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正文完
余达文和梁玄都住在何似家附近,家里几个兄弟姐妹,长大后住不开,高中一毕业,便趁着打工一起搬出去了。
如今两人都和女朋友住在一起,不过梁玄和女朋友住在城郊,图房租便宜,余达文和女朋友为了通勤方便,下血本在城内租了套二的房子。
何似第一次来余达文家,看上去和他以前的家差不多,都是老小区。
不过这个小区里有电梯,上下楼方便很多。
余达文看到何似,也是吓了一跳,本来因为那六条狗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下气也发不出来,只剩震惊。
“你怎么回事?被工作榨干了啊?要我说,实在不行你换个工作,工资高是好,也不能拿命去挣吧。”
何似摆了摆手:“我还好。”
“你确定?”余达文不信,“我看你走路都是飘的。”
何似连忙把步子踩实,跟着余达文进了电梯,他抱歉地说:“对不起,那天下午实在是有要紧事,麻烦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余达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也是打工狗,一年到头忙得到处飞,却还没遇到什么事要紧得能让他撇下手里的所有事奔过去。
他那天接到何似的电话,感觉何似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火急火燎地跑过去,何似不见踪影,只有地上一堆没来得及收拾的野餐用品和捆在树上的六条狗。
余达文都不知道何似什么时候养了狗。
还是六条!
狗不听他和他女朋友的话,在不大的房子里天天叫,吵得他们不得不带着水果向邻居赔礼道歉,再三保证很快把狗送走。
想到这两天的生活,余达文简直头疼死了。
何似也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儿地向余达文道谢。
余达文看何似这样,责备的话说不出口,叹了口气,上前把门打开。
里面的嘬嘬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门刚打开一条缝,它便扑了出来,围着何似直打转。
何似用力揉了两把嘬嘬的脑袋。
嘬嘬吐着舌头,十分兴奋。
“看到主人就是不一样。”余达文幽幽开口,“我和我老婆唤它,它都不理我们。”
说完,又问。
“进去坐坐吗?”
何似正好有些口渴,进去让余达文帮忙倒了杯水。
套二的房子不大,目测面积五十平不到,厨房很小,客厅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
在这种情况下帮他照顾六条狗,确实不容易。
何似感动极了,抓住余达文的手使劲儿晃了两下:“谢谢你,也谢谢你老婆,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余达文嗤笑一声:“谢谢我们就算了,你该好好谢谢我们邻居,不过我和我老婆已经帮你谢过了。”
何似说:“也谢谢你们邻居!”
余达文被他滑不溜地说话方式逗乐,轻轻锤了他一拳,才想起来问:“没听说你养狗啊,什么时候养的?”
“不是我的狗。”何似说,“是我们老板的。”
“哪个老板?上次一起吃饭那个?”
何似佩服余达文的记性:“就是他。”
说着,旁边突然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
扭头看去,嘬嘬带着五条小狗围在饭碗前,狗脑袋都埋进碗里了,正卖力地吃着狗粮。
余达文探头看了一眼,啧道:“我看是你的狗还差不多,你这大狗都两天不吃不喝了,我还以为是我没买对狗粮,结果你一来,它就知道吃东西了。”
何似也乐,得意地说:“也不看看平时是谁在遛它。”
余达文嘁了一声。
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余达文的女朋友回来了,今天周末,他俩都没上班。
余达文的女朋友买了菜回来,他俩一起留何似吃饭,但何似婉拒了。
走出小区,何似直接喊了一辆货拉拉,他轻车驾熟地牵着五条狗,背后挂着装得鼓鼓囊囊的包,对余达文说:“你回吧,我自己等车。”
今天的太阳很晒,气温也高,两人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热空气一波接一波地往他们身上涌。
才眨眼功夫,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余达文穿着短裤和人字拖,双手揣兜,欲言又止地望着何似。
何似偏头看他:“想说什么?”
