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Chapter 71
至地下停车场,沈时晔将顾影扔上副驾驶,没要司机,亲自驱车出了地面。
这家酒店在颐和园东门外,出入只有一条车道。阿斯顿马丁轿跑疾驰出岗亭,就和前来接亲的林肯加长婚车队伍迎面撞上了。
这时机,卡得分秒不差。沈时晔连敞篷都没关,还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也不抽,手肘慵懒懒地搭在窗沿,让对面的人看见,龙凤褂皇的新娘在他车上。
有谁见过沈大少爷巴掌。
“是西——”
第三个。
“泽——”
第四个,打到红.肿,水花飞溅,长毛的地毯湿透,洇出深色的阴影。沈时晔呼吸一次短促过一次,神情深冷,直坠入无边黑暗中。他点点头,盯着顾影因为缺氧而殷红的脸,“一定要西泽是吗?那也不要紧。我和他的血缘这么近,今天谁来做你的新郎,都一样。”
他在说什么?顾影迷茫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听到什么天外之音。
“你不是恨沈家逼死了你明白的,只是因为太理解我、明白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全部包容下来。她讲过无数次我爱你,很爱你,最爱你,讲到声嘶力竭,只为了填满听不出来,沈振膺是想要顾影嫁出去,好断了沈时晔的惦记。但转念一想,西泽来来去去都还是这个女人,她怕这次不点头,他真要孤独终老了。
上完香,黎宛瑜由儿子从蒲团上搀扶起,跨出深红色的门槛,“你给阿晔也发了喜帖?”
聂西泽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开着敞篷把妹?今天全北京的人都见着了。小姑娘红唇微肿,口红也花了,成年人都看得出来,是经历了多么激烈的吻,才能变成你来抢多少次,她都是我老婆。”
沈时晔盯他两秒钟,那根弦崩断了,拳头猛地往他腹上一顶。聂西泽倒地,偏头吐出一口血,桀桀地笑了两声。
沈时晔不见得比他好多少,眉骨上面一道豁口,温热地向下滴血,沿着脖颈汇成血流。他拿看垃圾的眼神冷冷看眼聂西泽,太阳光在头顶高悬,他逆着光,表情寒漠,拨出电话,“人在门外,过来处理掉。”
再回房间时,顾影已俯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的脸色一片安然,双颊似早春玉兰透粉,光裸的背脊上香汗未干,一片春色。
她回来了,是真的吗?他用眼神反复确定。
他在床头站定,就着这姿势将她抱起,粗鲁地去吻她,额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胸口,像雪地里破开的红梅。
他的血在她身上和潮湿的汗水体液混在一起,顾影无知而迷离地睁开眼,支撑不了多久,软软晕倒在他肩头。
*
第二天,阳光依然晴好,本该是新婚夫妇一同在家族长辈面前认人请安的日子。
红杏枝头的春意漫漶进室内窗台,什刹海这样子。
车队里坐着哪些人呢?大约是聂家的所有亲戚吧,各个都认得沈时晔的。
顾影闭了闭眼,血液涌到脸上,苍白的脸颊透出嫣红,身体里泛起一阵一阵羞耻的浪潮。
林肯后座的车窗降下,……上次你说对不起说答应分手都是骗人的……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就见不得我好过?”
沈时晔深深地拧眉,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跟你没仇,是爱你。”
他语气太平静,顾影又哭得太投入,浑然不觉自己被告白了。
“……别哭了。”
她听不见,还在细声细气地抽泣。沈时晔心底渐渐升起焦灼,她在哭什么呢?
她不爱他了,所以他所幻想的破镜重圆,只对他自己是圆满,对她却是一条不归路?
沈时晔的眼神从晦暗到愤怒,愤怒过后又变成了更深寂的黑。中控台上的暗格被点开,那里弹出机栝,露出一支淡粉色透明的药膏管。
这是今天早晨,他随手丢进来的,当时他并没想到,自己当真穷途末路到要用这个。
他慢条斯理挤了半管药膏在掌心,双手向下,用力掰开龙凤褂裙摆下面的双腿。
顾影哭得身心俱疲,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一层冰冰凉凉的膏体糊上了红湿处,她一个激灵,起初以为是消肿的东西,直到感觉到一股又麻、又痒、又酸的的冲动直冲天灵盖。
顾影懵她的反应,贴在她耳边阴沉问,“和我舒服,还是和他舒服?”
顾影不知他的问话都是经过严密设计的,小口小口神志不清地吸着气,一不留神就掉进他语言的陷阱,“唔……是你……”
沈时晔脸色一沉,掐住她腰,“所以是和他做过了。”
他的问话不讲道理,又不给人辩解的机会。结实的梨花木门板被他暴起的力气顶得砰砰作响。顾影脚尖离地,像被雨水敲打的荷叶,一下一下晃出波纹。
她惊慌失措地改口,“没有!”
“撒谎。”沈时晔骤然停下,在她的临界点突然抽离。
他俯下身体,在顾影温香柔软的耳旁眯着眼,带着怀疑说,“如果没跟别人鬼混过,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老公还没动你,就那么痒了?”
顾影才没有男人那种,说狠就狠、说静止就静止的忍耐力。她被他突然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怔了一怔,立刻哭着勾起脚尖去蹭男人结实的大腿,想要他回来。至于他的一串问题,她只听见了一个“痒”字,真的好痒,被那个药膏催的痒,被折磨得痒。
她细声细气地求聂西泽侧脸如刀劈斧凿,面若寒霜,“有劳大哥替我接影影出来,接下来的事,就不必你代劳了。”
沈时晔完全没有给谁体面的打算,隔着车窗吁了口烟圈,“影影?大嫂的小名,也是你能叫的?”
聂西泽忍了忍,没绷住神情,“她是我老婆!抢过一次,还要抢第二次?大哥,你行,你真行,那么多女人,就逮着这一个女人霍霍,你没见她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吗?做点人事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做男小三的癖好?!?”
几秒安静,沈时晔慢慢转过头,目光深长而冰冷。
他倒挡,单手打方向盘,油门踩到底,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以绅士风格闻名于世的阿斯顿马丁轿跑犹如猛兽出笼,轮胎与柏油道摩擦,发出的尖锐噪鸣,直直对着林肯的车头怼了上去。
“砰!”一声巨响,像雷鸣,整条街上车辆警报此起彼伏,全都乱了套。
聂西泽被撞得向前一扑,又被安全带拽了回去,锁骨疼得直吸气。两边的车都有防弹设计,经得起撞击,只是会令车上的人翻江倒海,很不好受。
千万级的林肯半个车头凹陷,两侧大灯破碎。阿斯顿马丁的轿跑都是脆皮的美丽废物,情况更好不到哪里去。
沈时晔视而不见,咬着烟再次倒挡,又撞了上去。这一回他没有减速,碾着林肯的侧边径直开出车道,敞篷的风速太快,顾影束发的一根金簪不堪重负随风飞了出去,砸在车尾上咚地一声。
顾影这才从呆滞中惊醒,迟来的泪流满面,手握成拳不停地捶打旁边的男人,“你疯了、你疯了,你竟然想要西泽的命?!”
沈时晔猛地在路边急刹住,脸色沉得骇人,“你心疼他?”
顾影咬着牙根,泪水涟涟,“沈时晔,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我们都说好了,好聚好散,你为什么……”
沈时晔语气平静地打断她,“聂西泽是我亲自养大的弟弟,我不会要他的命。但如果你再说好聚好散这种话,就不一定了。知道吗?”
顾影还想说什么,抬头触到他冷寂无光的眼神,忽然什么也不敢说了。
“希望你深刻地明白,我们之间不存在好聚好散。”沈时晔用手指拨着她湿漉漉的睫毛,“就算你嫁的不是西泽而是别人,已婚十年生了三个孩子养了两只猫一条狗,我也会带你离家出走。”
他说得太过分,顾影又绝望又怨恨,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嘣得一点不剩,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眼泪纵横流得满脸都是,冲花了精致的妆容,委屈死了,“你不讲信用他,“要……”
沈时晔只给她手指,另一只手面无表情在她腰窝后面扇了一巴掌,“要什么?是不是嫌我比你大太多,想要个年轻的。”
顾影这才知道什么叫作百口莫辩,他想要罗织什么罪名,今天通通扣到她头上。
太阳光逐渐升到天然松开抱着她的手臂,她毫不设防地重重下坠,将他骑得彻彻底底。
“难受……”
……
“唔。”沈时晔扶住她腰,喉间溢出一声属于男人的磁性吐息。
……
顾影渐渐找到节奏,细腰扭得天真放.荡。沈时晔冷峻深邃的面容浮出戾气,掌宽骨硬的手把掐住她,“这里是不是也被别人摸过了?”
他一边问话,一边倏然窄臀向上。男人的力道当然和她那种慢吞吞的不可同日而语,顾影香汗淋漓软倒在他胸口,受不了地尖叫,“没有没有——”
“你有。”沈时晔偏首咬着她的耳后,阴郁深沉地吐息,“小骗子。”
*
站在门外听了很久,里面细碎的声音似有还无,佣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实在拿不准,大着胆子推门,也没推动。
“有人在里面吗?”佣人问。
顾影趴在沈时晔肩头喘气,身体轻微抽搐着,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侧边鼓鼓胀胀溢出雪团。
她耳边嗡鸣,远方的声音一概模糊,只听见沈时晔在耳边低沉道,“叫你呢,说话。”
“说……说什么?”
“就说,”沈时晔一字字教她,“你正和老公在一起,洞房花烛夜。”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另一道更重更急的踹门声,“沈时晔,你他妈给我出来!!”
顾影已经累极,听了这道声音,条件反射地睁眼。沈时晔盖住她的耳朵,将她勾在他肩头的两条胳膊挪开,把她整个人塞进被子里。撑身而起,只随便套了西裤,也未着上衣,径直走到外间去起闩开门。
大门一开,寒风窜入,新房里面郁塞的浓烈情.色气味也散了出来,暗示着里面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情.事。
聂西泽抬头看见半具赤裸带汗的身体,肌肉上面全是女人受不住的抓痕,目眦欲裂,一拳直接往他太阳穴上砸。
“你他妈畜生!!”
沈时晔一言不发后退半步,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拳打脚踢。拳头如雨下,是真狠真硬,也是真想要彼此的命。
聂西泽拳拳往头脸上砸,沈时晔偏头躲开,扼着他的咽喉把他推到墙上,眼底蕴着酷烈的怒意,“两个月就带着她去结婚,你怎么敢的?聂西泽,我的女人,怎么有你染指的余地??”
聂西泽额角青筋狂跳,和他对着气焰,“因为你他妈的不做人!!你抢走了她,又不珍惜。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她?你今天干出这种畜牲事,你是痛快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只有掠夺,真可悲。她永远不可能要你了,知道吗?我们已经在教堂说过誓词,无论1号的新房如同被洗劫过,一双龙凤烛从夜里烧到天明,蜡炬的红泪在烛台边沿垂垂欲坠。丝质的鸳鸯双喜床单沾满斑驳狼藉的痕迹,凌乱扔在地面。
女人半躺在一只湿透的软枕上,腰下也垫着枕头,曲线曼妙起伏,赤.裸的雪肤上一串血迹,像只被割喉放血的柔软死兔子。
她一条腿弯曲着踩式化笑容,一个字里莫名说出忍辱负重的意味。
聂家太重脸面,无论私底下闹成什么样子,明面上都不可能承认,板上钉钉的二少夫人是被别人截走了。他们非但不能戳穿沈时晔,还得帮着他粉饰太平。她的好外甥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会到这里公然宣示主权。
不止黎宛瑜,在备婚的一个月里,聂家还有许多长辈已经见过顾影,亲昵地叫她“小顾”了,这会儿也不得不纷纷改口叫她“顾小姐”,
所有人都在配合这场指鹿为马的戏。
所有人都食不下咽,只看着沈时晔如何伺候顾影用早。
他取热毛巾优雅擦净了手,问后座另一侧的顾影,“你看……影影姐的眼睛里都没光了!”
