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高空坠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令人胆颤的失重感, 不知道会在哪一秒摔在地面上的恐慌，以及真的掉落在地上后瞬间席卷全身的巨痛。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肋骨刺穿肺脏, 血从鼻腔、口腔、眼睛, 所有能流出来的地方争先恐后地涌出。
三秒后，大脑开始失去意识, 疼痛开始消失。
然后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向这个世界谢幕。
——但是如果还能再醒过来会怎么样？
太宰治猛地从海里坐起来, 掐住自己的脖子干呕着。
破裂的内脏从嘴里喷涌出来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 无论他如何大口呼吸，都无法摆脱肺泡被骨刺扎穿的窒息感。
他就像是破旧的拉风箱，吱扭地努力喘息, 也只是无力地震动痉挛的气管。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自己跳下高楼的那一天了。
原来死亡的痛苦没有一天被身体忘记。
说来也可笑, 明明一直都在重复着这一天，却又真真切切的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
太宰治紧紧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藏在身体里的怪物好像也重新蛰伏下去，疼痛慢慢减弱，直到消失。
他脱力般重新摔回海里, 黑发在水中漂浮, 像是海藻, 牢牢地扎根在了这片海里。
潮水拍过来, 水珠从他的鼻尖向两侧滑落, 再落回水里。
被疼痛麻木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在那一次循环中他告知女生不会再去了后, 他就在这片海里躺了许久, 从零点睡到另一个零点, 短暂的清醒也让他失去了站起来走出去的力气。
就像是给予他这样自杀的人的惩罚, 才会得不到解脱, 永远重复着死亡的那一天。
他的意志再次昏沉下去。
他像一艘漂浮在大海上孤立无援的小船，除了随波追流，只能随波逐流。
当海水又一次淹没他的口鼻，潮水推着他将要坠入深海时，一只手探入水中，死死箍住他的肩膀，将他猛地从海里拽了出去。
（十九）
氧气争先恐后地灌入鼻腔，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坐在海水里剧烈地咳喘着。
他抬手抹去嘴边的水渍，一边止不住地咳，一边侧头去看同样坐在水里的女生。
女生的双手还在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她眼睛大睁着，瞳孔紧缩，脸色看上去竟然比躺在水里的太宰治还要苍白几分。
她的嘴张了又张，也没能发出声音，眼泪却已经涌出眼眶，掉落进海里，砸起一小簇的水花。
太宰治怔愣之后，立刻侧开了脸。
但却好像还是能听到泪水掉进海里的声音。
清晰可闻。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哭什么？”
然后就被拥进了怀里。头被按在了肩膀处，只要微微一动，就能跟皙白的脖颈相贴。
她的手臂紧紧抱着太宰治的肩膀，她同样将脸埋进了太宰治的颈侧，带着温度的泪水不停地滴在他的皮肤上，却意外的没了先前那种灼人的痛楚。
“……不要死……”她勉强发出声音，泪水完全止不住地流，“我找了你好久，太宰先生……”
从那次他说不会再来后，他们当真没有再见过一次，无论她等了多久，太宰治都没有再走进过那条街区。
于是她决定走出去。这是她循环以来第一次走出这条街，她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被困在那条街上，只是单纯地被困在了这一天而已。
她沿着路找了好久，是三个循环日还是四个循环日，才找到这片海里。
那时她还以为太宰先生死掉了。
而太宰治被紧紧拥着，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这是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无比熟悉对方的气息，拥抱的姿势也像是早已做过了无数遍。
可他只是沉默地被对方抱着，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太宰先生……”因为埋在肩膀里显得沉闷的声音响起，“太宰先生是想要死掉吗？”
不知道为什么，海浪似乎卷得更高了，天也沉得愈来愈快，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银色的闪电划破苍穹，照亮了太宰治的半边脸。
太宰治没说话。
对方也没有再说话。
他支撑起倚靠过来的重量，没有主动拥住她，也没有动过一下，只有被她揽住的脖子被迫让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隔了许久，她才轻轻出声：“那你愿意带我一起吗？”
太宰治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仰身，女生也顺从地松开了圈着他的手臂，与他对视着。
她已经没有再掉眼泪了。
她看上去清醒又冷静，黑色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又问了一遍：“如果太宰先生觉得坚持不下去的话，可以带我一起吗？”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被打破的循环。
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女生的神情落寂起来，黑色的眼睛像是覆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看不清楚情绪，只能从声音里听到些许怅然：“太宰先生，你看到那里有一艘船了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船？
他下意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在一道闪电之后，天与海交接的地方真的慢慢升起了一面白帆。
那艘船就那样停在海面上，随着海水起伏。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在这片海上看到这艘船。
风浪更大了。
那艘船看上去摇摇欲坠。
女生慢慢从太宰治的身上直起身，遥遥望着那艘船：“我想去那艘船上看看。”
太宰治却在她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然后按住她的头，低头吻了下去。
女生慢慢睁大眼睛。
海浪还在不停地推着潮水拍打在他们身上，阴暗的天也终于降下了雨。
冰冷的海和雨水一同浇在他们身上，风将他们的衣角和发丝纠缠在一起，只有唇的温度是热的。
女生闭上眼睛，拥住太宰治，眼泪顺着眼尾落进大海，她主动去吮住太宰治的唇，太宰治直接伸出手掐住她的腮肉，让她仰着头张开嘴，承受着他的掠夺。
撕裂苍穹的紫色闪电映在他们身后，深海里藏匿的怪物在夜色降临后，终于露出了它庞大身躯的一角。
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只让他们相拥得更紧，贴得更深。
直到分开，太宰治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和嘴边的银丝，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专注地看着她。
鸢色的眼睛里像是他身后翻转着的浓云，他仔细地替她捋去额前凌乱的发，视线落在她的黑发上，平静道：“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就一起睡在这片海里吧。”
女生的眼圈发红，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重新吻了上去。
太宰治低头，感受着她的手臂与自己皮肤相触的温度越来越低，直到与自己，与这片海，与这下不尽的雨一样，才笑起来。
他的唇磨蹭在她的颈边，极尽温柔：“一起去死。”
（二十）
太宰治换上了新的衣服。
他们每一天都会去买新的衣服。
新上映的电影看了，蛋糕店里被孩子弄掉的蛋糕也尝到了，他们甚至离开了这片海和这条街，去了横滨，也去了东京。
一天的时间很短，但也很长。
每一次醒来依旧是在海里，但是已经很久不下雨了。
海水碧蓝，曦光垂在海平面上，金光粼粼。
海浪轻轻拍在岸边，携着湿咸的味道，弥漫在这片金色的海上。
远处的白帆依旧漂泊在那里。
门外传来女生的催促声。
他们今天决定去镰仓，要趁着今天还没有过去，抓紧出发。
他们有时候会还在路上，就重新在这片海里睁开眼睛，然后再兴致勃勃地去往下一个地点。
哪怕是在路途中就被强制重启也觉得没关系。
因为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这一天。
太宰治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走出门去。
“啊新宿那边有一家店之前一直很想去，但是一直没有来得及去，今天如果时间够的话可以去看看！”女生还在开心地说着今天的打算。
太宰治跟她并排走在一起，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穿过街区，路过一大片草坪时，太宰治停了停脚步，柔软的风扬起他的发丝，他眯起眼睛望着草坪延伸到尽头的小山坡。
女生拉了下他的手臂：“在看什么呢太宰？”
太宰治笑起来，声音温和：“没什么。走吧。”
这样明朗的天，会一直持续下去，不是吗？
后记：
海面上海鸥交错飞起，海水碧光粼粼，一望无际的海与天连成一线。
中岛敦站在小山坡上望着远处拍打着浪花的海，轻轻扬着嘴角，将怀里的花放在了干净的石碑前。
芥川龙之介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擦拭着石碑，目光落在旁边紧贴着的碑上：“上次来好像还没有？”
中岛敦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听说是跟首领同一天遇难，学校的学生，出海的那天遇到了暴风雨，掉到海里后虽然被救了上来，但是没多久还是去世了。”
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有目光在那张黑白的照片上落了片刻。
“走吧。”中岛敦站起身，拍了拍手，看了看旁边，又道，“等一下。”
然后从碑前的两束花中拿起了其中一束，放在了旁边的墓碑前。
“现在走吧。”中岛敦笑了笑。
走出树荫的时候，阳光落在脸上，中岛敦脸上带着笑容，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啊。
第72章 武侦恋爱日常一
中岛敦抱着高性能炸药, 俯趴在地上时，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个入社小测试。
“好家伙，虽然知道你蠢, 但没想到你能蠢成这样……”带着眼镜, 双手环胸的国木田独步站在最中间一脸复杂。
“诶，你不会也有什么自杀癖的爱好吧？”站在左边的黑卷发青年笑眯眯看着中岛敦, “哇, 那要跟我撞人设了哦。”
旁边的橙发青年还在扒着国木田独步肩膀, 一脸歉疚地看向中岛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中岛敦还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倒计时早就清零的炸弹，脑子都转不动了, 然后就看到扑到谷崎润一郎身上的黑发少女, 中岛敦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所……所以你们其实都是一伙的？”
国木田独步摸着还仅存的良心将锅甩出去：“这个事情，你要怪就怪太宰，或者相信错了人的自己。”
黑卷发青年无辜眨眼, 反手将锅丢回了中岛敦头上：“哎？可是我不是告诉过你嘛，会有一个小测试诶。”
中岛敦表情僵化，然后抽搐, 如果可以, 他甚至想发出怒吼, 小测试？这是小测试？什么测试会是炸药绑架案？？！！
他开始回忆, 从发现自己就是被人到处通缉的白色老虎（生物意义上的）, 到莫名其妙上了面前黑卷发青年的贼船, 再到被骗来这个名叫“武装侦探社”的地方被动参加这场入社“小测试”, 真的是……
中岛敦一副“再也不会好了”的神情, 真的是太让人一言难尽了——所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反正还没正式入职吧……
中岛敦默默举手：“内……内个……”
“不可以！”
三重奏响起。中岛敦直接被这三个字压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中岛敦默默流泪, 明明他还没说出来吧！为什么你们拒绝的这么熟练啊！所以说在他之前, 你们还骗过多少人啊——
“不可以哦，敦君。”黑卷发青年笑眯眯拒绝，“如果你拒绝入职的话，那么首先要搬出温暖舒适的社员宿舍诶……”
无家可归被收留的中岛敦：！
黑卷发青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而且像你这样没有一技之长，也没什么用，更没有朋友的人……”
什么都没有的中岛敦：？！
“想找工作可是比登天还难哦，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要露宿街头，连饭都吃不起……”
饿着肚子一直流浪到横滨的中岛敦：！！！
“尤其你还是个被通缉中的老虎诶，如果被抓走的话……嘶……”
本来就跪坐在地上的中岛敦被这几句话当胸穿透，钉死在地上爬不起来。
黑卷发青年同情又和善地看着他：“会被杀掉哦，小老虎～”
“杀掉？！”
“杀掉？”
跟中岛敦破音的惊叫重合到一起的是一声困惑的问句。
武装侦探社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我探了个脑袋进来：“什么杀掉呀太宰，你们在聊什么案子嘛？”
“鹿小姐！”
“呦呦！”
原本还正经地围在一起看着新人的武侦社社员们整齐划一地的蹭蹭蹭伸着脑袋看向我，脸上一致漾着转圈的红晕。
唯一的目击者中岛敦：等一下……你们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包子脸啊！之前严肃的气氛去哪了啊！
但比所有人叫的声音都更响更洪亮的则是刚刚还站在中岛敦面前的黑卷发青年。
中岛敦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脑袋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了大门边。
“呦～呦～酱～～！！”
“呦呦～呦呦酱～好想呦呦酱呐～”
“我正准备要下去找呦呦，呦呦酱自己就上来了～心～有～灵～犀～”
突然被扑个满怀的我眨眨眼睛，提起手里拎着的纸袋子：“是福泽先生给我打电话啦，说今天侦探社会加入新人，所以让我来的时候从咖啡店里带一些咖啡和甜品上来。而且太宰，我们明明也就，嗯……两天没有见面吧？”
“呜呜社长真是好人……”变成包子脸的Q版太宰治扒着我的肩膀泪流满面，“两天还不够久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我们已经六年没见过了呜呜呜——”
太宰一边嚎啕假哭，一边不忘记帮我把手上的纸袋子拎过来。
双手得到解放的我没忍住撸了一下趴在我肩膀上的黑脑袋：“那不是因为侦探社有事情嘛？你们的案子解决啦？”
太宰使劲拱着我的脖子：“解决啦，这两天好累哦，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呜呜好想呦呦，所以等会应该要有一个奖励的亲亲、安慰的亲亲、还有想念的亲亲才对啦——”
这家伙，一边故意拖着尾音黏糊糊的说话，一边用漂亮的鸢色眼睛眨来眨去，可爱到不行，还一直凑到我旁边噘着嘴，像是一个小型复读机一样，一直嘟囔着：“亲亲！亲亲！亲亲！”
一般对着这样可爱的太宰，我都是毫无抵抗力的，但是我一想到前几天的事，立刻一本正经地小声拒绝太宰：“不要，那天不是说了，最近都不要亲太宰了。”
自从太宰有一次跟五条老师出去了一趟后再回来，就开始有些奇奇怪怪的小要求。
前几天被太宰按在教室门上亲的时候，跟班里同学就只有一门之隔，他们还在拧着门把手奇怪门为什么打不开，而我却在门后被太宰捂住嘴，沿着脖颈往下，亲到差点哭出来。
后来还是穿着太宰的校服离开的学校。
太宰听到我的回答，又哭哭唧唧地趴了回去，一直喊着“呀哒呀哒”，我假装没有听见。
另一边的中岛敦则是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瞎了，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刚刚还在疯狂毒舌他的恶劣青年变成了Q版小人，正鼓着脸，睁着可爱的椭圆眼，扒在站在门口的女生身上。
一只手拍在了中岛敦的肩膀上，是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一脸很不想开口，但是又不得不说的样子：“习惯就好……太宰那家伙，一般是有两幅面孔的，所以说这家伙脸皮厚是有原因的。”
谷崎润一郎也点着头：“目前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我们一般称这样的太宰叫哒宰。鹿小姐专属限定款的那种。”
国木田：“虽然很丢人，但是习惯就好。说实话，只有这个时候的太宰是最老实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中岛敦：“……”
所以说你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啊？他到底是上了什么贼船啊……
中岛敦动了动掉到地上的下巴：“那……这位鹿小姐是谁啊？看他们的互动，太宰先生跟这位小姐，不会是跟谷崎先生他们一样是兄妹……唔唔唔——”
中岛敦身后显出一张写满惊恐的脸。谷崎润一郎死死捂住中岛敦的嘴，用气音在他耳边说：“你疯了，你敢在太宰先生面前祝他跟鹿小姐有情人终成兄妹……”
谷崎一脸怜悯地看他：“你今天还能走出这个房间吗？”
中岛敦：？
中岛敦：“唔唔唔唔唔！！——”
他什么时候发出过这种祝福！！
中岛敦顺着谷崎努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站在那个鹿小姐身后的太宰先生正恶狠狠地望着他，整个人往外散发着黑气，脸上写满了“小老虎，你完了，今天就先把你解决掉”。
中岛敦：“……”
不是，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有那种祝福的意思啊——
我也是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新人。
“你好啊，你就是侦探社新来的成员吗？”我友好地对他挥了挥手，“我是鹿呦呦，请多指教哇。”
新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正一脸青涩无措地看着我，猛地一鞠躬：“我叫中岛敦！以后在侦探社请多指教！”
我还没说话，太宰就闪到我的面前，把我遮得严严实实，一脸嫌弃地对中岛敦摆摆手：“去去去，谁要指教你啊。”说着，还突然逼近中岛敦，将中岛敦吓得后退好几步，贴在了墙上。
太宰俯身，手插在兜里，眯起眼睛：“敦君，下面我要开始告诉你在侦探社绝对不可以做的事情了。”
中岛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什……什么事情啊太宰先生……”
太宰治一脸严肃：“不准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跟呦呦说话，不准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联系呦呦，不准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啊——”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就被国木田独步拿着笔记本扇到了另一边墙上。
中岛敦努力抱紧自己，惊恐地看着国木田独步。国木田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道：“不要理会他，他就是个重度妄想症患者加变态狂罢了。说真的，就算哪天鹿小姐不要他了，我都完全不会惊讶。”
我假装没有看到趴在墙上抠不下来的太宰，对中岛敦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对我那么客气哦中岛君，我不是侦探社的成员啦。”
“诶？”中岛敦惊讶了一下，“鹿小姐不是侦探社的社员吗？”
我诚实地摇摇头：“不是哦，但是我跟大家都很熟悉。已经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啦。所以欢迎你也加入这个大家庭，侦探社的大家都超好的！啊对了，我也给中岛君带了咖啡和甜品……”
我开始把袋子里买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大家都聚了过来，说说笑笑地拿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中岛敦捧着热乎乎的咖啡和香甜的小蛋糕，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呜呜，鹿小姐，谢谢你——”
我吓了一下，忙对他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啊中岛君！大家都有的——”