余达文抹了把脸,头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自己这个兄弟。
何似的长相自不必说,他们三个人里,从小到大就属何似最受欢迎,学习成绩也好,当初何似考上大学,他们学校挂了一年的横幅,还给了两万块钱的奖金,性格那些更不必说,至少比他和梁玄好多了,可能是成长环境不同的原因,何似几乎不会和人红脸。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长到二十来岁居然从没谈过恋爱。
之前他想让领导给何似介绍女朋友,说起何似的条件,领导都说何似是不是在撒谎,这种条件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说不定背着他们早和对象同居了。
以前余达文不明白,现在算是想通了。
“你和你那个老板是不是……”余达文犹犹豫豫地说,对上何似的视线,他抬手举在唇边,咳嗽一声,“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话音未落,就听何似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见自己兄弟亲口承认,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余达文嘶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问了出来:“你、你小子真的在走捷径?”
何似反应激烈:“喂,你在想什么啊?我又不是为了少走弯路才和他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他。”
余达文哦了一声。
何似:“……”
感觉说不清了。
余达文也没有再掰扯的意思,拍了拍何似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不管怎样,我祝福你们,这年头结婚率和生育率那么低,离婚率却越来越高,能找到一个对象不容易,男的也可以了,何况你老板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有钱,我要是你,我也不是不可以。”
“……你滚。”
把何似送上车,余达文才往回走,回到家里,他女朋友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听见动静,回头问道:“何似走了?”
“走了。”余达文洗了手,留在厨房里一起忙活。
“他什么时候养那么多狗了?”女朋友问。
“不是他的。”余达文说,“是他老板的。”
“上次我们见的那个?”女朋友惊讶地问。
“嗯。”
女朋友停下动作,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何似和他老板是那种关系吧?”
余达文没有吭声,他和女朋友是准备结婚的,以后不一定能瞒下去,而且既然何似跟他说了,那就代表何似不在乎被他女朋友知道,不然也不会告诉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女朋友用胳膊肘撞他一下,“放心吧,我和小春都猜出来了,连梁玄都知道了,只是没问何似而已。”
小春是梁玄的女朋友。
余达文这才出声:“你们什么时候猜的?”
“上次吃完饭就猜到了,人家好好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和我们这几个打工人一起吃饭?肯定和何似关系不简单呗。”女朋友说,“我看他俩很般配,在一起挺好的。”
余达文沉默半晌,笑了起来:“是挺好的。”
他是真的替何似高兴。
曾经那么辛苦,也算走出来了。
*
沈栀在医院住了一周才出院,盛骏帮忙安排了后续事宜,包括亲自和所有知情人员沟通以及签保密协议等。
盛骏还想给沈栀找个月子中心,沈栀没答应,让何似带他回了家。
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其中最大的事就是搬家。
沈栀暂时动不得,只能由何似一点点地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等沈栀恢复好了,便拿出一天的时间搬家。
两人在带孩子方面都是新手,可惜以沈栀目前的情况,也没办法找人帮忙,何似思来想去,索性把五条小狗寄养出去,等后面他们搬到新家,再把小狗们接回家里。
至于嘬嘬——
先将就在家里呆着,反正嘬嘬的适应能力比他俩想象中强很多。
一家四口在家宅了半个多月,时间跳到八月下旬,天气仍旧炎热,已经有半个月大的聪聪也仍是小小一团,好几次沈栀把他放在大床中间,用被褥盖着,何似进去后硬是没看到聪聪在哪里。
聪聪可比五条小狗好带多了,除了吃喝拉撒外就是睡觉,也不爱哭,不吵不闹,偶尔晚上饿了,会嚎几嗓子。
八月底,沈栀恢复得差不多了,何似叫来搬家公司,分三趟把家里的东西搬去新家。
何似的东西很少,用一个行李袋就能装完,剩下十分之三是沈栀的东西、十分之三是嘬嘬和小狗们的东西、十分之四是他们这几个月来陆续添置的聪聪的东西,数量之多,把过来帮忙的盛骏看得瞠目结舌。
“你们这是搬了一个商场过来吧?”盛骏说。
“没办法。”何似抱着聪聪,“你哥闲在家里就喜欢网上购物,你数数看他已经在家里闲多久了。”
盛骏噗嗤一笑:“在你这里,他是闲着,在我妈他们那里,他都成失踪人口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想起来了,喊了一声。
“哥。”
沈栀穿了一条宽松的浅色牛仔裤,上面一件白色衬衫,很正常的装束,完全看不出来一个月前生过一个孩子,这会儿他正在太阳底下指挥工人怎么安放盆栽。听见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盛骏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玻璃门,看到这副画面,有一秒钟的呆愣。
这大半年的时间跟做梦似的,如今梦醒了,他哥还是以前的样子。
“你有空还是去我家吃顿饭吧。”盛骏说,“要不是我拖着我妈,她都直接上门找你了。”
沈栀脱掉白手套扔到花盆上,拍了拍手,走到玻璃门外。
“我会的。”沈栀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盛骏回头看了一眼何似怀里的聪聪,问道,“你带孩子去吗?”
