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22


    霍岩找到深巷时, 整条巷子没有多余灯光,凭着入口处一盏昏暗路灯, 勉强照清前路。


    他深拧眉心, 眸色黑沉沉的,扫视巷内每一个角落。


    停顿几息,他又拿手机拨通夏予的号码, 很快旁边野草堆里发出光亮和嗡嗡振动。


    霍岩大步走过去,拨开草丛,取出一部屏幕皲裂的手机,边边角角有磕撞的印迹。


    是夏予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有十来个未接电话, 是他刚才给夏予打的。


    霍延用手机电筒看了一圈脚边, 有许多摩擦拖拽痕迹,他心中顿时生起浓浓的不安。


    他顺着痕迹走到终点。


    消失的尽头,是旁边行车道, 茫茫夜色, 飞驰的车辆往来不息。


    根本看不到夏予踪迹。


    “夏予被绑架”这五个字,尖锐地刺入他脑海, 不是猜测。


    霍岩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太弱, 连最简单的保护夏予安危, 竟也做不到, 害得夏予遇险。


    他太没用太愚蠢了。


    霍岩不敢耽误, 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等待警方出警过来时,他用指纹解锁了夏予的手机。


    看见夏予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他的, 但不明缘由地没有拨通, 可能是被人为掐断了。


    夏予现在很危险。


    霍岩心里万千懊悔。


    如果不是他把夏予一个人丢在路边, 夏予就不会遭遇这些事。


    他脸色沉郁,拳头紧紧攥住,金属义肢摩擦发出的刺耳机械声在巷口不断回响。


    远处脚步声及近。


    霍岩目光锐利地转过头,跟气喘吁吁的梁宥视线交接。


    梁宥喘着气,问:“夏予人呢?”


    霍岩面无表情,没吭声。


    梁宥跟他同班了快大半个学期,也知道他这性子,立刻道:“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他可能要有危险。”


    霍岩抿了抿唇,脸色不好。


    梁宥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辆警车驶来停在两人身边,梁宥看了眼警车下来的两位警察,又看了一眼霍岩。


    梁宥心一沉,“他不见了?”


    霍岩颔首。


    梁宥面容沉冷,“你不是每天跟着他么,怎么也能让他遇险?”


    他没有直接指责他,但每一个字眼里又透出责问。


    对啊,明明每天跟块牛皮糖似的跟在夏予身边,跟他的狗一样,却在这种关键时候没用。


    霍岩唇角压直,没说话。


    两位警察对现场进行勘察,又询问了事情经过,最后拍照保留。


    以防现场被破坏,两位少年被警察赶去外面,其中一位警察对霍岩提出诸多问题,了解情况。


    立案侦查,霍岩转头给夏父夏母打去电话,说了这件事,并向两人道歉,他坚定表示,一定会将夏予平平安安带回家。


    夏父夏母也立即动身赶来。


    梁宥见霍岩挂断通话,等警察走后,他说:“我知道是谁绑走他。”


    “谁?”


    梁宥目光盯着霍岩,“我爸。”


    ……


    面包车里。


    司机和驾驶座的男人抽起烟,浓重刺鼻的烟味灌进夏予鼻息,呛得他直想咳嗽。


    偏偏嘴巴被胶布粘住,没法出声,堵在嗓子眼,呛得他眼圈泛酸,生理性泪水不停地往下淌。


    他难受得要命。


    再多的难受,他眼下也顾不上。


    因为夏予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尽管对方戴着口罩,但夏予记性很不错,一眼认出来,这人就是最近跟踪他的人。


    也是唯一没被没霍岩抓到的人。


    这人有非常明显的面部特征,他左边眉毛上面有一颗大黑痣。


    越看对方,夏予心越沉得厉害。


    能认出这个人,不难猜是谁指使这些人绑走他。


    是梁世涛。


    不光是他在查梁世涛,这段时间以来,梁世涛也没少派人跟踪他,目的就是阻止他举报。


    其实在他把那份资料交给夏父之前,他已经特意整理过一遍,将夏家剃除出去,把资料发给了更上级的部门,避开梁世涛的人脉关系。


    他做这些事是瞒着夏父,他知道夏父一定会担心,与其让对方忧虑自己,不如他放手去做。


    只是他没想到,梁世涛会因为生气走极端,派人来绑架他。


    夏予正想着,刹车声中断了他在整理的思绪。


    他抬眸望了一眼车窗外面,很暗,没等他看清周围建筑,司机一脚油门,面包车飞驰而去。


    在心里估算着路程时间,夏予感觉这伙人应该是带着他驶离了A城市区,不出意外,他会被这两人带去荒无人烟的地方。


    危险,很危险。


    夏予知道霍岩一定会报警,但现在看来,他是等不到警察和霍岩来救他,他们定位他的行踪,也需要时间,耽误不得。


    多在这里停留一秒,他就多一分危险。


    他开始环顾车内,伺机而动。


    那两人从后视镜观察到他不老实,副驾驶座的男人直接跨来后排,一把揪住夏予脑袋往车门撞。


    夏予也不是傻的,他拱起膝盖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猛地一撞,要不是那人反应快,夏予这一脚直接能让他断子绝孙。


    “你他妈的。”


    对方恼羞成怒,扬起手掌“啪”地狠狠掴了夏予一耳光。


    因为夏予匆匆偏头躲了下,削弱了力道,不至于被打得太狠,但脸颊依旧火辣辣的疼,也肿了。


    见夏予被束缚起来,依然能反抗,那人也满心窝火,“妈的,捆起来还不老实点,真是块硬骨头。”


    他摩拳擦掌,准备再收拾夏予,给他点颜色瞧瞧。


    “马上快到地方了,别把他打伤,老板还等着。”


    司机适时开口。


    男人用力踹了夏予一脚,听到他闷哼声,这才满意地回副驾驶。


    面包车又颠簸地行驶一段时间,停在什么地方。


    周围实在太暗,伸手不见五指,夏予根本分不清楚这是哪里。


    两人将他拖拽着带下面包车,一路往一栋四层别墅楼走去。


    外面漆黑,里面也黑,只有二楼一间屋子点着一盏很暗的落地台灯。


    他们所谓的老板,远坐在台灯后面,看不清脸。


    看不看得清对方长相,已经不重要,夏予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知道夏予知道他是谁。


    他们双方都在装傻,谁也没有捅破这一层纸,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夏予被带进去后,有人客客气气地给他抬来折叠椅,把捆住手脚的麻绳和嘴上胶布解开,邀他请坐。


    夏予淡然坐下,丝毫不慌,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害怕情绪。


    这样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


    一屋子人全部噤声,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安静的有些诡异。


    片刻,一道低笑声响起。


    夏予抬眸看去,四面通风的屋子里传来清晰的鼓掌声,掩盖住室外成片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夏予喊他:“梁叔叔。”


    这道声音一落,那笑声更深了几分,浑厚且熟悉。


    “夏夏,你还真是聪明。”


    闻言,夏予眸色微。


    果然是梁世涛。


    夏予故作无知,问:“梁叔叔,您怎么在这里,也是被绑来的么?”


    梁世涛看着他默不作声,脸上带着长辈疼爱的慈笑,任谁看了他现在这副样子,也想不到他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梁世涛手里捧着热茶,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拨弄水面的茶叶,整个人悠闲又自在。


    夏予收回声音,也不说话。


    他知道梁世涛这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与惩罚,好让他知道跟他作对是什么下场。


    梁世涛慢慢喝了一口茶,说:“夏夏,叔叔今天请你过来,也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夏予问他:“梁叔叔,你是想跟我聊什么呢?”


    “夏夏,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叔叔想跟你聊什么吧。”梁世涛说。


    夏予见他给自己打哑谜,也不接招:“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梁叔叔你找我聊天,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目光环顾了四周。


    梁世涛镇定淡笑,“他们确实粗暴了一点,但没什么坏心眼。”


    听他满嘴胡说八道,夏予表面礼貌微笑,内心全是美丽中国话。


    这两人岂止粗暴,他把那个小姑娘送进巷口,走了不到五米,这两人拿着木棍从暗处袭击他。


    要不是夏予反应敏捷,对方那一棍子下来,他有没有命活到这里,都是未知数。


    梁世涛似乎也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安排旁人道:“你们把小朋友带去旁边客卧休息。”


    夏予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也不想跟他立即撕破脸,依言跟着两人去客卧休息。


    夏予进客卧,立马将门反锁。


    背后跟着的俩人对他动作猝不及防,遭门板狠狠撞了一下脸,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两人在门外骂了好几句,许久愤然离开。


    两人离开过后,夏予迅速转身去检查窗台,确认窗户没有上锁,他惊喜万分,推开窗门一看——


    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听闻动静,齐刷刷的抬头看。


    夏予跟他们默默对视了数秒,又关上了门。


    正门出不去,窗外也有人监视,看来这里已经变成一个牢笼。


    不知道霍岩什么时候会找来。


    夏予笃定霍岩一定会找到他,上辈子的每一次危机,霍岩总会很快地找到他,带他化险为夷。


    哪怕是在生命终结时,霍岩依然找到了他,如果不是那次火势太旺,或许他也能活下去。


    所以这一次,他坚信霍岩也会找来这里救他,这种信任没有可以解释的原因,他就是相信他。


    霍岩他会来的。


    夏予被困在梁世涛郊外别墅的同时,霍岩让梁宥带路,赶了过去,路上还通知了刚才报警的警方和父母。


    夏父夏母闻言,没有耽搁,立刻给梁世涛打去电话。


    梁世涛也没有否认,承认是他将夏予接走,并说跟夏予很聊得来,两人要促膝长谈。


    夏父听他这样说,十分不悦,“梁哥,夏夏是我们的儿子,你不说一声把他接走,这也不合适。”


    夏母领悟了丈夫的意思,附和道:“他一个小孩,你带起来也累,我们稍后去把他带回家,有什么想聊的,不如改天来我们家。”


    梁世涛也是个老狐狸,他派人去带夏予来,那俩人就真的只带回来一个,漏的那个人,必定会报警,也会通知夏家。


    不过他不打算对夏予做什么,两家人闹得太僵也不好。


    这次绑他,但愿这小子能长点记性,手不要伸这么长,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梁世涛似乎很好说话:“也好,你们不方便的话,我稍后派人送他回去,你们不用担心。”


    夏母急道:“我们方便。”


    夏父说:“我们稍后过去,夏夏这孩子调皮,梁哥你让他自己出去玩就好,我们很快到。”


    一席话,三言两语敲定。


    挂断通话,夏父脸色阴晴不定,先是骂了梁世涛一句,又说:“我真是错看他了,夏夏跟我说……”


    他一下噤声,没继续说。


    夏母问:“说什么?”


    夏母摇了摇头,缄默不言,停顿两秒又说赶紧去接夏予。


    两人收到梁世涛发来的地址,一刻不停地赶过去,生怕夏予出什么意外,梁世涛这次的举动,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尤其夏父想到夏予背地里查了那么多东西,如果让梁世涛知道,利益驱使,他或许会对夏予不利。


    夏父越想越担心,又不敢告诉妻子,怕他也担心。


    夏予是他妻子的宝贝儿子,平时疼爱得不得了,哪有一点磕磕碰碰,他妻子都心疼得不行,何况是被熟人这样绑走。


    两人担心了一路。


    ……


    霍岩和梁宥从网约车上下来。


    霍岩问他:“位置在哪里?”