顾影扭头对着窗外,一动不动像个偶人,对他们兄妹之间的对峙都没反应,安静到没有存在感。别人看她,会以为她在看风景,但如果仔细一看,她瞳孔是涣散的,对着空气,并不聚焦。
嘉宁说得不假,她眼里是没光。
小姑娘天真,一开口就往哥哥的大忌大讳上戳。沈时晔拨开她,咚一声合上车门,“Calvin,直接送大小姐去埃克森上海办公室,一切待遇比照普通实习生,不准优待在沈时晔膝盖上,纤细的足踝上,不知何时锁上了一条黄金的脚链,锁得严丝合缝,充满了男人的侵犯和独占欲。
顾影醒来,找回神志的下一秒,抬起小腿蹬男人的胸膛,“滚。”
脚尖还没触上,就被他捉住了脚踝,低头啄吻细嫩的小腿皮肤,留下一串黏糊的湿吻。
“早安,宝贝。”沈时晔一边沉溺地吻,一边从容道,“该去见一见亲戚了,他们都在等你,未来沈家少夫人。”
第 72 章 第 72 章
Chapter 72
婚礼那天,沈嘉宁凭意志力五点起床,做了三个小时妆造,只为了做顾影的伴娘,欢欣雀到了酒店楼下,忽然接到消息:新娘不见了。
哈?
沈嘉宁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是不是小哥哥对仪式不耐烦,带她私奔了。”
对面的人用怜悯的眼神看她,心想,沈大小姐能长这么大,都亏家里养得好。
婚礼中止,难免传出许多风言风语,但聂夫人黎宛瑜是雷霆手段,半天时间,处理得一干二净。嘉宁身边的助理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神神秘秘回来说,“大小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嘉宁,“别兜顶,过了午后,已经误了吉时。聂家正在满北京城地找二少夫人,没人想得到,沈时晔是将她悍然地掠入了婚房。正在红烛之下,被翻红浪,昏天地暗。
这处地方是灯下黑,但今日什刹海1号人来人往,总有那么几位佣人耳聪目明,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答应我,宝贝。”
“答应……什么?”
“不许再离开我。”
“我……不行……”
沈时晔现在听不得一点反抗,倾身向前去吻她合不拢的红唇。顾影受不了,呜咽声也被男人含住,发不出来。
沈时晔起身,结实的后背慵懒靠在床头,“骑上来。”
“没力气……”顾影扶着他小臂肌肉,小口急促地呼吸。
“你和西泽是不是有个共同的女儿,叫作Fiona?”
什么女儿??顾影脑子很慢地想了想。
哦,Fiona是一匹马。
沈时晔突然变得很温柔,把她拉到怀里道歉,“对不起,上次我心情不好,提前带你回家,害你没骑上Fiona。”
上次害她没骑上马,所以补偿她骑他。
这是什么道理?
顾影还没想明白,沈时晔突圈子。”
助理附耳道,“听说,是大少爷把新娘子带走的。”
沈嘉宁“呸呸”两声,一个字也没信,“拜托,这些造谣的怎么就逮着我哥一个人薅啊?我哥刚刚失恋,佛得都要出家做和尚了还不放过他?去拟律师函,告他老姆!”
助理,“……”
嘉宁,“人长得太帅就是会有这种烦恼。”
助理,“。”好感人的智商,好感人的兄妹情啊。
第二天早晨的宴席,在聂夫人黎宛瑜的力挽狂澜之下,仍如常举行。聂家的叔伯姑舅都到了场,只不过名目由新媳妇的认亲礼,变成了普通的家宴。
黎宛瑜没有生女儿,把外甥女视如己出,嘉宁被排在她身边坐。怕她吃不惯北方菜的荤腥,连菜色都是单独一份。
嘉宁乖甜地说声“谢谢姨妈”,握起汤匙,听见外面的人说了声,“大少爷到了”。
在聂家,“大少爷”一般指的是聂东煜。沈嘉宁抬脸,准备好笑容,一声寒暄的“大表哥好久不见”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
下一秒,一身深顾影,“吃不吃虾?”
旁边几个佣人服侍着,其实哪里用他剥虾,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看他多么宠爱这个女人。
顾影不要吃虾,沈时晔取新鲜饱满的莓果喂到她唇边,她没办法,启唇吃了。莓果那么小,水红的猫舌尖难免擦过男人的手指,沈时晔眼神一暗,忍不住用手指碾着她的唇瓣,吻她的耳后,“bb好乖。”
果实咬破,丰沛的汁水把唇瓣染成胭脂色,唇角一线艳丽的伤口,是昨晚和他交吻时咬破的。
别人未必看得清那道伤口,却一定看得顾影耳后樱粉色的暧昧痕迹。
沈时晔今天把顾影当作新妇来打扮,一身玫瑰红抹胸花苞裙,衬得她发如乌木、肤白如雪,耳上悬了一对红宝石流苏瀑布耳环,与裙装作呼应。鸽血红宝鲜艳如血,将观众的视线重点引到了耳侧去,由不得他们不去注意,印在那里的草莓痕。
旧的吻痕上面又添了新的吻痕。
坐在对面的沈嘉宁,在他们进门时被劈了一个雷,现在又被劈了一个雷,烤得外焦里嫩,头顶冒烟。
她哥哥显然没顾得上她幼小的心灵是否承受得住这种冲击。
沈嘉宁像个卡机的小机器人,脑海里一行行运行代码。
这个男人,是她的亲哥哥。
这个女人,是她的影姐姐。
显然,他们刚刚从同一张床上下来。
又显然,沈时晔把顾影理所当然视为他的新婚妻子。
可是,影姐姐又是小哥哥的新婚妻子。
哪里出错了?
沈嘉宁不是真的蠢,她只是被保护在信息茧房里,单纯地相信这个世界展示给她的美丽表现,百分之百相信所见即所得。
她烧透的的大脑里闪回一系列画面,奇异地串出了真相,突然一切都畅通了。
大哥不会让无关紧要的女人住在他的别墅里,所以他和顾影当时在谈。
小哥哥当时在英国,所以顾影身上的那些吻痕,不是小哥哥弄的,是大哥弄出来的。
书房里的热吻,桌面上的bra,是顾影。
还有什么“教鞭”、“骑马”……全是奸情,全是猫腻。
也许,顾影来做她的私人教师,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诡计。大哥不在乎顾影教她什么,更不在乎她学成什么鬼样,他只是想要每周在庄园里见到她。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大哥和小哥哥……他们谁是三?
席面上的长辈们已经开始聊天气了,一个说今天太阳真好,另一个说是啊,要不去承德避暑……哦不对现在还是冬天。
沈嘉宁好想站起来大喊——丢!你们真的看不见房间里的大象吗?
可是她知道这一屋子人,轮不到她一个小朋友说话。没有人在乎她的小嫂嫂爆改大嫂嫂!她大哥的心理素质(及不要脸程度)更是强大到令人震撼!
沈嘉宁既震惊又懵懂又难过地坐在那里,心想她不再是大哥最信任的小妹妹了,她也不是顾影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亲情和友情的小船翻得彻彻底底,嘉宁想哭。
沈时晔喂饱了顾影,从容牵着她起身,自然而然地向黎宛瑜辞行,“在香港还有事,下次过节再来北京看您。”
黎宛瑜无力摆了摆手,请他这尊邪神立刻走,最好别再回来了!
*
劳斯莱斯的日程表排满。”
坐在副驾驶的Calvin立刻应声,“是,先生。”
沈嘉宁头顶飞来横祸,呆了呆,“我是说真的!”
她气急败坏地指了指色西装、标准英伦权贵装束的男人逆光走进来,臂弯里自然而然地搂着个漂亮纤细的女人,和她亲昵十指交握。
他站定,视线深沉地在室内环视一周。座上鸦雀无声,夹菜的,喝茶的,倒水的,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下来,明里暗里地视线都在打量着这一双男女。
沈时晔朝主位上的长辈不冷不热地颔颔首,“姨父姨母,这是我女朋友,顾影。”话毕,他垂首,对顾影换了更温柔的语气,“小影,这是我姨父姨母,聂部长和夫人,叫人。”
啪地一声,面前的茶具餐具全打翻了,嘉宁瞳孔震动难以置信,一声“Fu*ck”来得掷地有声。
*
顾影像沈时晔手里的提线木偶,他要她叫人,她张口就叫,“姨母。”
黎宛瑜连小儿媳妇的一口茶都还没喝上,就先被叫了声姨母,要不是有三十年的做贵妇的教养支撑着,她已经维持不住表情管理。
要知道,西泽吐了口血,断了两根肋骨,这会儿都还没醒呢!!
“坐。”黎宛瑜挂起公。”
沈嘉宁气得小脸绯红,“你……我……现在股权都在我手上,你要挟不了我!”
沈时晔隔着车窗不带情绪地瞥她一眼,“小姐,那麻烦你动一动脑子,为你做资产管理的职业经纪人,又是谁的人?”
沈嘉宁,“……”
她无能狂怒,被优雅离去的幻影喷了一脸尾气。
再贵的车也会污染环境,正如她秩序森严高贵禁欲也可能变成疯子。
玉兰花树下,沈嘉宁满心崩溃地揉了揉脸。她的助理站旁边,一脸“我早就告诉你”的了然神情。
“告诉我,”沈嘉宁深吸一口气,“大哥和小哥哥,他们不是在玩那个……共.妻吧?”
她思想如山体滑坡,已经往荒.淫的方向彻底脱缰。
天呐,影姐姐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一定是因为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被榨干了精气。
越想越合理。
助理不得不出声提醒,“大小姐,少看那些台.湾网站。”
沈嘉宁警惕,“什么台.湾网站哦,才没听说过。”
“粉色18和一朵花网站。”助理没有内走出,主动请罪,“是我没看住顾小姐,让她进了酒窖。”
沈时晔深深看潘师良一眼,脸上分明没有表情,但这一瞬间,潘师良的的确确被他逼出了手心冷汗。
他们都很清楚,顾影随时可能怀孕。所以这条禁酒令,并非沈时晔随口一提,而是他真正的禁忌。
但潘师良毕竟陪伴了沈时晔三十年,他顶住了所有压力,径直往回去,目光沉静。
“下不为例。”隔了几秒钟,沈时晔一字一句,“还有,别再叫她顾小姐。”
潘师良顿了顿,立刻改口,“少夫人。我这就去吩咐上下改口,都叫少夫人。”
话音刚落,穿着丝绸吊带睡裙的女孩子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带着一阵香风与甜醇的酒气,如一片轻薄的蝴蝶,柔若无骨地扑进沈时晔怀里,嘟呶着,“沈先生……”
太久没有被她这么热情地投怀送抱过,沈时晔竟一时失语,清明沉着的眼神晃了晃,揽住她的手背上贲出明显的青筋,喉结滚了又滚。
阿良将他从清醒到沉迷的转变看得一清二楚,轻咳一声,非礼勿视地转过眼睛。
顾影抱住他的肩,垂首深深嗅着他怀里的鲜花。她醉了之后鼻尖眼圈脸颊和胸口都像打翻了胭脂一样红,像觉醒了什么小动物本能,黏在他胸口,左闻闻右贴贴,“好漂亮啊,是给我的感情地指出,“你的黑卡绑在了那上面,账单是我在处理。您可能不知道,那些一两块钱的支出,在您单笔不下于六位数的账单里,是非常非常显眼的。”
“……”沈嘉宁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所以大哥和影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哦?”
“我不知道。”助理递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过,也许等西泽少爷醒了,您可以亲自问问他。”
沈嘉宁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wait……小哥哥他被大哥怎么了??还活着吗?!”