中岛敦热泪盈眶，鹿小姐不懂，不管是之前在孤儿院的他还是现在离开了那里的他，都没有吃到过这种美味的下午茶……
“啊臭老虎——不准你用那种眼神看呦呦啊——”
一道人影又闪了过来，中岛敦的感激被迫终止，抱着小蛋糕惊恐地看着从脑袋上流下来血的太宰治：“太太太太太宰先生——你的你的额头——”
太宰治还在瞪他，刚张嘴准备说话，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掐住了他的脸，使劲扭了一下，太宰立刻破功：“痛痛痛——”
我一边抽出了好几张纸巾，一边糊在了太宰“滴着血”的脑门上：“不许吓唬中岛君啊太宰，快把你脑袋上的番茄酱擦掉！”
中岛敦呆了一下：“番……番茄酱……？”
太宰治被纸巾糊住了视线，又被我捏着脸，噘着嘴：“不要！”
我松开捏着他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快擦啦。”
“不要！”太宰直接顺着我的力度躺在了地上，然后就开始挥舞起自己的四肢，“呀哒呀哒呀哒！你刚刚看了敦君两分三十四秒！也就少看了我两分三十四秒——”
中岛敦夹在中间，有点手足无措，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国木田独步提着衣领拽到了另一边：“不要管他们。”
宫泽贤治抱着牛奶正喝得开心，看到中岛敦，仰着头对他笑着：“不用担心啦中岛君，太宰先生每天都会把地面擦得很干净的，我们只用享受下午茶就好啦。”
中岛敦：……大家都好熟练的样子。
我无奈：“快起来，大家都在看诶。”
太宰扑腾得更厉害了：“就！不！反正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乱步正好推开半个门，看到站着的我和躺在地上的太宰，晃了晃手里的弹珠汽水瓶：“呀咧呀咧……”
我立刻喊道：“乱步——”
回应我的是重新关上的门。
乱步的声音还隐约飘进来：“织田，等会再进去吧，哎呀每日节目又开始了，差点波及到我们。要不先去补充点零食？黄油曲奇饼干好像没了……”
我：“……”
我叹了口气，蹲下来，把黏在太宰额头上的纸揭下来，重新抽了几张，认真仔细地帮太宰擦着已经快流到下巴上的番茄酱。
太宰终于安静下来，单膝曲着坐在地上，闭着单眼，任由我擦拭着眼皮上的酱汁。另一只睁开的眼睛则是专注地看着我，鸢色的瞳孔里倒映的全是我的面容。
因为全是番茄酱，就算擦掉了，皮肤和沾到的发丝还黏糊糊的，我抱歉地对其他人笑了笑，然后拉着太宰去了洗手间。
水细细地流着，我一边沾湿了纸巾，仔细擦着他黏成几缕的黑发，一边开口：“太宰很喜欢中岛君吗？”
太宰就靠在水池边，弯着腰方便我清理他的额发，听到我的问话眨了下眼睛：“有吗？”
我重新沾了水，开始擦他滴过番茄酱的额头皮肤，声音轻快：“是呀。太宰不喜欢的话，也不会故意去逗中岛君吧？还用番茄酱去吓他，看起来很恶劣的样子，但是‘被太宰故意欺负的中岛君’一下子就融入到了大家中了。”
太宰笑了起来，突然伸手揽着我的腰将我抱起来，跟我换了个位置，让我靠坐在了盥洗盆边，凑近我亲了一下我的唇角，然后问：“又被猜中了呢，那么现在可以要奖励了吗？”
我假装思考了一下，才搂住太宰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今天可是在侦探社，不许太过分哦……”
话音还没落，就被太宰吻住。
半小时后才走出洗手间的我们，刚进大厅，太宰就被国木田老师恶狠狠拽着衣领揪走，赶去新的任务地点了。
我一扭头就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乱步对上视线。
乱步正吃着黄油饼干，咬得咯吱响，看见我，含混不清道：“呦呦，节制一点啊。身为名侦探真的好烦恼0v0”
我捂住脸，披着太宰的外套，将领子竖起来遮着脖子，逃也似的跑出了侦探社。
“乱步不要说出去啦——下次给你带POKIPOKI的甜品蛋糕——”
乱步转了一圈转椅：“好哦-v-”
第73章 武侦恋爱日常二
“诶？——”中岛敦坐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里, 一脸震惊，“太宰先生竟然还是大学生吗？！”
谷崎润一郎笑着点头：“是啊，是东大的大四生, 今年就要毕业了。”
“东东东东大——”中岛敦幻视的尾巴都因为过于震惊往上炸毛翘了起来, “完全看不出来太宰先生竟然是东大的高材生这种事……他看起来实在太不靠谱了……”
虽然只做了一周的同事，但是已经被太宰治各种压榨的新人中岛敦, 每天思考最多的就是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上这艘贼船……
“喂喂, 敦君, 我还在这里诶，完、全能听到好吧！”坐在吧台前正把酱油倒进咖啡里太宰治转过来，睁着半月眼睨着他。
中岛敦一个激灵, 讨好地露出笑容：“太宰先生……”
太宰治抱着手臂：“工作完成了吗, 让你写的报告写完了？竟然敢跑下来偷懒，我……嗷！”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国木田独步狠狠锤了脑袋：“那个报告应该是你的工作吧太宰！工作都没完成就跑来偷懒？！”
太宰治抱住脑袋吃痛地叫着：“老师, 你也太用力了吧！你最钟爱的学生的脑袋可是价值连城好不好！”
国木田独步冷呵：“闭嘴吧，不要乱给自己加一些不可能存在的称号。”
中岛敦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师？！”
谷崎润一郎在一旁笑眯眯补充：“是哦，国木田先生是太宰先生以前的高中老师哦。说起来, 我记得太宰先生跟鹿小姐也是高中同学吧？”
中岛敦：“诶？！！”
下巴都惊掉了的中岛敦：“国木田先生竟然是老师？还是太宰先生的老师——”
太宰治因为被打, 撅着嘴：“有那么惊讶吗？那我偷偷跟你说, ”他凑到中岛敦耳边, 将手竖在嘴边, “其实国木田老师的理想笔记本, 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写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换过哦。听说那本笔记本, 之所以能用这么久, 是因为老师的理想计划从来没有完成过。当计划失败的时候, 那些字迹就会变成怨念之魂……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敢看一眼笔记本上的内容，就会……”
面前的太宰治露出恐怖至极的笑容，中岛敦被吓到直颤，差点就要滑到地上：“会……会怎么样……”
然后一本打开的笔记本就这么举到了中岛敦的面前：“就会在今晚十二点的时候被从书里的爬出来的女鬼吃掉！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岛敦被戳到脸上的笔记本惊地蹦了起来，差点老虎爪子都露了出来，而罪魁祸首还在那叉着腰狂笑。
“太、宰、治……”国木田独步的脸慢慢浮现在太宰治的身后，原本应该在他怀里的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对方偷走了，现在正敞开着，谁都能看一眼。
“额……”太宰治笑容僵硬了一下，乖巧地将本子重新合好，塞回了他老师的口袋里，还贴心地拍了拍，“下次不可以再调皮了哦，自己跑到我手里，哎呀，真是没办法……啊啊啊——”
国木田独步对待太宰治从来没有手软过，一脚踹在地上后，脑袋上崩着青筋，把自己的笔记本翻得哗哗作响：“不要听那个恶劣的家伙乱说，我之所以总是用这个笔记本，只是因为我当初下单的时候不小心买多了，现在家里一整个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笔记本。”
中岛敦：……一整个房间的笔记本……这种事情也完全没有比一个永远不会用完的笔记本好到哪里吧……
太宰治单手揉着自己的脑袋，重新爬回吧台的座椅上：“总之，国木田老师以前是教我的数学老师，然后现在我们又成为了同事，想一想老师晚上都会激动到睡不着觉吧~毕竟是最——优秀的学生呐～”最后这句说的时候还不忘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凑近国木田独步，整个人都摆成了波浪的形状。
国木田独步：“滚。”
太宰治立刻哭成□□人：“啊老师好凶——”
努力冷静下来的中岛敦看了看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虽然是真的，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老师跟学生这样的组合，现在竟然还都聚集到了侦探社里，还都拥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异能力……这是国木田先生没有选择继续当老师的原因吗？那太宰先生大学毕业后会去选择正常的工作还是继续留在侦探社啊？”
太宰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侦探社哪里是不正常的工作，这种话要是被社长听到，会踢你出门哦敦君，又要沦落到街头流浪啦。”
中岛敦吓到慌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感觉大家之前都是在过普通人会有的生活，有可以吃到饱的食物，有朋友，还可以去上学……这些都曾经是身在在孤儿院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太宰治歪头看他：“所以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放弃‘普通人的生活’？”
中岛敦羞赧着点头：“抱歉突然就说了这种话……”
太宰治却不介意，他将下巴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啊咧……敦君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我们也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呢？”
“诶？”中岛敦吃惊，“诶？！——”
太宰治扬了扬下巴，闭着眼睛，竖着手指：“比如国木田老师曾经其实是地狱老师，左手封印着邪恶的魔物，是名副其实的‘鬼之左手’，谁被他摸一下的话，就会……唔唔唔——”
“给我闭上你的嘴啊太宰！”
国木田独步单手掐住太宰治的脖子把他按在吧台上，把那杯太宰自己调制的酱油咖啡倒进了他的嘴里。
被自己制作的黑暗料理喝到吐的太宰治终于蔫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国木田独步头疼地看向中岛敦：“不要理这个家伙，如果我真的是地狱老师，呵呵呵……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我的左手先把他摸一遍，满足他找死的心愿……而且‘老师’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也不是很想去重新回忆。”
中岛敦乖巧：“噢噢好的，国木田先生。”
店门前挂着的铃铛响了一下，推门走进来的织田作之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里的侦探社众人，他笑着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跟在他后面的江户川乱步双手交叉抵在后脑上，也走了进来，看到大家，立刻坐了过去，还不忘招手：“要一份蛋包饭——”然后扭头笑眯眯看着其他人，“你们在聊什么呢？乱步大人也要加入进来。”
中岛敦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就是在聊大家在来到侦探社之前的工作。”
乱步摸了摸下巴：“又是惯例的猜谜游戏啊，啊咧，那新人有猜出太宰之前的工作吗？”
中岛敦睁大眼睛：“太宰先生？……不是学生吗？”
乱步笑眯眯：“不是哦。不过你可以先猜一猜织田的工作。”
而织田作之助则是坐在了太宰治的旁边，只要了一杯咖啡。
趴在桌子上装死的太宰治终于抬起了头：“呦织田作，你跟乱步先生终于回来了？这次在埼玉市的案子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很顺利，乱步先生到了之后直接就解决了。这次的案件是一个双胞胎妹妹因为嫉妒姐姐更得父母的宠爱，所以找人将姐姐骗到了偏远的地方丢掉，自己回家后假扮成姐姐，再骗父母说妹妹丢了。”
太宰治兴奋睁大眼睛，发出哇哦的声音：“后来呢？知道真相的父母做了什么吗？”
织田作之助回忆着：“很震惊，也很伤心。姐姐后来用乱步先生的能力找回来了，但是父母求警察不要责怪年幼的妹妹，也希望姐姐能够原谅妹妹。”
太宰治眨眨眼：“啊……果然每一次听到织田作讲述案件都会对人的下限有新的认知呢。明明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竟然不去选择惩罚做错事的妹妹，反而让受伤害的姐姐原谅妹妹。啧，好可怕哦~”
织田作之助倒是习以为常了，他端起咖啡若有所思：“不过感觉这个案子应该能成为新的小说灵感。”
太宰治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之前织田作的小说获得了新人奖，还没来得及好好庆祝一下，正好来了新人，可以一起举办庆祝会了诶！蟹肉全宴？关东煮也很不错！啊，烤肉也很想吃……鳗鱼手握？大阪烧？”
而旁边的中岛敦则盯着织田作之助猜了很久了：“保安？程序员？小说家？厨师？服务员？……”
乱步脑袋左右摇晃：“不对。错了。不是。不。不对……”
中岛敦已经把能想到的职业想了一遍了：“完全猜不到啊……感觉织田先生是那种对待小孩子很温柔的人……所以是幼稚园老师？”
乱步：“错哦。”
听到某个关键词的太宰治耳朵动了动，转椅转了过来：“敦君是在猜织田作以前的工作？”
中岛敦点头，表情看上去很绝望：“是啊，但是不管猜哪个，乱步先生都说猜错了。”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那我给你一个提示好了。织田作，以前跟我是同事哦。”
中岛敦瞪大眼睛：“什么？跟太宰先生，是同事？！等等，难道织田先生跟太宰先生也是同学？”
太宰治眨眼睛：“不是哦，织田作不是学生，只有我是啦——”
中岛敦更苦恼了，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憋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感觉加入了太宰先生后，难度直接提升到了地狱级别……太宰先生除了是学生还会是什么啊……”
中岛敦紧紧皱着眉，盯着开心晃着身体的太宰治：“……难道是特殊服务行业？”
太宰治摇摆的身体停下了：“虽然我知道你在夸我的美貌，但是我可是从高中开始就没有单身过一天的人。你这种一看就是连女生的小手都没拉过的从出生开始就单身到现在的人是完全无法体会到有一个可以亲亲抱抱的女朋友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所以身为单身的你因为嫉妒我才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被无数个单身击中的中岛敦瘫在了桌子上，流着泪选择了放弃。
其他在场的无辜单身人士，例如国木田独步则是咬牙切齿：“可恶的太宰……”
乱步倒是噢了一声，脑袋上亮起了一个灯泡：“说起来，我还记得有一次太宰差点被呦呦分手的事情。”
太宰治立刻发出声音：“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但是其他人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注意，中岛敦又活了过来，凑到乱步的旁边：“太宰先生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感觉鹿小姐的脾气很好的。”
“敦君！”太宰治在大家后面蹦跶着，试图突破包围圈。
乱步若有所思：“他们刚上大一的时候，与谢野丢过一条裙子，是被太宰穿着去参加了当时的新生联谊会。据说直到现在东大的内网上还有当初太宰走光的照片。”
第一次听说的众人无比震惊：“！！！”
太宰治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那次明明说是变装舞会啊变装舞会！”
乱步扬起下巴：“笨蛋太宰，名侦探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是吧织田？”
织田作之助正在按着手机，突然被点名：“啊？啊，是的，确实是联谊，我记得我还保存了当时的照片……”
众人：“哇——”
织田作之助：“但是刚刚找了一下，没有找到……”
众人：“欸……”
太宰治抱着手臂不满哼哼：“你们就这么想看我的照片吗？”
国木田独步：“不是看你的照片。”
中岛敦：“是想看太宰先生出糗的照片。”
太宰治比了个八字在下巴处：“既然这样，完全不需要找照片啊，本人就在这里诶。如果大家非要看我完美的身体，我倒也不是不能够满足你们——”
说着，原本还是包子的脸突然正经起来，抬手撩着自己额前的黑发，嘴角勾起诱惑的弧度，手放在自己的衣领处往下一拉：“昂，喜欢看到的吗……啊！”
国木田独步忍无可忍，一拳把太宰治锤到了地上，并用脚狠狠踩在他的身上，表情凶神恶煞：“混蛋啊太宰，不准给我做有辱侦探社名声的事啊！”
中岛敦捂着眼，但还是在那一瞬间瞟到了白花花的身体，抽搐着嘴角，发出了最真诚的疑问：“太宰先生……到底是怎么有女朋友的啊……”
咖啡店的门再次被推开，刚从东京回来的我一眼就看到围在一起的众人：
“下午好呀大家。”
原本被国木田独步踩在脚下的太宰猛地鱼跃起身，差点掀翻了国木田，直奔向我，还衣衫不整，扑过来就搂着我的脖子嗷嗷哭：“呦呦！呦呦！他们都欺负我！还扒了我的衣服——我的身体可是呦呦都没有看过的——我是不干净的男人了！呜呜！”
我差点被太宰扑倒，好在太宰及时用手撑了一下旁边的桌子，身体一歪，就带着我倒在了一旁的沙发座上，趴在我身上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
刚来的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摸了摸太宰软软的头发：“怎么了啊太宰？”
太宰包着眼泪委屈巴巴：“……他们，看了我的身体呜呜呜呜——”
“喂喂太宰，不要倒打一耙啊。”
“鹿小姐不要听太宰先生乱说！”
“织田刚刚拍照了吗？”
“没有哦，乱步先生。”
“啊咧，好遗憾……”
我想了想，看向太宰：“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啊！谁要听这个啊！”太宰治生气地仰起头咬住了我的脸，然后又松开，恶狠狠发言，“那今晚你跟我回侦探社宿舍，你也看一遍！”
中岛敦：“……”
太宰先生，这才是你本来的目的吧？
总之后来，我还是被太宰缠着去了他的宿舍。
但是在晚上十二点，夜深人静的时候，中岛敦已经安详地躺在了自己的被子里准备睡觉，突然听到了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忙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是一本摊开的书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太宰先生在白天说过的话突然就回荡在了耳边：【那本笔记本上的字迹会变成怨念之魂……看到的人就会在晚上十二点被从书里的爬出来的女鬼吃掉……】
中岛敦开始瑟瑟发抖，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假……假的吧……
他等了好久，书都没有反应，就在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书突然冒出一片金光，然后真的有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中岛敦终于尖叫到破音：“鬼啊啊啊啊——”
中岛敦丢掉被子就冲出了宿舍房间，刚从爱伦坡的小说里爬出来的乱步左右看了看：“诶，竟然被敦君带了回来啊……嘛，那就在这里睡觉吧。”
而逃出房间的中岛敦直接奔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太宰治的宿舍，把门拍得啪啪响：
“太宰先生救命啊啊啊——有鬼啊——”
“太宰先生呜呜呜呜——”
中岛敦泪流满面，就差粘在了太宰治的门上，疯狂地拍着门。
终于，房门被拉开了。
中岛敦立刻像是找到了组织，手舞足蹈着：“鬼！太宰先生！书里……书里真的爬出人了呜呜呜——嗝……”
然后他的话就梗在了嘴里，因为他看到太宰先生只围了条浴巾，头发上身上还在往下滴水，看上去正在洗澡，最恐怖的是，太宰先生明明是在微笑，却浑身散发着黑气。
“你完蛋了，小老虎……”太宰先生咬牙切齿，“这个点打扰别人的人，你真是活该单身一辈子啊——”
第74章 武侦恋爱日常三
因为要庆祝织田作先生的小说获得了新人奖, 所以在一个大家都空闲的周六，侦探社专门把办公区收拾出来，准备开一个庆祝会。
一大早, 我跟太宰, 还有中岛敦准备一起去附近的超市购买烤肉要用的食材。
早上刚到侦探社，就看到被中岛敦牵着走过来的太宰。
太宰闭着眼睛, 仰着头, 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 被中岛敦扯着袖子带到了侦探社门口。
中岛敦为了防止闭眼走路的太宰摔倒，时不时就要提醒一句“这里有台阶太宰先生”“要走左边一点太宰先生”“啊啊不要踩下去啊太宰先生”之类的话，等他们到我面前的时候, 中岛敦甚至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擦着额头的汗，把脑袋不停冒着困倦泡泡的太宰交到了我手里。
太宰眼睛都没有睁开，鼻子动了动, 就像是小动物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脑袋准确无误地压在了我的肩膀上，整个人就靠了过来, 黑色的头还在我的脖颈处蹭了蹭。
软软的黑发蹭的我有些痒, 我稍稍侧过脸, 看着这颗黑色的脑袋：“太宰昨晚没睡觉吗？怎么会这么困啊？”