    梁宥看了眼别墅区大门口,说了句“跟我来”,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巷道走去,霍岩紧随其后。


    两人从别墅区北门进去,绕到了梁家别墅的后院。


    隔着爬满绿植红花的铁栅栏,霍岩瞧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站得很分散,几人都没说话。


    梁宥压低声音说:“这些人都是我爸雇来的保镖。”


    霍岩问:“他为什么抓夏予?”


    梁宥有些惊讶的反问:“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抓夏予?”


    霍岩皱眉。


    梁宥也陷入沉默。


    两人同时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获得的信息不对等,迅速交换。


    梁宥发现夏予在外面做的事,霍岩根本不知情,或者说他就没告诉过霍岩,一直隐瞒着。


    隐瞒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出于担心对方安危,一种是不信任。


    说句带有私心的话,梁宥心里希望是后者。


    但他也知道,夏予对霍岩不可能是不信任的情况,那就是刻意隐瞒,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梁宥承认,他心里有一点酸。


    霍岩终于知道夏予隐瞒他的目的,以及那几个夜晚他独自出门,究竟是去干什么。


    他是一个人去面对一个相当强大的敌人。


    没有告诉他,是不想牵连他。


    绕是他们这种十来岁的高中生,也知道梁氏企业在A城乃至华国的影响力,这不是凭他们一己之力能够撼动的巍峨大山。


    夏予面对的人,不只是一个梁世涛,而是跟梁氏集团有利益牵扯的人,动了他们利益,夏予就很危险。


    霍岩抿直唇角,黑沉沉的眼眸里浮现了名为心疼的情绪。


    夏予总说他傻乎乎的,其实夏予才是真的傻,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告诉他,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瞒着他一个人去做。


    夏予真是……真是……


    霍岩有一瞬间很生气,甚至想把夏予抓回来打屁股,让他不要再以身犯险,做那些危险的事。


    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对夏予来说是一种冒犯,匆匆将这不雅的想法压回心底深处。


    “霍岩?”


    耳边响起低音的喊声。


    霍岩的杂乱思绪被这声音中断,他转头看旁边的梁宥。


    梁宥指了指二楼,说:“一楼没有空置房间,我爸如果想关夏予,会把他关在二楼。”


    “他在二楼东边第一个房间。”


    梁宥讶然,“你怎么知道?”


    霍岩朝那边看了眼,“这些保镖虽然很分散,但距离那间卧室窗户最近,而且他们频繁往上看,应该是在警惕什么人。”


    “如果你爸不是同时关了两个人,那夏予一定在那个房间。”


    梁宥神色复杂地注视霍岩。


    他发现霍岩的洞察能力非常强,说话有条不紊,颇为稳重,短短两小时他顿时被霍岩给比了下去。


    难怪夏予会对霍岩不一样。


    霍岩倒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夏予被无缘无故绑架,还是熟人作案,碍于两家情面与利益牵扯,夏父一定没办法报案。


    但他不同,夏予也不同。


    霍岩看了眼手机,距离他通知警察已经有将近四十分钟。


    等听到别墅门铃响起,他让梁宥去引开那群保镖,趁他们不注意,从另一侧水管攀爬上楼。


    ……


    夏予在床垫上躺得无聊,开始逡巡房间的摆件,他见旁边有架书柜,书摆得很整齐,就顺手取来看。


    翻了两页,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又放回去换一本,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本,他心情有些沉郁,放回去的力道不由变重了许多。


    哐当——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整间屋子的灯光都不是特别亮,夏予低头看时,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他弯腰捡起,仔细看,发现是一根注射用的针管。


    杏眸因为这个发现而微微睁大。


    他在捡起地上同时掉落的小盒子,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咽了咽唾液,他伸手慢慢打开盒子。


    有个线索在他内心不断扩张。


    这东西会不会是梁世涛的?难道梁世涛不仅在做违法乱纪的谋利,还动了这种东西?


    他在这栋别墅,是在注射这个?


    夏予越想越心惊。


    思绪万千,一道声音猛地中断,他匆匆朝着声音方向看。


    黑黢黢的窗口外隐约有个轮廓,看不清,夏予吓得心脏抖了下。


    接着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作者有话说:


    鱼仔:怎么还不来救我


    黑炭:来了


    梁宥:自卑. 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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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予将反锁的窗门打开, 霍岩脚踩在空调外机灵巧地一跃而入,脚落在绵软厚实的地毯, 悄无声息。


    夏予立即关上窗, 低声问他:“你怎么从这儿进来?”


    霍岩说:“正门锁着。”


    他说完,又认真地观察夏予,问:“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夏予正在拉窗帘挡住外面视线, 闻言摇头道:“我没事。你一个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梁宥带我来的。”


    夏予疑惑:“梁宥?你们怎么遇见的,他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霍岩言简意赅解释,“你失踪,我报警后他出现,说知道你在哪里, 我就跟他来了。”


    夏予笑他, “你傻吖,你怎么知道他没骗你,万一是骗你呢。”


    “骗我也没事。”


    霍岩严肃神色松缓了许多, “最多白跑一趟, 如果是真的,还能确认你的安全。”


    “只要你没事, 就好。”


    夏予心脏陡然快跳了一拍, 重得像擂鼓一般撞击胸腔, 漫开密密匝匝的酥麻和甜意。


    仅仅一句话, 顷刻间扫平他被梁世涛强行绑来这里的不悦。


    少年笨拙又青涩的保护, 让人为之动容。


    夏予想, 这个人总是那么笨。


    心里如此嫌弃地腹诽,脸庞却扬起堪比浸过蜜糖的笑, 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眉眼弯成了月夜的弧度, 眸底映满了动人的碎光。


    漂亮明艳,如同一支被初春暖风拂过的垂丝海棠。


    霍岩一瞬间看呆。


    黝黑俊脸不自觉地发烫,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夏予。


    霍岩像是荒野中被妖精迷惑的樵夫,失去神智,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夏予笑容微顿一秒,被霍岩这样认真注视,他莫名有一丝赧然,偏开脸转移话题,“我刚才在书架那边发现了一样东西。”


    霍岩问:“什么东西?”


    两人从那种奇怪氛围中抽离,双双站在书架旁,夏予将那样东西直接指给霍岩看。


    霍岩一看盒子里,神色不由凝重,又看了眼夏予。


    两人安静对视了数秒,均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片刻,夏予做出了重大决定般看向霍岩,他明明什么都没说,霍岩却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


    “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夏予低垂眼睫,目光落在这盒东西,说道:“这东西可比我查到的信息扳倒他容易得多。”


    霍岩“嗯”了声,说:“我报了警,发过定位,警察很快上门。”


    夏予又想到什么,“梁宥他……”


    “他怎么?”


    夏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是突然考虑到了梁宥。


    上次深夜梁宥给他发消息,说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他当时没有理会,现在想来,梁宥应该是知道什么,特地来给他提醒。


    如果梁氏集团因为这东西破产,梁世涛入罪,也会影响梁宥。


    夏予突然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不可否认,梁宥是一个正直且善良的人,也会为了救他,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愿。


    他这样做等于害了梁宥。


    夏予没办法毫无负担地去对付梁世涛,他……犹豫了。


    霍岩突然说:“我去做。”


    夏予猛地抬头看他,霍岩神色坚定,那双黑眸似有光一般炯炯有神,他直视夏予。


    夏予颤声,“你说什么?”


    霍岩说:“你先走,这里交给我,警方进来,我会说。”


    他语气无比认真。


    夏予太善良太优柔寡断,曾为保护他独自涉险,夏予那么瘦弱娇小,像朵需要人怜惜的温花。


    夏予应该躲在他背后,所有风雨他会替他承担,夏予想做的事就去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他去做。


    他要做替他遮风挡雨的巨树,不让他受丝毫风雨,要做夏予手里的武器,供他驱使。


    这是来时路上,霍岩所想。


    他必须迅速地成长起来,他想保护夏予,让旁人不敢再欺负他,让他可以安康幸福地过一辈子。


    现在的他太弱小,一场绑架足以令他慌神乱脚,这一次是夏予幸运,但下一次呢,还会这样幸运么。


    他不敢深想。


    ……


    “不行。”


    夏予否决了他的提议。


    霍岩倏然思绪回笼,问他:“为什么不行?”


    夏予道:“你不清楚全过程,如果警方问起来你支支吾吾说不清,反而容易把自己牵扯进去。”


    夏予以为霍岩嘴笨,不会继续据理力争,偏偏不如他想的那样,霍岩不仅争了,还争得厉害。


    “不会。”


    霍岩开始反驳他那句话,“你除了发现这样东西,有哪样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我们是一样的。”


    夏予没料到他会辩驳,哑然了一瞬,正要继续跟霍岩争论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两人神色一顿。


    夏予下意识想将霍岩藏起来,然而未等他找好位置,将霍岩这个大块头塞进去,门锁响起旋拧声。


    下一秒,门被人推开。


    夏父夏母、梁世涛连同三位警察站在门口,目光齐刷刷望进来。


    霍岩正被他努力往衣柜塞,因为霍岩太高,整个人佝偻着腰钻进去,夏予的手还在使劲怼他。


    梁世涛惊讶之余,问道:“……夏夏,他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房门打开,藏也藏不住,夏予便松开手把霍岩拉出衣柜,他抬眸看了眼梁世涛,没答话。


    这老狐狸不肯撕破脸,现在面上还装成一副好人样。


    夏予有过上一辈子的教训,早知道这是个披着人皮的狼,这副老好人面孔下,满是算计与心机。


    似乎回过神,夏父夏母先一步进门,迅速朝着夏予走来,“夏夏,没事吧?怎么来耽误你梁叔叔时间,以后不要干这种事了。”


    表面夏父敲打他,实际也是说给梁世涛听。


    几位随着报警上门的警官,目光扫视他们几人,然后开始处理报案后续,眼见梁世涛引他们下楼。


    夏予脚下用力一勾,把放在铁艺置物架勾翻,桌面盒子滚落在地,动静不小,其中一位警官下意识回头。


    盒子里的物件全部滚出来,撒得一地都是,但凡轻轻扫过一眼,都能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作为办案多年的老警察,对案件的嗅觉非常敏锐。


    这位警官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的东西看了数秒,眉头越皱越深。


    “等等。”他喊住众人。


    同行警察停住脚步,回头。


    而这位警察已经熟练地带上手套,单膝蹲下,将地面的注射管捡起来,静静看了两秒,锋锐视线落向梁世涛:“梁先生,这是什么?”


    梁世涛脸色一变,立即做出回应,“张警官,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认为你应该问问这位小朋友,他或许更加清楚。”


    夏父没想到这人如此险恶,也不管不顾地说:“张警官,我家小孩是被他强行带来这里的,这些东西我家小孩可不知道。”


    夏予早料到他会甩锅,故作惊讶又受伤难过道:“不是我带来的,是我晚上在书架上无意中发现的,上面还有灰,梁叔叔你为什么撒谎?”