第 73 章 第 73 章
Chapter 73
回到半山整整七天。
卧室奢靡空旷,顾影捉住绑着自己手腕的领带,咬着毛巾哭出声,嗓音沙哑柔嫩。
因为她刚刚说错一句话,说不想怀孕,不要内设,就被沈时晔抽了条毛巾堵嘴。
沈时晔脸上没幻影接上了主人,优雅地滑出庭院。
沈嘉宁从宴客厅里跑出来,在玉兰花树的影子下提裙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等等……等等我!”
车后座的男人开口,“停下。”
沈嘉宁揿开车门,却没力气说话,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天老爷,她沈大小姐好久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
沈时晔这时候才想起来一点点兄妹情,摸猫似地拍了把她的后背,“慢点说,不用急。”
不过,这点温柔,当然比不上他对着顾影的万分之一。
沈嘉宁恶狠狠抬头,奶猫哈气,“你不可以跟影姐姐在一起!”
沈时晔当她讲梦话,眼皮都没抬,“春假放够了?闲得没事干?没事干就去集团上班。Calvin,联系董事局秘书,请他们把大小姐什么表情,冷峻得要命,不管顾影怎么哭,宽厚手掌还是很强硬地按着她,往前、往后,让她浑身酥麻神志不清。她连呼吸都模糊了,痉.挛地撑着落地玻璃,细软的手指下面氤氲出雾气。卧室里面一团狼藉,她快被玩.死了,细白的脖子高高仰起,甚至看见了自己脚踝骨上的黄金链子,上面挂着的钻石剧烈晃动。
男人肌肉结实的手臂捞她起来,“要不要孩子?”
他得不到答案便会反复问底看穿了她。
用孩子或许绑不住别的女人,但一定能绑得住顾影。她已经没有血亲,会不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为了那个尚未到来的孩子,沈时晔已经完全沉迷,半山里面甚至辟出一片别墅作为未来的育婴室,万事俱备,只等顾影怀孕了。
沈嘉宁到半山做客,没看见顾影,先看见了那个奢华而荒谬的育婴室,震撼到无以复加,“哥哥,你把影姐姐关起来,不让她见人,不让她工作,就给你生孩子?连我都不许见她,你想把她关一辈子?她是天才级的大脑,你这是暴殄天物!”
沈时晔从容点烟,“她是读书人,生性就不爱见人。至于工作,她的实验室完全可以搬到半山来。”
沈嘉宁又惊又怒,“……你真想关人家一辈子?!?!我要告诉妈妈!!”
沈时晔敷衍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心,“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楼上,顾影听了兄妹对峙的全程,空洞漆黑的瞳孔动了动,看向身边的潘师良。
“你看,大小姐的面子也不管用。”潘师良叹声气,“现在只有一个人可能帮到你,我会帮你接入他的电话。”
*
最近如果不是必要,沈时晔很少将顾影单独留在半山。他并不怕她跑,因为半山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他自己的人,围得密不透风,她不可能跑得掉。尽管如此,一旦顾影离开他的视线,他心底仍会升起难言的焦灼。
心病难医,不知谁能消解。
但这天是黎宛央的生日,他再放不下顾影,也不能缺席。早上出门前,他在她耳后吻了又吻,“在家等我?想不想要花?”
他母亲黎宛央的私家花园闻名全香港,诸多名花异草才刚到花季,就被他虎视眈眈地盯上了。
顾影困得睁不开眼睛,双手双脚都蜷在被子下面,“不要花……想吃蛋挞……”
沈时晔指间夹的烟倏然落了,指尖莫名发起抖。
已经多久了?她没和他主动说过话,更别提向他要求什么。可她今天不但开了口,声音还这么软,这么甜,像昨夜饮了花蜜。
她不知道,只要她肯开口,他会把全世界给她。
他按着她的腰和背,吻如雨下,落在她柔软的唇边,近乎迷恋,“还想要什么?老公都给你,都给你。”
他以为她正在为他融化,即将回心转意。
“只要这个。”她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嗅着他西服衣领上的洁净气息,缓缓合上眼皮,像是又睡着。
只要这个。
他们西营盘的一夜过后,她也只要这个。沈时晔以为这是他们的心照不宣,她的确正在原谅她。他一把抱紧她,双臂交叠,用失而复得的力道,用力到近乎颤抖,“好、好,宝贝……”
半山被阴霾笼罩多日,突然云销雨霁。幻影自湖心岛内驶出私家大桥,湖面万里无云,泛起粼粼碎金似的光彩。沈时晔带着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出了门,到了黎宛央那里,他陪在母亲身边待客,身形修长清隽,气度矜贵而绅士,偶尔对人走流程地笑笑,冷锐英俊得过分的眉眼里便添了几分风流,谁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连黎宛央都忍不住问他,“阿晔今天看着很开心,和那个小姑娘谈得很好?”
沈时晔知道黎宛央必然要反对他和顾影,她不是反对顾影这个人,而是反对他留住顾影的手段。亲自教养的儿子如果不懂得尊重女人,妈妈会很伤心,沈嘉宁敢到半山来和他叫板,多半也有黎宛央的授意。但沈时晔并不打算和黎宛央正面谈这件事,他对顾影是志在必得,母子之间,没有必要为这件注定的事情再吵一架,倒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互相摊牌。
沈时晔莞尔,笑意却高深莫测得让人看不穿。末了,他俯身捏了捏母亲的手,云淡风轻地转了话题,“今天妈妈才是主角,你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黎宛央果路灯下的神情分明冷淡,却因那枚朴素的纸袋显出一点温柔小意。
有大胆的路人隔着街道偷拍传到网上,月夜下的幻影和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很快戳中大众嗨点冲上港岛ins热门。
【太子爷亲自出街买蛋挞??猜猜是给哪位,名媛还是女明星??】
【地址地址地址,我要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一下大约太过分,逼得顾影发出崩溃的、濒.死的哭腔,“要、要啊、啊……不、不……”
整整七天,都是这样的往复循环。
所有意识都集中在沈时晔身上,她变得软烂淫.荡,调.教得为他而生。她生来就是给他玩、为她怀孕的,除了这个以外没有任何意义。混乱的脑海中,思考能力被降到最低,满脑子想的全都是那些事。
清醒的时候,顾影也知道自己多半被药坏了,沈时晔对她做的事完全就是犯罪,但她清醒的机会很少,唯一一次,是沈时晔带她去深石总部,刚出地下停车场,就碰上了他父亲沈振膺。
两边人马对上,当着父亲和后面一众高管的面,沈时晔手臂圈着顾影,垂首在她发顶心吻了吻,“不怕。”
他平日在集团的作风一向冷肃严谨,公事公办,这会儿带着女人,却做足了散漫风流花花公子样。几位高管看得面面相觑,那表情活像塌房现场。
沈振膺看在沈时晔还愿意回公司的份上,勉强忍了他这二世祖的作派,“回来就好。”
“我不是回来上班的,爸爸。”沈时晔吐字懒散道,“只不过是给您看一眼,我抢回来的太太。”
沈振膺:“……”
这是沈振膺头一回见顾影的真人,第一眼,就看出她和沈时晔之间的荒唐。
他心里不痛快,挖苦沈时晔,“还好,你不是直接抱了孙子来给我看。”
沈时晔弯了弯唇角,宽厚手掌盖在顾影小腹上面,“你想要抱孙子么,那也快了。”
顾影浑身发冷,因为疲惫乏力,推不开他,只能软在他胸口发抖。
沈时晔是个玩弄人心的恶棍,彻款测评,到底有多好吃让太子爷亲自来买啊?】
【不一定是给女人买啊,可能是给妹妹,太子爷有亲妹妹的】
【天呐这张脸……太子爷确实是豪门公子里最帅的,鉴定完毕】
【不服,我觉得隔壁家的那个更温柔,我直接hi daddy】
顺着话题,网友把各家的继承人都拉出来轮了一遍。十几分钟后,深石公关部门监测到舆论,悄无声息地把话题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幻影无声而优雅地滑过山道,停在灯火通明的别墅外面。男人臂弯里夹着一束落日熔金色的重瓣郁金香,将纸袋交给佣人拿去后厨装盘,大步流星走过三层挑高大厅,直奔深处泛出甜香的起居室。
刚走到门外,室内滚出一只酒瓶子,顺着地毯咕噜咕噜滚到沈时晔脚下。
他神色一敛,问身边的佣人,“不是说过别让她喝酒?”
潘师良脚步匆匆从室吗?”
沈时晔轻“嗯”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想带她回房内。
“沈先生,你不是要带我去约会,什么将她向上掂了掂,“抱紧我。”
四处静极,只听得见水流声,以及他的呼吸和心跳。如果不是他在海水中跋涉的脚步如此平稳,她几乎以为他是要带她去投海。
海水渐渐蔓延到了两个人的腰,最后没过了胸口。沈时晔终于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按住她的肩膀转到面前。
顾影仍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她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打着冷战,被水压弄得不能呼吸,固执地认为沈时晔是想要她的命。
可海水刺人肌骨,面前的男人就是唯一的热源,她不得不依附着他来取暖。
“我小时候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是和我的大堂哥。在历史典籍里,这是迷迭港,埃及人叫它星辰最近之地。这是我的心腹之地,大堂哥走后,你是我唯一一个带到这里的人,这片海,这片星光,只有你见过。”沈时晔看着她,眼睛里有火焚般的欲望。
顾影被冻得糊涂,“我不明白……”
沈时晔抚着她的脸,手指冰凉得吓人,“你对我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而我而死,那不是我第一次听这句话。上一次听,是在大哥去世的时候。也许是我的存在的确给他压力,我不知道。他对身边的世界总是过于温和乃至优柔寡断,谁也看不出他的心事,包括对我。总之,来自深石高层的不看好,三十多年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以及他和女友不被家族接受的恋情,让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和女友双双自戕。
他停了停,轻声,“也因为他的死,他时候出发?去迷迭港,对不对?”她将下巴搭在他肩上,贴在耳边问,呼吸急促而微烫,显示出她的期待。
沈时晔心中巨震,脚步猛地停住,缓了几秒钟,回首望向潘师良时,眼神意外且茫然。
潘师良似是早有预料,老神在在地朝他一鞠躬,“小姐……少夫人醉了,不知怎么,以为回到了埃及。”
沈时晔从意外到茫然,从茫然再到狂喜。顾影还贴在胸口催他,“我们去约会,去约会呀……好不好?”
她醉酒已深,所以回到了最爱他的时候。
第 74 章 第 74 章
Chapter 74
顾影赤足跟着他跌跌撞撞,足踝上的金链随着错乱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响。被沈时晔推倒在床上时,身上睡裙已被剥了一半,露出雪白的线条。被深深地吃了一会,惹得她呼吸凌乱,胸口起伏如杯中摇晃的牛奶。
她脊背被吻得出了汗,但这样的荒唐旖旎,不妨碍她惦记着邀请沈时晔喝酒。细软的手指摸向床头柜上的酒瓶,半道上就被沈时晔人赃俱获,“你不能再喝了。”
“那你喝。”顾影催着他,然不再说话。
落地钟敲过了九点,沈时晔陪着切了三层的翻糖蛋糕,掐着点向黎宛央告辞,理由是那家蛋挞店十点钟就要打烊。
他当然可以故技重施,将烘焙师请回半山。但是顾影点名要的东西,当然是他亲手买到才算有诚意。
“去吧。”黎宛央宁静地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儿子,抬手为他理了理衣领,“少喝点酒,珍爱自己。”
孩子长大了、远离了,她越来越管不到他们,又总是牵挂着他们有什么不好,难免伤感。
“已经戒了。”沈时晔语气亦温和,说的话却是平地一声惊雷,“在准备要孩子。”
黎宛央:“你……算了。”
她忽然不想看自己的斯文败类大儿子了,抵着额头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
幻影经兰桂坊驶向中环街角,烘焙店内光线温暖,路人停下来看豪车,看着后座气质卓绝的男人下车走进去,片刻后,提着牛皮纸袋出来,另一只带着江诗丹顿腕表的手懒散拢在兜内,“快快快,我们还要出去玩的。”
她选的那种甜酒是给小朋友喝的,沈时晔不怎么感兴趣,拔了木塞,用瓶口抵着,半眯着眼问她,“帮老公醒酒好不好?”