太宰闭着眼转向我, 蹙着眉, 配着他鼓起来的包子脸, 发出软腻的鼻音：“早上好呦呦……想到今天要给织田作开庆祝会太激动了, 就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好困啊……”
我摸了摸太宰软乎乎的头发, 想象了一下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两只眼睛却睁得圆溜溜的太宰，嗯，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那要不然我跟中岛君去买东西好了，你再去睡一会？”
太宰立刻抬起了脑袋，虽然还闭着眼，但是声音明显大了些许：“不要！要跟呦呦一起！我一点也不困！不许背着我跟敦君出去玩——”
我：“……那好吧，如果你能把你的眼睛睁开的话，也许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然后我就看到太宰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左右掏了掏，掏出了一支笔，刷刷两下在自己的眼皮上非常敷衍地画出了两个圆睁的大眼睛，还在我跟中岛君之间来回转着：“大了吗？”
我：“……”
中岛敦：“……”
中岛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又非常熟练地说服了自己，表情重新平静祥和下来：“很大，太宰先生。”
然后太宰安详地趴了回去，准备将站着睡觉这件事贯彻到底。
我神情复杂地看他：“中岛君，平时辛苦了。”
中岛敦笑容祥和：“都是我该做的。”
于是就这样，我牵着在眼皮上画着假眼睛的太宰，跟中岛敦一起前往超市。
等红灯的时候，太宰就会粘过来靠在肩膀上，走路的时候太宰就像是要放飞的风筝，不牵着你都不知道他会撞在哪根柱子上。
走到半路，中岛敦突然手握拳拍在了掌心上：“对了！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昨天写好的购物清单你带了吗？”
脑袋上不停地冒着呼噜泡泡的太宰迷迷瞪瞪：“啊咧……那是什么东西……”
中岛敦：“……”
中岛敦：“太宰先生，如果没有带着购物清单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今天要买什么？”
太宰打了个哈欠：“那现在重新给国木田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好了……”
中岛敦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仿佛已经能看到国木田先生愤怒地从电话里爬出来的一幕了，他使劲摇了摇头：“不不不，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拿——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太宰闭着眼睛掏出了手机。
“喂，国木田老师。”
中岛敦伸出手试图阻止，但是电话已经接通了。
【喂，这里是国木田，如果需要委托任务，请……】
“老师——是我。”太宰又打了个哈欠，拖着音喊着。
【哦，太宰，有什么事吗？】
“老师啊……”
十分钟后，中岛敦看到国木田独步喘着气冲到几人面前：“我社陷入危机是真的吗太宰！！”
中岛敦：“……”
国木田先生……好可怜……
而罪魁祸首正被我揪着头发，挥舞着四肢哭叫着：“好痛啊痛痛——我错了啦——老师救命！”
我叹了口气：“老师，太宰是骗你的。是我们忘记带昨天写的购物清单了。”
国木田独步擦了擦汗：“只是这样吗，侦探社没事就好……反正都来了，我带你们去买好了。”
中岛敦瞪大眼睛：“……国、国木田先生竟然没有生气！”
还在假哭的太宰悄悄凑到中岛敦的旁边，小声道：“当你先跟对方提出一个糟糕的事情，然后再说出一个没有那么糟糕的事，有了对比后，对方就会更容易接受第二种要求，这就是拆屋效应哦敦君~”
中岛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太宰先生，你能先睁开眼睛再说话吗……真的很可怕啊……”
脸对着中岛敦的太宰晃着他眼皮上硕大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这不就是我的眼睛吗敦君~”
然后就被我用刚拆掉的湿巾糊了一脸：“唔唔唔——”
“太宰，你今晚想要一个人睡在孤零零的宿舍里吗？”我问。
“当然不——”
我：“那就把画的眼睛擦掉。”
太宰撅了下嘴，终于老老实实擦掉了自己画的眼睛，还一边跟中岛敦小声嘀咕：“这也是拆屋效应敦君，呦呦真的太坏了……完全拒绝不了……”
中岛敦深深叹了口气。
“牛舌、牛肋排、牛横膈膜肉……啊，还有炭火和网架……”国木田独步推着车子，一边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对着车子里的东西，“酱汁、冰淇淋、啤酒、蜡烛、小丑帽……这些什么东西？”
国木田独步一抬头，就发现太宰正在不停地把货架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往购物车里扫，两只手还扒拉得飞快，很快购物车里就堆出了个尖尖。
中岛敦还在努力把太宰治扫下来的东西放回去：“……太宰先生这个不需要啦！……啊啊那个也用不到——”
国木田独步笔记本都要捏烂了，上去一脚把太宰治踹到了地上：“不要买跟你一样没用的东西啊蠢货太宰！不然就把你抵在这里！”
太宰治哭唧唧趴在地上：“老师——”
国木田独步冷酷无情：“闭嘴，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然今天的钱都由你来出。”
“那不行！”太宰治立刻一改方才柔弱的样子，“我的钱都是呦呦的！呦呦——诶，我女朋友呢？！”
此时我正举着手机走到超市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斜对面的小巷子里站着的黑发男生。
男生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鬓边的黑发垂在脸侧，勾勒出清秀俊朗的面容。
我将手机收回口袋里，笑着对他挥了下手：“芥川，这里。”
站在阴影里的男生慢慢走出来，对着我点头：“鹿小姐，打扰了。”
我看着比我还要高一些的男生，笑盈盈：“不用这么客气哦芥川，太宰他们还在里面买今天要用的东西，要一起进去吗？”
男生在听到太宰的名字后，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是犹豫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是来送东西的。”
说着，将手里拿着的泡沫盒子递给我：“我前几天去宗谷的时候带了一些毛蟹回来，麻烦鹿小姐帮我送给太宰先生。”
我有些惊讶地接过泡沫纸盒：“你不自己给他吗？他现在就在里面。”
芥川龙之介微微垂眸，声音有些低落：“太宰先生不想见到我的……而是他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
我听清楚后，忍不住轻轻笑出来：“你指的是中岛君吗？”
芥川龙之介侧了侧脸，向来冷淡的脸难得露出窘迫的情绪：“……”
我含笑看着这个比我跟太宰小好几岁的男孩子。
高二的某一天，突然就发现有个几乎每天都出现在校门口角落里，偷偷望着太宰的男生，他那时候比现在更小一些，个子也没有这么高，跟在我和太宰的身后，一路跟到家门口。
我问太宰要不要去看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结果太宰把我拉住，反手把我圈在怀里，嘟囔着不要，说这个孩子是他在以前呆的地方教导过的人，但是因为已经离开了那边，所以不是很想跟以前的人有太多的联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太宰明显还是挺在意对方的。如果那个男生很长时间没有在学校外面出现，太宰偶尔也会露出思虑的神色。
后来因为偶然的机会，帮对方给太宰送过东西，之后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对话，却都心照不宣起来。我跟太宰被东大录取的那天，男孩子郑重地恭喜了我们之后，然后问我要了联系方式，希望即使远离横滨，也能了解太宰的情况。
询问了太宰之后，在对方半推半就的默许下，一直维持着这样奇怪的联系。
也许是因为曾经被太宰带在身边过，男孩子对太宰有些依赖，又以他为目标努力着，所以有些不能接受太宰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跟他一样的人。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很久，才看向我：“太宰先生很喜欢人虎吗？”
“嗯？”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人虎指的是谁，“你说的是中岛君吗？”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太宰先生……对他很不一样……”
我忍不住笑起来：“太宰喜欢中岛君，大概是跟中岛君以前的经历有关。不过芥川对太宰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哦。所以要一起进去吗？”
芥川龙之介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他抬眸，目光望向超市门口，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了一层阴影。他安静地看着看了几秒，然后礼貌地对我道谢：“谢谢你，鹿小姐，今天又要麻烦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我叹口气，对他点点头：“不用那么客气呀芥川。下次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看着芥川隐入巷中，黑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才抱着装着毛蟹的泡沫盒走回超市。
因为抱着东西，也不方便进去，给太宰发了消息后索性就等在了外面。
太宰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超市门口。
“呦呦。”他走过来，看到我手里的泡沫箱，蹙了下眉接过去，“是芥川？”
我点点头：“应该是刚从北海道那边回来，特地去宗谷给你带的毛蟹。刚刚想让他一起进去，但是他拒绝了。”
太宰神色复杂了一下，然后单手揽住了我，声音拖长：“下次出来要跟我说一声啦……刚刚还以为是弄丢了女朋友，吓了一跳呢，找了好半天，以为自己以后都要单身了。”
我一边说着“怎么可能会丢啦”，一边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头发：“回头要记得给芥川打个电话，谢谢对方哦。一直记得你喜欢什么，总是特地给你送一些东西，芥川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太宰治撇了下嘴，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想要跟芥川过多接触啦……”
我习以为常地摸了摸太宰的脑袋：“知道啦知道啦，已经不记得你偷偷去看过芥川的事情，也不记得你用我的手机假装我去跟芥川聊天的事情。”
太宰：“……”
太宰凶凶地看了我一眼后，选择亲了我一口：“不准再说了，走了走了！敦君他们还在等我们啦！”
等我们带着满满几袋子的烤肉食材回了侦探社，办公区也已经被布置好，墙上还贴了庆祝织田作之助获得新人奖的字样。
当然如果忽视太宰在这中间偷偷给国木田老师的烤肉里放芥末酱，偷走中岛君的牛肋条，骗走宫泽贤治的猪五花等等惹了众怒后挨揍的事，今天的庆祝会还是非常美妙的。
所以当我们聚在一起，一人手捧着一个蜡烛的时候，还在检讨为什么会因为一时兴奋就答应了太宰玩百物语的要求。
“来嘛来嘛！一起玩嘛！我昨天晚上可是专门看了整整一本恐怖故事，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候！”太宰举着蜡烛放在自己的下巴处，露出渗人的笑容，“一人讲一个鬼故事，讲完就把蜡烛吹掉！”
中岛敦：“等等，太宰先生，你不是说你昨晚因为太兴奋……”
哦，好像懂了，原来是因为想到现在这个场景才兴奋到睡不着。
最后参与百物语的人有我、中岛敦、太宰、乱步和国木田老师。
第一个是乱步。
乱步捧着蜡烛认真想了一下：“前天我跟织田去福冈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木偶杀人案件。死者是一个木偶师，他死的时候，木偶就站在他头顶的台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斧头，斧头掉下去，把木偶师的脑袋劈成了两半，在场的警察都只认助手是凶手。”
然后乱步就把蜡烛吹灭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故事恐怖在哪里啊？”
乱步叉着腰：“因为警察太蠢了啊！凶手明明是木偶师自己！还有什么比跟一群笨蛋呆在一起更令乱步大人恐怖的事嘛？”
众人：“……”
众人嘴角抽搐：“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是国木田老师。
国木田独步：“有一天，我照常醒来打开我的笔记本时，突然发现有些奇怪，总感觉上面的事项似乎前一天做过了，于是我往前翻，发现并不是，前一天的计划跟今天的计划不一样。那时候我以为是我最近太累导致的。然后到了第二天，我早上起来再次打开笔记本的时候，发现计划就是我前一天做过的，可是当我翻到前一页，还是怎么也找不到前一天写得计划表……”
太宰举起手打断：“也许是老师你记错了！”
国木田独步很笃定：“不可能。因为那连续重复的计划上都只有一件事——帮太宰治写工作报告！”
然后国木田老师单手拎起了太宰的衣领：“所以你这混蛋到底怎么进的我的宿舍啊！！谁让你每天在我的笔记本上乱写东西了！”
太宰：“啊啊啊啊——真的不是我啦——”
中岛敦：“……下一个我来吧”
中岛敦捧着蜡烛：“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之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千万不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后走出房间在走廊上乱跑。有一次我太饿了，实在没有忍耐住，就等大家都睡了之后想要去厨房里找一些吃的。厨房在一楼的走廊尽头，我的房间正好在走廊的另一头。如果想要到厨房，就要经过6个房间。那天晚上我一边忍着饥饿，一边悄悄走出房间，然后往前数着，1、2、3、4、5、6、7、8……好奇怪，明明我的房间跟厨房只隔了6个房间，在我数到第7个的时候就应该走到尽头了，可是却多出来了一个……我站在第八个房间门口，看到房门上挂着的不存在的门牌，这时我听到有声音传来……”
被中岛敦的故事吓到缩在一起的众人：“什……什么声音……”
中岛敦：“房间里面传来的声音。一直在响，一直在响，于是我垫着脚，从旁边的窗户往里望，却看到窗户边正站了一个人，也在往外面望。那个人很眼熟，然后我突然意识到，窗户里面的人长得像我。窗户里有一个我正在看着我……”
众人：“哇啊啊啊——”
我直接跳到了太宰的身上，搂着太宰，把脸埋在他怀里。太宰抱着我，一边安抚地摸着我的脊背，一边道：“敦君……可以了可以了……”
轮到我了。
我还没从中岛敦的故事里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有一个人找了一个新的工作，工作很好，还分配了宿舍。新的生活让他每天都干劲十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发现宿舍门上的猫眼被堵住了。每次有人敲门的时候，男人都习惯先从猫眼看一眼外面，确定是谁再开门，但是新宿舍的猫眼却什么都看不到，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有东西在动，但是看不真切。他本来也没有太在意，直到有一天，他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说要给他送东西，马上就到。电话挂了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男人以为朋友来了，一边走过去要开门，一边还是习惯性的先看了一下猫眼，猫眼依旧是黑的。然后男人就准备开门了，可是手刚碰到门把手又送开了。因为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朋友不可能来这么快。原来猫眼从来没有被堵上过，之所以一直看不清楚，模模糊糊，是因为有人正站在门前，他听到了男人跟朋友的电话，故意敲门让他开门。有东西在动，是因为那个人也正透过外面的猫眼往里面看。每一次男人从猫眼里看到的，都是一只正在转动的人眼……”
众人：“啊啊啊啊——”
中岛敦欲哭无泪：“我再也不会从猫眼往外面看了！！”
太宰：“呦呦！你不是害怕吗！为什么还能讲出这样的鬼故事啊！”
我搂紧太宰：“我也很害怕啊啊啊！”
众人：“完、全没有看出来害怕的样子！”
总之最后等到百物语结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神情。
而我直接是挂在太宰的身上，被太宰带了回去。
百物语的后劲太重，连太宰去洗澡，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都怕得要死，嗷嗷呜呜着缩在门口喊太宰的名字。
“太宰……太宰……”我小声地，轻轻地，又有些急促地唤着他，因为恐惧，声线都尖了一些，听起来像是小奶猫在叫。
原本太宰还一直回应着我，但是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里面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我更害怕了。
“太宰……太宰你还在吗……”我害怕到声音有些发颤，恨不得也钻进去。
里面终于有了声音：“……我在。”
“太宰……你洗好了吗？我怕……”我趴在门边，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太宰……”
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被热水晕氤的雾气直扑上我的脸，我仰着头看向太宰。
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黑发贴在鬓角，水珠划过的痕迹在皮肤上蜿蜒往下，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他没有穿衣服。
我呆住了。
太宰却是垂着眸，带了几分隐忍般看着我：“……一直那样叫我的名字，还怎么洗得下去啊……”
然后太宰微微俯身，贴近我的脸，鸢色的眼睛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他问我：“真的很害怕吗？”
“是鬼故事更可怕，还是面对什么都没有穿的我更可怕？”
我睁大眼睛，张了张嘴：“……鬼故事……”
太宰笑了一下，直接伸出手将我抱了起来，托着我的屁股，让我的双腿圈住他的腰间，带着一身水气，把我抱进了浴室里。
门被他重新关上。
他将我抵在镜子上，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朵上，他一边吮着我的耳朵一边问：“那现在做一些让你忘记鬼故事的事情好不好？”
我打了个颤，仰着头想要让耳朵避开他的亲吻，意识好像也随着满室的雾气变得混沌起来，而我的动作反而将脆弱的脖颈露了出来，于是他的吻便顺理成章地往下，从耳朵一点一点亲在了脖子上。
我忍不住将手指插在对方的黑发里，抓住他的湿发，又想推开他，却又忍不住压住他，喉间发出哽咽的喘息。
太宰却咬在了我的侧颈，又痛又酥麻的感觉让我踢踏起双腿，却被他按着腿夹住他的腰，太宰终于抬起头，鸢色的眼睛里浓郁的翻滚着欲，他轻笑了一下，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还害怕吗？如果害怕，继续往下做好不好？”
明明是要让我回答，他却伸出一只手抚摸过我的脸，然后捂在了我的嘴上，完全不给我说出任何话的机会。
我圈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着。
他笑起来，捂住我嘴巴的手也改为轻轻摩挲我的唇，贴近我，与我唇与唇相贴：“别怕……我在呢……”
我有些迷蒙地看着他，此时的太宰和平时判若两人，温柔、充满诱惑又带着不允抗拒的强势，将我压在冰凉的镜子上，我张开嘴想唤他，可他却将手指塞进了我的嘴里搅动着，没出口的话就化成了呜咽的哼声。
我感觉到自己的舌尖被捏住，被拉扯滑动，嘴被迫张开，仰起头，被他注视着我的舌如何被他的两根手指玩弄。
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发出细微的水声，然后顺着嘴边溢出，弄得满脸口水，甚至顺着腮边滑落到肩膀上。
他终于将手指从我的嘴里抽/出，带出长长的银丝。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惑人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仿佛舔的是我。
我的身体开始发烫，双腿不由自主地扭动，我忍不住圈住他的脖子，发出颤音：“太宰……”
他顺从地弯下身来，声音柔和又带了几分引诱：“怎么了？看到我舔自己的手指受不了了？还是呦呦更希望我舔的是你？”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舌头，舔走了我腮边的透明液体，顺着水渍一路往下，落到我的领口，然后他撑在我的脸侧，抬起身，居高临下地看我，而后笑起来：“我什么都没有穿，呦呦却穿得整整齐齐，好像有些不太公平吧？”
