“武打？”王自强懵了，他小声提醒道：“市面上好像没有这样的先例。”海氏之前拍的片子也好，其他公司拍的片子也罢，他们都是什么火拍什么。
这样虽然不能保证口碑，但至少能保住票房。
王自强面露担忧，犹豫道：“万一......”
顾思议扫了他一眼，打断道：“没有万一。”
“没有先例，那我们就做先例。”
顾思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语调也完全可以称得上平淡。可兴许是正是这种强大到目空一切的平淡，让他的话格外得富有感染力。
王自强一愣，随即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应了一句：“是！您说得对！”
顾思议：“......”
“另外你去通知公司里的编剧过来，同时放出去招聘信息，就说我们公司诚招编剧，人数不限薪资好说。”
“好，”王自强利索应道：“我这就过去。”
“等等，你先等等，”顾思议叫住对方，“方广仲和岳心如住的医院是哪个？”
“他俩现在，在梧桐路的疗养院住着呢。”王自强说完，迟疑问道：“您是要去看他们？”
顾思议抬了抬眉，无声地笑笑。
没听见反驳，王自强便以为老板默认了他的话。他心下感动不止：多么好多么有人情味的老板啊！这可比之前那个老板好太多了。
殊不知顾思议此刻心里想的却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人陷入低谷之际送去关怀，这样对方才会更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卖命，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道理。
————
十天后，已经出院了的方广仲和岳心如一脸忐忑地走进了顾思议的办公室。
“身体好些了吗？”顾思议放下手头的剧本，示意两人坐下。
“好多了。”方广仲稍微有些拘谨，新来的这位顾老板前几日特地去疗养院探望了他和岳心如。他心下感动的同时，还有一丝不安。
在疗养院的这段时间，他对外说自己是在接受治疗，实际上他心里清楚他只是在逃避。
作为一名演员，自己没毁容之前戏路就已经被脸拖累，只能演反派。眼下自己毁容，脸上横着这么长一条疤痕，别说演反派了，这个时候他能不能有戏拍都是个问题。
方广仲颓然地深呼口气，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哪怕老板这次叫他过来是想要同他解约的，他也能理解。
“我也好多了。”岳心如跟着附和。她那一刀直接捅在了脖子的大动脉上，当时血几乎就要流干了。幸亏有惊无险，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她的身子正在逐步恢复往日的健康。
她想得远远要比方广仲要多，处境也远远要比方广仲艰难很多。方广仲考虑的只是有没有戏拍，甚至还有闲心挑剔一下接下的角色是不是他想要的。
岳心如却不行。
那天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因此也就不在乎她的誓死反抗是否会得罪资方，之后那些人会不会在整个行业封杀她。
她想，她都要死了。
生前哪管身后事？
活了要受窝囊气，身不由己。
死了谁还管那么多？！
可她被救下来了。
活人要面对的事情可比死人多多了。
这段时间岳心如一直活在恐惧当中，自己是不是即将被整个行业封杀？公司新上任的老板会不会为了讨好资方，把自己赔给他们？
她每日每夜都活在不安中，不止一次想要再次了结自己，可惜却没有再次动刀的勇气，只能日复一日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忐忑的煎熬。
这样子逃避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岳心如苦笑一声，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她莫名坚定下来，心想老板叫她过来也是好事，这件事总归要做个了结。
大不了，十八年后她又是一个好女子！
“......”顾思议奇怪地看了方广仲和岳心如一眼，暗道：他们身体不是好了吗？这俩人怎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其实这次叫你们过来也没别的事情。”顾思议徐徐开口。
他平淡的语调冷漠的表情，此刻在对面两个人看来听来不亚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呜呜呜。”方广仲私底下的性格和他演的反派角色南辕北辙，他是一个情绪细腻到稍微有些怯懦的人。
听到顾思议满是压迫感的话，他只觉头顶悬挂的斧头终于落下。方广仲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巴呜呜地流出了眼泪。
“不好意shi”他一边痛哭一边道歉。
“方哥！”岳心如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坚强一些。
“......”方广仲这一哭给顾思议整不会了。
什么情况？
方广仲哭什么？他是高兴的？激动的？伤心的？
顾思议仍旧分辨不出太复杂的情绪，他也没有耐心去分辨不相关人的情绪。他下意识地扫了眼谷长明，眼里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求助。
谷长明心头一软，他用眼神努了努桌子上的纸巾，示意顾思议可以尝试安慰下对方。
原来是这样。
顾思议了然一笑，伸手就把纸巾旁的剧本推向了对方，“瞧你高兴的。”
“王经理提前和你说过了？”
“什...什么？”方广仲险些哭抽过去，他眼泪滑稽地挂在颧骨上。看到迎面飞来的厚厚一沓纸，他无意识地接过。
“这...这是？”这是解约合同吗？怎么这么厚？他是犯了天条了吗？
方广仲眼泪流得更凶了。
“剧本。”顾思议言简意赅。
“剧本！”方广仲擦了擦朦胧了视线的眼泪，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那纸上还真就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剧本。
“您...您......”方广仲登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您还打算让我去拍戏？”
顾思议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然呢？”
公司名下的艺人，有演戏经验的还是太少了。这两天顾思议其实在公司内部组织了一场试镜，可看完全程顾思议只觉得这些人应该赔自己的眼睛一些钱。
演技无法一蹴而就，公司里的新人需要学习和成长，短时间之内他们没有办法扛起一部电影或一部电视剧。
理所当然的，这种情况下，唯二适合的人选就是公司的一哥和一姐。
方广仲手头上的这部剧本，正是编剧部根据顾思议提供的纲要，加班加点写出来的。
别说，这个公司虽然看着很像草台班子，但编剧部的那几个编剧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他还以为对方只会写三级片的剧情呢，没想到警匪片写得也不错。
完全超过了顾思议的预期。
顾思议:“你先看看吧，有什么问题看完之后再说。”
方广仲含泪点头，激动得翻开了剧本的扉页。
顾思议给到剧本算是一部警匪故事片，在当下这个时间段，不论是香江还是大陆截止目前都没有此类片子的产出。
故事大概讲述了，一名几十年如一日潜伏在毒枭身旁的我方警察，他在潜伏期间的挣扎、苦楚以及壮举。
“他们都说我是坏人，我是吗？”
“我也想站在阳光下，不过总有人要在黑暗里负重前行。”
“.......”