红酒瓶口纤细,顾影勉强能接受,但酒倒得太多,同样很受不住。
她咬着指腹,无措听了半晌吮吻的水声,忍耐了一会,面色绯红地带出哭腔。
沈时晔用她做醒酒器,就着饮了一口又一口酒,覆去她耳边,磁性的嗓音全哑了,“宝贝好甜。”
他半张脸都被打的药盒,将里面的白色药片吞下,脸上没有表情。
他一定会看到这段影像,这样,他就会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孩子。
沈时晔的确看到这段影像,不过此时已是六个小时以后,远处的维港晨光熹微,金灿灿的太阳光如碎金铺满海面,合拢窗帘的室内却一片暗冷。
潘师良做足了他大发雷霆、甩脸色的准备,不料他只是将顾影留下的药盒撂了下来,凉声道,“你们都知道,无论她去了哪里,我都能将她捉回来的。何必多此一举?”
最后四个字被他说得轻浅,可潘师良却听得脊背一冷。
他太了解沈时晔的心性,怎么看不出,在他这貌似平和的语气背后,掩盖的是怎样的一股怒气。
他越是平静,就越令人感到不安。
潘师良沉眉道,“少爷,也许你该给她一段冷静的时间,让她喘一口气。逼得太紧,是会要命的。”
沈时晔脸色漠然一阖眸,“冷静多久?两小时够不够?”
潘师良,“……”
等阿良退出去,他才慢慢睁眼,再度看向影像里的她。
他的目光移动得极其缓慢,将她淡漠残忍的动作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底渐渐泛起火光,先前的平静荡然无存。
他心底好似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血肉,无处不疼。疼过之后,只余下一个念头。
她不该以爱的名义来骗他。
不该给他希望,让他以为可以找回过去的她。
如果人生是一道方程式。有的人有很多个解,有的人则只有一个唯一、确定的答案。
他是后者。他的人生里已经没有别的解药,顾影就是他唯一的出路。
沈时晔果真等了两小时。
他用这两小时来梳理顾影去了哪里,Calvin给他带来消息,万幸,顾影没有离境记录,说明她的人仍在香港,并且来半山接她的,是来自黎宛央深水湾庄园的车驾。
阳光在花影之间穿移,罩在沈时晔半边肩膀之上,令他冰冷的躯体微微回暖,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他们都知道,物理上的距离无法阻隔他,所以试图用道德来束缚他。今天是黎宛央的生日,他们笃定,他不会拂母亲的面子,在她庆生的场合闯入庄园要人。
至于是谁拍板了对他用药的手段,顾影没有那个胆量,阿良不会越俎代庖,黎宛央必然不忍心,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两个小时到点,沈时晔给沈家大宅拨去电话,对面的人似是对他的来意早有预料,径直将线接到了沈振膺处。
沈振膺早晨起身,便觉得有些头痛。此刻听了儿子的声音,头痛愈发加剧。
沈时晔含笑道,“爸爸,如果你希望深石还有继承人、沈家还有下一代,最好按我的心意来办事。”
沈振膺一声“不孝子”还没说出口,听见他理所应当的一句,“我一定会和她结婚,你可以让集团拟公告了。”
沈时晔砰一声挂了电话。
他没空跟沈振膺废话,一刻也多等不了。连去黎宛央庄园的这短短一段路,也调用了直升机。
黎宛央早得了消息,在停机坪边等着他。她一手压着侧边帽的帽檐,轮廓优雅的裙摆被直升机降落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
沈时晔不等直升机停稳,就从机舱内跳下,大步流星走向黎宛央,下颌线条冷峻,“妈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非她不可。”
黎宛央迎向他的视线,不迂不回,“阿晔,爱一个人,不是你这样子的。”
“我没有办下颌线后,没什么意外地闭上眼睛。
她甚至有种“总算来了湿,高挺的鼻梁在她脸颊上亲昵地贴了一贴,留下湿黏的触感。
顾影咬着唇圈住他颈项,将脸贴进他肩窝里面,“我们待会去哪里玩呢?”
“我们去……”沈时晔话没说完,忽然反手扣住她的胳膊,眼神全变了,“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药物在起作用,他眼前眩晕雾影重重,因为找不到支点,手上控制不住力道,他几乎一把捏断她的骨头。顾影没料到他能警觉到这个地步,膝盖一软,侧身跪倒在床上,咬着牙没做声。
沈时晔一只手死死地抵着额头,用意志力来抵抗,眼神从愤怒到晦暗,最后化为一片混沌,只余一线清明,“顾影……你很好……”
他的意志力强大得让人喘不过气,顾影心跳如鼓,几乎以为自己失败了。
她跌跌撞撞爬下床,裹起披肩赤足跑出卧室,浑身冒汗,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还是等在外面的潘师良帮她看了一眼,“别怕,他睡着了。”
虽然放倒他比预计多花了一倍的时间,但是过程还算顺利。
顾影手心按着着胸口,仍心有余悸。阿良忍不住笑了笑,“小姐,该担心的人是我。今天放帮你,我可是顶着杀头的大罪,做好了丢饭碗的准备。”
“阿良……”
阿良摇摇头,阻止了她将出口的话,“我老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小姐,你的人生还长。”
顾影含住眼泪微笑,“谢谢阿良。”
“还有,前程似锦。”潘师良把上一次没来得及送出的祝福送给她,“这同样也是少爷的心意,只不过他如今身在此山中,还未明了。”
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门外,她请阿良再等她五分钟,转身折回房间,在一枚嵌入式监控眼前面坐下——这房间里到处都是这样隐蔽的监控眼,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顾影无声对着镜头,打开一枚避孕”的松气感,说实话,她一开始就没抱着能够成功离开的希望。只要沈时晔不是心甘情愿放她走,她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黎宛央一路看着儿子掠了人走,女孩子单薄的身体被他锁在怀里,身上只着一件睡裙,顿时两眼一黑,已经没眼看他的强盗行径,“你……给人家披件外套再走!”
直升机离开深水湾庄园,却不是回半山的方向,而是飞往了远郊海边的香港机场。
到了地方,A380机组已经在地面整装待发,沈时晔抱顾影上了舷梯,进了机舱二楼的主卧,将她放在床上,手指轻柔地抚了抚她半阖的眼皮,“睡一觉,睡一觉就到了。我们去约会,说好的。”
顾影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说的话。
*
A380降落在开罗机场,已经是夜晚。他们换上一辆越野车,由沈时晔亲自开,没带任何保镖。
从开罗到红海沿岸,再到迷迭岛上面,从城市到原始森林,这是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又一模一样地走了一遍。只不过,上一次因为他们生了嫌隙,走到半路就折返,这一回,他终于带她走了后半程。
顾影窝在副驾驶,眼睛只定定望着窗外。沈时晔单手控着车速,空出的手替她盖上保温的毯子。
天越来越黑,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远离公路,从水泥路开上泥路,最后进入彻底的泥泞中。车轮深深陷进去,不能再前进一寸。沈时晔下车,背上她,弃车徒步走入了原始的山林当中。
这里处处是盘错极深的藤蔓,蜷曲的灌木丛,深夜的山林里有股腐殖层和瘴气混合的古怪味道。仿佛有夜枭在叫,又仿佛只是风的叹息。
夜雾渐浓,沈时晔的衣角似乎也潮湿得足够拧出水来。他背着顾影,沿山脊方向攀爬,为了保存体力,几乎不开口说话。
他本来就是一个惯于沉默的男人,在野外的山林、在属于他自己的岛屿,他又变成了原初的样子。
顾影被他带着又是跨国航班又是长途跋涉,又不比男人的体格,又累又困,全身心都在摆烂,甚至不问他要去哪里。
直到过了很久,耳边传来缠绵温柔的沙沙浪潮声。
顾影半眯着睁开眼,看见四周晃动的海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黑暗中,有什么正从海岸线后面升起。
今夜无月,银河从天空背面一寸寸升起,横跨整条天幕,垂得离海面如此之低,万千碎银般的星光都落在水面上,倒映出整片深寂的穹顶。
沈时晔脚步不停,越过白沙的沙滩,径直背着她走进了潮水里。
顾影轻轻一颤,猛然抓紧他的肩背。
她怕水。何况这三月的海水,深不见底,寒意逼人。
“别怕。”沈时晔的母家试图报复,我才能遇到你。那时我就知道,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它也可能很沉重、很痛苦。当我代替大哥的位置,承担网的简历上放出的通讯地址,京。负责护送的秘书在聂西泽面前没有感情地转述他的话,“先生说,您要敢动顾小姐一根手指,下次就不是断两根肋骨那么简单。”
聂西泽眉心一跳,刚刚愈合的胸口又疼了起来。
作为聂西泽的副手,顾影入职十分顺利。生物所的人事秘书帮她办好门禁和校园卡,递给她一袋入职纪念品——校徽、印着校名的黑色短袖衫、水杯和笔记本、还有一本厚厚的院史,又热情地带她去办公室,一口京片子介绍道,“咱们这个校区是旧了点儿,地方也不宽敞。昌平盖了新的实验室,不过大家都不乐意往那边搬,嫌远——顾老师,这就是您的房间。”
秘书掏钥匙开门,把钥匙递给她,又帮她打开空调,“聂院特意叮嘱,您喜清净,给您找间安静点的屋子。这屋有点儿小,不过出过两位院士,风水好,大吉大利!聂院办公室也不远,就在走廊那头,门上有门牌。以后咱们开组会的会议室也在那边。”
顾影没在国内的大学工作生活过,被这种质朴的热情弄得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她这间办公室朝东,窗外楼下是幽静的花圃,室内书架沙发桌椅齐全,半新不旧,干干净净。在国外的时候,大家都坐集体的工位,这是她头一回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因而收拾得十分用心,一点点添了打印机、咖啡机、小冰柜,桌子上放一横两竖三个显示器,窗边放了香氛和一排花花草草。她很有养植物的天赋,过去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之后,我以为我可以做到足够强硬,不让身边的人痛苦。但我做得不好,爱我这样的人,实在是辛苦,是不是?”
顾影被他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是太冷了吗?连他的胸膛也绷紧了,细密地发着抖。
她似乎有所预感,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 75 章 第 75 章
Chapter 75
顾影静了静,听见沈时晔缓缓地说,“在我心里,我们从没有分过手,在北京你已经嫁过我,做过我的妻子。今夜无月,你就是这里唯一的月亮。月有阴晴圆缺,曾经为我圆满过一次,我很满足了。”
海波轻漾,打湿了谁的心口。
顾影听出他在所有句子里都用了过去时,眼眸渐渐睁大,明了他的深意之后,不可思议问,“你愿意放我走?”
她没想到沈时晔的让步会法,妈妈。”沈时晔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平静地回,“你看,我只是放手了两个月,她就差一点属于别人了,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黎宛央在背后叫住他,“阿晔!你真的想要沈家再多一个像妈妈一样可怜的女主人吗?让她被‘沈夫人’这个身份困住一生,这是你所希望的吗?”
沈时晔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脸,看向母亲微微湿润的眼睛,“妈妈,她不是你,我也不是沈振膺。”
“阿晔,阿晔……”黎宛央拧着细长的眉,一滴清亮眼泪从眼角滑落,“正是因为人人都像你这样想,所以历史书里面,才会反复上演同样的故事呀。”
沈时晔沉默一会,抬手为母亲拭泪。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轻声反问,“我和她的故事不能是好的?”
黎宛央哑然,听着他平静地重复一遍,“你怎么知道不能?”
顾影直至清晨才吞了安眠药睡下,被沈时晔从被子里挖起来抱出卧室时,整个人还处在状况外。
她半睁开眼睛,看清男人硬挺的喉结和来得如此轻易,不必她血溅三尺,不必她以死相逼,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喃喃而迫切地重复问了一遍,“你会放我走?真的?”