“该怎么办呢？”
他说着，抬手打开了一旁的花洒，瞬间将我们两个人笼罩在水里。
我的衣服全湿透了。
他关上花洒，一手握住我的脖子摩挲在我的颈边，一手拉扯着我湿润粘在皮肤上的衬衣，慢条斯理又故作惊讶：“竟然都湿了诶，真是个爱玩水的坏孩子，那帮你脱掉好不好？”
第75章 武侦恋爱日常四
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也是一个适合赏樱的季节。
武装侦探社的众人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肉嘟嘟的可爱小圆脸们一致地托在桌上，惬意地在背景绽放开了一朵又一朵粉色的小花。
众人：“好安逸啊~~~~”
“希望每一天都可以如此和平。”太宰治脸上漾着红晕，闭着眼幸福地祈愿着, “希望每天都可以不用工作。”
中岛敦在旁边发出赞同地声音：“+1！”
乱步的脸斜枕在桌上, 只露出尖牙啃着从旁边袋子里滑落下来的小零食，吃完一个又落下来一个, 继续啃, 啃得咔吱响, 嘴里鼓鼓囊囊的：“+1……”
国木田独步：“+1……啊不，我要努力工作！ ”
然后猛地坐起身来，打开电脑, 双手在键盘上按得飞舞, 还不忘甩给太宰一张报告单，扭头对他吼道：“太宰快给我起来！上一个任务的报告还没有写！”
太宰治皱着脸将头扭向了另一边，顺手把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报告放到了旁边中岛敦的桌子上, 懒洋洋：“敦君帮我写。”
中岛敦睁大眼睛：“太宰先生，自己的工作要自己做。”
太宰治摆了摆手，理直气壮：“是呀是呀, 所以现在是敦君的工作了。辛苦咯~”
中岛敦脸瞬间垮下来, 像是生啃了十个苦瓜一样：“太宰先生——”
太宰治哼着歌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中岛敦叹了口气。
专属手机铃声响起, 太宰治拿起手机, 在转椅上转了一圈回来, 懒洋洋的样子立刻变得热情又洋溢：
“摩西摩西！这里是武装侦探社绝对认真绝对负责有求必应随叫随到的, 太宰——治~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w＜=)☆～”
【太宰,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哦, 侦探社的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我给带上去。】
太宰治扭着自己的身体：“好的——太宰点单一杯酱油麻薯咖啡～”
【没有哦太宰。】
太宰治转了一圈轮椅, 声音开朗：“那太宰点单一杯黑糖啵啵曲奇咖啡——”
【也没有哦。】
太宰治又转了一圈轮椅：“那——”
【帮太宰点了加双份奶和方糖的咖啡啦，其他人呢？】
太宰治撅起嘴，不情不愿：“啊咧……只给我一个人带就好了啦……敦君，还有国木田老师，乱步先生，你们有想吃的东西吗？呦呦在楼下咖啡馆里。”
乱步率先举起手：“蛋包饭——”
国木田独步忙到飞起：“冰美式谢谢！”
中岛敦想了一下：“拿铁吧，谢谢鹿小姐。”
宫泽贤治：“跟乱步先生一样——”
一圈轮下来，太宰治把大家点的东西报给电话里的我，然后道：“我下去找你吧，一起拿上来。”
【好呀，我刚刚还点了……诶——】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发出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太宰治笑容一敛：“呦呦？”
中岛敦有些茫然地看向站起来的太宰治：“太宰先生，怎么了？”
乱步也扭过头来看向他，然后微微睁开眼睛。
太宰治不笑的时候，如果被他长久注视，总会让人有些惶悚不安。好像那双鸢眸里一直藏匿蛰伏的暗兽开始露出冰山一角，暗色会逐渐铺满整个瞳孔，化成让人难辨的浓重墨色。
然后才会想起，他其实不是什么真正温良和善的人。他身体里有这个城市最凝重的黑，即使是站在正午的阳光下，身下也藏着不易察觉的黑影。
只是大部分人都被光吸引住了视线，遗忘了被他刻意隐匿起来的东西。
太宰治站在咖啡馆门前，抬起手臂猛地一推，门上挂着的铃铛来回撞击在玻璃上发出凌乱的响声。他身后跟着一同赶过来的侦探社众人。
在看到门内桌椅四散倒塌，地上也到处是碎掉的玻璃，连往日里站在吧台后和蔼笑着的店长也没了踪迹后，大家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中岛敦率先走进咖啡馆，看着满地的狼藉：“怎么会这样……”
太宰治没有说话，额前的发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仿佛有黑色的浓重的东西慢慢攀附上他的肩膀，逐渐显现在众人眼前。
太宰治抬脚，踩在了碎玻璃上，玻璃在他脚下被碾得更碎，发出有些尖锐的划声。他终于抬起头，嘴角勾着骇人的弧度，瞳孔却剧烈收缩着。下一秒，他的眼风就扫到了咖啡馆的隔间里。
只有乱步，在扫了一眼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慢吞吞跟在后面，开始挂机。
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甩了下手，抬起下巴，表情倨傲：
“我说，你们来的速度也太慢了吧？竟然差点被这种垃圾偷家，真是怀疑你们侦探社是怎么直到现在还能开下去的？”
中岛敦吃惊开口：“中……中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满地看着中岛敦：“你说呢？如果不是我正好路过，你们这群人早该被炸弹炸飞了吧蠢货。”
太宰治却是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然后蓦地笑出声来，抬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前：“中也……你来了啊……”
中原中也立刻警惕地看向他：“什么啊，你怎么笑得这么恶心，离我远一点。”
说着还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跟太宰治保持距离。
“噫！好让人伤心啊中——也——”太宰治主动凑了过去，笑嘻嘻着在他旁边摆动，“好久不见竟然一点也不想人家嘛？呜呜呜难过到要哭了呜呜呜……”
“昂？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你想让我吐出来吗？”中原中也嫌弃到不行，左右晃着想要躲开太宰治，“真是糟糕的一天，出来逛新开的红酒店竟然会遇到你这条青花鱼……”
太宰治还在旁边挥舞双手：“中也！中也！中也！”
“走开啊你！”中原中也被烦到不行，“你这家伙又想干嘛啊？突然这么热情……哦对了，那些人都在隔间里，剩下的应该不用我帮你们处理了吧？”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正掀开隔间的门帘，就看到十几个人你压我，我压你，鼻青脸肿的堆在一起。
谷崎润一郎又找了一圈：“鹿小姐呢？还有店长先生？”
中原中也抬抬下巴：“他们去拿东西了。”
中岛敦眨眨眼：“那之前太宰先生跟鹿小姐打电话的时候，鹿小姐突然挂断电话是因为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昂……让她跟那什么店长一起去红酒店帮我拿订好的红酒了……小青花鱼在这里，重力哪里能用出来啊可恶的无效化——太宰治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恶心死了——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
太宰治噙着笑看着中原中也。
站在门口的宫泽贤治突然抬起手挥舞着：“是店长——还有鹿小姐！”
店长正抬着一整箱酒往店里走，我抱着两瓶红酒走在店长旁边，听店长讲咖啡烘焙，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叫我们，望过去，就看到站在咖啡馆门口的侦探社众人。
“宫泽君！乱步，还有太宰……”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都下来了？”
太宰最先冲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两瓶红酒就往后扔：“呦呦——呜呜呜呜呜呜——”
中原中也手忙脚乱地接过红酒，其中一瓶差点就掉在地上，他气急败坏：“我的酒！太宰治！！！我要杀了你啊！！”
太宰直接扑倒我身上，挂在我的肩膀上，变成圆圆包子脸，嘴巴和眼睛一起抖动着，看上去超委屈：“呦呦呦呦！突然就挂电话了呜呜呜呜呜……”
我差点被太宰带倒，虽然看上去是他压着我，实际上却是我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太宰的身上。
我伸手摸了摸太宰的脑袋：“是遇到了中也，中也让我跟店长帮他去拿东西，当时有些急，就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我的错，下次一定会告诉太宰的。”
太宰把脑袋埋到我颈窝处，好半天才拖着鼻音黏糊糊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一的春假吗还是高二，太宰对于我有时候会过于小心了。
虽然他不说，也很少表现出来，但是如果很久没有我的消息，他会焦虑，会沉默，好像我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所以我会习惯地跟太宰说今天要去做什么，现在正在做什么，马上要去做什么，让太宰安心。
我歪了下头，蹭了蹭脸边软软的头发：“让太宰担心啦。”
太宰哼哼唧唧了一会，才抬起脑袋，整个人又开朗起来，眉眼飞舞地看向另一边跟侦探社的人站在一起的中原中也：“中也既然来了，那请我们吃好吃的蟹肉饭不过分吧？”
“哈？”中原中也正在跟店长说什么，听到太宰治的话，眉毛立刻挑起，脑门上青筋已经开始跳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花我的钱去请讨厌的人吃东西啊？再说了今天的事情你感谢我才对吧？”
“谢谢哦。”太宰治非常干脆地道谢，然后，“所以店长，麻烦给我们每个人来一份豪华蟹肉饭！”
“我说了我不请啊——”
店长已经知道咖啡店里发生的事了。
毕竟是能开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馆，店长比较冷静，进去看了一圈大致评估了一下店面损失之后，就在侦探社员的陪同下，到最里面的隔间里找到这次想要偷袭侦探社的小组织头目，跟对方确定了要赔偿的金额。
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店里发生了什么，大吃一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告诉我是有不安分的一些小混混来惹事，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反正不可能是来找一个平平无奇的侦探社的麻烦的。
我还在跟太宰小声庆幸：“还好当时中也让我跟店长去帮他拿酒，不然撞上这些人我们肯定打不过的。不过中也打架这么厉害的吗？”
太宰治也小小声：“大概是身高都点到武力值上去了。”
中原中也耳朵动了动，离好远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然后愤怒地转过身，气到跳脚：“太宰治！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说谁矮呢？！”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做了个鬼脸。
我对于他们两个一见面就会小学鸡打架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按住太宰的脑袋，单方面制止了太宰的挑衅：“咖啡店被打坏了，里面我买的赏樱的食材估计也不能吃了，等会太宰要再陪我去一趟超市。还有为了感谢中也，太宰还要陪我去挑送给中也的礼物哦。”
太宰治立刻皱起鼻子，大声不满：“不是已经说过谢谢了嘛，干嘛还要给丑蛞蝓送东西，不要啦，不送！”
中原中也额角抽搐，本来没打算收礼物的他看向我：“真的要感谢的话，送什么都行，只要是这个混蛋花钱买的。”
太宰治蹦起来：“不给！”
中原中也也超大声：“哈？我就要！”
然后两个人又扭成了一团。
中岛敦原本还想劝劝，最后也放弃了，站在我旁边：“不过我们没有提前去山下公园占位置，下午去的话会不会已经没空了？”
我笑眯眯：“不用担心啦，已经有人帮我们啦。”
中岛敦放下心来。
然后又在下午的山下公园看到熟悉的人后，心又提了起来：
“鹿鹿鹿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芥川啊？！”
芥川啊！那可是芥川啊！见了面就要杀掉他的芥川啊！
中岛敦在内心尖叫。
我自然不知道对方的心路历程，我点点头：“是呀，也是芥川邀请我们来赏樱的哦。话说原来中岛君也认识芥川啊？”
中岛敦颓丧起来，何止是认识，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啊——
芥川龙之介端坐在已经铺好的野餐布上，听到我的话，认真地纠正：“一开始只是邀请鹿小姐和太宰先生。”
中岛敦：“……那谢谢你后面又把我们都加上。”
而芥川一心想见的太宰治已经在另一边又跟中原中也吵闹了起来。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指着太宰治：“所以为什么我们会跟这家伙坐一起啊！？”
太宰治摆手：“啊呀，空气又变得糟糕起来了，我说怎么刚进公园就觉得呼吸不畅呢，原来是中也在这里。”
中原中也跳起来：“谁想要跟你呼吸同一片空气啊！腌入味的青花鱼味挡也挡不住啊！”
太宰治眨眼：“哦呀，那中也可以走吗？你走了这里就变干净了。”
中原中也攥紧拳头：“要走也是你走啊！混蛋！”
太宰治捂着嘴：“噗噗，我想在哪是我的自由～”
众人：“……”
侦探社的众人习以为常地该吃吃该喝喝。
港口黑手党却如坐针毡，芥川龙之介更是笼罩在了阴影里，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整个人都丧起来了。
他本来——只打算邀请太宰先生的！
他要跟太宰先生一起赏樱！
当然，最后大家还是坐在了一起，中原中也不知道怎么被太宰给灌醉，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芥川一直想找机会跟太宰说话，中岛敦被太宰拉过去挡在了芥川的前面，芥川的眼睛都快射出刀光剑影了。国木田老师一边喝酒一边跟芥川的朋友聊天。
而我跟乱步还有宫泽贤治也悄咪咪喝了点小酒，并排瘫在一起，在微风中看着飘落下来的粉樱：“惬意啊～～～”
也许是太过安逸，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出现大问题了——
第76章 武侦恋爱日常五
直到早上醒来的时候, 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有点疼，还以为是前一天喝了酒的原因。
我打了个哈欠, 坐了起来, 被子从我身上滑落，露出精瘦有力的上半身。
——等等, 精瘦有力？！
我想要揉眼睛的手臂举到一半, 停顿在半空中。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白皙却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和带着薄茧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我闭了闭眼睛, 一定是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过了好几秒，我才慢慢掀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看过去, 但这只大手还竖在脸前。我动了动手指, 这只大手也在蜷缩手指。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只手，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声音：“太……太宰……”
熟悉的清润男声从我自己的嘴里发出, 我猛地按住自己的脖颈，突起的喉结在我手下滑动着。
一个荒诞的想法划过了我的脑海，我慢慢扭过头, 看向旁边拱起的另一个被子。
睡在那里的人正背对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 小心地探头过去。黑色的长发正乖顺地被压在脸下, 手指虚虚握拳放在脸侧, 半露出来的侧脸白皙柔美, 却熟悉到了极点——
我维持着侧着身撑在上方的姿势, 瞪着那张脸, 脑子彻底死机了。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上方有人, 侧躺的女生动了动, 微启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睡眼朦胧，声音也含混不清：“早啊呦呦……”
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而说话的却不是我自己的时候，我愣是用低沉的男声发出了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醒醒啊啊啊太宰！！！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胡乱套了一件短袖在身上，盘腿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地看着我面前正新奇地举起手臂，左右打量着自己身体的“我”，准确的说，应该是太宰。
——有什么会比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的脸更诡异的事吗？
太宰却眼睛亮亮的，唇角高高扬起，抬起脸看着我可爱道：“哇——所以今天的惊喜是跟呦呦互换了身体吗！”
我眼睛都在转圈：“……到底哪里是惊喜了啊？！”
太宰捧着脸，左右晃着脑袋，摆动着身体：“啊——好棒诶！太宰in呦呦！好喜欢！！”
我抓狂：“为什么太宰你接受度这么良好啊！快想想办法换回来啊！！”
“诶？”太宰用我的脸摆出无辜的表情，眨着眼睛，“可是为什么要换回来？这样不好吗？这样以后呦呦就永远是我的，而我，也只属于你。”
最后一句被刻意压低声音，尾音放轻，太宰看着我微微笑着，无不在告诉我，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稍稍愣了一下后，视线就不由自主往下移，然后崩溃：“说这种话之前，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给我拿开啊！！你在摸哪里啊太宰治！！！”
太宰的双手正放在自己的身前，看似一本正经地在吐黑泥话，其实却在不停地抚摸着，本来就单薄的吊带睡裙都滑下一根肩带，露出了里面圆润的肩头和白皙的皮肤。
太宰的视线飘忽了一下，脸上飘了点红，但依旧理直气壮：“什么啊，这明明是呦呦你的手在控制不住地摸你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原来女孩子自己揉自己的胸是这种感觉啊……”
太宰的小声嘀咕清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跳起来就要扑过去：“不准你用我的脸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啊！也不准用我的手摸我的身体！……”
然后起身到一半的动作就被迫卡在了半空。
腹部传来不可忽视的感觉，我维持着半起身的动作，慢慢低头，然后脸色爆红，感觉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我的脑袋，我整个人都要烧晕了。
而坐在我对面的某个恶劣的家伙，手还放在胸前，脸上却露出大度的模样：“啊呀，原来是每个男人早上都会有的正常反应。这说明我的身体超——健康哦。当然，我是不会介意呦呦用我的手帮我解决一下的。”
我的头顶噗地冒出一团热气，我闭上眼睛绝望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我原地去世！立刻马上！！
我往后瘫在床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越想忽视，越忽视不了腹部的感觉。
“……怎么才能换回来？”
太宰还在笑嘻嘻地凑过来，凑到我耳边，轻轻吹气：“怎么了嘛～害羞了吗？明明我们早就坦诚相见过了诶……”
我开始装死。
然后就感觉到有柔软的手指轻轻拂过肚子，我直接蹦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太宰：“你你在干嘛啊！！”
明明是我最熟悉的脸，却勾着太宰才会有的唇角弧度，黑发少女跪坐在床上，手指卷着散在肩膀上的长发，笑盈盈看我：“真可爱啊呦呦～”
“所以，”她对我轻眨眼睛，“要我帮忙吗？毕竟是我的身体，更熟悉哦。”
我有点害怕了，捂住自己的下半身，有些绝望：“你到底要干嘛啊！你想干嘛啊！！我要换回来！我要我自己的身体！！”
然后太宰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到不行，笑到身体都东倒西歪，他往上挑了挑自己的肩带，眼里的笑意浓郁：“呦呦在想什么？我只是问你要不要去厕所，去了厕所后就会缓解下去哦。”
我脸更红了，一米八的身体被我缩在角落里，我结巴了一下：“……不，我，去厕所……我想换回来身体……”