角色的悲壮与信念宛如重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方广仲脆弱的心头，他喃喃地念着剧本上的旁白。
“为了保护他家人的安全，在轴哥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当中，我们都没有办法把他的壮举公之于众。”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声名狼藉臭名昭著。”
“不过轴哥说他并不在意。”
“他说，这样反而是好事一件。”
“无人知晓，代表着他潜伏的胜利，代表着其他同志不会因他的潜伏而伤亡。”
“他说，即使背负着恶名也没有关系，因为......”
“不止有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初版的具剧本内容其实并不多，只有几个大概的剧情。翻到最后一页时，方广仲不知不觉间再次红了眼眶。
他合上剧本，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这么好的剧本，您...您让我演？”
顾思议点点头。
方广仲呼吸急促，再一次地确认道：“让我演轴哥吗？”方广仲这辈子很少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东西，但这次他打算勇敢一回。
他心里计划着，如果老板拒绝他的话，他要怎么才能说动老板来让他演这个角色。
“是的。”对面的顾思议不假思索地回道。
“！！！”方广仲神情一怔，激动得竟是又掉下了眼泪。
兀自哭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从椅子上站起身恭敬地冲顾思议鞠了一躬，“多谢老板给我这个机会。”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岳心如和方广仲私交不错，朋友被老板赏识，她心中不免为对方感到高兴。
可一想到自己，岳心如就是一窒。
方广仲喜欢演戏，老板也愿意给他机会。
那自己呢？
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老板还会重用自己吗？
岳心如心里隐隐带着些期待，但又控制不住的悲观。
就在这时，面前的年轻老板忽然开口问道：“我听王自强说你之前练过武？”
“是。”岳心如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有练过两年，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她才八岁不到，和家人在香江的码头上卖鱼蛋。那个时候香江可比现在乱多了，为了保命她跟参加社团的二哥学过一段时间的拳脚。
“有点基础功就行。”顾思议不以为意，把手中的另一部剧本推给岳如云。
对于演员来说，有些时候长得太漂亮是好事也是坏事。
太过漂亮，观众就会下意识地忽略掉他们身上的的演技，把他们当成花瓶。
因此有些演员会通过扮丑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演技。
也许未来有一天顾思议会认同这个想法，不过目前他觉得没有必要。美貌只是弱者的累赘，当你足够强的时候，美貌只会是你的附庸是你无往不利的加持。
现如今国际上武打动作片市场几近空白，以女人为主角的武打动作片更是少之又少。
顾思议此刻推给岳如云的剧本，正是一部以修真为背景的未来科幻武打动作片。
这部电影未来在国内是否叫座顾思议暂且不知，可在向往超级英雄的国外，他觉得反响应该会不错。
“......”岳心如紧张地接过剧本，此刻她还不知道这部电影将会给她的事业乃至人生带来多大的改变，更不知道一个属于她的武打女王时代正在悄然崛起。
————
确认了相关事宜后，gu娱乐集团的电影项目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拍摄过半之际，王自强于某天下午，急冲冲地敲响了顾思议办公室的大门。
他火烧眉毛般焦急，满面愁容道：“不好了老板，不好了！”
“资方撤资了！”
“撤资？”顾思议缓缓抬起头。
gu娱乐集团目前进行的这几个项目，最大的投资商是顾思议。他手中不差钱，投资自家的产业他向来不吝啬。
可谁会嫌投资多呢？
手底下的人或多或少也为公司拉了不少投资赞助。
其中顾思议印象最深的有两家，一个是老牌的奶制品公司，另一个则是香江在内地投资创办的电器公司。
“哪家撤资了？”顾思议问。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方撤掉的那部分钱他完全可以补齐。
“是那个电器厂。”王自强欲言又止，任谁看都是另有隐情。
顾思议扫了他一眼，“就这事？”
王自强崩溃道：“他们还把岳心如和剧组的演员带走了。”
“带走了？”顾思议声音发冷，“那你报警了没有？”
“还...还没。”王自强吭吭哧哧道：“他们说报警没用，您不过去的话就等着......”
“就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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