沈时晔目光黯淡地看了她一会,肌肉苍白的小臂搂着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太冷了,我带你上岸。”
衣服吸饱了水,以至于在海水里走路非常费劲。回到岸边,沈时晔只是有些微喘,顾影整个人却几近脱力,靠在沈时晔怀里小口急促地吸气。
她想错了,和他分一次手,的确要了她半条命。
沈时晔不急着走,长腿半屈坐在海岸边的礁石上,让顾影靠在怀里休息。
等了一会,背后冷不丁响起车辆的汽笛鸣声,一道明亮的远光灯划破夜色,从高大的树木间透出影子。下一秒,一辆越野车飞跃过低矮的灌木丛,稳稳停在礁石上面,高大的白人老头吉涅斯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将两张保温的毛毯远远扔到沈时晔手上,“well,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把自己弄得湿漉漉,并把我这个老头子吵醒,是在做什么?”
他看起来对年轻人的行为艺术很不能欣赏。
“分手。”
“告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有气无力,一个成熟沙哑。
园恋爱,清新干净不成人,牵个手就会脸红,像纯净水一样的纯爱——你知道纯爱是什么吗,哦你不知道,因为你和我有代沟。”
吉涅斯站得远,但他站在下风口,把顾影的话听得一干二净,忍不住笑出声。
沈时晔抬起眼,对他严峻的一记眼神,充满警告。面朝向顾影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我觉得,八岁还不至于有代沟。”
“是吗?你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在江边玩泥巴。”
她越说越不成体统,沈时晔抱她起身上车,“走了。”
*
顾影不能在埃及待太久,大学两天之后开学,要办正式入职,所里还给她排了课。聂西泽之所以没有为沈时晔掠走顾影一事发作,一则是因为他需要养伤,二则是因为,他笃定了顾影还是要回到他身边来。
他朝沈时晔伸手要人,毫不客气,“你发疯就发疯,别耽误她。”
沈时晔还真将顾影全须全尾送回了北做不到我的要求。有钱男人怎么追人,我又不是没见过。车接车送,fine dining,送很昂贵的礼物,仔细一看,哦,餐厅和礼物都是秘书准备的。”
沈时晔忍住了问她在谁那里见过这些,心里堵得厉害,但仍维持了平和的风度,“说说看,你的要求。”
顾影张口就来,“我要青春校想,垂下脸,冰冷冷地在她唇角印了印,“没关系,无论如何,你还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婚妻子。”
这条走廊人来人往,顾影脸色一变,推开他,“你别……”
“别怎么?”聂西泽神色黯然地看着她,“如果你连和我接吻都不能接受的话,你要怎么忘了他呢?小影,现在我才是你的男人”
“……”顾影真不想现在和他谈感情问题,生科院的人虽然清净,但是八卦起来也是真八卦,本着科研精神,听到什么风吹草动,非要掘地三尺不可。顾影可不想成为话题中心的女主角,她压低声音,正义凛然道,“别说这些,学生还在里面呢,他们最害怕夫妻店了。”
这群学生一点也不害怕夫妻店,他们已经在里面磕晕了。
聂院和顾老师,神颜天才二次方,男强女强,私下隐婚,还以为学生们看不出来,其实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英年早婚。
他们在学院官那种出了名难伺候的品种都被她伺候得欣欣向荣。系主任过来送茶叶欢迎她入职,轻轻啧了一声,“不错。”
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心很定,是打定主意在这里扎根,十分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日常。
她是聂西泽亲自点名要的研究员,岁数又年轻,比许多在读的学生都要小好几岁。履历漂亮毫无瑕疵,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未来前途光明万丈。所里的前辈们对她都颇为和善,工作氛围好到顾影都有些遗憾,如果当年没有出国的话,也许她早就过上这种平和的日子了吧。
她在自己办公室里,给学生指导了一上午课业。聂西泽在这里招收硕士生和博士生,在英国也还有没毕业的博后,但他身兼数职日理万机,不可能躬亲指导每一位学生,硕士生多半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带。顾影分到两个女孩一个男生。她请他们在沙发上排排坐,挨个讲实验步骤、指导课题设计,两个小时过去,她累得直咳嗽,连学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师,我去给你买奶茶吧。”趁机想溜。
“我不喝奶茶!”顾影眼里容不得沙子,“先把你这个实验图改了。”
顾老师漂亮得可以原地出道做女明星,学生们起先还被她闪闪发光的美貌所迷惑,但在她手下干了半个月活,便认清了现实——顾老师不是花瓶,在学术上面,她是寸土不让的。
学生们熟知她的脾气,也不敢溜了,乖乖留下改图。
顾影刚坐下喝了一口水,又有人敲门。开了门看见来人,她表情很明显地一僵。
聂西泽进办公室内转了转,细细观摩每一处她工作的角落,高大的身形令空间陡然显得逼仄。
顾影拧着门把,整个人显得紧绷,“聂院,有事?”
学生都在忙,聂西泽沉眉,手指在她办公桌面扣了扣,“有点公务交代你,出去说。”
顾影抱着笔记本出去,在走廊里站定,隔着不远的距离,听聂西泽交代工作。大部分时候都是聂西泽在说话,她偶尔“嗯”“哦”两声,垂着眼睛记录要点,记完之后,一声不吭,竟然就打算这么回去了。
聂西泽叫了支烟。
闭着眼交吻了许久,顾影开始缺氧,用鼻尖深深吸着气,冰冷的海风沁入呼吸,她打了一个激灵,有些醒过来。
嗯?不对。
她“唔唔”两声,忽然手脚并用地开始抗拒沈时晔的侵.犯。
沈时晔停下来,嗓音喑哑地问她,“怎么了?”
顾影用手背盖着唇,企图压过那上面的酥麻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再做这种事。”
“哪种事?”沈时晔明知故问。
顾影冷冰冰偏过玉白色的脸,“没跟你开玩笑。”
沈时晔不恼她冷若冰霜的态度,只是笑了笑,好像拿她没办法。
“离婚都可能复婚,分手为什么不可以复合?”他语气笃定,“顾影,我会重新来追你。”
顾影立刻说了一个“不”字,但沈时晔充耳不闻,他的意志像高山压顶,有无穷的压迫感。
他清浅地重复了一遍,“我会来追你,这是注定的事情。”
顾影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追她……这个两个字不应该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他有他的规矩方圆,高傲的身段不曾向下低过一寸。
顾影从震惊到荒谬再到抗拒,想从他怀里站起来,“别,如果你要一个结果,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不接受。”
沈时晔按住她,“都还没开始追,你怎么知道不会接受?”
“因为你明明是同一个,都在什刹海1号啊!
学生们之间咬耳朵,“上次经过实验室看见聂院做实验,每次都要把婚戒摘下来放无菌箱,特别特别宝贝。”
另一个问,“顾老师为什么不戴呢,那个应该是对戒呀。”
“因为她要在我们面前装单身啦,笨。”
顾影送走聂西泽,进门看见三个学生探头探脑,作业也不写了,笑嘻嘻看着她。
……顾影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
她拧了拧细长的眉,站在显示屏跟前刷刷划出三个错误,把几个学生弄得垂头丧气,什么磕糖的心思都没有了。
*
A380专机,香港至北京的航线上,沈时晔收到聂西泽的消息。
【听说你要来北京了?来吧,再打断我两根肋骨,小影只会更加心疼我、更加记恨你。】
【哦对了,她今天亲口说男人从容坐在大会议桌末端,气度卓绝出众,一张俊脸兼具西式的深邃和中式的清贵,不费吹灰之力,打赢了周围一圈二十岁出头的男大学生。
顾影盯了他几秒钟,他朝她勾一勾唇角,气定神闲似笑非笑。
别人是来面试的,恭恭敬敬诚惶诚恐。他呢,往这大马金刀一坐,活像是来收购他们实验室的。
聂西泽要是知道这位摆谱摆到他的地盘来,多半要和他血溅三尺,明天就上社会新闻。
顾影眉头越蹙越紧,文件夹啪一声拍在会议桌上,“开始面试,无关人员给我通通清出去。”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偷偷往同一个方向瞄。这个男人刚刚一进来,所有人便都注意到他了。但他气场压迫性太强,其实没什么人敢直视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贵重回去,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输给他了。
因为沈时晔他没有下限。一个心理素质强悍又没有下限的人,是很难击败的。
沈时晔起身,高大身形逆着光,气度沉稳矜贵,如天神下凡。他倾身越过会议桌,朝她伸出修长的一只手,像谈判桌上达成合作,公事公办地征询她,“如果没别的问题,我明天,我和她的课题组是夫妻店。你懂夫妻是什么意思吗?是举案齐眉百年好合地久天长,外面的男人,比如你,是绞尽脑汁也拆不散我们的。劝你别做无用功,大哥。】
沈时晔冷静垂眸,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然后,他拿出了平板,纸和笔,慢条斯理地戴上银边眼镜,用阅读机要文件的严谨态度,开始认真浏览P大生物所官网上的课题组简介。
沈时晔在埃克森主持过大大小小的收购战,赢率近乎百分之百。
夫妻店?好,这是他的了。
第 76 章 第 76 章
Chapter 76
虽然聂西泽说过什刹海1号仍是她的家,并且已经记在她的名下,但顾影宁可住小小的教职工宿舍,一次也没回去过那里。
如果可以,她想请聂西泽一把火把当日的新房给烧了。但那是老房子,烧不得,烧了就是毁坏文物。
顾影前一天在实验室熬了个大夜,早晨醒来坐在单人架子床上发了会呆,将近十一点。
从埃及回来,沈时晔快一个月没有音讯,今天却破天荒给她发了消息。
没别的,就是个定位,在中关村五道口。
顾影以前还能忍,现在最烦这种谜语人行为,冷冰冰敲了个:【?】
沈时晔:【来哄住她,“你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跟我说话?”
顾影摁在笔记本上的指骨泛白,慢慢转过脸,“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结婚当天和沈时晔……虽然责任多半不在她,但还是像出.轨。
“我们领了证,白纸黑字,还没有作废。”聂西泽沉声提醒她。
包括他无名指上还没摘下来的铂金婚戒,都在泛着正气的冷芒,刺着她,让她羞耻难堪不能自已。
沈时晔在什刹海1号的婚房里脱下她的衣服,她再也没能穿上,在聂西泽和他的家人面前赤裸裸地被审判。
聂西泽完全懂得她的所思所
在收到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之后,吉涅斯沉默半晌,很快看穿了,一脸了然之色,“好吧,既是分手也是告白,这很像Alex的行事风格。”
沈时晔却沉沉地凝了怀里的女人一会,纠正她,“就是告白。”
顾影想要否认,但没能成功。沈时晔在他自己投射下来的影子里开始深吻着她,嗅着她肌肤表面的香气,吞掉了她所有的声音。她已经被他调.教坏了,被他含住唇瓣之后,根本不必他撬开齿关,就会主动张唇递给他甜软的舌尖。
吉涅斯回了车上,远远地点你。】
他要是不说,顾影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五道口除了各个大学院所,还有很多独角兽公司,她猜他是来谈生意,路过逗一逗她而已。而且她现在荣升人民教师醉心事业,真没心思陪他玩什么恨海情天的你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你游戏,思索两秒钟,回他冷冰冰四个字:【没空,勿扰。】
沈时晔没回。
顾影丢下手机去洗脸,煮咖啡时收到丽然的电话,叫她去所里面试几个新的研究助理。
聂西泽回国带来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沈时晔作为“无关人员”本人,丝毫没有被赶的自觉。丽然也是个傻的,看不懂顾影的眼色,抱着面试者的一沓简历对她解释,“这位沈先生是我们的资方之一,想要深入考察一下行业,所以才来参加面试的。”
这个理由离谱中又带着一丝合情合理,实验室的RA并非个个都承担复杂的科研任务,有时候的确会招收一些社会人士,比如,某些家里有门路的高中生,就很喜欢做RA为自己的履历镀金。
丽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顾影还能赶人吗?