    张警官看向梁世涛,目光带着浓重的质疑。


    梁世涛脸色奇差,夏予这番话看似无辜可怜,被长辈冤枉,实际上句句插刀,把警察目光往他身上引。


    梁世涛表面镇定自如,内心早把这小兔崽子骂了个遍,尤其是旁边这个高个子,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摸过来的,难道有人带他来?


    他第一反应是他家那个私生子。


    梁宥天生反骨,不服管教,一直跟他不合,今年上高中稍微好一点,看来只是伪装。


    对比他的怒火,夏父心情要明悦开朗许多,他知道夏予喜欢耍小聪明,没想到这孩子胆子这么大。


    他是既高兴又担心,夏予做事大胆没有瞻前顾后,现在他们还在,有人替他兜着,如果未来他们老了,势力渐弱,夏予再这样行事,对他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夏母却担心夏予有没有被欺负,等梁世涛被其中一位警察带去楼下问话,她立刻抓着夏予打量,“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受伤?”


    夏予安抚道:“我没事。”


    夏母可不信他的话,在夏予脊背和腹部摸索着查看,按在某一处时,夏予吃痛地嘶了口凉气。


    夏母立刻笃定他那里受了伤,十分心疼又震惊道:“他们打你了?”


    夏予刚要摇头,夏母满面怒容地追问道:“告诉妈妈,是谁打你?他们还打你哪里了?疼不疼?”


    未等夏予回答她,夏母已经抓起旁边的欧式烛台,径直下楼,想要教育欺负夏予的人。


    她被夏予和霍岩双双拦住,那位勘察现场的警察也劝她,“夏女士,打架涉及寻衅滋事,冷静。”


    夏母眼圈一红,问:“他们打你哪里,疼么,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夏予忙安抚她说自己没事,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没挨打。


    最后夏予好说歹说,才勉强安抚她的情绪。


    很快一位警察上二楼,对他和霍岩进行问话,紧跟着又来了几位警察,开始细致调查。


    确认夏予和霍岩没有嫌疑,两人得以离开这里,临出门时,背后传来梁世涛带笑的关切声音。


    “夏夏,出门路滑,要小心。”


    夏予闻声转过头,对上梁世涛盯着他的视线,后者极慢地扯着唇角笑,是一种很冷很阴毒的笑。


    突然,他眼前一暗,干燥温热的宽厚掌心遮住他的眼睛。


    “别看他。”


    低沉暗哑的嗓音仿佛落在耳边。


    夏予很轻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黑炭:我要变强,保护他!


    鱼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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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离开别墅大厅到户外, 等夏父夏母出来时,梁宥从花园门外绕进来, 夏予跟他视线对视上, 莫名感到一丝心虚。


    梁宥帮霍岩来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救他。


    但他如今让梁世涛出事, 梁宥是梁家的人,梁家出事,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四舍五入,他是在恩将仇报。


    倏然, 肩膀被温热手掌轻轻拍了拍, 紧接着有人挡在他的面前,隔绝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夏予一愣,望着他面前高大威猛的背影, 轻轻抿了抿唇, 心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在不断地发酵,又酸又甜, 像一颗颗呼噜呼噜地冒气泡的草莓汽泡水。


    他忍不住地扬起唇角。


    梁宥见霍岩强势护住夏予, 迎上自己目光, 笑了声, “你这副戒备模样干什么, 我又不跟你抢他。”


    霍岩:“?”


    闻言, 夏予神色略闪过一丝尴尬,霍岩不懂, 不代表他不懂。


    好在霍岩将他挡得严实, 梁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梁宥又对夏予说:“夏予, 方便过来说几句么?”


    夏予犹豫了一小会儿,走出霍岩的保护圈,朝梁宥走过去,手腕倏然被冰凉坚硬的东西圈住。


    夏予回头。


    霍岩一本正经地说:“他欺负你,你叫我。”


    梁宥:“……”


    夏予和梁宥走到旁边安静的长廊凉亭,梁宥熟练按开灯,廊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眼前。


    梁宥率先说:“你不用担心,梁家如果有变动,我不怪你。”


    夏予讶然,“你……”


    梁宥不欲多说,只道:“上次联系你,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想让我接近你,你多加小心。”


    夏予大概也能猜出一二,说道:“谢谢你,也谢谢你带霍岩过来,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梁宥一笑,“你说真的?”


    夏予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陡然想起上辈子KTV的表白事件,又匆匆补充道:“我能做到的范围内,不涉及原则,都可以。”


    梁宥冷淡脸庞难得笑了下,他扶正自己眼镜,说:“不用,你也算帮了我的忙,我跟他感情不深,如果这次能脱离梁家,也遂了我的愿。”


    “哦,这样啊。”


    两人沉默以对,夏予又一阵尴尬,他和梁宥实在不是很熟,在班里也很少说话,加之上辈子被表白的记忆不停冒出来轰炸。


    一时间尴尬翻倍。


    梁宥看出他对自己的陌生与尴尬,笑意微滞一秒,非常懂地提前结束了这短暂对话。


    夏予笑着跟他道别,转身朝霍岩迅速跑去,梁宥目送他越走越远,唇角笑容也渐渐变得愈发落寞。


    记忆中给他一缕光的小男孩,仿佛眨眼间在浓烈夜色之中远行,融入了一片浓稠的暗,很模糊。


    像从未来过一般。


    他抱膝蹲在灌木丛堆里,爬树不小心坠落的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


    那抹亮丽笑容也只昙花一现。


    梁宥等他笑着步入霍岩身旁,啪地关上廊灯,整个人没入黑暗。


    ……


    夏父夏母从别墅出来,四人回了夏家别墅,夏父直接将夏予叫进书房,等夏予出来,夏父破天荒把霍岩叫到书房说话。


    夏予没有回房间,在三楼等着,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听见楼道传来不徐不疾的沉重脚步声。


    霍岩出现在三楼的转角,他见夏予在门口等他,神色一顿,向他走来,“你怎么没休息?”


    夏予好奇问他,“今晚爸爸跟你说了什么?能告诉我么?”


    霍岩一愣,罕见地选择了沉默,最后道歉:“对不起。”


    夏予懂了他什么意思,这是他和夏父两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他,所以只能跟他道歉。


    夏予也没逼着他告诉自己,而是很认真地跟他说:“霍岩,今天很谢谢你来救我。”


    谢谢你曾经无数次拯救我。


    霍岩挠了挠后颈,“我什么也没做,是警察来得及时,爸妈来得也很快,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不会。”夏予轻轻握上霍岩的手腕,目光真挚地仰望,“你来得很及时,谢谢你来救我。”


    霍岩迎上这双莹亮的杏眸,耳廓不禁开始泛红,连被夏予触碰的义肢也仿佛有了幻觉,截面隐隐发烫。


    他心脏好像被夏予握在掌心里,任由他拿捏。


    嘴唇因为燥热而干裂,心率也渐渐加快,眸底映着少年莹白如玉的脸庞,粉面桃腮,精致漂亮得像玻璃橱窗里的昂贵娃娃。


    “你……”


    夏予出声。


    霍岩思绪倏然回笼,微抿着唇角偏开头,不敢直视夏予。


    夏予笑了声,指着他耳朵不紧不慢地说:“阿炭,你耳朵好红。”


    霍岩猛地转头看他。


    夏予笑问:“怎么了?”


    霍岩嗓音似乎哑了几分,他不答反问道:“阿炭是……叫我?”


    夏予大方承认,“是啊。”


    这句“是啊”轻飘飘落进霍岩耳鼓,又密密匝匝地重击在心脏,漫开一种无法言述的痒意,好似在他心尖上用羽毛轻柔地拨弄了一下。


    血液逆行全部涌上脸颊,滚烫。


    霍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情,总之比他打工涨工资还要高兴,对,夏予叫的“阿炭”是自己,他很高兴,高兴得想要去抱住夏予。


    但他扼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和不理智,突然抱夏予,夏予会不高兴。


    夏予微惊,“你脸好红。”


    霍岩刚要开口,一只冰凉温软的手贴在额头,耳边是夏予清越嗓音的嘀咕声,“没发烧,你很热么,那你赶紧去洗漱休息吧。”


    “……嗯,哦。”


    夏予跟他互道晚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霍岩也回去自己房间。


    关上门,夏予洗漱后出来,给霍老二发了条短信,提醒他继续买梁氏企业的股票,为做到以假乱真,他给霍老二转了一万块钱,让他赶紧帮自己也买上。


    霍老二赚钱心切,加上夏予是一个高中生,他自认为能凭着血缘关系拿捏住夏予,听他摆布。


    上辈子夏予的确傻乎乎被他拿枪使,跟霍岩决裂,让夏父夏母失望,被这位血缘关系的亲戚骗光觊觎。


    现在不一样,夏予没有任何时候比如今更清醒,他熟练利用了霍老二这个心理,让他自己主动跳进这个为他挖下的坑。


    如今梁家表面风光,一旦梁世涛今晚的事曝光出去,梁家股票会大跌,霍老二往里投的钱会血本无归。


    能同时解决两个大麻烦,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夏予睡觉前,嘴角都勾着笑。


    ……


    隔壁房间。


    霍岩安静躺在床上,目光静静地注视天花板,心里则想着夏父在书房里同他说的话。


    “夏夏这孩子脑子是聪明,但做事太大胆,稍有不慎,容易惹来大麻烦,需要一个稳重的人来盯他。”


    夏父轻叹了一口气,“我跟你妈妈已经不年轻,未来的道路即便给你们铺好,但又充满太多变数,要想以后过得安安稳稳,就必须得努力。”


    “小岩,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霍岩沉默了一瞬,说:“爸,我会保护好他。”


    夏父伸手拍拍他肩膀,“不光要保护好夏夏,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们都是好孩子。”


    霍岩点头,“我明白。”


    夏父在沙发一侧落座,也让霍岩在对面坐下,他不徐不疾地倒了杯水给霍岩,又给他拿了张卡。


    他说:“今晚这件事,也让我看明白许多,夏夏他无意参与公司事务,以后你抽时间跟我一起学习。”


    “早一点掌握公司运营,等以后你毕业可以接手,夏夏那份我已经单独留给他,他愿意去公司就去公司,如果有其他想做的事,他只管去做,拿公司股份和其他资产就好。”


    霍岩“嗯”了声,认真说:“爸,我每周末都过去。”


    夏父点头说好,补充一句今晚的事别告诉夏予,霍岩颔首。


    也是从这周开始,霍岩除了学习,额外腾出时间跟着夏父去学习,夏予偶尔找他,他也说去夏父公司。


    霍岩不会骗他,但也没完全告诉他,虽然霍岩没有告诉他,夏予也差不多猜到。


    夏父如今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打算培养霍岩未来继承公司,夏予倒不会有任何意见,夏家一切资源金钱本来就是属于霍岩的。


    上辈子他卑劣地欺负霍岩,企图拿走属于他的东西,最后还害得霍岩跟他一起住在漏雨的破屋,背上了一屁股的债。


    过去他没有做对一件事,现在唯一做的对的事,就是把属于霍岩的东西全部都还给他。


    霍岩忙碌着跟夏父在公司学习,夏予也时刻关注着梁氏企业的动向,不出他所料,没两天就有媒体爆出消息说这方面的事。


    只是夏予没有料到,警方一番侦查,最后被抓的人竟然不是梁世涛,而是他的大儿子,那工具也是他大儿子放在那里使用的。


    这件事固然让梁氏企业遭受重创,但没把梁世涛拉下来,夏予多少有些感觉到挫败。


    某天课间,梁宥又将他叫了出去,夏予带上霍岩,他们三人一起去了教学楼顶楼。


    这里最安静。


    梁宥没有废话,直入主题,“你最近小心一点。”


    夏予明白他什么意思,“梁世涛要开始报复我了吗?”