太宰坐在床边，噙着笑，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换回来诶……我也是受害者哦，而且现在身体和最脆弱的地方都掌握在呦呦手里，哇……我也会害怕欸……要不然，让我们好好想想昨晚睡前发生了什么？”
太宰轻轻甩了甩长发，露出了白皙脖颈上暧昧的红痕。痕迹一路蜿蜒到锁骨下面，被白色的睡裙遮挡住。
昨夜醉酒后与太宰抵死纠缠的场景渐渐浮现在脑海。
“……”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逃也似的跳下了床，奔进了洗手间。
门被我反锁，我靠在门上，侧过头去看墙面镜子里倒影的人影。
镜中的男人清隽俊美，那双本来深邃莫测的鸢眸变得清澈透底，睡乱的黑发翘起一撮，透着一股蠢感。
肚子的坠感更重，我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男人，抿了抿唇，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站在了马桶前。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女生清软柔和的声音就在门外：“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太宰治就站在门边，眉眼愉悦地轻扬，低头看着细嫩纤长的手指，不用刻意去凑近就能嗅到的令自己安心的气味。
好喜欢。
太宰治轻轻吻了一下柔软的手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又有些遗憾。好可惜，竟然只是换身体，如果可以跟呦呦一起挤在这个身体里就更好了。
但随即他又舒展眉眼，不过没关系，这样也很好。
他甚至轻声哼起歌来，半点都没有因为变成一个女生而困扰。甚至有闲心拉起裙摆，学着女生那样，轻巧地转了一个圈，转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倒影的人影：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当然是太宰治啊。”
这时候门开了，太宰治立刻转过身来，笑盈盈看着像一个小炮弹一样从厕所里冲出来，然后将自己摔在床上的我。
他走到床边坐下，微笑着轻抚趴在床上的我的脑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可爱起来。
柔软的发丝穿过太宰的指缝，他柔声道：“怎么了？”
我脸朝下趴在床上没动。
太宰原本还在笑着，但很快，笑容就隐了下去，他探出手去摸我的脸，然后将我的脸扭过来。
我有些抗拒，但还是被迫转过来面向太宰。
我自己的脸在眼前放大，我举起手遮在眼前不想看，但是太宰却强硬地将手拉了下去。
——明明他现在才是女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却比现在的我还大。
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我想换回来……”
太宰认真地擦着我的眼泪，脸上眼里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笑意，他轻轻撩开蹭乱的刘海，明明是看着自己的脸，却像是透过身体看到了藏在里面的我，他用手指抹着眼尾，轻声问：“这么讨厌我的身体吗？”
我抓住他的手，仰头哇哇哭：“我不要用你的身体上厕所！它……我……裤子湿了哇哇呜呜呜呜——”
实在太羞耻了，实在是想死掉。
实在是……
太宰治还是没有忍住，大笑出声，笑到不能自已，我在他的笑声中哭得更厉害了，他咳了一下，勉强忍住笑意：“抱歉抱歉，忘记告诉你，要用手扶一下。所以我有问呦呦要不要帮忙啊。”
我哭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我要……换回来！！身体！换回来啊！！”
太宰又一次大笑出声，我躺在床上仰头哭得伤心欲绝，太宰竟然还能拿出手机拍下我大哭的照片。
“我的身体原来也可以哭成这样啊，纪念一下~”
“你是变……变态吧！嗝，你有病啊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
等太宰笑眯眯收起手机，重新坐到我旁边，哄着我：“那我们换回来好不好？”
我一边哭到打嗝，一边哽咽：“……你……知道怎么换回来？”
太宰笑吟吟：“不知道啊，但是既然只是今早才发生这种事，就说明是昨晚睡觉前我们做了什么才会互换身体，那就把昨晚做过的事都做一遍好了。”
我的哭声卡了一下，泪眼朦胧看他：“等……等一下……什么意思？”
昨晚我们做了什么？
昨晚我们做了大人该做的事啊！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要……我我我我还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我我喜欢男孩子……”
太宰恶劣地笑了一下，装模作样地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趴到了我的身上，纤细的手指从腿一路往上，故意在一些地方上一扫而过，然后凑近耳朵，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声音低媚惑人：“真的吗？不喜欢我吗？”
我感觉身上像是过电一样，打了个激灵，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明明是我自己的脸，我最熟悉的一部分，可是现在它的掌控者换成了太宰，竟然……也可以变得如此柔美妩媚。
我有些怔愣地看他，太宰却微微一笑，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让我仰视着他，他自己的视线却往下滑，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意味深长道：“明明就是很喜欢啊……”
我这才发现，这具身体，在刚刚，竟然因为太宰的舔吻和话，有了反应！
我害怕了，扭动身体想要从太宰的手中逃脱，并试图辩解：“这和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的身体在……唔——”
我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闷哼一声。
然后太宰就翻身坐在了我的身上，他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我整个人一样，我被拿捏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涨红着脸躺在床上喘气。
太宰看着我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凑近我，在我耳边轻轻道：“你说的很对，身体才是最诚实的呦呦……”
我下意识想要阻止他：“别……太宰……等一下……”
太宰治还在蛊惑着：“不想体验一下吗？会很舒服哦……会在换回来之前让呦呦舒服的……”
他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
看似一直在询问我，可是他的手却一直抓着我，他想轻一些就轻一些，想重一些就重一些，是快是慢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我想大声喊停，想说这太离谱了，想让太宰放开，但是我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大脑都在晕眩。
但是偏偏这个人，在我精神最紧绷也是最涣散的时候松开了。
“喜欢吗？”他问我。
我拽着他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睁大眼睛看他，甚至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太宰轻笑了一声，抬眸看着我，嘴角还带着笑，吐气如兰：“让呦呦更舒服好不好？”
然后我就看着他慢慢低下头，而他在做这一切的同时，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我半分。
我呆呆地看着他，身体上和精神上带来都双重刺激让这具身体终于颤抖起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世界都在颠倒。
等我的视线终于重新聚焦，意识终于还魂，才看到太宰正垂着眸，而他的手上、脸上、脖颈上、衣领上全被弄脏了。
他长睫颤了颤，看向我，露出惊心动魄的笑容，随着他的动作，有东西顺着他的长睫滑落。
他爬到我的身前，用湿粘的手捋开我汗湿的额发，然后低头，俯身，将额头与我的头紧贴在一起，他的目光锁定着我，又问了一次：
“喜欢吗？”
我瞳孔收缩着，张了张嘴，可他却伸出手指竖在我的嘴前：“嘘……别说话……那么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
然后便吻住了我，带着腥味的唾液被他强迫着用舌头推了进来。
下一秒便是头晕目眩，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摔在了太宰的身上，头也埋进了他的颈窝。
太宰用手臂圈住我的腰，在我脸侧低低笑着：“看啊，换回来了。”
……
中岛敦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因为今天的太宰先生不仅没有迟到，也没有摸鱼，在遇到他的时候竟然非常有礼貌地还对他说“中岛君早上好。”
救命！太宰先生叫他中岛君！还对他说早上好！！
中岛敦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太宰先生，小声对旁边的国木田独步说：“国木田先生，太宰先生怎么了？他是不是撞坏脑袋了？”
国木田独步正在写报告，听到中岛敦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太宰又怎么了？”
中岛敦小小声：“太宰先生今天竟然在工作！！”
国木田独步一听，警惕的雷达在头脑里响了起来，盯着太宰治的身影，认同道：“确实不正常。”
他想了一下，问中岛敦：“今天楼下的咖啡厅有打催账电话吗？”
中岛敦摇头：“没有。”
国木田独步又问：“那之前的委托方来投诉了吗？”
中岛敦摇头：“也没有。”
国木田独步思索，再问：“那他今天提到鹿小姐了吗？”
中岛敦使劲摇头：“没有！”
国木田独步恍然大悟，下了结论：“应该是被甩了。”
中岛敦摇头到一半反应过来：“啊？？？”
国木田独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道光：“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解释他今天的转变，总不可能是有人占了他的身体替他来工作吧，哈哈哈哈……”
而偏偏就真的出现了这么离谱的事，与太宰互换了身体的我正坐在桌前，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文件。
实在是太困了……
太宰在发现了换身体的秘密后，乐于欣赏我在两个身体里敏感的样子，无论我怎么哭都不放过我。
最后被放开的时候，我早就没了意识，还是太宰叫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又换了身体。
我困到睁不开眼睛，鼻音呢喃：“我想睡觉……太宰……”
太宰却精神很好，他捧着我的脸不停地亲着我的额头、眼睛、鼻尖，边亲边哄着：“要起来了，要到上班的时间了。”
我难受地哼唧：“太宰自己去上班，我要睡觉……”
太宰让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抚着软软的头发：“诶？呦呦不会要让我用你的身体去侦探社吧？”
我被困意缠住的脑子已经完全转不动了：“……可是我好困……”
我蹭着太宰的手，试图引发对方的怜悯。
太宰也确实怜爱地凑到我的唇边，细细亲吻着我的唇，在我张开嘴的时候，又去吸吮我的舌头，搅了满腔水液，我被动地承受着吻，差点在与太宰亲吻的时候睡过去。
太宰眼里盛着笑抹去嘴角的水渍，然后还是把我扔到了武装侦探社门口。
太宰坐在车里对我眨眼睛：“呦呦，工作加油哦，那么晚上见咯，加内~”
然后计程车就载着他远去。
慢了半拍的我：等一下，今天，我好像还有课？不是……太宰不会是要替我去上课吧——
我坐在侦探社的办公桌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桌上这一堆之前太宰写的工作报告，完全看不懂，全是只标注了时间地点事件后，直接在下面写着“今天也是晴朗清爽的一天哦”“今天也吃到了美味的蟹肉盖饭，地址就在xxxxx”……诸如此类像是随笔日记一样的话。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之前也没有做过侦探的工作，有点担心如果真的让自己去代替太宰处理侦探任务，大概会糟糕的直接露馅吧。
但是今天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
我双手撑起下巴，还有些困倦地扫视了一圈，发现今天侦探社里大家来的并不是很齐，只有我、中岛敦、国木田先生和宫泽贤治坐在这里。
我想了想，侧头去看旁边正在写东西的中岛敦：“中岛君，今天我们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结果中岛敦听到我的话，抬起头露出了一个震惊又惊恐的表情，欲言又止后，又同情地看着我：“……太宰先生，其实你今天请假也是不要紧的，可以理解，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怔了一下后，吃惊地睁大眼睛，结结巴巴：“你……你们都知道了？”
互换身体的事竟然被大家都知道了？
中岛敦用一种怜爱地目光看我：“是的，我们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太宰先生被鹿小姐甩掉了。
我泄了气，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侧脸压在桌上挤出一条肉来，喃喃：“好羞耻，大家竟然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风一下子呼啸着吹了进来，一个人影正半蹲在窗口：“太宰先生！”
“芥川？！”我震惊地看着穿着黑色风衣的男生一手抬着窗户，半只脚都探了进来。
中岛敦同样震惊：“芥川？！！”
芥川龙之介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太宰先生，总……总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我满头雾水：“啊？”
中岛敦恍然大悟后，看到芥川龙之介又张开嘴，这次直接扑了上去要捂他的嘴：“别说了啊啊芥川——”
芥川龙之介：“恭喜你回归单……唔唔——”
芥川龙之介被中岛敦捂着嘴拖了进来，芥川龙之介瞪大眼睛使劲挥舞着四肢，被拖到了另一边。
我看着两个像是q版小人一样互殴挣扎的中岛敦和芥川，又发出了一声疑问：“啊？”
中岛敦拖着芥川龙之介到另一边，少见的强硬姿态，捂着芥川龙之介的嘴，俯身看他：“你在干嘛啊芥川！你是怎么知道太宰先生失恋了啊？还有，对待失恋的人不能用恭喜这两个词啊啊——”
芥川龙之介把中岛敦的手往下拉，甩到一边，脸色很不好看，瞪着中岛敦的目光泛着凶光：“我才不需要人虎的指导。”
中岛敦终于想起来害怕了，他身后的腰带抖了抖，自己也后退了一步：“我只是好心想……”
芥川龙之介：“所以应该对太宰先生说什么？”
中岛敦：“……”
不是说不需要我的指导吗？
中岛敦抽了下嘴角，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还坐在桌前陷入怀疑的我，小声道：“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提及太宰先生的伤心事，最好也不要提到鹿小姐，要懂得照顾太宰先生的心情。现在的太宰先生一定偷偷在心里难过的要死。”
芥川龙之介皱着眉听着中岛敦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拿起了手机。
中岛敦眼睁睁看着他翻到鹿小姐那一栏联系人，并且拨出了电话，吓得想要去抢：“芥川你在做什么啊——”
芥川龙之介一本正经：“既然不能问太宰先生，那就去问鹿小姐为什么会分手。”
中岛敦：“……你是笨蛋吗？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接听。
【莫西莫西，这里是善良美丽活泼可爱的呦呦酱~】欢快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
中岛敦来不及阻止，芥川龙之介已经把手机放到了耳边：“鹿小姐，是我，芥川龙之介。”
中岛敦忙凑近去偷听，被芥川用凶狠地眼神瞪着也装看不见，比着口型：我是在帮你！
然后就听到电话里女生的声音变得没有那么活泼开朗了：【哦，原来是芥川啊。找我有什么事？】
芥川龙之介憋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
【好哦，那我挂了！】
“等等！”芥川龙之介提高音量，“等一下！鹿小姐！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
芥川龙之介：“……”
又一次说不出话了。
中岛敦在一旁急得比划手脚。
听筒那边开始传来女生怀疑的声音：【芥川，你该不会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给我打电话吧？】
中岛敦跳脚，比着口型：不要说太宰先生！不要说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该说啥：“……嗯。”
中岛敦抹了把汗，还好没有提到太宰先生。
但是下一秒，听筒里就响起女生一连串的质问：【什么意思？难道你经常给我打电话吗？可恶啊你背着我天天给呦呦打电话什么意思啊芥川！！】
等等，怎么感觉不太对的样子。
中岛敦从这微妙的对话里体会到了一点异样。
他还没开口，侦探社的门就被推开了。是去轻井泽破案的乱步和织田作之助回来了。
乱步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的我，他歪了下头，睁开一抹翠碧色看着我两秒，然后重新闭上，笑眯眯挥了下手：“呦呦，上午好啊。”
织田作之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我，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也露出无奈的笑容：“鹿小姐，上午好。”
另一边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
乱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转着轮椅好奇地看向我：“你跟太宰怎么会互换了身体？”
我有些羞耻地捂住脸，果然大家都知道了！
我欲哭无泪：“……就，早上醒来就这样了……”
织田作之助倒了一杯热水给我，安慰着：“不用担心，应该很快会换回来的。太宰呢？”
我有些头疼：“……太宰用我的身体去替我上课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对视了一眼，慢慢看向了芥川拿在手里的手机。
里面女生的声音还在响起：【……芥川龙之介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没事给我女朋友打电话是想干嘛啊——】
啪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芥川龙之介瞪着手上被自己挂断的已经黑了屏的手机，整个人在神情恍惚之后，开始慢慢褪色。
中岛敦：“不是……芥川？芥川？！你没事吧！！快来人啊芥川要不行了！”
后续当太宰掌握了互换身体的技巧后——
例如现在。
我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手臂和肩膀都被柔软的身体依靠着，听着我自己的声音被刻意压轻婉转，响在耳边。
某人故作惊讶：“啊呀，又换过来了啊，真是苦恼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自己的脑袋不停地蹭着我，纤细的手臂也圈在了我脖颈处，脑袋就蹭在颈窝处：“原来平时呦呦抱着我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
还催促着让我也伸出手去抱住他，指挥着：“手放在这里，对，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
我：“……”
“快点啦，”他用我的脸嘟起嘴，可爱的眨着眼撒娇，“就像我平时抱呦呦那样抱我嘛，人家也很想被呦呦抱在怀里~好不好嘛~”
“……”
果然，还是无法抵抗撒娇的太宰。
我听话地伸出手，在太宰的指挥下握住纤细的腰肢，微微用力就将太宰抱了起来，然后让他坐在了我的腿上。
太宰跨坐在我的腿上，面对着我，非常自然地将脸贴在我的胸前，手绕在我的肩膀上：“要抱！”
我学着他那样伸出手，绕到他的后背，将他揽进怀里。
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这么小，也这么软。
平时与太宰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当换了身体后，也许是所处的视角不一样了，才恍然在女生中不算矮的个子，对于太宰来说还是娇小的，抱在怀里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整个人都圈住，如果是从背面去看的话，现在大概也只能看到从腰侧垂下来的两条白嫩的腿，怀里的人则是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然后不合时宜地，我突然想到了某一次太宰哄着我让我坐在他腿上做的时候。