——她不能。非但不能,她还要忍气吞声。今天敢得罪投资人,明天她就不用在这一行里混了。
前面的八个面试者,都很中规中矩。一半是本校的本科生,基础扎实灵气有天赋,另一半是想明年考本所博士生的外校学生,做RA是为了提前熟悉环境,态度很诚恳。
顾影认认真真对待每一位面试者,哪怕是资质差一点、很可能不给过的,她也耐心为对方的研究提出意见,不让任何人空手而归。
轮到最后一位,已经过了快三小时。男人坐在那里,身形依然挺拔,如一尊不动的玉山。
丽然把他的简历放在顾影面前,厚厚一沓,顾影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那是简历。
她拿起来翻了翻,二十来页,“……”
再仔细一看,看不懂……
那些金融术语数据她当然看不懂,跳去看他大学期间毕业论文,他还真是学纯数的,但是纯数的各个分支之间隔行如隔山,顾影八百年不学纯数了,一整条标题只读懂了“the”“of”两个单词。
顾影本来就不开心,这会儿受到智力羞辱,更烦了,卯足了劲找他的茬。
“这位沈先生。”她上来就人身攻击,“别人的简历都只有两三页,你为什么浪费这么多纸?哦对不起,我没注意,你三十二岁了,比他们整整一轮,三页纸是写不下你漫长的人生。”
丽然呆呆看了她一眼:师姐突然攻击力好强啊……
沈时晔不卑不亢起身,单手扣上西服扣子,朝她轻轻一颔首,“顾老师客气。写得多,是便于你全面了解我。”
声音磁性动听,堪称金玉之声。
旁边一排面试者鸦雀无声,不约而同地想:这位说话的架势,好像什么高层峰会发言人啊……
这种人也要和他们抢月薪四百的RA职位吗?这个世界真是卷得令人绝望。
顾影表面冷静,心底已经轻轻地崩溃了。
就算是要全面了解……也不用把身高血型星座MBTI什么的都通通写上去吧,这是面试还是相亲??
她定了定神,维持着面试官的高冷,盯着简历一目十行,跳过了他眼花缭乱的一堆执行官、董事局主席和政.治性职务title,找茬式提问,“没有和生物学相关的工作经验?”
“做过三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并购和IPO案,”沈时晔彬彬有礼地示意她翻页,“请看第十三页第四段,分别涉及基因组学、脑科学和癌症检测。”
顾影连IPO是什么都没听过,烦得想把简历扣在面前的男人脸上,狠狠质问他,现在究竟是谁在面试谁,他凭什么这么淡定?
但是不可以,她今天的人设是温柔可亲的顾老师,不可以破功。
她微笑,“这个什么什么并购案,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吧,把集体的功劳归于自己,似乎不太妥。”
沈时晔,“当时我是他们的CEO。”
“我们今天是招助理,不招CEO。”
沈时晔轻点头,“我可以做助理。”
“助理什么苦力活都要干,包括搬仪器,取快递,点外卖——”顾影抬了抬下巴,“沈先生,你知道点外卖是什么吗?”
沈时晔看起来认真思索了一下,“我不会,但我的秘书可以会。”
顾影被气得笑起来,“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招你的秘书而要招你?”
“可能是因为,”沈时晔实事求是,“你们所里付不起我秘书的薪水吧。”
比如Emma,她的基础工资加上年终奖是妥妥的百万年薪。
“……”
顾影把他简历拍在桌面上,就要吩咐丽然送客——
沈时晔逗够她了,见好就收,“开玩笑的,顾老师。”
他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重新回答她的问题,“我既不是天生的CEO,也不是天生的助理,都要从头学习。我欠缺经验,但会用态度来弥补。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旁边所有人:是错觉吗,感觉这是挽回前任的台词。
顾影轻哼一声,“我们实验室作息是早八晚十,每天打卡,风雨无阻。先生你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
“没问题。我24小时待命。”
顾影被他“
来面试的硕博们真没见过这世面,一时全呆住了,过一会,咳嗽的咳嗽,喝水的喝水,年轻的几个男生看她一眼就要脸红,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这位老师看起来年纪好小啊……感觉可以追。
大家瞬间都觉得四百块的补贴完全不要紧了,这个RA,就算倒贴也要干。
在一众悄悄的口水吞咽声中,顾影觉察到一道极具冒犯压迫感的视线。她微簇眉抬头望过去——
深色西装的就到岗?”
顾影的确挑不出别的问题了,但她就是不想去握他的手。
她一动不动,用力抿着唇,眼神也不肯看他。
他又得逞了……心里多得意呀。
她停顿的时间漫长到失礼,沈时晔被她晾着,却没收手。
“如果顾老师还不满意的话,”是泽被众生的好事,谁能挑得出他的不对?可顾影太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了,总是占尽道德制高点,同时步步为营达到目的。
她撇过脸,浓密蓬松的乌发甩过他的手背,“你是来收买人心的。”
沈时晔似有若无哼笑一声,这么一个小小的研究所,有什么值得他收买的?
只不过是因为有她在。
他被她发丝间的香气引得低头,想亲,但是不可以,只能用眼神在她侧脸上反反复复描摹,“你怎么不明白,我只是想讨好你。”
湿润的呼吸打在她耳后,顾影身体一僵。
太近了,太近了。
她猛然推开他站起身,面朝着窗户,拿后背对着他,“这算什么讨好。”
男人之间的力量宣示而已,和她有什么关系?充其量,能够气一气聂西泽。
沈时晔弯一弯唇,“好,我继续努力。”
“不要,我真的不喜欢!你还不明白吗?”顾影回了回头,逆光的脸色苍白透明,“只有不健康的关系,才要你追我赶,削足适履。沈先生,正如我不喜欢穿礼服戴高珠,在你身边演他的声音如定海神针,“我交付给你们团队的资金,可以翻倍。”
虽然有聂西泽在,生物所并不缺资金,但谁会嫌钱多呢?何况他们做得是最烧钱的研究,钱再多也不够花。
丽然眼睛已经亮了,悄悄在桌子下面推了推顾影。
顾影如梦初醒,抬手握住了沈时晔的指尖,表情还是有一丝不情不愿,“好吧,欢迎加入。”
他的手好凉。
双手接触的一瞬间,沈时晔骤然翻过手,反握住她,将她整个人带到他面前。他的呼吸擦过她的耳朵尖,“悉听尊便,顾老师。”
第 77 章 第 77 章
Chapter 77
几个本科生憋了全程,面试结束,就忍不住在院群内发:【今天有个男神仙跟我们一起面RA,脸好绝腿好长,禁欲系天花板……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面试啊!!!】
下面的人回:【无图无真相】
【男神仙气场太强……没敢拍。长的有点像聂院,聂院的霸总气场plus版,自行想象!!】
另一个参加面试的学生:【对对对待命”两个字用词惊到,讷讷了一会,“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沈时晔注视着她,“我很认真,小影。”
一瞬间,连窗外的风也静止了。安静得似乎能听见玉兰花轻轻落地的声音。
不知是否是错觉,大家都觉得,这个气场强悍的男人,眼神似乎忽然柔软下来,眼底的坚冰正为对面的女人一滴一滴融化。
顾影心底微微一跳,没人发现她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她努力端着高贵冷艳的样子,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信,“有多认真?证明。”
沈时晔云淡风轻,“顾老师尽管提要求。”
顾影盯着他,“你不懂生物学,所以你如果到我们这里的话,只能负责打杂。扫地、洗试管、准备课室、帮老师拎包,都是你的活。工资和正常RA一样,一个月四百块,OK?”
丽然又震惊又害怕地看了顾影一眼:好狠啊,让投资人去扫地,真的没事??
但凡有点自尊的男人,此时都知难而退了。可沈时晔不但没有,还饶有兴味地点头,“没问题。”
顾影,“我是说扫地,先生你见过扫把吗???”
“我听清楚了。”沈时晔笑了笑,“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要拎包的话,我只帮顾老师拎包。
顾影所有的话被他骤然堵了大波人脉资金,生物所规模扩张,人手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虽然今年所里研究生扩招,博后的名额也翻了一倍,但实验室里要做的体力活何其之多,与其放着工位没人坐,倒不如多招几个物美价廉的RA来干活。
毕竟,找一个扫地阿姨要四千块,找一个会扫地的生物学生却只要四百。
顾影换了套杏色半裙,细长小腿踩着高跟鞋,拿着文件夹进面试的大会议室时,倒映在玻璃隔断墙上的身材和脸蛋美得直击人心,从面前经过,带来一道香风。,我是说怎么特别眼熟呢!!真的好像聂院啊啊啊啊!】
【今天面试官是顾老师,美到头发丝都发光,谁懂两位神仙站在一起的杀伤力啊啊啊啊】
【顾老师和男神仙的氛围有点怪怪,这是可以说的吗?站那么近,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
又一个面试者附和浅色的风衣,里面搭羊绒衫。这已经算是他最日常的打扮,却仍是标准的英伦权贵装束,自带贵气滤镜,和周围的学生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窝趣……他们没胡说,真tnnd来了个男神仙??!?!】
【想要个vx……321可以冲吗?】
【丽然姐说了,这位是资方大佬,来考察行业的,让我们不要随便打扰人家啦!】
【谁敢打扰大佬啊,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歪个楼,谁认识大佬手上的表啊,好闪好闪,我晕了。】
隔了一会,群里有人爆发赛博尖叫。
【啊啊啊啊啊刚刚大佬来跟我说话了,声音好苏好好听,我被硬控一分钟啊啊啊啊啊。他问我顾老师的操作台在哪里,我竟然大脑空白而且结巴!!呜呜呜狠狠丢人】
【嗯??真的是冲顾老师来的?(警报响了,我们聂院还在出差呢,别被偷家了!!】
【速报!!大佬去顾老师的操作台上洗试管啦,天!!!那个八毛钱的试管它配吗???】
自那天之后,顾影没再见过沈时晔。奈何丽然不放过她,日日在她耳朵边沈先生长沈先生短,沈先生今天给大家买咖啡啦,请大家998一套set的丽思卡尔顿下午茶啦,突然有一天,丽然对他的称呼变成了崇敬的“沈老师”。
顾影拧了拧眉,“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叫老师!”
“可是他真的很厉害啊……”
丽然声音弱弱,给顾影看沈时晔过去几天的工作日志。顾影一行行扫视过去,眼神从冷淡变成震惊再变成瞳孔地震,脸色比变脸还要的精彩。
周一,他和生物器械厂家谈所里明年的采购合同,价格压到往年的80%,还拿到新仪器的试用名额。
顾影拧着眉,“负责采购的行政老师呢?就这么由着他一个小小的助理去了??”
丽然,“不知道啊,他们一起约了一个午餐会,就变得特别熟了。”
周二,他和常青藤盟校谈好了联合培养项目,每年选送三个博士生,且奖学金由美方支付。另外附带若干物美价廉的一年制交换项目。P大生科院常年被人诟病的废物对外合作部门,经他之手,起死回生。
“负责对外交流的老师……”
“也被沈先生搞定了。”
周三,隔壁课题组被学校拖欠了一年的基金,他联系财务部要了回来。
周五,他帮一个生物统计学分支的博士解决研究里的数学问题,并发出灵魂质问,“生物学是科学吗?建议大家好好学数学吧。”
顾影表情麻木,“都这样了,没人赶他?”
丽然,“没办法,他给得太多了。”
总而言之,沈时晔拿着四百的月薪,干的都是越俎代庖谋权篡位收买人心的大事。顾影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是着了他的套路引狼入室。要不是聂西泽最近回英国出差,她还真是百口莫辩。
她眉心微跳大为火光,各种念头在脑中混乱地划过,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在聂西泽回来之前,她必须、立刻、马上把沈时晔弄走,否则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她无意识咬着唇,正在想要怎么敲打一下某位不遵守规则的助理,办公室的门就被沉稳匀缓地敲响。
平均的三下,带着男人特有的气定神闲。顾影来不及阻止,丽然已经蹬蹬地跑过去开了门。
沈时晔一身风衣,出现在门边的身形修长清隽。对着顾影,他总算拿出了几分谦卑助理的态度,“顾老师。”
顾影半靠在办公椅里面,身形被巨大黑色靠背衬成纤细玲珑的一只,眼睛宁愿看窗边的花也不看他,声线冰冷干脆,“有何贵干?”