“带。”
“那你怎么说啊?”
“这还不好说吗?”沈栀笑了笑,阳光倾斜而下,落在他的脸上,嘴角的笑容有些耀眼,“就说是我儿子,没有妈,只有我这个爸。”
盛骏沉默了下,单亲爸爸倒不罕见,可他哥的身份摆在这里,难免有人说三道四,甚至深挖孩子他妈的信息。
不过也没什么。
他哥连孩子都生了,其他的都不叫事儿了。
身后突然响起哭声,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何似匆匆忙忙地抱着聪聪过来,一把将聪聪塞进沈栀怀里。
“老公,你先抱着,我去泡点奶粉。”
何似跟一阵风似的,话音未落,人已风风火火地走了。
沈栀将聪聪斜着抱起来,小心拖着聪聪的头和颈部。
聪聪没有牙,哭起来时,两只眼睛闭得很紧,露出上下两张粉红的牙床。
沈栀轻声哄着聪聪,可聪聪饿的时候怎么都哄不住,哭起来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还怪有节奏。
盛骏以前最烦小孩哭,这会儿听着自己侄子的哭声,止不住地乐。
“这嗓门好。”盛骏指着聪聪说,“以后可以进合唱团,唱高音。”
沈栀无语,没搭理他。
盛骏自个儿乐了一会儿,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了一下聪聪的嘴巴:“哥,你看像不像没牙的老头?”
“你怎么说话的?”沈栀瞪他,“有这么说你侄子的吗?”
“真的很像诶!”
这时,泡好奶粉的何似风驰电掣地跑了过来。
何似从沈栀怀里接过聪聪,沈栀的手刚得到自由,就一巴掌拍到了盛骏脑袋上。
“闭嘴。”
盛骏大为震撼:“我没说话了啊。”
“脑子里也不准想。”
“……”
何似给聪聪喂着奶,一脸憋笑,十分幸灾乐祸,直到盛骏委屈地喊。
“哥,你也不管管你老婆!”
何似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搬家的事忙了整整一天,但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沈栀联系了以前认识的两个阿姨,让她们过来住家,一个负责家务,一个负责带聪聪。
偌大的楼房里杂七杂八地堆着东西,只有二楼的主卧收拾得最整洁,大床旁边放着聪聪的婴儿床,婴儿床边是嘬嘬睡的毛毯,一家四口的位置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线。
何似先带着聪聪,等沈栀洗完澡才去卫生间,吹完头发出来,就见沈栀靠在床头,怀里的聪聪已经被哄得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了看聪聪。
聪聪才一个月大,五官都没长开,看不出来像他还是像沈栀,但聪聪有着一双和沈栀一样漂亮的眼睛,眼睫很长,眼尾微微上挑,眼睛的整体形状却又圆又大。
何似心头微动,弯腰在聪聪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我把聪聪放到他的床上。”何似说。
“不用了。”沈栀说。
“啊?”
“何似,你有什么毛病?他好不容易睡着,你又把他亲醒了!”
何似定睛一看,聪聪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吐着舌头看他。
“……”
不是。
刚才还睡得很沉啊!
这小子这么小就会装模作样了!