我猛地摇头，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甩到天边去。
闭着眼靠在我身上的太宰，因为我摇头的动作也随着晃了晃，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我结巴了一下：“没，没事啊。”
太宰总算睁开眼睛，抬头将下巴抵在我的身前看着我，故作惊讶：“诶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有东西在抵着我的屁股？”
我：“……”
我脸色爆红，救命，为什么我只是不小心想了一下，这身体就立刻会有反应啊！
我憋了半天：“……你的问题。”
太宰笑眯眯地看着我半晌，然后干脆地认了下来：“我的问题。”
说完，又将脸埋在我怀里，伸手搂着我，一副依赖的模样。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什么时候换回来？太宰上班要迟到了。”
太宰手指卷着长发，对我眨眼睛：“不知道诶……不过不去也可以哦，我可以跟呦呦在房间里，呆上整整一天~”
我打了个激灵，有些惊恐地看他：“我要去工作！我要去上班！”
太宰失望：“那好吧，如果呦呦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哦~（眨眼）”
第77章 咒回番外一
非常意外地, 一侧头就看到旁边窗户上放大的脸。
白发柔顺的垂在脸侧，鼻梁上的黑色小墨镜也被推到了头顶，还有一双只要看过一次就再也不会遗忘的璀璨蓝眸, 那张随便扔在哪个人群里都异常耀眼的俊脸正贴着玻璃, 挤成奇形怪状对我眨眼。
我：“……”
某一瞬间我怀疑我看错了。但我闭上眼再睁眼，那张脸还在眼前。
我：“五条老师？！”
我吃惊地看着窗外的人。
五条悟看到我惊讶的样子, 笑嘻嘻地站直身子, 对我挥了下手, 就从正门走了进来。
他扬着声音对我打招呼：“哟，呦呦酱，好久不见~没想到今天竟然在东京见到你了。”
五条悟大咧咧在我对面坐下, 手里还举着双色的冰淇淋, 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道：“戴着墨镜但是看不到东西的时候就知道你肯定在附近……哇竟然选了这家甜品店，品味很赞哦，老师也很喜欢这家店的甜点, 他们家的泡芙和千层味道都很不错……”
我端着奶茶吸了一大口，歪着头看坐我对面的五条悟：“五条老师，你又翘课跑出来购物了吗？”
“哈？什么叫又？”五条悟不满地嘟起嘴, “现在是老师的个人时间好不好, 不要说的好像老师经常不务正业一样。”
我露出豆豆眼看他, 然后掏出手机对着对面的白毛男人就是咔嚓一张。对面的男人还非常配合地露出了营业般的笑容, 还比了剪刀手：“哎呀哎呀, 太久没见到老师所以想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吗？魅力这么大确实会有些苦恼呢~”
他的话音刚落, 一个盛满了精致蛋糕和甜品的托盘就啪的一声被放在了桌子上。
跟我穿着同款短袖的黑发男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看向五条悟, 非常礼貌：“走开。这里有人了, 自己去外面排队预约再进来。”
我也摇了摇手里的手机道：“是发给悠仁他们了哦。果然, 五条老师是又是偷跑出来的。”
五条悟睁大眼睛，露出受挫的表情：“喂喂——你们两个，这就是你们对待老师的态度吗？也太不尊敬了吧？还有太宰，这么久没跟老师见面，没有激动流泪就算了，怎么还能将老师赶出这么好吃的甜品店呢！”
太宰治懒得理他，顺势坐在我了旁边，将我心心念念好久的海盐夹心蛋糕摆在我面前。
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开心地举起小叉子：“竟然抢到了！还以为今天来晚了会吃不到呢！”
太宰笑了一下，伸手替我将垂下来的长发捋到耳后：“怎么会，你都念了那么久，肯定要让呦呦吃到想吃的蛋糕。”
我高兴地晃了晃脑袋，叉起来一小块递到太宰的嘴边，太宰微微低头就含住了被我用过的蛋糕叉，他尝了尝，认可道：“确实还不错。”
坐在对面的五条悟：“……”
他将自己脑袋上的墨镜又给扒拉了下来，重新架在了鼻梁上，语气是不可置信：“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一个人啊？”
太宰治听了，对我勾勾手指，我听话地凑过去，然后就被太宰捏着下巴亲了一下。
亲完，太宰看向对面墨镜都滑落下来的白毛老师，挑了下眉：“不请自来的人就不要这么多要求了哦。”
五条悟有些咬牙切齿：“过分了吧你们两个小鬼？”
太宰治故作思索：“话说，五条老师，几年前见你的时候好像就是单身，现在还是一个人啊？”
从母胎单身到现在的五条悟死鸭子嘴硬，声音还超大：“开什么玩笑！哈！谁是单身啊？！老子只是不想找！”
我直接噗哧笑出声来，五条老师连这么不客气的“俺（ore）”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被太宰戳中了伤疤。
而太宰治还在一旁捂着嘴，斜睨着炸毛的五条悟：“噗噗～不是不想找，是找不到吧五条老师～”
五条悟睁大自己的湛蓝眼睛瞪着他，然后抬手：“服务员！店里所有的甜品麻烦都来一份！”
气得不轻的五条悟嘟囔着他不跟幼稚学生一般见识，在甜品端上来后，直接包揽了所有的甜食，企图靠甜品拯救他破碎的心。
太宰治：“先说好，你自己点的自己买单。”
五条悟往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还没有没品到让比我小十岁的人请我吃东西。”
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把我们的单一起结了。
“所以，你们今天怎么跑来东京玩了？没有喊悠仁他们吗？”五条悟咬着蛋糕含混不清问着。
我也啊呜咬了一口蛋糕：“五条老师……我跟太宰还在东大上学啊，当然会在东京。只是下午没课了，所以我们就出来约会啦。”
五条悟诧异：“你们还没毕业啊？”
太宰：“老师年纪不大，记性已经不好了吗？我们今年已经大四了，下半年毕业。”
五条悟想了想，拍了下手：“那好耶，你们找到工作了吗？要不要来我们高专啊？人民教师诶，工资高还轻松哦～平时也就是代代课，指导指导学生而已。”
说着，冲我眨了眨一只漂亮的蓝眼睛。
太宰治则是无语：“……真替高专的人感到同情，你这不是欢迎我们去工作，你这是准备把你们高专一窝端了吧。”
五条悟笑嘻嘻，捏着蛋糕，意味深长：“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不是吗？”
太宰治：“……”
反驳不了。
五条悟在几年前的涉谷事变中，借机将咒术界的高层清洗了一遍，虽然没能彻底废了御三家，但是也让御三家元气大伤，高层重要职位也全部由五条悟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担任，特级咒术师也不再只有当年的三个，这也是五条悟这几年能没事就“翘课”出去玩的原因。
太宰治还记得涉谷事变那晚。
他接到五条悟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女生，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五条悟冷静凝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太宰，我已经派人到横滨去接你，你们会直接去涉谷站最前线。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将所有帐无效化，先让普通人安全离开。】
太宰治慢慢蹙起眉，简短的两句话已经猜出了大概情况：“我明白了。需要我去协助你吗？”
【不用，老师可是最强啊。】五条悟笑了一下：【我不会有危险，对方杀不死我，但是可能会用某种方式让我失去战斗力，毕竟高专没有我，就是狗屎。到那时就要靠太宰你来拯救老师啦~】
通话时间很短，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显示只通话了几十秒。
太宰治握着手机思索了一下，以之前横滨散乱的那几根特级咒物手指引发的骚乱来看，就能够知道背后之人图谋绝对不小，事态如果没有严重到连五条悟都无法准确掌控的地步，五条悟是绝对不会打电话来找他帮忙的，而且今天，也是特殊的一天啊。
是万圣节前夜。
对方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一定不会敢随意与五条悟为敌，看来今夜五条悟一定会被对方牵制住。
太宰治拿起手机，重新打开联系人，拨出电话。
他隔着玻璃看着屋内亮着暖光的房间，对里面正抬头好奇看他的人温柔笑了笑，电话被接通，太宰治表情不变：“乱步先生，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帮忙……”
门被敲响的时候，太宰治还在讲数学题。
他打开门，就看到眼熟的人。
对方先做了自我介绍：“太宰先生你好，我是伊地知洁高，是奉五条先生的……”
太宰治打断他：“我知道。等我两分钟。”
太宰治重新将门关上，安抚着里面的人，伊地知洁高只隐隐约约听见太宰先生说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让对方早些休息。
伊地知洁高安安静静等在门外，门再打开的时候，太宰治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大衣。
门将屋内的光重新遮挡得严严实实，伊地知洁高犹豫了一下：“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吗……”
然后他就看见太宰治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伊地知洁高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上一个让他感到灵魂都在打颤的人，只有五条先生。
太宰治伸手拉扯了一下自己身上黑大衣，问他：“知道我为什么会穿黑色的衣服吗？”
伊地知洁高讷讷没有说话。
太宰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很淡：“五条老师应该只对你说接我一个人吧？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
伊地知洁高忙点头，跟着太宰治走下楼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抱歉太宰先生，刚刚是我唐突了。”
太宰治没有放在心上，还能开玩笑：“没关系，你能问出那句话倒是说明了现在东京的局势确实很严峻，看来五条老师今晚要栽大跟头了。这么想想，等会开车的时候再开慢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伊地知洁高：“……”
恶劣程度真是跟某个大少爷有的一拼。
上车后，太宰治指挥着伊地知洁高绕到了另一条街上，就在伊地知洁高以为对方真的是在故意耽误时间的时候，太宰治突然说：“停车。”
黑色的汽车在一栋破旧的楼前停了下来。
闪烁的灯牌下已经站了两个人。
太宰治按下车窗，探出头对他们打招呼：“哟织田作，还有与谢野小姐。”
织田作之助和与谢野晶子走到车边，打开车的后座坐了上来。
与谢野晶子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虽然是乱步的请求，但是先说好，我的出诊费可是很贵的。”
太宰治笑眯眯：“嗨以嗨以——与谢野小姐放心，今天的雇主可是有着几百年悠久历史，出门都有一百个仆人追在后面服侍的超——有钱的家主大人哦，开什么样的价格都可以眼睛不眨签下字的那种。”
与谢野晶子露出笑容，漂亮的紫色眼睛微微眯起：“啊呀啊呀，那可太好了……希望今晚的东京，不会让我失望啊……”
开着车的伊地知洁高不知道为何，打了个冷颤，他偷偷从后车镜往后看，正对上那位短发小姐的眼睛，吓得他赶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开车不敢再往后望。
“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请伊地知先生为我们讲一下现在东京的情况吧。”太宰支着下巴，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目视前方，“毕竟，到达东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呢。”
第78章 咒回番外二
【2018年10月31日19点整以东急百货店、东急东横店为中心, 出现了半径约400米的帐。】
晚上9点27分。
一辆黑色的汽车急刹停在了涉谷站巨大的，从天而降的黑色【帐】前。
此时的涉谷空无一人。地面上还残留着狂欢后留下的彩带、喝完的饮料瓶、吃剩的食物。各个店前的霓虹灯牌还在闪烁着，无一不昭显这是个不平静的夜。
车门被打开, 车上的人走下来, 仰头望着面前的漆黑的帐。
与谢野晶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帐。
她单手环胸，另一只手竖在下巴处, 若有所思：“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东西给破坏掉？”
伊地知洁高站在他们旁边, 同样望着黑色的帐：“是的，这里面一共有四个帐。这是第一个，也是将所有普通人困在涉谷站内的帐。此时东京和京都的所有咒术师应该都已经在帐内寻找破帐的方法了。”
“呀咧呀咧……”太宰治将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 竖在身前, 手指蜷缩，只露出一根食指。他晃了晃手指，笑眯眯, “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如黑雾般浓重的帐，下一秒, 以他食指所点的位置为中心, 整个帐破碎开来, 黑雾裹挟着风迎面吹过来, 一瞬间, 帐内所有的声音也传来。
无数人的痛哭惨叫, 魑魅魍魉的低吟, 当然其中最响亮的还是一直回荡在夜空中的声音。
“七海海——七海海你在吗——”
“五条老师他——被封印了啊——！！”
“哦呀。”太宰治双手插兜往后跳着躲开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漂亮的鸢色眼睛微微弯起, “看来这次, 五条老师真的翻车啦。”
周围奇怪的生物被站在后面的织田作之助用枪打死，他皱着眉看着面前一片混乱的惨状：“下面去哪，太宰？”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那就先去找小喇叭吧。”
“与谢野小姐，”太宰治看向已经蹲到一旁伤者身边，开始救治的与谢野晶子，“与谢野小姐，这里就麻烦你了。”
与谢野晶子轻轻抚上已经死去的普通人的眼睛，额前的刘海微微挡住她的神情，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以她为中心风漩不断涌起，紫色的眼睛因为怒火而亮到耀眼无比，她缓慢念道：“异能，【请君勿死】——”
紫色的光圈和蝴蝶将她周边所有濒死的普通人笼罩进去。
与谢野晶子扭动了一下脖子，走向太宰治，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砍柴刀：“呐，太宰，那些肆意滥杀的怪物到底在哪，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它们了……”
与虎杖悠仁汇合的太宰众人，兵分三路，突然杀出来的太宰治显然让这次事件的谋划者措手不及。
因此在涉谷地铁站内，盘腿坐在地上的羂索在看到太宰治的时候还有些怔愣。
“哟，晚上好。”太宰治一手插兜，一只手挥了挥对着羂索打招呼，慢慢走下台阶，目光落在地上那个长满了眼睛的灰色方块上，眨了下眼，“这个不会就是封印了五条老师的东西吧？”-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公交车载着我们慢慢远离城市，农田、树林跳跃在眼睛里，一直到完全看不到一点城市气息，甚至人烟稀少的地方，公交车才颤巍巍停下了脚步，喘着气在老旧的站牌前停下。
“到了？”我跟着太宰起身。
太宰治扶了我一把：“还没，还要再走一段路。”
说着，收回手的同时狠狠锤在了坐在我们身后敞着大长腿，仰头呼呼大睡的白毛男人身上。
五条悟发出一声痛呼，非常不满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很痛诶——”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到站了。”
五条悟从座位上站起来，举着手往后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米九的身高几乎要捅到公交车的车顶铁皮上。
他两三步跳下车，还嘟囔：“要不是为了陪你们，老师咻地一下就到地方了……啊真是，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坐过公交车了，也太小了吧……完全伸不开腿诶……”
太宰治翻白眼：“那你倒是不要硬哄我们来啊。”
“怎么能叫哄！”
我则是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环境。
“感觉……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左右看看，虽然是个车站，但是就只是个车站而已，周围什么都没有。
“是吧是吧，完全就是乡下啦，什么都没有，每次去买东西都要跑好远，”五条悟将墨镜拿在手中甩着，突然想起自己是要拐看好的人才来到高专，又赶忙补了一句，“……不过人少说明事也少啊，远离城市喧嚣，享受美好自然嘛。”
我斜眼：“老师翘课跑去城里做city boy的次数也不少啊……”
“什么翘课，明明是去调研！调研！”五条悟还在挣扎，“总之，乡下也有乡下的好处！”
太宰治懒得听他在这里哄骗自己女朋友，站在那，歪头看他：“老师，还不拿出来吗？总不能真让我们就这样进去吧？”
五条悟眨眨眼：“急什么嘛，喏，把这个带上。”
一个东西朝我丢了过来，在空中翻转着，折射出耀眼的光。我忙双手合十去接，再打开，就看到一个小巧精致的镂空手环，上面雕刻着像是符咒符文的字样。
“之前回家找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才想起来有这个东西。老师小时候嘛，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力量……力气，这个东西可以辅助调节啦。”五条悟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开始催我，“快快，戴上试试。”
我打量了一下后，就戴在了左手上：“不过……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五条悟笑眯眯：“因为，这个是进入高专的通行证啦，没有它就进不去哦！不信你问太宰！”立马把问题甩给另一个人。
太宰治摸了下我的头：“要不回去吧，那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
“喂喂喂——”
我又看了眼手腕上的手环：“虽然没搞懂这中间的逻辑……不过都到这里啦就去看看吧，反正五条老师说了会请我们吃东京的超贵牛排自助，不吃白不吃！”
那边的五条悟已经把墨镜重新架在了鼻梁上，似乎很新奇的在透过墨镜看着世界：“啊呀啊呀，竟然真的有用，原本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果然，重启的感觉超——棒诶！”
然后他兴奋地转向我跟太宰：“走吧走吧，带你们去高专！要不然呦呦酱你闭一下眼睛？或者打晕两秒……”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听某个无良老师胡言乱语，在我侧头的一瞬间踢了过去，然后被五条悟灵敏躲开。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走吧走吧，最帅的五条老师来给你们带路，要跟上老师的大长腿哦。”
太宰拉着我，我们跟着五条老师穿过树林小道，一路走过树林就看到一大片仿古建筑群。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那就是高专吗？”
五条悟：“是呀是呀。”
我们走到门口，我一眼就看到旁边挂起的竖牌匾：“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咒术？”
太宰揽着我的肩膀：“宗教里面的一种术式叫法，毕竟是宗教学校。”
我看了太宰一眼，太宰凑近我，语气轻柔：“怎么啦？”
我摇了摇头，又看向五条老师：“悠仁他们呢？”
五条悟拍了两下手笑眯眯：“叙旧这种事等会有专门的时间啦，老师先带你们去一个秘密基地，然后我们再去自由探索这个学校！”
五条悟带着我们远远看了一下教学楼之后，就带我们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太宰治慢慢与五条悟并排，他轻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五条悟远远望着树影交织下露出的屋顶，神色有些莫辨，他答非所问：“你听说过天元吗？”
太宰治皱了下眉：“一开始接触你们的时候有查过资料，听说是一个拥有不死术式的人类，并且支撑着整个日本的结界。”
五条悟讥讽地勾了下唇：“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他的不死术式是有条件的，需要与星浆体融合，在新的身体里重生，来保证自己的不死不灭。十几年前的时候我与……挚友也曾经历过一次星浆体事件，不过那次失败了。星浆体被杀。”