丽然还没走呢,她就对着他甩脸色,可见是相当之生气。
沈时晔不好说自己哪里又惹到她,毕竟如今他在她面前算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他眼神望向丽然,丽然是个醒目的,贴墙走得飞快,哒一声帮他们推上了门。
这是沈时晔头一回来顾影的办公室,她安顿过的地方,总有种宁静的氛围感。譬如他的半山,有过她之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风吹花草,带来她身上清浅的香。沈时晔眼神一暗,想到那些可以随意出入此处的男学生,胸口堵了起来。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视线侵略感又太重,顾影脸色变得更冷,“有事就说,没事出去。”
她起身拧门,就要送客。
沈时晔单手捏住她的肩骨,将她挡回去,大衣扔在椅背上,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坐下,“来跟你汇报工作。”
“汇报”二字用得十分灵性,顾影冷冷“哼”一声,“先斩后奏,也算汇报?”
沈时晔心里了然,明知故问,“我做得不对?”
他做得全进退得宜上流社会女人,你也不应该来到这里,消磨时日,做一些很无聊很没有价值的事情。你看,科研世界的人都很单纯,你对他们是降维打击。我们有我们的象牙塔,你有你的帝国大厦,沈先生,回去吧,去做你的董事局主席和执行官,爱你该爱的女人,放过我,行不行?”
她语气平缓地和他讲道理,条分缕析,通情达理。可沈时晔无动于衷,直接说“不行”。
“沈先生……”
沈时晔的意志纹丝不动,“我不觉得这是消磨时日,更不认为没有价值,因为这一切都和你有关,是你的生活,你走过的路。只要想到这些,我就——”
“沈先生!”
顾影骤然提声打断他,她不敢再听下去。
她正在爱到不爱的道路上跋涉,用了很多力气,才从一座高山爬到另一座高山。她好惧怕,怕被摇摆,怕自己回头,又一脚踏空。
沈时晔沉默一息,呼吸也克制地沉了下来。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顾影拧开门送他出去,在门边错身而过时,听见他低声一字一句,“我不会走。”
走廊外的光影在地上摇晃。
顾影手上死死地拧着,忽然叫住他,“之前你给我的手表,一直忘了还你。”
沈时晔回头,凝望着她,“别还。”
顾影“嗯”一声,“忘记跟你说,手表不小心摔坏了,已经扔了。”
沈时晔高挺的身形细微地一,“沈先生比我幸运,有个好妈妈,可以替他说话。”
黎宛央知她心底隐痛,轻柔看她,“倘若你愿意,我也可以是你的妈妈。”
虽然沈时晔并没向她提过,但她知道,他在纽约做了一枚足以传世的戒指,是用来求婚的钻戒。
顾影摇摇头,释怀地笑了起来,“夫人,您刚才问,我是否是可以找回他原初的那个人,我并不确定。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不想去做这个人。和沈先生交往,我觉得很累。沈先生今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爱他、懂他、体谅他,能做他回去的路,我祝福他。”
——“可是他只要你呀。”
这句话,黎宛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她已经看出,这姑娘的心意之坚定,不下于沈时晔。
她不喜欢别人来当说客。
黎宛央把所有的话都克制回去,打开手包,拿出一个密封袋,“我前面的话,只是情之所至,你只当随意听一听,不必放心上。我今日过来,其实只是为了给你带一样物件。因为太重要,必须亲手交给你。”
她把东西放到顾影手上,分量很轻,是一支录音笔。
“沈家收到你和西泽的婚帖那天,他吩咐阿良把这晃,还未想明白,已蓦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真的扔了?”
“为什么不扔?它碎了,碎得面目全非,无力回天。已经破碎的东西,没有用。”
说完,顾影推开他的手。沈时晔心底剜痛,指骨一颤,竟然真被她挣脱开去。
“就这样算了吧,沈先生。”
顾影心平气和地退开一步,手腕却被他再次扣住。这一次,他更加用力,紧紧收着手指,骨节紧绷分明。
“我们没有分手。”他面容深刻冷硬,“没有分过手,所以不可能‘就这样算了’,明白吗?”
第 78 章 第 78 章
Chapter 78
四月中是北京最为舒适的时节,干燥凉爽,春光明媚,P大的众多高峰论坛也选在此时举办。
深石下设的基金会多年来注重教育事业,在内地多所高等院校设有教育基金,在P大也有专项奖学金。但深石一向只出钱,并不参与台前活动事务,校方亦熟知这家香港:【颜值绝配呜呜,我已经当场磕起来了,好有感觉】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出,立刻受到了一大波谴责:
【不可以!!!!顾老师和聂院才是官配!!】
【“责任事故”cp才是最真的!!!】
【责任事故责任事故!!「图」今早基础生物学的同框,全是对视!!】
【「图」「图」看看这些同框!!告诉我!!!谁和谁才是最配的??】
顾影和聂西泽这学期一起给学生合开基础生物学,产出的糖以吨计,什么互递试管、帮忙戴手套、相视一笑……都是洒洒水。不知道哪个鬼才给他们赐了cp名“责任事故”,像病毒一样在院内各个群聊传播,学术生活毕竟是很无聊的,难得来了两个帅哥美女老师,全院上下每个年级的学生都发疯一样磕了起来。
被责任事故cp一打岔,大家都有些忘了所谓“男神仙”的事情。直到第二天下午,丽然把沈时晔带进了实验室,甚至给他分了工位。
为了显得平易近人,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身财团低调务实的作风,每年定期往香港发去邀请函,倒也不期待回音。
但是今年,那边的女主人却破天荒接了邀请函。港澳台事务负责人惊坐起,连夜策划接待方案,内地和香港毕竟有些文化隔阂,接待豪门贵妇更是新鲜差事,负责人琢磨来琢磨去,定了十来个人的接待大名单。来个有分量的校领导镇场是一定的,对面给的钱毕竟够修好几个教学楼,另外,听说贵妇钟意钻研文去。
春天的湖畔,杨柳拂面,黎宛央在柳枝的影子下面笑了笑,“阿晔专门来照顾你,照顾得还好?”
她把“助理”一职描述得十分委婉。顾影没解释她对沈时晔已经避而不见整整一周,只说,“沈先生大约不怎么会照顾人吧。”
在半山,专门服侍的佣人就有二十几个,这还是他喜清净,要求精简过的结果。
黎宛央却笑了笑,“你错了,他12岁去瑞士念男校,还带着管家,等上了大学,就搬出去和朋友合住了。他很热衷于扮演普通人,和别的留学生一样,只住单间,自己买菜做饭打扫屋子,带一辆自行车进校园。嘉宁去他那里过暑假,回来对我说,哥哥做饭比米其林大厨好吃。可惜,这样的生活,他只体验过一年。”
顾影不明白黎宛央为什么花时间和她说这个,目光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迷惑。黎宛央似有所觉,停下脚步对她笑了笑,“你好像有些问题?”
顾影不遮不掩,“夫人,我以为你是来劝沈先生回香港的,毕竟,一整个集团都在等着他。”
黎宛央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她什么也不知道。
虽然这则消息引起了股价震动,写满了商业报道的头版,但她什么也不知道。
“没人等着他,顾小姐。”黎宛央轻声说,“他已经辞职了,包括家族股权,也全都给了嘉宁。”
她不给顾影压力,所以没有说“为了你”。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为了谁。为谁负气,为谁拱手让江山。
集团总要运作下去,沈振膺没过几天就提拔了新的董事局主席,沈时晔心平气和致电祝贺,又诚恳感谢爸爸多年栽培,很多橄榄枝递过来请他去做执行官,让他还有养家糊口的余裕。
执行官也不过是高级打工仔,深石前太子去给别家打工?说出去笑死人。
沈振膺气得胸口疼,当场撂了电话。
顾影费力地理解了很久,再开口时,近乎失语,“我……我不明白。这怎么可能?”
深石的体量有多么大,在商业世界中有怎样的能量,沈时晔所割舍的又是多少个千亿的财富,顾影并不完全知道。可是,那是一个男人十年的心血和功业。
以己度人,如果今天有个人要她放弃学术,无论用什么理由,她做不到。
这种极端、果断、决绝,令人不寒而栗。
黎宛央轻点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为了别人,割舍自己的所有。”
顾影太茫然,鼻腔里无意识地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沈家并非每一个孩子都要介入集团管理,而是尽可能尊重个人志趣。阿晔小的时候,也并未对商业显出特别的兴趣,幸运的是,他有一位大堂哥,可以顶在前面,让他不必承担所谓的家族责任。在他十七岁以前,我一直以为他会成为一个数学家或是经济学家。虽然总有这样那样游说的声音,认为他的资质禀性比他大堂哥更适合做继承人,但我总对他说,一定要去过他想要的人生。”
顾影下意识接道,“可是大堂哥去世了。”
“阿晔把这个也告诉你了么?”黎宛央确实很意外,惊奇地看她一眼,“他对大堂哥感情很深,所以从来不轻易提,只在每年清明,去陪他大哥坐一坐。”黎宛央默了默,续道,“那时候,深石内部洗牌,要立新太子。阿晔这一辈的其他兄弟姊妹天分平平,嘉宁又天生体弱,都指望不上。沈振膺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年长老成,做事也做得好。他和我商量,想要这个女儿回沈家,给她继承权。为了嘉宁和阿晔能过得轻松,我同意了。虽然心里有过不舒服,但我自己消化,没对任何人说。可是我忘了,母子连心,阿晔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难过呢?他从英国回香港,瞒着我,在沈家祠堂、在他各个叔伯面前,答应接过他大哥的担子。所以你看,他扮演平常人的生活,只拥有了一年。从此他没有自行车了,要坐防弹车的后座。他不能再做经济学家数学家了,只能做别人口中的沈总沈董沈先生。顾小姐,你问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那是因为我亏欠过了他一次,不能再亏欠他第二次了。”
顾影看见黎宛央眼底细闪的泪光。
“我要向你道歉,在我对他的教育里,欠缺了很重要的一环,让你在他那里吃了很多苦。我和他爸爸都不是好的榜样,让他不懂得恰当的爱,让他只能用应对外部世界的经验,来对付自己的内心。你一定觉得,他太冷酷、太强硬、太喜怒莫测,但他不是生来就这样的,我多想让你看看十几岁身披黑袍走过康河边的那个少年人啊,可是他已经留在过去,我找不回来了。顾小姐,你是能够找回他原初的那个人吗?”