    梁宥摇头,“我不太清楚,但以他的作风,你这次害梁氏损失惨重,濒临破产,他不会饶过你。”


    “不只是你,还有霍岩和你父母,你们都要加倍小心,最好能花钱请一些比较专业的保镖。”


    霍岩接话说:“我会保护他。”


    梁宥只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在他看来,霍岩确实又高又壮,力气也大,对上一些武力值高的人,有没有胜算就另说。


    他没想到夏予会回应这句话。


    夏予笑盈盈地“嗯”了声,说:“他说的是真的,我信他。”


    梁宥:“……”


    既然两人都这样,梁宥倒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胃里饱得很,像吃了一大碗狗粮。


    作者有话说:


    黑炭:我保护他


    鱼仔:我相信他


    梁宥:你们开心就好(打了个饱嗝. jpg)?


    ? 25、25


    25


    梁宥先离开天台, 夏予和霍岩在天台停留了一会儿,两人先商量接下来怎么应对。


    梁世涛没有做出行动前, 他们没办法报警, 只能先想办法。


    夏予沉默片刻,说:“梁宥说的也是一个道理,我们在学校附近住, 实在不行还可以申请住校。”


    “我比较担心爸爸妈妈的安全,梁世涛那件事,他们也出面处理,两家人现在也相当于撕破脸,以梁世涛的狭隘, 必定会找人报复, 我认为请保镖比较稳妥。”


    霍岩颔首,“爸最近也有这个打算,前两天他说要请保镖。”


    闻言夏予说:“既然这样, 放学我们先去看, 然后再回家跟爸妈说。”


    “好。”


    两人商量好,就离开天台。


    但他们不知道在下楼后, 天台水塔后面慢慢走出一个叼着香烟的少年, 他将烟蒂捻灭, 目光若有所思。


    ……


    放学后, 夏予和霍岩打车去了上次的侦探事务所。


    梁世涛这件事, 倒让夏予结识了“新朋友”, 这位做事靠谱的陈峰陈侦探,对方业务涉猎广, 知道A城哪家安保公司最靠谱。


    他们之前去过两次, 前台的小姑娘已经认识他俩, 他们也知道对方是陈峰的女儿陈欣,今年刚大学毕业,顺便来他工作室混个实习证。


    陈欣照就给两人倒了水,然后离开办公室。


    霍岩因为出门给夏父打电,暂时不在办公室。


    陈峰叼着烟,随口问:“这一次来我工作室,又想查什么?”


    夏予道:“陈侦探,这次我不是来找你调查东西,是想托你做中介,帮我找几位比较靠谱的保镖。”


    陈峰瞥了他一眼,手里不紧不慢的掸了掸烟灰,了然于心说:“我说了让你别查那么深,怕被报复了吧。”


    夏予笑了声,“你上次确实说对了,我查的太深,引祸上身,现在可能会影响我父母。”


    陈峰把烟蒂扔烟灰缸,问:“是因为新闻最近报道的事情吧?”


    夏予颔首。


    “我就知道。”陈峰往后一靠,悠哉转动了两下皮椅,才说:“越是有钱,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和关系网,是你想象不到的密匝。”


    “这次请了保镖,事情一过,你就别再趟浑水了,你一个小孩子,知道得太多,对你也不好。”


    夏予嘴上同意,心里却没有听进去,陈峰说的话不无道理,但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


    梁世涛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伪君子,他背地里举报的行为,已经招惹到了梁世涛,对方一定会对他进行报复,哪怕现在放手,梁世涛也不会放过夏家和他。


    现在只能不断自卫与反击,夏父已经着手解除两家合作,他们要想安安稳稳过完后半辈子,就必须让梁世涛再也无法翻身,否则一定会被梁世涛骚扰到永无宁日。


    陈峰见他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子,知道自己是为他好,心里也松了口气,在抽屉里给他找出一张名片。


    夏予接过名片,说了句谢谢。


    陈峰摆摆手,“你砍价厉害的很,价格自己去谈,这家安保公司是我朋友开的,他是退伍的特种兵,公司成员也非常有质量保障。”


    “好,谢谢你。”


    夏予拿着名片离开工作室,霍岩正好打完电话过来,两人联系安保公司,随后过去看了眼情况,敲定了三个经验丰富的保镖。


    两个去保护夏父夏母,另外一个负责跟着他们,以免霍岩有事想去做的时候,担心夏予的安危。


    霍岩除了周末要去公司学习,课间偶尔也会去篮球社打篮球,他在锻炼自己的平衡度。


    他练了有一段时间,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义肢的使用,非常灵活,为了让大众不将目光移在他的义肢,夏予特意为他定制了几只手套。


    蚕丝布料,很轻薄,不会妨碍他的义肢活动,因为布料的易损性,夏予一次性定制了好几只。


    霍岩在上篮球场,夏予给他换上了新的手套,纯黑色,裹住义肢流畅的弧度,如果不贴近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假肢。


    等霍岩换好过去上场,顺手接住投来的篮球。


    旁边投球的高三学长嬉笑着调侃,“霍岩,也就你有福气让夏予亲自换手套,你不知道,我们班的女生快羡慕死了。”


    霍岩疑惑,“为什么?”


    学长被他问得哑了一瞬,说:“果然是个直男,你不知道夏予是咱们学校新选出来的校草吗?”


    霍岩摇头。


    学长看了眼远处坐在休息区的夏予,没等他收回视线,霍延身影已经挡住他的目光。


    学长:“……”


    学长没好气道:“你藏什么藏?我又不是GAY,不喜欢男生。”


    说完,他正要给霍岩科普一下新校草的事,又听霍岩茫然地问:“什么是GAY?”


    学长冲他古怪一笑,“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霍岩:“?”


    “你们俩在那边说啥悄悄话?赶紧过来开始了。”


    体育老师嚷起来。


    学长也没多说,拽着霍岩加入队伍来说打篮球。


    夏予在旁边休息区坐了一会儿,觉得口渴,去小卖部买水,他一次性买了一箱,正好请篮球队的人喝。


    往回走时,他被拦住去路。


    抬头看,是费诚。


    夏予绕开他往篮球场走,费诚却脚步一转拦住他,问:“欸,你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了?”


    夏予不客气道:“与你无关。”


    费诚笑着说:“怎么没关系,我们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关心关心同学不行么。”


    夏予没理会他,后退两步,转去另一条道路,费诚跟在他旁边喋喋不休,夏予被他烦得不行。


    费诚见他面露不悦,耸了耸肩,直说道:“我午休时候在天台抽烟。”


    夏予脚下一顿,脸色冷了许多,“你偷听我们说话?”


    “哪是我偷听你们说话。”


    夏予盯着他看了几秒,说:“这是我的家务事。”


    言外之意,这不关你的事。


    费诚这次不再纠结,定然注视夏予几息,问出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夏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不是他瞎猜的。


    从第一次遇见夏予,夏予便向他展露出了嫌恶,他有想过自己跟他有没有过节,反复回想,在医院他跟夏予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


    这反而令他更加不解。


    他没见过夏予,更没欺负过夏予,夏予是怎么讨厌上他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夏予回答,“嗯,讨厌。”


    费诚:“……”


    你还真是直接,一点都不委婉。


    费诚愣神,夏予已经抱着那箱矿泉水往篮球场那边走。


    见费诚没有继续追来,夏予也缓了口气,他对费诚的讨厌的确表现得很明显,实在是上辈子的印象太深刻,他对费诚没有任何好感。


    这辈子也不想跟他认识。


    夏予走进篮球场,霍岩他们正好打完一场休息,夏予抱着矿泉水过去,霍岩立刻来帮忙。


    霍岩还没走近夏予身旁,一只手先他拖住夏予的纸箱,霍岩皱眉,对上费诚挑衅视线。


    作者有话说:


    黑炭:什么是GAY?


    鱼仔:你猜


    黑炭:??


    ? 26、26


    26


    费诚的挑衅前后不过几秒, 夏予直接将纸箱夺了回来,他表情僵在脸上, 很快变得阴沉。


    夏予没管他, 径直走进篮球场,霍岩顺势接过他手里的水,眼睛落在另一边, 跟远处的费诚视线交接。


    费诚脸色阴晴不定,那双眼睛凶得仿佛要喷火。


    忽地,夏予笑着说:“买给篮球队的,你给他们分一下。”


    霍岩回过头,帮夏予分水给篮球队的人, 等两人忙活完, 远处的费城已经离开。


    篮球队打篮球的时间一般是两小时,天快黑了时,一群人才纷纷离开, 夏予和霍岩去校门外。


    陈叔早就等在那里, 副驾驶坐着新聘来的保镖。


    梁世涛现在已经洗脱嫌疑,他儿子却被拘留在派出所, 如今梁氏企业深陷破产危机, 梁世涛肯定会走极端, 夏父也猜到梁世涛会来报复。


    夏予找保镖时, 夏父也通过公司安保部门, 聘了一位退伍的特种兵来做保镖, 重点保护两个小孩的安全。


    原来夏予独自处理,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让霍岩陷入危机, 但现在事态远超他的预想。


    他不能再一意孤行去对付梁世涛, 既然父母已经知道梁世涛的为人,一家人商量,才更好。


    想必他父母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到别墅外,夏予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来电人是霍老二。


    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电话来的原因,最近梁氏股市变换,肯定已经影响到了霍老二。


    夏予心情非常愉悦。


    他没接听来电,往兜里一塞,跟在霍岩身旁进了家门。


    一段时间以来,家里风平浪静,没出现什么异样。


    夏予和夏父几人猜测是梁世涛忙于处理梁家的事,没工夫报复,xd一事爆出来,梁家亏损不是一点,恐怕正忙着公司的事,免得资金链断裂,梁家彻底破产。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梁世涛至今没有行动,也让人担心。


    夏父提醒道:“无论在学校,还是回家,你们路上都要小心。”


    夏母也满脸忧虑地点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万事自己小心,遇见什么事千万不要一个人处理,先给你爸爸或者我打电话,也可以视情况而定,直接报警。”


    相比夏予的坦然,父母的忧虑和担心显然远超于他。


    夏予先安抚好他们,再和霍岩回三楼休息,因为夏予房间的盥洗室在重新装修,夏予懒得让林阿姨收拾房间,拿着枕头去霍岩那挤一挤。


    霍岩房间亦如他这个人一样,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杂物,所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唯一一个鲜活的,是林阿姨在他窗台放的几盆绿植,微风浮动绿叶,薄荷草淡淡的香味飘进来。


    夏予惬意地眯起眼睛。


    夏予过来房间后先洗澡,等他出来,霍岩拿着睡衣进去。


    夏予原来没少赖在霍岩房间睡觉,主要是写作业太疲累,他懒得回去,霍岩被他占据一大片床,也不会说什么,任由他抢自己的位置。


    夏予躺着躺着不由睡熟,霍岩从浴室里出来,小夏同学已经横躺床中央,整个人是一个“大”字形状。


    霍岩早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熟练地给夏予搭上薄被,也没有推醒他,脱了鞋,安安静静躺在夏予旁边的空位。


    夏予大半夜醒来,霍岩那高大身躯整个挂在床沿边,活像一只被主人欺负的大型犬,憨憨的,又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


    夏予笑了一声,傻子。


    霍岩没完全睡着,闻言转过身,“你醒了。”


    夏予往旁边挪了挪,给霍岩腾出一个宽敞的床位,说道:“你可以直接叫醒我,你这样睡,也睡不好。”


    霍岩不假思索道:“我想让你睡好些,你最近很忙。”


    “你傻呀,我睡觉也不用在乎这一会儿,再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你没休息好,怎么考好。”


    “我能休息好。”


    夏予没跟他多争执,有时候霍岩固执又坚定,难以撼动他的想法。


    夏予说:“算了,睡吧。”


    “嗯。”


    夏予闭上眼,继续睡觉。


    他睡得迷迷糊糊,意识逐渐剥离,冷不丁耳边传来一道问声,惊雷似的一下将他炸醒。


    “夏予,你知道什么是GAY么?”