太宰治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勾勒出了当时的情况，能让咒术界最强都失败了……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又到了需要融合星浆体的时候了？上一次失败后没死吗？”
五条悟大大翻了个白眼表示嫌弃：“是啊，上次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延缓了星浆体的融合，等到了下一个的出现。很不幸，这次又是一个人类星浆体，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五条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轻而淡，“我这次也不会让他融合成功的。”
太宰治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但是他直接回绝了：“如果你说的方式，是想通过呦呦的能力让他短暂消失，来试验你们或者准确的说是你有没有能力承担住失去天元的后果，抱歉啊五条老师，我这个人可没有什么必须要拯救人类的伟大理想，我只要她一个人好好的。”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并且叫住了我：“呦呦，来。”
我被太宰叫住，困惑地回头看他，就看见太宰和五条老师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我慢慢走回到他们身边，主动握住太宰的手：“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太宰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没有吵架，五条老师说不去前面了，我们回去去找虎杖他们。”
五条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白毛，揉得乱糟糟的，然后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瞪着太宰治：“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太宰治微笑：“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也不行。”
五条悟嘴都气歪了：“什么嘛……好像我是一个恶人一样……”
我仰着头左右看看他们两个，举起手：“所以，你们两个到底为了什么吵架？”
两个人一齐低头看我，然后再转过头去，异口同声：“没什么。”
我点点头，然后又问：“是跟我的能力有关吗？”
两个人又都看向我。
五条悟：“哈哈，什么能力，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握了握太宰的手，想了想：“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跟太宰在一起久了之后，经常会遇到一些大喊着‘异能’的人，而且，太宰的工作报告我也看到过，虽然写的乱七八糟，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侦探案啦。”
太宰治：“……”
太宰治犹疑：“有那么糟糕吗？”
五条悟则是哈哈哈哈大笑。
我又道：“而且我问过乱步了，乱步很干脆就承认了。”
太宰治：“……”
然后太宰立马贴过来，语气黏黏糊糊委委屈屈：“所以为什么都不问我？”
我仰头看他：“太宰不是不希望我知道嘛，所以即使知道了，但是也一直是当成故事。毕竟从来没有见到过。”
太宰使劲揉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捂着自己的头，看向五条老师：“所以五条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不过先说好，如果你没能说服太宰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哦。”
五条悟笑起来，伸手屈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好哦，下面就看老师怎么说服你的男朋友吧。”
我吃痛地捂住脑门：“恩将仇报啊五条老师！”
五条悟已经笑嘻嘻地揽过太宰的肩膀，看着就要往旁边去，我忙道：“等一下！我不能听吗？”
五条悟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墨镜看我：“当然——不可以，睡前故事只能睡前才能听哦。”
我：“……”
有被内涵到。
于是我只能蹲在一边，看着地上的蚂蚁爬过草叶。好在他们也没有让我等太久，很快五条老师就喊我过去。
我小跑到他们面前，看到五条老师笑容灿烂的脸，就知道五条老师的目的肯定达成了。
果不其然，太宰整个人压到了我的身上，哼唧了两下，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他贴着我的耳朵，恶狠狠道：“你完了，今晚会跟你算账。”
我假装听不懂太宰的潜台词。
五条老师笑眯眯地跟我说：“想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吗？”
我眨了下眼，摇摇头：“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噫？”五条悟惊奇地看我，“竟然真的被太宰说中了。”
耳边传来太宰的哼声，我笑嘻嘻拉住太宰的手，讨好地晃了晃，我知道太宰肯定是不希望我接触这些东西，他更希望我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快乐的生活，而且我也一直在这样生活下去。
五条悟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言归正传：“好，那下面我简单跟你讲一下等会我们需要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就是五条老师带我去一个地方，然后我在那里摘掉我手上的手环就可以。
低低头看着手上的手环，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东西的真正作用是限制能力吗？”
“是呀是呀，”五条悟对我眨眼睛，“都需要用特殊的道具来限制能力，呦呦超厉害哦~”
我若有所思：“那如果我的能力都释放出来，能打倒五条老师吗？”
五条悟露出大大的笑容：“——不能。你在想什么啊！老师可是最强啊！最强！”说着还伸手使劲拍了两下我的脑袋。
我不满地叫了一声，贴着太宰：“那我跟太宰双剑合璧，让太宰揍你！”
五条悟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看向被我靠着的黑发男生，蓝眼睛亮了一下：“太宰，我们好像确实没有打过架？”
太宰治：“……”
太宰治很冷漠：“不要。”
五条悟用劝诱的语气：“试试嘛试试嘛，到时候让呦呦拿掉手环，我们可以直接肉搏啊~”
太宰治拉着我作势要走，五条悟才遗憾地放过这个话题。
我们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个高高立起的鸟居前。
我惊讶地抬头望：“这里有神社吗？”
五条悟嘲讽地笑了一下：“啊，没有，但是对他们来说跟神没有区别了。穿过鸟居之后，我们就会进入到天元的结界内，等会我让呦呦你摘掉手环的时候，你就摘掉。不用担心，老师会保护你的。”
然后就被太宰踢了一脚，五条悟：“噢噢还有太宰。老师也会保护太宰。”
太宰治把他推到一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如果怕的话，就告诉我，好吗？”
我点点头。
“准备好了吗？”五条悟看上去有些兴奋，“那我们就要进去了哦。”
在跨过鸟居的那一瞬间，似乎是穿过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闪了闪，随即就将原本的白日变成了目不可视的黑夜。
“太宰？”我有些紧张，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就有一只手牵住我。
“我在这里。”是太宰。
然后视野里就慢慢出现了一簇簇火苗，点亮了前方的长甬道。
“这边。”五条悟已经比我们先走在了前面，冲我们挥了下手示意我们跟上。
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火苗竟然都是飘在甬道两边的。
当我们走过去，我们身后的火焰就会熄灭。
一直到走到尽头，走出拱门，才发现门内像是另一片天地。
一根粗壮的树木根系直冲上望不见顶的天际，上面缠绕着绳结，围着它，又修建了一大片的建筑群。
“……这是什么？”我震撼地望着这一幕。
“薨星宫。”五条悟回答了我，然后对我招手，“来这里。”
太宰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攥了攥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拨了一下我额前的发才道：“去吧。”
我走到五条老师旁边，五条老师站到了我的身后，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低声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
五条悟笑了一下：“那么，把手环摘掉吧。”
我依言抬起左手，手环的卡扣发出啪嗒的声响后就被我摘了下来，然后五条老师的手抵在了我的下巴处，将我的脸正对着那根通天的树：“看着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这座薨星宫就开始震动起来，如果不是五条老师扶着我，我根本站不稳。
在我目所能及的每一处都像是水彩褪色般，慢慢消失在空气中，然后在眨眼之间，好像连光都吞噬了，我猛地回头想要去找太宰和五条老师。
“太宰！”
街上人头攒动，我站在横滨的街头有些困惑于自己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刚刚是准备回头找什么？
想不起来了。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巷口。
我眼睛亮起来，我想起来自己是来找谁了。
太宰治刚从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走出来。
昨天侦探社接到了一个陌生委托电话，委托侦探社的人前往户冢町见晴桥旁的一栋居民楼的306室寻找一个叫做青木见的学生。
但是来到之后却发现这里没有306室，更没有名叫青木见的人。
太宰治皱眉思索着，是先回侦探社还是再去周边的学校看一看时，突然有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一个柔软的身体就贴了过来，声音清亮：
“太宰！”
第79章 与原著武侦宰的番外一
太宰治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的原因, 是他发现自己的异能消失了。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感知错了。
因为目前所知的唯一一个能够无效化他人能力的异能，只有他的人间失格。
但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就像是一直积压在身体内的沉疴痼疾突然如抽丝般从骨缝里被抽走，被压迫的如同负重般的身体好像突然就能喘过气来, 轻盈得不行。
——已经不简简单单是无效化了。
因此太宰治没能在第一时间避开对方挽过来的手臂。
然后就是对方亲昵的称呼和态度。
太宰治微微垂眸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扬起的脸, 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样亲昵地握住对方的手腕，并顺势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 我方才还在心里念着, 要是此刻能有一个人在这晴朗白日的一天同我一起殉情, 那真是我最完美的一天，然后你就出现了，所以小姐你愿意实现我的梦想吗？”太宰治冲对方眨了眨自己漂亮的眼睛, 甚至还用手指在对方的手心上轻滑。
藏在他轻浮又夸张笑容后的, 是他审视的目光。他清楚地看到对方流露出的错愕，然后自己的手就被对方主动握住。
女生歪了歪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啊！”
太宰治难得被堵了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性提出殉情要求时不仅没有被骂, 还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同意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和笑容让他有些不适地蹙了下眉。这个动作很快，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可能只有短短0.几秒的动作。
但他语气不变：“是吗？那小姐有心仪的地方吗？让我们可以一同长眠的安静之地。”
然后对方竟然真的在仰着头思考了片刻之后, 拉着他往前走了。
太宰治非常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被对方拉住的手却因为传递过来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而有些要忍耐不住抽回的举动。
他抗拒这种亲密的距离。
奇怪的委托人和委托任务已经被太宰治抛之脑后,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他审视深思的目光始终浅浅落在她身上。
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在女生拉着他进了一家有名的甜品店, 并且替他点了完全是他的口味的饮品和蛋糕时, 达到了极点。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只有奶和糖的咖啡。这是他独有的习惯,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 哪怕是侦探社的众人, 对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可她看上去很了解他。
不，应该说，他们应该认识。
万千思绪一转而过，太宰治露出了明朗的笑容，望着对面的女生，语气亲密自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我咬着桃味大福有些神思不属。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被吸引回了注意力，将视线放在了坐在我对面的男人身上。
好奇怪。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漂亮的鸢色眼睛，这双眼睛里的云雾好像比往常要更浓郁一些，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我放下了咬着的蛋糕叉，蹙眉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怎么了？”对面的人关切的问着。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像是脑海里被加了一段回忆，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如释重负地笑着：“因为调研呀，太宰忘了吗？学校让我们做一个关于城市人口变迁的调研。”
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我们”这个词，他不动声色地笑着：“啊，资料带来了吗？”
我伸手摸向自己的包：“……忘拿了！”
再抬头看向太宰的时候，嘴巴瘪了瘪，有些委屈：“好像是落在太宰的宿舍里了，怎么办？”
“我的宿舍？”太宰治慢慢重复了一遍，然后笑起来，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奇异，“没关系，回去拿了再来也赶得及。”
我安心下来，松了口气，重新拿起叉子吃起蛋糕。
我的视线再次落到太宰的脸上。
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对方端起咖啡时的小习惯，骨指分明的手指，倚靠在沙发背上的姿势，都是我最熟悉的姿态。
可是……好奇怪。
我思忖着，一直到我与太宰离开了甜品店，一起上了电车，在略显拥挤的人群里，我看着始终跟我保持着半臂距离的太宰，终于抬起头看他：“太宰心情不好吗？”
“嗯？”对方似乎在思考别的事情，听到我的问话才低头看向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太宰从来不会这样，”我流露出些许困惑，然后伸手拉住他垂在腿边的手，主动贴了过去，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肢，以面对面的姿势，同样抱住了太宰的腰，脸颊在对方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上蹭了蹭，再次抬头，又问了一遍，“太宰心情不好吗？为什么不抱着我？”
可是太宰治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隔开人群，将我护在怀里，甚至绷着身体，下意识想要推开我。
我真的差一点就被推出去，我搂紧他，这一次终于有点委屈了：“太宰？”
我仰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鸢眸里面雾霭弥漫，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被帐幕遮住的夜色，只有疏冷和寡淡。
我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可他这次却主动拉住了我，那双眼睛微微弯起，长睫在瞳仁里留下浅淡的阴影，像是乔装打扮般，染上了极具欺骗性的温柔，他轻声叹了口气，学着我方才的样子将我拉入怀里，手臂勒在我的腰侧，语气轻柔又不紧不慢：“真是个敏锐的孩子，确实在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感到苦恼呢。”
他将我的头按在怀里，我几次想要将脑袋抬起来，都被他强硬又温柔地制止了。
他不让我去看他的眼睛。
于是干脆将下巴压在我的头顶，有些懒洋洋：“别动，累了。”
我安静下来。
然后轻轻耸起鼻子嗅了嗅，是太宰的味道，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心里的那点不安慢慢又降了下去。
下了电车，我走在太宰身边，先是望了望他的侧脸，然后试探般伸出手勾住太宰的手指。
他侧头对我笑了一下，像是抓到了一个正在做坏事的坏孩子，大手一翻，就将我的手指握在手里，还带了些抱怨般的粘稠尾音：“怎么了嘛，牵手都开始偷偷摸摸的。”
我的心情终于明亮起来。
我主动攥住太宰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然后开心地仰头看他：“喜欢太宰！”
太宰治：“……”
突如其来的表白确实有些在意料之外了。
但他很快控制住表情，对我温柔笑了笑，语调黏腻，像是情人的喃语般：“这么爱撒娇啊，孩子似的……”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侦探社社员的宿舍楼下。
太宰治先松开了我的手，落后我一步看着我。
我毫无察觉地小跑上二楼的楼梯，长廊里两边各有六个房间，我跑向其中一间门前，手握上木质圆形门锁，轻轻一拧，没有拧开，伸手就从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了挂着可爱玩偶的钥匙，插进了锁里，咔哒一声，锁就开了。
正慢悠悠走在后面的太宰治挑了下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正甩着转圈的钥匙扣。
等他走到门前，就看到我已经在桌子上翻找着资料。
太宰治注意到我会在翻找的过程中，会顺手替他将散乱的文件纸页整理一下，再放在他最常用的那一侧。
这是生活在一起很久后才会养成的习惯。
太宰治皱了下眉，但很快，就因为我的转身，恢复了那副温和的假象。
他看着我，发出轻快的声音：“找到了吗？”
我走到他旁边摇了摇头：“没有……”同时疑惑地看向四周，“太宰收拾房间了吗？”
太宰治站在我的身侧，微微侧头看我，笑容不变，只是声音却轻飘起来，听上去有些散漫不羁：“没有吧，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双手比划了一下房间的范围，“这里的东西都没有了。”
那是一些我带来的小东西，还有后来跟太宰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买回来的小物件。
太宰治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顺着我刚刚画的位置看了一圈，才漫不经心道：“也许本来就没有呢？”
“什么？”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去看太宰的眼睛。
但是这一次先被一只大手遮挡了视线。
微凉的手指覆上我的眼皮，我忍不住轻颤眼睫，有气流在我耳边流动，就听到太宰的声音响在耳边，语调还是那么轻快明朗的，只是尾音微微下压：“总是去看我的眼睛，为什么？是想要在我的眼睛里找到什么？”