何似爬到床上,接过聪聪,同时担起了哄聪聪睡着的重任。
“明天两个阿姨会来,我们把聪聪交给她们照顾,带嘬嘬去把小狗们接回来。”沈栀说。
“好。”何似应道。
“你什么时候收假?”沈栀问。
何似跟着闲了几个月,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上班族了,神奇的是经理也从没找过他,好像忘了他这号人的存在。
他想了想,又让沈栀帮忙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
“九月二号收假。”
算起来只剩三四天,可他们刚搬来这里,聪聪也才一个月大,几天时间显然不够他收尾。
何似望向沈栀。
沈栀沉默片刻,说道:“你延长假期吧,不用写纸质请假条,就在系统里申请,发给我,我给你批假。”
系统是两个月前推出的,方便几个公司的人站内交流,同时打卡、请假以及向领导汇报任务都要在系统里完成,起到一个存档的作用。
何似震惊:“这也行?”
他记得公司里有明文规定,请假只能向上级请,在上级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能越级请假。
“我说行就行。”沈栀的口吻相当霸总。
“我能现在请吗?”
“可以。”
何似单手拿着手机,打开软件,把假期延长到九月下旬,然后直接将申请发给沈栀。
两秒后,沈栀同意。
这条系统提示同时被推送到何似所在的办公室领导群里。
有人秒回。
[杨何言:???]
下一秒,消息撤回。
群里一片寂静。
何似想到白天余达文说他走捷径的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撅起嘴巴凑向沈栀:“老公,你真好~”
沈栀一把捏住他的嘴巴。
“唔唔……”
“你够了。”沈栀说,“快点哄人,我想睡了。”
“唔唔唔唔……”
沈栀这才把手放开。
然而何似身形一僵,愣了好一会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聪聪塞进沈栀怀里。
“他还没睡呢。”沈栀连忙抱好聪聪。
“不是。”何似讪讪地说,“他在拱人。”
“拱人怎么了?”
沈栀刚说完,表情就微微一变,低头一看,聪聪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上,无意识地拱来拱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沈栀:“……”
何似挠了挠头:“我们一直喂的奶粉,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
沈栀:“……”
何似望着沈栀。
沈栀望着何似。
半晌,何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想扯沈栀胸口的扣子:“你那里不是有点变化吗?不然你试试……”
沈栀面无表情,一脚踹到了何似的大腿上。
“去泡奶粉。”
何似灰溜溜地去了。
晚上十一点多,吃饱喝足的聪聪终于睡着,把聪聪放进婴儿床里,两人关灯躺下。
卧室里开着空调,两人各搭一床薄被,何似翻来覆去,钻进了沈栀的被子里。
沈栀没有管他,任由他像八爪鱼一样缠上自己。
“老公。”何似喊。
沈栀闷闷地嗯一声。
“有你真好。”何似说。
“你刚才说过了。”
“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何似纠正道,“我刚才说的是你真好,现在说的是有你真好,一字之差,意思也是不同的。”
沈栀翻了个身,面朝向何似。
卧室里没有开灯,何似看不清楚沈栀的脸,却能感觉到,对方也在透过黑暗注视自己。
良久,两瓣唇探寻而来,轻轻吻住了何似的唇。
何似的呼吸变得粗重,黑暗中,视觉外的其他感官无限放大,他听见了自己和沈栀唇舌交缠的声音,皮肤上仿佛布满敏感点,每一寸被沈栀手指爬过的地方,都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翌日,何似被手机铃声吵醒,睁开眼睛,模糊的光亮中,沈栀坐在床边接电话。
他翻身过去,抱住沈栀的腰。
沈栀挂了电话,拍了拍他的手:“起来了,两个阿姨要过来了。”
何似把脸埋在沈栀的后腰窝里,嗯了一声。
“我们上午先把聪聪的东西收拾出来。”
“嗯。”
“下午去接小狗。”
“嗯。”
“能不能别光‘嗯’?”
何似抬头,对上沈栀俯视下来的目光。
沈栀垂着眼皮,神色淡淡,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动作轻柔:“起来了。”
何似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笑起来:“老板,新房子真好,好像可以开始迎接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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