    夏予:“!”


    黑暗室内。


    夏予诧异地扭头看霍岩,稳了稳神,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岩如实说:“下午陈烁(学长)说GAY喜欢男生,你知道GAY是什么意思吗?”


    夏予一时间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一个直男,霍岩也是一个直男,两个直男在这讨论GAY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很奇怪。


    于是夏予岔开话题,“这也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领域,你没事问这个干什么?又没用。”


    未等霍岩开口,夏予又说:“时间不早了,快点休息,明天还有数学的随堂考。”


    “哦。”


    夏予说完,迅速闭眼睡觉。


    等他睡沉后,霍岩依然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他在想白天陈烁说的事,为什么GAY可以喜欢男生?GAY又是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觉着奇怪。


    ……


    次日到学校。


    数学随堂考结束后,夏予想找霍岩一起去小卖部,却发现班上没看见他人影,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


    此时的学校图书馆。


    二楼靠窗座位,霍岩面前叠放了好几本书,他正低头翻阅其中一本。


    那本书很小,只有他巴掌大,一页一页翻起来还是挺费劲。


    霍岩丝毫不觉得麻烦,反而认认真真地查看目录和内容。


    等上课铃声响起,他合上书,先回教室上课。


    上课时,夏予用小纸条问他下课去哪里了,霍岩很老实地回答,说去图书馆查资料。


    没什么特别的,夏予就没续追问,霍岩性格闷,遇见什么不懂的,喜欢去图书馆查,鲜少用搜索引擎。


    这件事夏予上辈子就知道,他学生时期,为欺负霍岩,甚至偷偷跟踪霍岩去学校图书馆,把霍岩辛苦借的书又全部放回原位。


    霍岩借一次,他放回去一次,这样连续欺负霍岩大半个月,最后结果是被霍岩当场抓包。


    场面一度尴尬。


    夏予当然不可能道歉,他把书扔给霍岩,飞快逃离现场,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霍岩当时借的是什么书。


    印象里,霍岩当时脸颊很红,被书一砸,似乎更红了,嘴里支支吾吾的说:“……对、对不起。”


    他为什么突然道歉,夏予不想知道,他不喜欢听霍岩道歉。


    霍岩对别人和对他是两种态度,正是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更让他觉得心烦意躁。


    好像霍岩对他很特别一样。


    自己这么欺负霍岩,霍岩是傻子么,怎么可能对他不一样。


    加上被人不断挑拨离间,夏予更觉得霍岩是扮猪吃老虎,是个要夺走他父母疼爱的恶龙。


    他的欺负也更加变本加厉。


    然而从始至终,霍岩没有责怪过他半句。


    上辈子的记忆是他过不去的坎。


    一旦回想,夏予心情就极差,他恹恹地趴在课桌,闭目休憩。


    咚咚咚。


    课桌发出沉闷的震响,有人在敲他的桌子。


    夏予抬头,视野里映入费诚那张欠揍的脸,心情顿时更差。


    他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费诚刚要张嘴说话,却见夏予连多给他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细细回忆,似乎还有一个白眼。


    费诚很不爽,他从小到大还没看过什么人脸色,转学以来,夏予让他受到的气比前十多年加起来还多。


    偏偏他讨厌夏予,又狠不下心,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


    费诚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他是一个同性恋,喜欢男生,而且有自己的独特审美标准。


    让他操蛋的是,夏予这小子就长在他审美线上,甚至不断在往上浮动,越看越让他心动。


    他想不通,那么好看一张脸,怎么偏偏长在了他不喜欢的人脸上。


    费诚又试图套近乎,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一个大冷脸。


    费诚:“……”


    行吧,老子不来了。


    *


    霍岩在图书馆拼拼凑凑的时间,总算是弄清楚“GAY”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不算很震惊,别人的性向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夏予。


    如果真的像陈烁所说,夏予是现在的新校草,关注夏予的男生女生一定很多,他要保护夏予,不能让别人影响夏予,尤其是GAY这群人。


    当天放学。


    夏予和霍岩并肩走在一起,他明显感觉霍岩观察周围人的目光警惕许多,不像往常一样随意。


    夏予问他说:“你这么警觉干什么?梁世涛又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对我们动手。”


    霍岩沉声,“不是他。”


    “那会是谁?”


    霍岩没回答。


    夏予也没来得及追问,陈叔已经等在校门口,他拉着霍岩坐上车。


    坐上车没多久,夏予越来越觉得今天的霍岩很奇怪,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一会儿又转开脸。


    他举止奇怪,又频繁转头,夏予实在没忍住就问他。


    “你今天老看我干什么?”


    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闻言霍岩愣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通红,磕磕巴巴地说:“没、没干什么。”


    夏予狐疑地盯着他。


    霍岩心虚转开脸,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说:


    鱼仔:(死亡凝视. jpg)


    黑炭:(红彤彤. jpg)?


    ? 27、27


    27


    日子一天天过去, 新学期期中考试也顺利结束,成绩出来过后, 班主任按照成绩排座位。


    霍岩成绩一如既往名列前茅, 夏予也在他后面两名,两人继续做同桌,先前坐在夏予前排的费诚, 因为成绩倒数,被老师安排去前排。


    能把这个烦人精甩开,夏予那几天心情都无比愉悦。


    对比夏予,费诚明显不太爽。


    他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头铁固执, 夏予不想跟他多接触, 他偏要跟他多接触。


    费诚对夏予同桌的位置虎视眈眈,为了换到夏予身边,他特意回家请了三四个家教, 每天也不再打游戏, 做起了奋发图强的好学生。


    他爸惊讶得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专门打电话来学校, 问班主任是什么情况。


    班主任也是一头雾水, 私底下问过原来离他近的夏予和霍岩, 也没问出想要的答案。


    夏予自然不知道费诚正忙活着学习, 他刚好一些的心情, 因为接到一通越洋电话而下沉。


    来电人是程野。


    夏予没注意是什么号码, 随手一接,听到音筒那边男生的熟悉嗓音, 夏予愣了几秒, 对方还没说话, 他就立刻掐灭通话。


    这次不像以往,挂断以后接连打来,程野没有继续打电话过来。


    夏予暗自松了口气。


    霍岩问:“怎么了?”


    夏予摇摇头,放下手机说没事。


    霍岩“嗯”了声,把改好的试卷递给夏予,说:“这几道题涉及的知识点,我在书上圈出来,你看看题。”


    夏予接来,看自己错的地方。


    他们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夏予数学和物理有些薄弱,霍岩腾了些时间来辅导他。


    天气越来越冷,夏予体质自小就差,哪怕在空调房里待着,也是一入冬就手脚冰凉,这会儿边做题,手里还边抱着一个暖宝宝。


    夏予怕冷的程度,已经到了挨着霍岩那条义肢也会感觉到冷。


    刚入冬不久,他网购了好几条长的加绒手套,专门让霍岩戴上,免得自己靠近时,冷出一片鸡皮疙瘩。


    霍岩对他有求必应,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犹豫。


    尽管他这个健硕大块头戴上粉粉嫩嫩的草莓手套。


    夏予写了一会儿,犯困。


    他喊了声霍岩,霍岩非常自觉地将手臂伸出来,夏予冲他甜甜一笑,说了句“谢谢”,脑袋一歪,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手臂。


    因为两人距离过近,霍岩更加清晰地注视他被台灯勾勒出来的轮廓。


    夏予是明艳精致的长相,他五官很小巧,鼻梁秀挺,眉眼如画一样好看,白皙肌肤在灯下透出秀人的光泽,温润如玉。


    霍岩词语匮乏,他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夏予的模样。


    夏予的好看,是不分性别,一种令人惊艳的明媚,就像他第一次见夏予一样,讶然到令心脏怦然直跳。


    那双漂亮眼睛忽地睁开。


    两道视线交汇。


    夏予迷瞪瞪问他,“你在看我?”


    霍岩头摇得像波浪鼓,又埋下去,开始翻阅习题册。


    夏予没太睡醒,只问了一句,又闭上眼继续睡。


    霍岩偷偷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被夏予发现自己在偷看,莫名会心虚。


    时间又过去半小时。


    林阿姨在楼下叫两人下去吃饭,最近夏父夏母不在家,两人依然回来住在家里,保镖也被安排在客房。


    夜里夏予跟夏父视频,对方跟他聊了梁世涛的事。


    夏父一直在关注梁氏集团近况,也给夏予和霍岩说过,如今梁世涛资金链全面崩裂,距离宣告破产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是这种时候,夏父越担心。


    梁世涛如今儿子因为xd即将服刑,公司资金链断裂破产,据说他前妻跟他离婚前,私下转移名下大量钱财,如今的他身无分文穷途末路,最怕他走极端。


    夏父以防万一,把接送夏予和霍岩的陈叔换成会开车的保镖,每天两个保镖准时接送两人。


    加上现在家里住的两个保镖,已经有四个,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也因为有这四个保镖,阻挡了霍老二一家子上门。


    霍老二一家是在梁氏企业破产的一周后找上门,夏父夏母那时不在家,夏予和霍岩刚从学校回来。


    两人还没下车,乘坐的轿车刚拐进花园外的车道,一桶油漆从天而降,泼得挡风玻璃全是红色发臭的油漆,视线完全被阻碍。


    绕是两位训练有素的保镖,也没料到突然来个这种攻击方式。


    司机立刻将车靠边停下,锁住车门,拿出防备武器,以防被攻击。


    这时霍老二拎着油漆桶从旁边气势汹汹走来,怒瞪着后座的夏予,“夏予你给我出来!”