我心里一紧，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指，他却先一步松开手，这次没有再阻拦我看向他的动作。
太宰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也是不咸不淡的，看惯了太宰温柔甜腻的样子后，再面对这样的他时，我竟有些发怵。
他垂眸，将自己的眼睛完全暴露在了我面前。
明明应该是温柔的鸢褐色，他的眼底却像是落在泥地里枯萎发烂的树叶，烂泥与枯叶不分你我，相互纠缠。
“这位小姐，虽然你是第一个愿意与我殉情的女性，这种荣幸让我兴奋惶恐的同时，有些问题还是希望你能解答一下，”他的声音很平静，在我听来却有些咄咄逼人，“比如你怎么会有我宿舍的钥匙，比如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啊，虽然可能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还是容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太宰治，所以小姐你的名字呢？”
我的心微微提起。
因为我终于知道奇怪在哪里了。
是陌生。
第80章 与原著武侦宰的番外二
陌生。
我从没想过这个词语会出现在太宰的身上。这么久的违和感好像终于找到了答案。
【最早先涌现的是茫然。】
我的思绪开始在太宰生疏的目光中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太宰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开始不知所措, 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但是才抬起就落了下去。手指拧动交织在一起，甚至因为用力, 指骨都隐隐作痛, 借此期盼心中的茫然和不安能够有着落。
我很了解太宰。
就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我才能够从他看似侧头倾听的姿态知道, 现在的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耐心温和。
他还在等着我的回答, 明明注意到了我的惴惴不安, 但仍不为所动。
——我的太宰不是这样的。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像是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只好落到他衬衫领口里露出的一截白色绷带上, 我盯着那绷带：“……鹿呦呦, 我的名字……”
“原来是鹿小姐。”他点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按着键, 一边继续问我，语气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所以, 鹿小姐, 我们之前认识吗？”
我再次抬眸看他, 他的目光却落在手机屏幕上, 白光浅浅地打在他的面容上, 照得越发冷白, 我没有忍住, 带了些许期盼地问他：“太宰是在跟中岛君他们玩什么新游戏吗？”
——太宰绝对不会装作不认识我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 太宰治按键的手停顿了一下, 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
看来对侦探社也很熟悉。
“那你是失忆了吗？”我又问。
天真的话令太宰治有点啼笑皆非。
宁愿相信他失忆了, 也不愿相信他不认识她。
太宰治干脆收起手机，耸了下肩膀：“可能要让小姐你失望了，我不仅没有失忆，连前天晚上下班时，路过便利店前张贴的招聘启事上的联系方式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说，再往前半个月的事情也能完整复述出来。”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状似苦恼，“记忆非常清晰，但是唯独没有小姐你的印象。”
“我……”我刚张了张嘴，对方的手机就传来了简讯。
太宰打开手机查收邮件，食指的指骨抵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滑动着：“鹿并不是日本的姓氏，少见的外国名字，却在日本查无此人。我又找了目前日本正在进行‘城市人口变迁’调研的高校，一共有七所，学生里也都没有鹿姓。这说明，要么你是以黑户的身份在日本生活——这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大学生的话，要么这个名字是假的。”
“所以，这位‘鹿’小姐，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太宰的声音始终不急不缓，他合上手机的啪嗒声在这短暂的寂静里，如同压断树枝的冬雪，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慌了。】
我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骗你……”
对方并没有接话，只是竖起温和的假面笑着对我。
被注视的久了，竟也会有种自己早已在对方的眼里不着一缕的错觉，他不带感情勾起的唇角仿佛都在说，在他的面前不要想着可以有任何想要隐藏的秘密。
我的情绪像是开始咕咚咕咚不断翻滚的温泉水，淡却刺鼻的硫磺味冲击着我的鼻子和眼睛。眼里蒸腾起雾气，眼前的景象都在水雾里模糊起来，连我面前这个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都开始被拉长扭曲。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试图解释，我低着头直接冲了过去，双手穿过他敞开着的风衣，隔着薄薄的衬衫紧紧搂住他的腰肢，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他被我猝不及防的拥抱冲撞地后退了半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伸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清朗的声音从我的头顶流泻而下：“啊呀，虽然被可爱的小姐投怀送抱是件足以被值得铭记的事，但是这算是在作弊吗，鹿小姐？”
他的声音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他的嘴里，我仿佛成了做错了事却在乞求不要受到惩罚的坏孩子。
他的手微微用劲，像是要把我推出去，我搂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将脸更深地埋到他的怀里，柔软的衬衫像是堵住了我的鼻子和声音，我非常大声地道：“我不是什么别人！我是太宰的女朋友，是太宰最喜欢的人、最在意的人、永远要在一起的人！”
被我抱住的青年难得哑然。
好半晌，头顶才传来略显无奈的声音：“……真是耍赖的说法啊小姐，听上去我现在才像是那个对着小姐纠缠不清的人。”
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呼吸有一瞬的停滞，然后堵在胸腔上不上不下的酸涩混杂着惶恐，像是要给整个胸膛打开一个窟窿。我攥紧他的衬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低喃着：“……太宰……”
莫大的失落像是风吹进的空房间，寂寥地旋转了一圈后，只能挤着狭小的窗口离开。
我慢慢松开了手指，主动从对方的怀抱里出来，随着我的动作，对方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指也松开来。我站直身体，低垂着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一层又一层的雾气弥漫在眼睛里。
太宰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了褶皱的衬衫，也不去整理，就这样敞着怀，望向站在自己身前仿佛是在用沉默表达抗拒的人。
“既然小姐你说自己对我这么重要，那总要有能够说服别人的证据吧？”他双手插进口袋里，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距离我的下班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如果在这期间你能找到一些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今天就当是提前预支的约会了。”
然后头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弯腰凑过来：“不会是哭了吧？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追人手段，恐怕不行哦。”
我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惹得有些气恼了，捂着自己刚刚被拍过的额头，有些凶地抬头看他：“我才不是什么为了追太宰编出谎话的人，是太宰自己忘记了！等你想起来，你会后悔的！”
我这么说着，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差一点就要决堤。我咬了咬唇，避开他的视线：“那说好了，要是找到了证据，太宰就算跟我道歉，我今天也不会原谅你的。”
太宰治有点想笑。
因为对方用最凶的语气说了最不硬气的话。都这么生气了，竟然也只是“今天”不原谅。
笑过之后，太宰治轻扇长睫，慢慢挡住眼底泄露出的分毫情绪。
再然后他扬唇笑起来，声音开朗活泼：“好啊。”
我开始认真思索，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命题是“如何让自己的男朋友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
于是我问他：“太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太宰治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哦。”
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决定将第一站放在我与太宰第一次见面的河边。
我们两个人站在靠近港口的河边，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找到当初太宰总是坐着的台阶，认真问他：“这里太宰记得吗？”
太宰治一直慢悠悠跟在我的身后，在半途中就猜到了目的地会是哪里。
这里是他没有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
“他”与她的相识竟然早到这个时间吗？
他隐住自己的情绪，迎着我的视线笑着点头：“记得。但是并没有印象有见过小姐你。”
我向着他走了几步，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在这里见过之后，又在书店里见过两次，太宰还替我选过书，我们还一起去过高岛屋……虽然高岛屋发生了一些事，但是那次严格意义上可以算是我跟太宰第一次约会的。”
可他还是对我摇摇头，甚至毫不客气道：“鹿小姐，如果你的证据就是指通过口头编造一些谁都可以讲述的故事，那我觉得剩下的时间也可以不用浪费了。”
我有些愕然地看向他：“我没有编……”
但他只是微笑地看我，像是在看一个说谎被揭穿后仍旧在任性的孩子。
有一瞬间我不想再继续了，想把包扔在地上，然后扑过去跟他说不要在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可在我触到太宰的目光后，却在心里瑟缩了一下。
淡漠、疏离、捉摸不透。这就是我面前的太宰。
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认识到，任性是只有被偏爱的人才有的权利。
我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
太宰治视线落到攥着布料的细白手指上，像是看穿了我的胆怯，顿了一下才问：“小姐想好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转头看他一眼：“如果能够证明我与太宰曾经是同班同学，那太宰就没有理由再说不认识我了吧？”
这次换成太宰治有些愕然了。
明德的大门一如既往的庄严雄伟，有着百年历史的名校，总是毫不吝啬展示着自己应有的底蕴。
此时已经是放学时间，凭着详细说出自己是哪一届，几班，班主任又是谁这些信息，在毕业了快四年后，成功回到了高中的学校里。
我有些兴奋，学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曾经被太宰和福原偷偷折过枝的樱花树早就开过花，教学楼一层的自动贩卖机也没有挪动过位置。
但相比较我的激动，走在我身后的太宰始终不冷不淡的。
虽然讶异于另一个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走向，但是因为没有实际经历过，哪怕走在“回忆”的路上，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直到太宰治被要求去买一瓶葡萄味的气泡水，他绕着教学楼一楼慢慢走着，在后面的长廊台阶上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人。
太宰治举起手里的气泡水轻轻晃了晃：“你要的气泡水。”
但坐在那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出手，太宰治挑了下眉，将气泡水递过去。
瓶盖被拧开，受挤压的绵密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瓶口，发出呲——的长音。
太宰治也学着对方坐在了台阶上，先是微微后仰，躲在这一片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望着远处盛开的小花园，有清风拂过面颊，让他不禁眯起眼睛，真是令人羡慕的平淡和惬意啊。
因此在对方突然扭过头来时，他好像也被慵懒的阳光照射得迟钝起来，任由对方亲在了唇角处。
亲吻好像就该是这样猝不及防又有迹可循的。
刚喝过冰饮的唇透着凉，非常胆大的将未咽完的气泡水顺着唇与唇相贴处推过来，舌尖也因此有了纠缠过来的理由。
太宰治撑着上半身，由着对方的手臂圈过自己的脖子，仰着头与他接吻。
等我稍稍撤开，看着面前的青年。就算被我亲吻，他也是冷静自持的模样，任由我将唇舌探进他的口中，却不给予丝毫的回应，甚至能在结束后，伸手轻轻抹去自己嘴角的水津，然后无奈地看着我，明明没有说一句话，却无不在说——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啊。
我终于问了出来：“太宰为什么不亲我呢？”
他似乎被我孩子气的话逗笑，尽管我此时还是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他仍旧漫不经心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因为对小姐并没有亲吻的欲望啊。”
我怔住。
在我尚且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漫不经意道：“因为刚刚进来时听到了小姐说的学届和班级，所以在走过来的时候有去注意到墙上贴的毕业照。如果小姐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就很奇怪了，因为那一届毕业的所有班级里，都没有看到过小姐的照片。”
他轻淡的眼风扫过我：“鹿小姐真的没有记错吗？”
“什么……”我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而他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
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不仅仅是太宰没了关于我的记忆，连我们一起毕业的高中、现在正在就读的大学都没有关于我和太宰的任何信息，甚至原本应该是我家的两层小楼也住着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迷迷茫茫，这一切到底是我所幻想出来的，还是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重新站在太宰的宿舍门前，房门被青年轻而易举地拧开，然后走了进去。
我垂着头站在房门外，盯着地上那个虚无的线，不愿跨过去。
我的一只手始终放在敞开的背包里，攥着那个拥有家门钥匙的钥匙扣。
金属的钥匙扣早已被我的体温捂热，好像只有这个东西能给我莫大的勇气了，在告知我我不是什么妄想症患者，这些能打开大门的钥匙就是唯一的证明。
“不进来吗？”太宰治站在门里，一手握着门把，正看着我。
走廊里昏暗的灯和屋内明黄色的暖灯将我与他分成两个不同空间的人。
这种认知令太宰治微微蹙了下眉。
而我，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看他。
我望着他的时间有些过于久了。他的额发、眉眼、鼻梁、唇角，每一寸都被我看进眼里。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却让我清晰地认知到——是不一样的。
一点也不一样。
“你不是太宰。”
“什么？”青年有些猝不及防，愕然跃于他的面上。
“你不是我的太宰，”我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我的太宰不是这样的。他不会不认识我，也不会不记得我。就算太宰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的本能都会告诉他我是他喜欢的人。也许你长得很像他，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太宰……”
当手背被烫了一下，才发现眼泪再也堵不住了，被咽下的惶恐、不安、恐惧、失落，都随着眼泪不断地坠落。
我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水渍斜擦进鬓角，也许看上去异常狼狈，但我还是假装没关系，若无其事般：“总之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太宰。我会在这里等他来找我。很抱歉，今天多有打扰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拉着手臂扯进了房间。
房门在我身后关上。
“搞什么……他把你养的胆子这么大吗？知道你晚上一个人在横滨街头会遇到什么吗？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没有对你说过横滨有多混乱的人吧？”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好像终于有些破功。当他冷下脸，连温柔的假象都不愿再维持的时候，才将真正的他显露出冰山一角。
而我则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你不要看着我……太宰才不会这样看我……”
然后就被按着脑袋拥进了怀里。
眼泪和哭声都被衬衫布料阻隔住，温热潮湿的触感终于破开了一直以来不紧不慢从容自若的伪装。
青年叹着气：“哭什么……不是一开始就发现我不是他了吗，拥有同样面容的我做出冷漠的姿态都接受不了，真是被宠坏的孩子……”
他的手掌轻轻摩挲在后脑，安抚着委屈了一天的人，声音轻而缓：“……因为知道我不是他，所以才要跟你保持距离啊，下午的时候直接亲过来，真是要被你吓死了……说什么‘世界上只有一个太宰’这种话……你也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啊？那‘太宰治喜欢你’这种话的含量到底懂不懂啊？”
虽然一早就猜出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掉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想要保持距离也始终有些难以自持。
坦率、直白又对自己的吸引力毫无自知，不停地讲述跟另一个他相识喜欢的过程，提到太宰眼睛都会亮起来，盲目地自信着“太宰绝不可能不喜欢自己”这种事，失去“太宰”好像就会活不下去的依赖、信赖，真是……
——真是让人嫉妒。
不知不觉拥抱得过久，感觉到软软的身体都开始往下滑，才发现竟然哭着睡着了。
太宰治有些失笑，弯腰直接将人抱起来，走进了卧室里。
脸上还带着泪痕，头发也凌乱地粘在两侧，眼尾都有些红肿，看来真的哭狠了。
太宰治轻轻拨开她的头发，目光在她脸上落了许久，才起身走出去。
从冰箱里拿了瓶罐装啤酒，食指扣在拉环上，微微用力，气体便哧地涌出来。莫名让人想到了下午带着甜味的气泡水。
他仰头喝了一口啤酒，苦涩的粮食发酵过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卸下了所有伪装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冷漠。
他抻着侧脸望着外面的黑夜和月亮，突然有些不满：“……真是，我跟他差别有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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