    夏予视若罔闻。


    霍岩则小心翼翼地护住夏予,拿自己整个身躯罩着他,另一只手则腾出来拨打报警电话。


    霍老二见状,更是怒火攻心,拿着油漆桶不停砸车窗,副驾驶的保镖跟司机一同下车制服他。


    偏边旁边还有两个没被发现的女人,两人一把拉开车门,伸手去拽夏予,嘴里也是不停咒骂,一句比一句还难听。


    其中那位老太太最激动,骂人也骂得最脏,那手使劲儿来薅夏予,几次被霍岩推出去。


    眼见着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夏予打开车门拉着霍岩往外跑,霍老二一见夏予,眼睛红得快滴血。


    他真是恨死了这个夏予,要不是这小子哄骗他不停往梁氏集团的股票里投钱,他不至于欠一屁股债。


    现在催债的人天天上门找他要钱,他连家都不敢回,老婆也是整天要死要活的跟他闹离婚。


    近日来家无宁日。


    霍老二简直恨不得弄死他。


    他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一两次让他往里投钱,还说得过去,偏偏夏予不止一次。


    梁家破产以后,夏予的电话他就再也打不通,几次到学校找他,也是无功而返。


    想他四十多岁的老油条,居然被这臭小子耍得团团转。


    霍老二越想越火大,想立马把这小子从霍岩背后揪出来打几耳光。


    他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偏偏霍岩把夏予护得严严实实,他一根汗毛也动不了夏予。


    这让他越来越火大。


    “小兔崽子!*种。”


    霍二叔狠骂一句。


    话音刚落,胳膊肘被保镖反拧到身后压住,痛得他不停哀嚎,老太太和霍二婶见状纷纷停手。


    其中一个保镖护着夏予和霍岩往里走,霍岩却停下脚步,夏予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走。


    霍岩道:“你先进去,等下警察过来,我跟他们说下经过。”


    夏予还犹豫不决。


    霍岩直接安排保镖送他先进去,保镖点点头,把他带进屋子。


    霍岩转过头,对上霍老二朝他瞪来的凶狠视线,他面无表情地走近,丝毫没有露出畏惧。


    霍老二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侄儿,霍岩看一个人的眼神太平静,你无法对他眼睛里读取到任何情绪。


    不会害怕,盯着人看时,会让人有种被看穿的既视感。


    当年他大哥大嫂死后,他把老太太和霍岩接过来,也是逼不得已,老太太身上还有一笔钱,死藏着就是不肯拿出来,他大哥的赔偿金,也在老太太手里。


    他也是为了那笔钱,谁知道老太太住过来不但不把钱给他,还说那是霍岩的钱,以后要留给霍岩。


    这可把他气惨了,合着他给钱出力,半分钱都拿不到手。


    所以老太太和霍岩遇上火灾,他袖手旁观,问就是没钱,要治有本事拿钱出来,让他给,门都没有。


    霍岩回视霍老二,居高临下。


    少年不再像半年前那样笨拙青涩,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霍老二身上,像两片破刃的尖刀,让人止不住地开始颤栗。


    老太太骂道:“霍岩你这小鳖孙,以为攀上高枝就了不得,要不是你二叔,你丢的岂止一条胳膊,命都在交代在那火场里,呸,白眼狼。”


    她骂得直跳脚,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如果不是霍岩经历当场,差点也会被她骗。


    霍岩没有多说,只道:“奶奶和我从未花过你家的钱。”


    老太太一噎。


    霍二婶张口想辩驳,霍岩目光朝她扫过去,她又心虚地闭上嘴。


    霍岩跟老太太到他们这儿来,确实他们没掏过什么钱,日常花费都是老太太自己一手操办。


    哪怕遭遇火灾,高昂的治疗费也是拿他们自己的钱去治,老太太拿钱救了霍岩,牺牲自己。


    这时,警察过来。


    他们询问情况,霍岩讲述前因后果,又有两位保镖和监控作证,霍二叔一家很快被警察带去派出所。


    夏予在楼上看了片刻,见他们坐上警察,也赶紧下楼。


    他想陪霍岩一起去。


    夏予没想到霍岩再次拒绝,“你在家等我,别出去,不安全。”


    霍岩以一个成年人口吻说话,夏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神色有几分恍惚,因为现在的霍岩,太像上辈子成年后的霍岩。


    那时的霍岩将他捡回家,途中见他萎靡不振,竟把他扔进河里。


    透骨刺冷将夏予深深钉在河水中,他有一秒想沉下去,却被霍岩一把拉出水面,又摁下去。


    如此几次,夏予也火了,“霍岩你神经病啊!”


    月光下,霍岩那双漆黑的眼眸很静很静,他平静问:“难受么?”


    夏予一愣,反骂他:“废话,你说难受不难受呢?”


    “难受就别寻死了。”


    夏予神情怔愣。


    作者有话说:


    黑炭:(努力成长ing)


    鱼仔:原来你少年老成(恍然大悟脸)?


    ? 28、28


    28


    夏予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他在夏家父母庇佑和溺爱下长大, 没吃过苦头,更没经历过挫折, 大山一般的压力塌下时, 他根本扛也扛不起来。


    失眠,痛苦,悔恨, 接踵而至。


    轻生念头,也是在那时冒了出来,他承受不住庞大债务与亲人离世的巨大压力,极端地想到了死。


    站在梁氏企业的大厦高空,他拨出最后一个的电话号码, 是拨给霍岩的, 他欠霍岩一个道歉。


    然而不等他开口,霍岩冷越沉稳的嗓音隔着电流直击他的耳鼓。


    “你在哪里?”


    夏予神色恍惚了一阵,不由抬眸望了望天, 没有立刻回答。


    霍岩腔调平稳地再问了一次。


    这次夏予回答了他, 说他在梁氏企业所在大厦的顶楼。


    夏予是后来才知道霍岩挂断通话,几乎是用命狂奔而来, 他怕自己如果晚一步, 世界上就没有夏予。


    最后夏予也没跳成功, 霍岩赶来前, 他被这栋大厦的清洁员工发现, 连忙报警, 消防员把他救了回来。


    他正坐在天台缓神,耳边是警察、消防员、围观群众嘈杂的声音, 却被他的听觉隔绝。


    哐当——


    天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气质悍利的青年面色沉沉站在那里, 目光锐利地在人群逡巡, 锁定某个目标后,他大步走来。


    越过人群,他将瘫坐在地上的夏予拉了起来。


    夏予回过神,怔愣地望着他,“你怎么会……”来。


    霍岩转头跟消防员和警察说:“我是他哥哥,他精神状态不好,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大家七嘴八舌的跟他说着话。


    霍岩一一回复,非常礼貌又温和,大家也都将这当做一场闹剧。


    霍岩将他从天台带下楼,路上夏予几次挣脱他的禁锢,都没能成功,霍岩拽住他胳膊的手很用力,隐隐有一丝不被察觉的颤抖。


    不等夏予察觉,他又恢复如初。


    两人从后门走到大厦外面,正值下班时间,繁华都市人来车往,川流不息,那一刻,夏予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座城里的蝼蚁,在最底层艰难挣扎,喘不过气。


    忽然,胳膊一紧。


    隔着单薄手套的金属义肢握紧,他感受到力度转头,迎上霍岩沉静如水的目光。


    霍岩对他说:“跟我回家。”


    那天,霍岩将他从死门关拽回来,将他打醒,重燃对未来的希望。


    霍岩把自己的一生跟他捆绑,他如果不好好活下去,会连累霍岩,害他一辈子受苦还债。


    他看着霍岩一步一步跟上辈子重叠,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霍岩总是站在他的前面,不计较过去他对他的欺负,在他最难最痛的时候替他撑着天。


    霍岩对他越好,他内心越愧疚,也越觉得自己曾经对霍岩的欺负,是一件极其恶劣无法被原谅的事。


    他欠霍岩的,加上这辈子或许也无法还清。


    ……


    夏予注视着霍岩的侧脸,思绪渐渐从过去回笼,手忍不住触碰霍延那条机械胳膊。


    霍岩一愣,回头:“?”


    夏予笑了笑,“没事,想看你手套磨损得严重不。”


    霍岩如实说:“不严重。”


    夏予点头,眼睫渐渐垂下来,视线落在那条胳膊。


    他张了张嘴,想问霍岩以前截肢时疼不疼,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简直是废话,怎么可能不疼。


    霍岩敏锐发觉夏予情绪不是很高,似乎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想了一瞬,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夏予掌心:“甜的。”


    夏予知道这是他独特的安慰方式,你知道霍岩发现他不高兴,接过奶糖撕开糖纸,扔嘴里含着。


    保镖很快将车开到派出所,先前回家时那辆车已经安排专业人士清理,他们开出来的是另外一辆车。


    到派出所,警察向他们询问经过,霍老二他们表现得非常激动,尤其是霍老二,张口闭口说夏予诈骗。


    老太太也吵闹个不停。


    警官耐心地问:“这位先生,你说这个同学对你进行了诈骗,请问他骗了你什么?”


    霍老二张口就说:“他骗我做投资,还骗我玩股票,害得我倾家荡产。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妈的,小兔崽子,你看我回头弄不死你。”


    闻言,警察脸色一变。


    霍老二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忙改口说:“警察同志,我这是气急了说的气话,你可别当真。”


    警察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分得清气话还是威胁,他比笔帽在记录本点了点,“你先坐下。”


    霍老二陪笑两声,老老实实坐回去,还拉着旁边老太太也坐好。


    老太太对着夏予翻了个白眼,邻座的霍二婶喊了声“妈”,似乎是想让她别那么明目张胆。


    夏予和霍岩倒对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毫无反应,霍岩见得多,知道这家人不是省油的灯,小心思很多。


    夏予也清楚霍家是什么货色,上辈子他可被这家人坑得不轻,都是些没有心的人,只惦记他兜里的钱,没钱时根本不搭理他。


    他让霍老二去做投资和玩股票,纯粹是以牙还牙。


    警察又继续走程序,问完霍老二一家三人,又来问夏予。


    夏予还没开口,一贯沉默寡言的霍岩反倒先说道:“我们正常行驶,他们突然冲出来泼油漆,我弟弟受到惊吓,我报警。”


    一句话言简意赅。


    警察不由夸道:“小伙子,你思路还挺清晰的。”


    霍岩“嗯”了声,不像以往一样,被人夸两句,就满脸羞涩与赧然,他坦然迎上警察赞许的目光。


    警察问了一圈下来,对事情经过有了大致了解,将这件事定性为纠纷,先进行调解。


    夏予知道像霍老二这样的泼皮无赖,如果不一次性打的他翻不了身,后患无穷,会威胁他们安全。


    梁世涛那件事已经让夏予长教训,他不会再私自行动。


    夏予让警察稍等,他出去给夏父打了一个电话,夏父说交给他处理,很快夏予将电话给警察。


    片刻过后,警察知道夏予和霍岩是未成年,就没再让两人参与后续,说有问题再来找他们。


    夏予和霍岩被司机送回家。


    他们快到期末考试,时间比较紧张,作业也比较多,两人回家用过晚餐,就忙着写第二天的作业。


    一直顺利的度过期末考试。


    夏母忧心安全问题,直接让两人搬回来住,夏予喜欢吃林阿姨做的饭,完全没有反驳,打包行李就回家。


    寒假期间,霍岩比夏予想象中还要忙碌,每天跟着夏父早出晚归,却丝毫不觉得疲倦。


    生活渐渐趋于平稳。


    梁家彻底破产,听说梁世涛卷款逃去国外,想必也不会再出现报复。


    霍老二自家被夏父请来的顶级律师以故意伤害起诉,如今霍老二获刑,过几年才会出来。


    解决上辈子两个大患,夏予总算能喘口气,开始过着正常高中生的日常,如果没有被费诚骚扰,他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舒心。


    好在有霍岩,费诚哪怕想来打扰,也有霍岩替他挡着。


    当然,费诚对此十分不爽。


    “霍岩,你怎么老妨碍我?”费诚冷脸对着霍岩,手指在桌面叩了叩,“你烦不烦,你是夏予什么人?”


    霍岩张嘴,还没反驳他,夏予抢先一步说:“他是我哥。”


    费诚斜睨瞥他,“哥什么哥,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夏予不紧不慢说道:“我跟他是同一个爸妈,你说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不是我哥。”


    费诚不信,“你俩都不是一个姓,你骗谁呢,当我傻呀。”


    夏予心说你还不笨。


    他嘴上说:“很简单我跟爸爸姓,他跟妈妈姓,你还有问题么。”


    费诚顿时哑口无言。


    他还想反驳夏予说的话,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辩驳,最后把一堆疑问憋回肚子,不爽地踹了脚前排座椅,气鼓鼓地回自己座位。


    夏予冲霍岩眨了下眼睛。


    霍岩一愣,随即脸红地低下头,他一个学期没晒过太阳,皮肤没有之前黝黑,现在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


    也因为这样,他脸红起来比以前更加明显。


    夏予腹诽,看来霍岩害羞这个习惯还没有完全改变。


    这会儿班主任进门,开始讲新学期的任务,以及下学期分科的事,耗时半小时她才絮絮叨叨讲完。


    紧接着开始上课。


    不用忧心学习以外的事,夏予一门心思攻克学业,上课时他特别认真,俨然是一个刻苦学习的好孩子。


    他也确实想做一个刻苦学习的人,上辈子没能如愿去想去的学校,霍岩也没能去他想去的学校。


    夏予知道霍岩想去D大,上辈子因为经济原因,霍岩放弃了这个梦想,把上学的机会给了夏予。


    这辈子夏予不会再耽误霍岩,霍岩保护他,他也要一直保护霍岩,霍岩想去的学校对他而言有难度。


    只有从现在开始努力,他们以后才能去同一所大学。


    他们在一起太多年,夏予早已把他当做最亲的亲人,霍岩去哪座城市,他也去哪座城市。


    霍岩为人老实,容易被骗,如果有他在的话,会好一些。


    他希望霍岩这辈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就像这本书里所说,他会有好的事业发展,遇到适合他的真爱,一辈子幸幸福福。


    这也是他重生回来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鱼仔:亲人,亲兄弟


    黑炭:??


    ? 29、29


    29


    两年后。


    室内篮球场,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灵活越过对手的重重防卫,一跃而起, 手臂做出扣篮动作, 篮球在他动作下精准灌进球栏。


    嗙地一声响,篮球在地面砸出沉闷的声音。


    短暂两秒的沉静,骤然爆发激烈地喝彩鼓掌, 群众欢呼。


    接下来又是连续几场胜赛,最后是A城中学胜出,蓝海中学落败。


    被队友簇拥在中间的高大少年在大家赞许目光中轻轻点头,继而穿过人群,走向旁边的观众席。


    观众席每一排都坐满了人, 第一排也不例外, 少年径直走到某个座位前,停下,冲坐在那个座位的漂亮少年憨笑了两声。


    漂亮少年穿了件雪白色的羊绒毛衣, 毛茸茸的布料衬得他唇红齿白, 漂亮得像是玻璃罩里的温花。


    他手里捧着保温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白皙指节因为温度泛起一抹红, 目光落向走近的霍岩, 他唇角漫开一丝温柔笑意。


    霍岩那条戴着长手套的手抓了抓后颈, 说:“夏夏, 我们赢了。”


    夏予笑着说了句“恭喜”, 抬手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霍岩。


    霍岩直接接过保温杯,摁开瓶盖喝了几口, 他喝得又快又急, 多余的水顺着下颌角划过滚动喉结。


    那一瞬间, 雄性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浑身潮热肌群散发出来的滚烫温度仿佛能炙烤人。


    旁边拉拉队的女生看得面红心跳,有几个甚至想上前要联系方式,最后碍于矜持和羞赧,没敢上前。


    但一群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个胆大的人。


    霍岩去更衣室将球服换下来,出来正跟夏予往外走,远处几个女生突然推搡着其中一个女生过来。


    被推来的女生整张脸通红,拦住两人去路,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霍、霍学长……我能不能去旁边单独跟你说一些话?”


    霍岩是个直男思维。


    闻言,他非常疑惑地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在这里说就行,为什么要单独去旁边说?”


    女生脸红得更厉害,“因为……因为我想……别人听见不好。”


    女生说着,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夏予,心里难免生出一丝自卑,自己一个女生竟然不如男生好看。


    但有一说一,夏学长是长得真好看,那眼睛,那脸,那嘴,跟画廊里的艺术品一样精致漂亮。


    要不是夏学长是男生,学校校花还轮得到蒋晓茜么。


    女生正越想越远,冷不丁旁边响起霍岩认真的声音——


    “他不是外人。”


    女生一愣,反应了一下,想起来霍岩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


    霍岩的回答太突兀且自然,她那点不好意思,反而给压了回去,面色略古怪,心里则想着在学校贴吧里看到的一些八卦。


    有张帖子在乱磕cp,把夏予和霍岩凑在一起,说他俩是一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说实话,她看完过后还真的挺磕的,黑皮猛攻x漂亮诱受,这种设定一看就很带感。


    霍岩这么一句话,打消了女生喜欢他的微妙想法,反倒让她磕起cp,觉得霍岩特别宠夏予。


    女生犹豫了两秒,还是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霍学长,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霍岩:“?”


    见霍岩一脸茫然,女生突然惊喜,“那你有男朋友么?”


    霍岩:“??”


    夏予也察觉女生的问题有点跑偏,笑着打圆场说:“小学妹,这是他个人隐私,你没必要问这么详细吧。”


    谁知女生却误解他的意思,奇怪地笑了笑,说:“我懂我懂。”


    这句话一完,女生笑嘻嘻地跑回朋友堆里,她似乎跟朋友说了什么,那几个女生纷纷朝这边看来。


    夏予直觉这女生理解的不对,又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


    霍岩就更别说,他只觉得这个女生奇奇怪怪,说话也吞吞吐吐。


    霍岩说:“夏夏,走吧。”


    夏予“嗯”了声,和霍岩并肩走出室内篮球场。


    他们这周末代表A中来这里参加少年组篮球比赛,原本霍岩是残疾,无缘这次比赛,是教练极力推荐,又经过层层申请,霍岩才跟着学校篮球队过来比赛,并且是主力军。


    霍岩也不负教练期望,带着队员们拿下第一的成绩。


    往年A中篮球赛总是落后蓝河中学,今年终于搬回一局,不知教练收到消息有多高兴。


    说曹操曹操到,教练突然给霍岩打来电话,说今天赢了比赛,要请他们吃大餐。


    霍岩干啥都想着夏予,问道:“教练,能带夏予么?”


    教练笑得合不拢嘴:“带带带,你今天夺冠,想把你爸妈带上都行,你放心,我请得起。”


    “嗯,好。”


    敲定好晚餐时间。


    夏予和霍岩先回家一趟换身衣服,霍岩是爱出汗的体质,几场篮球赛打下来,他出了一身汗。


    两人回家换好衣服,就开车去教练定好的饭店,霍岩今年满十八,在寒假时已经考完驾照。


    平时出门,只要不是特别远的距离,都是霍岩开车带夏予出去。


    到饭店,两人下车时正好碰见篮球队的成员们,大部分是高一和高二的学弟,高三的都忙着高考,也就剩下霍岩和另外一个高三生。


    一行人一起上楼,因为有体育生,这群人里就属夏予个头最矮,放在平常男生中他身高也不低,偏偏跟这群大块头站在一块,显得他娇小许多,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女生。


    显然霍岩也是这样想,乘电梯时,他手臂横在夏予头顶,在夏予和其他成员之间画出一个保护圈。


    夏予:“……”


    等一行人出电梯。


    夏予靠近他小声说:“阿炭,你不用这样护着我,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生,还需要保护。”


    霍岩解释说:“我怕他们踩你鞋。”


    夏予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崭新的白球鞋,一时间觉得霍岩说的对。


    走在前面的成员见两人不跟来,其中一个笑嘻嘻的打趣,“你俩磨磨唧唧,在后面干什么,谈恋爱呢。”


    “就是啊,你俩天天腻在一起,不嫌腻得慌。”


    “夏夏什么时候来体训队玩,还没让你看看我们平时怎么训练的。”


    “霍岩你也太霸占他了,以后他找女朋友,你还跟着啊。”


    ……


    其他的人闻言也乐呵呵开玩笑。


    大家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间比较熟悉,开起玩笑来很随意,平时他们在体训队也这样,倒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


    夏予也没觉得不妥,反正只是开个玩笑,笑一笑就过去了,再说他现在忙着准备高考,哪会搞对象。


    谁知一转头,却见霍岩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夏予:“?”


    包间里。


    教练安排这些半大的小孩挨个坐好,大家又嚷嚷着点餐,一群体训队的男生再加上霍岩这个大块头,食量非常惊人。


    教练让他们大着胆子点,几个人就开始张罗着点菜,霍岩也给夏予点了几个他爱吃的。


    有个队员笑着调侃,“霍岩,你怎么老点他爱吃的,万一夏夏吃不完菜怎么办,不浪费么。”


    霍岩把装好筷尖的筷子递给夏予,嘴里不紧不慢说:“夏予吃不完的,我会来解决掉。”


    “哇噻,你们这是间接接吻啊。”


    说话的是平时爱开玩笑的一个男生,他之前这样说说,大家也不觉得多奇怪,偏偏他今天开完夏予和霍岩的玩笑,当事人之一立刻红耳根。


    男生一愣,其他几个发现这情况的,也是齐刷刷愣住。


    只有夏予习以为常。


    霍岩在他面前害羞的次数只增不减,这种稍微红个耳根,简直是不值得一提,他也就没有多在意。


    被开玩笑的两个人,一个无所谓,一个真害羞。


    这几个半大的高中生们顿时不知怎么反应,面面相觑,最后教练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这个话题才就此打住。


    因为有教练在这里,大家也没有放开了嗨,规规矩矩吃完饭,各回各家,由于高三比较忙,这次比赛也是霍岩最后一次参加。


    教练知道他要忙高考的事,就说他平时放松休息时,也可以到训练场打篮球,随时欢迎他过来。


    霍岩没有推辞,应下了。


    走出饭店,两人到停车场开车回家,路上时,夏予问霍岩以后想填的高考志愿是哪所学校。


    霍岩想了想,说:“D大。”


    夏予“嗯”了声,没有接话,又听霍岩问了他这个问题。


    夏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单手托着腮帮,眼睛含笑地看他,“你猜。”


    霍岩猜不到,摇了摇头。


    夏予笑了一声,转移话题,“再过三个月就要高考,你紧张吗。”


    “不紧张。”


    霍岩说完,又听夏予说:“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距离高考也就只有一百天了,都努努力。”


    霍岩望着夏予侧脸,“嗯”了下,他心里则想着夏予未来想报什么大学,他们大学还能在同一个城市么。


    他其实……想跟夏予去同一个大学,他想跟夏予待在一起。


    霍岩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正常,就像两年前他刚知道“GAY”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一样。


    他怕自己变成GAY,会带坏夏予,他当时查资料时,知道这是一个人很少数的群体,不能被大众接受。


    他不觉得自己是喜欢男生的GAY,但他唯独对夏予……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


    只知道夏予不一样。


    霍延边开车边在心里想着。


    夏予没有打扰他,调整座椅,靠着枕头睡觉。


    直到车开到楼下车库。


    霍岩停好车,叫了夏予两声,夏予也没有醒过来,他就凑近了拍拍夏予肩膀,夏予迷瞪瞪睁开眼。


    两人距离非常近,四目相对。


    车厢内没有开车厢顶灯,车厢里面很暗,很神奇,霍岩竟在夏予清澈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夏予真好看。


    霍岩想。


    夏予表情迟疑,“阿炭你……”


    霍岩:“?”


    夏予说:“你流鼻血了。”


    霍岩:“!”


    作者有话说:


    鱼仔:你又流鼻血了,有点上火啊


    黑炭:!(脸红. jpg)?


    ? 30、30


    30


    高三下学期学业繁忙, 晚自习时间也长,夏予和霍岩就申请在学校住校半年, 只有周末才回家。


    夏父和夏母倒没什么意见, 就怕两人在宿舍里住不习惯,特意添置了许多宿舍用物。


    两人搬进去当天,带了大包小包, 要不是夏予阻止,夏父得找好几个保洁阿姨进去打扫卫生。


    因为不能搞得太过特殊,他们搬进宿舍后,是霍岩动手整理了两人住的上下床,并铺好床单。


    宿舍一共住了六个人, 他们来得晚, 跟别班男生们住在一间宿舍。


    夏予不好意思光坐着啥事儿也不好,霍延用湿毛巾擦床具,他跟在后头端水盆, 霍岩扫地, 他又帮忙给他递扫帚和撮箕。


    两人协同合作,很快铺好床。


    学校宿舍是老式模样, 分了上下铺, 霍岩个头高人又重, 夏予没让他睡上铺, 自己爬上去睡。


    两人搬进宿舍没过几天, 费诚也依葫芦画瓢, 跟着搬进宿舍,住在两人旁边的503宿舍。


    这两年多, 费诚老是在下雨面前晃, 赶也赶不走, 又不对夏予做什么,简直是个活生生的烦人精。


    比程野还烦。


    关键费诚好像不知道自己很烦,拎着一大包卤制品,轻车熟路地敲响夏予宿舍的门。


    夏予把门打开看,见门口站着费诚,抬手准备关门。


    费诚胳膊一挡,说:“宿舍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难道你怕我?”


    夏予懒得理他的话,转身爬回自己床上,隔帘一拉,戴好耳机听音乐,装作没这个人。


    霍岩今天去给班主任帮忙,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寝室里其他人知道夏予不喜欢费诚,过来打圆场,“费诚,你今天怎么跑来我们寝室?”


    “我们寝室没人。”费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卤制品放在桌上,“我买的东西多,吃不完,就想过来跟你们一起吃。”


    “你真够意思啊!”


    “谢了。”


    “谢谢谢谢。”


    ……


    很快寝室里传来易拉罐起盖的声音,夏予隔帘后嗅到了啤酒的味道,男生们嘻嘻哈哈的喝酒吃东西。


    宿管阿姨不让在寝室喝酒,抓人抓的毫不留情,他们纵然开心,也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


    夏予调整耳机,拿着ipad听英语读物,顺便记单词。


    他正默背时,旁边隔帘突然透出一丝亮光,接着金属床栏被一只手轻轻敲了一下。


    费诚声音想起,“夏予,你真的不下来尝尝吗?我去学校南边老巷口那家卤肉店买的。”


    “不吃,谢谢。”


    夏予冷漠拒绝。


    费诚耸耸肩,诱惑道:“你要不要下来喝口啤酒?”


    夏予:“……”


    夏予没有再开口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了拒绝,他把隔帘的塑料拉链给扯到最顶上。


    费诚:“……”


    费诚这下也没辙,他默默走开,跟其他几个男生继续吃东西。


    面上笑嘻嘻地跟他们打趣,心里却不爽得紧,他也纳闷,这两年多无论他怎么讨好夏予,夏予始终对他没有好脸色。


    他长得不丑,也没那么招人烦,倒贴的人围着学校操场能排好几圈,偏偏夏予对他的好不领情。


    真是奇了怪了。


    夏予如今对费诚的态度是冷处理,只要费诚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用搭理他就行。


    他躺在床上听了会儿英语,迷迷糊糊快睡着,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继而有人在他枕头边轻拍。


    这是只有他和霍岩知道的小动作,夏予一下清醒过来。


    夏予撩开一条缝,入眼是少年充满蓬勃热气的胸膛,饱满鼓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喉结处一条清晰的汗线在他注视中慢慢划进领口,洇湿了一片领缘。


    霍岩似乎是跑上五楼的,呼吸微粗,脸颊黑红黑红的,满额头都是沁出来的一层热汗。


    夏予好像嗅到他身上的一丝汗味,不重,不会很难闻,反而给他一种少年成熟稳重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夏予忽觉有一丝燥热,他好像被霍岩身上的温度传染,后背也出了一层薄汗,黏黏稠稠。


    他撩开帘子下床,霍岩熟练地接住他放在地上。


    霍岩提了提手,说:“回来给你买了卤鸡翅,南边老巷口那家的。”


    夏予“嗯”了声,回过头去衣柜找自己的新睡衣。


    霍岩把鸡翅放桌上,单手撩起衣摆脱了t桖,露出大片结实鼓涨的腹肌,他本人不觉得哪里不对,旁边有个男生却说:“霍哥,练得可以啊。”


    对方说着就想上来摸一把。


    霍岩躲开了他的手,随手套上一件新衣服,说:“我顺路给你们也带了吃的,给。”


    男生倒也不是真想摸,一听有吃的,跟其他几个男生去抢吃的。


    霍岩转头看夏予,见夏予也盯着他的腹肌看,一时脑热地脱口而出,“你想摸么?”


    他说完,发现夏予那双杏仁眼睁得老大,满脸写着惊讶,嘴唇微张,像极了一只讶然的猫咪。


    他吃惊模样太明显,霍岩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面红耳赤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便摸,不、不不是,你也不能摸……也不对,你想摸就摸,我不会……”


    说到后面,尾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干脆缄默地闭上嘴,不说话。


    旁边几个男生对视一眼。


    他们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非常碍事,纷纷拎着东西,找借口去隔壁宿舍躲一躲。


    他们几人一走,宿舍里就剩夏予和霍岩,霍岩耳朵根红得滴血。


    宿舍彻底安静下来,霍岩胡乱抓了抓后颈,说:“我……对不起。”


    夏予被他逗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难道你反悔不给我摸了?”


    “不不不,你可以摸。”


    霍岩有时候实诚得像根棍子,他为让夏予相信,竟真的伸手去抓夏予的手腕,摁他掌心贴在自己腹肌。


    夏予被他这举动弄的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他低头,视野明晰。


    细白如葱的指节覆在黝黑皮肤,像一抹雪白香甜奶油轻沾在巧克力上面,是一场视觉享受。


    肌群因他的触碰而不自觉地紧绷,线条轮廓也更加清晰,竟莫名有一种情涩味道。


    夏予听见霍岩语气认真的说:“你可以……摸。”


    夏予:“……”


    霍岩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夏予反而不好意思,雪白脸颊微烫了几分,忙不跌地往后抽手。


    腹肌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上手去摸,位置还是挺尴尬的,摸起来算怎么回事儿。


    夏予这一举动,霍岩误会他生气自己不给他摸,一时情急,强硬地摁住夏予手掌。


    霍岩几分钟前剧烈运动过,肌肉散发出滚烫热度,他掌心贴在上面,像被火不停地炙烤。


    夏予又羞又急,“阿炭,你拽着我干什么?”


    霍岩闷声道:“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夏予说。


    他无所谓摸不摸霍岩,但两个男生在这里讨论摸腹肌,怎么想怎么奇怪,听着GAY里GAY气的。


    而且……


    夏予脸一烫,用力抽回手。


    霍岩这次松开了手,说:“你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不可以,你可以。”


    夏予心脏猛得快跳一拍。


    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心率莫名其妙地快了那么一秒。


    夏予攥紧手里的睡衣,抿了抿唇,“我先去洗澡了。”


    霍岩指着旁边的卤鸡翅,“你不吃这个吗?”


    “等会儿出来吃。”


    “哦。”


    夏予飞快进入浴室反锁门。


    他们浴室里有洗手台,为方便洗漱,安装了一面镜子,夏予一进去,便对上镜中自己那张绯红的脸颊。


    他肤色一如既往的白皙,现在却被一抹红意透出粉,像是洛可可时期油画中怀春的少女,粉面桃腮,眼里藏着不能被窥探的心事。


    哗啦——


    夏予把水龙头拧开,捧着水往脸上扑了几次,企图降温。


    反反复复好几次,他才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没那么烫,但心底的热度却怎么也浇不熄。


    他刚才摸霍岩腹肌的时候,竟然想的不是要锻炼成他那样,而且惊叹紧绷肌肉居然是柔软的触感。


    自己真是……真是……


    脸颊热度又开始攀升。


    夏予连忙压下内心的一些思绪,拧开花洒洗澡,将刚才那些的小插曲抛之脑后,没有继续深想。


    霍岩在夏予进浴室后,把衣摆放下来整理好,刚拿着t桖准备洗,整个人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他俊脸一下爆红,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又飞快看了一眼自己腹部,他刚才竟然……抓住夏予的手强行让他摸自己。


    霍岩:“……”


    难怪夏予不跟他说话,飞快跑去浴室里,肯定是被他吓的。


    他把夏予吓坏了。


    霍岩顿时懊恼万分,他知道自己一向行事粗鲁,动作又重,夏予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礼貌。


    霍岩越想越担心,再也坐不住,腾地起身走向浴室。


    ……


    夏予洗完澡用浴巾擦干净,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突然想到什么,他又回去将裤子穿上。


    他睡衣T恤很长,又住在全是男生的宿舍里,也没多注意,偶尔有一两次不穿裤子出去,大家不会过多注意,毕竟都是男生。


    但今天不一样,他潜意识里感觉自己得穿上裤子。


    夏予不好意思出去,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正要叫霍岩帮他递,一抬眸对上霍岩黝黑的眼珠子。


    夏予:“……”


    霍岩:“……”


    作者有话说:


    黑炭:你摸你摸


    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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