慈母之心,叫人心酸动容。
顾影眼睫轻颤支录音笔清理掉,阿良不敢自作主张。我想,无论是去是留,只有你才有处置它的权力。”
顾影把那支录音笔轻飘飘捏在掌心里,黎宛央默默看了一会,庆幸她并未第一时间将它扔进未名湖。
*
那支录音笔,看起来半新不问,“去不去?公寓里的床是为你准备的,很软,很大。”
“不……”
又一口酒。
三次吻,用了大半瓶酒的私欲很可怕,连我都觉得如此,何况是她呢?就算你要挽回,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沈时晔轻笑一声,声音更低,“很可怕吗?但她一直认为我不爱她。她不知道,我不仅想要她爱我,并且想要她的一生只有我一个男人,想要她的身心都只认识我,完全依赖我,离开我她就活不下去。她理应知道,我的爱就是这样的可怕,充斥着贪念和私欲。这些,都是被她引出来逼出来的,理应由她负责。”
“阿晔!她是个有自尊的姑娘,不会接受你这样对待她。”
“她不会接受么?”沈时晔像是自言自语,“那我只好告诉她,晚了,我会求到她要为止。”
录音到此处就断了,剩下一串不成行的杂音。
顾影把录音笔扔进收纳盒,收拾提包,锁门,下班。走廊里遇到问好的学生,她迟钝地点一点头。
黄昏时分,楼梯内光线昏暗,沈时旧。这年头还有什么人会用录音笔呢?要记录什么东西,点一点手机上面的语音就可以。录音笔,显得过分庄重,又或者说,有些太笨拙了。
顾影回了办公室,用小刀裁开密封袋的口,让录音笔立在桌面上,充满了电,才点开播放键。
她抬手打开台面电脑,一边处理代码,一边分了半边耳朵去听,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一段倒带声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和我说一说她吧。】
第 79 章 第 79 章
Chapter 79
顾影听了一会,意识到那是一段病人与医生的对话。
【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站在阴沟里看月亮。】
【可是,我都没有对她说一次我爱你。从来没有。】
……
【她对我,是割肉喂鹰,舍身饲虎。】
【要怎样做,才艺历史,便又配了几个文学院艺术学院的院长、长江学者。这么一份精心设计的名单送过去没两天,那边的助理却彬彬有礼地回绝,“一切从简即可。不过,黎女士的确有一个想见的人。”
这天是周末,顾影正在实验室义务加班,无菌防护服刚换上,系主任就隔着玻璃敲了敲,叫她出去。
顾影摘了口罩头套,头发有些乱糟糟地散在肩上。系主任六十几岁退休返聘,看她像看孙女,“小顾啊,做学术固然要紧,但你毕竟年轻,有空也要打扮打扮,不要不修边幅……”
顾影,“……”默默看了眼系主任的凉拖大裤衩。
系主任又自言自语,“不过我们小顾长得标志,推出去就是活招牌。”
到了生物所外面的停车场,顾影才知道让系主任如临大敌的人是谁。
她心绪复杂地在象牙白的宾利边停下脚步,“……夫人。”
对黎宛央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三个亿的保密协议,和大雨中冷漠而面目模糊的贵妇人。
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气质其实是很温和沉静的,当得上温润如玉四个字。从眉眼细微处来看,沈时晔的确是生得像母亲,也难怪他和聂西泽长得像。
但是,这种级别的贵妇再如何温和,也是天然有距离感的。顾影想不出自己和她有什么打交道的必要,何况还存在那么一段不愉快的往事,“夫人是找沈先生吗?他在楼上。”
“我知道。”黎宛央细长的小腿踏在地面,身段优雅地下了车,“但我想先邀请你陪我走一走——顾小姐?”
顾影回过神,挪动脚步跟上能永远记住被她爱过的感觉?】
放完这一段,顾影的双手已经在键盘上方悬停了许久。录音笔轻擦两声,自动跳到下一段,是在什刹海1号婚礼的前夕,半山庄园的深夜,虫鸣声起,伴着夜风,衬得录音里的声效寂静寥落,似孤岛又似荒漠。
有一段凌乱的噪音,当是录音笔被收到了哪里,却忘了关,这之后,是一段沉默,有人开门、关门,停下沉稳的脚步。
“我找回那个戒指了。”男人的声音很近,像在耳边低声细语,“六十七天,你们都说找不到了,可是上天垂怜我。”
“无论你用什么理由,我都反对你。听我说,不要去。”
顾影听出这是阿良的声音。
“为什么?既然戒指找得回来,人……我也找得回来。”
“你对顾小姐个人被带到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的小小空间,他的身体带着温热的脉搏心跳压上来,“因为她只对我转述了你的话。”
顾影呼吸之间全是他的衣襟上的冷香,有些艰难地别开脸,“……哪句话?”
“沈先生今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爱他、懂他、体谅他,能做他回去的路。我祝福他。”沈时晔一字不落、一字一句地复述,语气很凉,“这是祝福吗?你分明是在剜我的心。”
“我是真心的。”顾影咬了一下唇,“……希望半山有一位真正的女主人,她会给你一段幸福的婚姻……”
沈时晔轻轻笑了两声,那种笑,盘旋在他的胸口里面,像一个坏掉的风箱,呼呼作响。
“宝贝,你知道你说这话像什么?好像在人之将死前,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欺骗他人有来生。”他看着她,“幸福,连你都不肯给我,为什么会认为别人能给我呢?”
太阳下山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楼梯间变得很冷很暗,她身边的热源,只有他的体温。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给你幸福呢?如果我不能像以前那样爱你……”
“没关系。”他几乎是立刻回应了她,“你说过,如果一个人有很多的爱,为什么不能分给另一个人呢?”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几乎不像他了。
顾影静了静,问他,“那个戒指……”
她问出口的一瞬间就有点后悔了,但她话音还没落,沈时晔立刻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了那枚小东西。怕动作慢了一秒,她的开口就会对他关上。
“我每天,时时刻刻都带着它,万一你想要,立刻就有。”他声线里有一些微不可闻的波动,“所以,你……还要吗?”
三颗巨钻折射的光线,像一道粉色的黄昏梦,几乎映亮了整个楼梯间。
在顾德珍的坟前,他把这枚戒指戴到她手上。
她离开半山那一天,他把这枚戒指扔进了千尺深的湖水里,不知陷入哪一寸淤泥。
现在,它又出现在这里,纯净如初。
顾影伸出手,没去接,而是按着沈时晔的右手,让戒指落回了他的手掌心,“先不——”
拒绝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的腰骨就被用力推到墙上,唇瓣被沈时晔不由分说地封住,撬开齿关,勾出水红的舌尖。
顾影“唔”了一声,抬手推他的胸膛,“你别……有人……”每次声音的断点都是他新一轮的入侵,不但声音
他吻她的表情很冷,但勾缠吮弄的力度近乎凶狠,手揉着她的腰后,唇舌不停地深入至喉间,直到两个人都缺氧充血气喘吁吁,才停下。
顾影眼角被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早淌了满脸,腰骨酸软不堪,鼻子也缺氧堵住了,条件反射地抽泣。太久没接吻,身体实在很不经事。
沈时晔伸出手,手指粗粝地擦过她眼下濡湿,“可以不要戒指,但必须得先要我这个人。”
明明该是一个恳求,他却说出不容抗拒的意味。
顾影抽泣一下,鼻子憋住气,胸口也憋了气。
……凭什么啊他。
他不但有妈妈为他说话,他自己也这么举重若轻、理直气壮。
“你想多了。”她别过脸,气息还凌乱喘着,唇瓣还是肿的,手上推开男人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人要不要,也得另说。”
这不是沈时晔想听的答案。
他沉沉看了她一会,蓦地一把扣住她的腰,半搂抱半挟持地带着她向外走。他大步流星,顾影被带得跌跌撞撞脚步错乱,“有人!有人!”
放学时分,楼下的庭院内人来人往,散落着三两成群的学生。沈时晔走得快,气场冷肃,如秋风过境,有人呆呆地看过去,只见一双交叠的背影。至停车场,女人被打横抱起,小腿在半空中蹬了两下,咚一声,挂在雪白脚尖上的高跟鞋落了地。
这场景,横看竖看都不对劲。
“……那两个人是……顾老师和沈董?”
沈时晔虽然在生物所极力低调,但毕竟是半个公众人物,没多久就被八卦出了真实身份。学生们和一个香港财团的距离毕竟太遥远了,两地之间又有文化隔阂,什么xx千亿市值、第一豪门的形容词,其实激不起他们的什么实感。非要说的话,他作为聂西泽哥哥的身份可能还要更引人注意一点。他和西泽为什么长得像,这个盘旋已久的谜题终于得到解答,生物学生们释怀了,原来都是逆天基因的造物啊。
此时此刻,看着沈时晔和顾影的一双背影,有人已经排列组合算起了伦理问题,“聂院和顾老师是一对,聂院和沈董是兄弟,那顾老师和沈董是……?”
“别吵,我在思考。”
沉默片刻后,有人大胆说出了所有人心中那个词,“……燃冬?!”
*
顾影被锁在了副驾驶上,依然不安分,一心想着撬门。
她的行动能力未免太活泛了些,沈时晔心里本就有火,此时被她火上浇油,理智更是烧得什么也不剩。
顾影从后面被他揽住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提过中控台,纤细玲珑的一只,正好放在他的胸膛与方向盘之间的空隙,塞得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顾影膝盖磕在中控台上,被迫跨坐在男人修长结实的大腿上,撕裂的声音,胸前绷开的纽扣,让她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这里他妈的是人来人往的停车场,随时有同事经过……
顾影当即就哭了,“沈时晔你真是个——”
变态?混蛋?疯子?神经病?
这些词都骂不到他,只会让他觉得可爱。
“宝宝,你连脏词都不会几个,就别学别人骂人了。”沈时晔单手圈住她的细颈,虎口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粉唇上轻软地贴了贴,“乖。”
乖是不可能乖的,顾影用手推他打他,恶狠狠咬他的舌尖,奈何这些在他那里只是小猫发脾气。
沈时晔脸色淡然地哄她,“安分一点,外面看不到”,一面将她上衣剥到臂弯,露出下面软玉白玫瑰似的肌肤。
他制住顾影两只手,用眼神去一寸寸监视那些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耳后,锁骨,胸,小腹,腰侧,还好,除了现在因为生气泛起的潮红,并没有什么揉弄或吮吻过的可疑痕迹。
他反反复复检视了两遍,稍感安慰,确认她最近也没跟聂西泽上过床。
她身子太娇嫩,这既是男女事之间的好处,也让她绝无可能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
顾影被他放肆的眼神看得羞恼,双手得到释放后,立刻在他头发上恶狠狠地抓了一把,“我以为你真的变了,其实你都是装的,假的,骗我的!!”
她还是小姑娘,不知道男人的头脸是禁区,动不得的。沈时晔被她抓出痛意,眉心深深一拢,看她一眼,眼神极尽暗黑的压制。
因那一眼,顾影忽然不敢再乱动。双手无声无息地收回,交错着掩住上身,手臂压着胸口,如奶油溢出,形成饱满的弧线。
“长本事了——”
沈时晔单激得她泪流满面。
沈时晔贴着她额头,坦然问,“去我那里?”
这是什么约.炮、一夜情的渣男邀约台词。
顾影猛地咳嗽起来,“你——唔!”
又被吻住,强迫性地灌了一大口酒,她只能发出闷哼。
他第二次晔站在半开的窗边,风把他指间的香烟吹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他抬了抬眼,像个很有耐心蹲守目标的猎人,循循善诱地问,“今天,我妈妈来找你,和你说了什么?”
顾影捏着提包绕过他,“你想知道,直接问她就好了,为什么要兜个圈子来问我?”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沈时晔攥住,整。六十多度的酒精顺着血管涌到全身,让顾影通体灼烧,没有力气挣扎,也没有力气说话,几分钟后,终于完全安静下来,贴在他身上如一只乖巧香软的小羊羔。
陪她胡闹半晌,温香软玉在怀现她虽然看起来精神不济,气色却看起来格外好,像某种早春开放的渐变色蔷薇,深红淡白,秾艳极了。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猫腻,可惜他没有经验,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聂西泽清清嗓子,倒不急着和她谈那位RA的事,只示意她随他一起走,“外宣的人已经到了,你跟我来。”
顾影反应了一下,“哦”一声,继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提前回来是为了外宣的事。
这件事聂西泽早和她说过,学校招生办有宣传kpi,不知怎么盯上了他们两个,要他们一同出镜拍一条短片。
照聂西泽平时的性格,是绝不会答应这种无异于游街卖脸的事情的。但招生办用了激将法,“聂院啊,现在网上都说我们生物学是天坑,生科院的分数线年年垫底,作为院长,您怎么能不出来以正视听?”
聂西泽,“确实是天坑。”
招生办,“?”
“不过,我答应了。”
答应的理由倒不是为生物学科沉冤昭雪,,男人已经被挑拨起兴。但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静地抱住她,体会失而复得的心情。
顾影真的被他灌醉了,被他抱回到副驾驶上时,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意识,一只手握着他的大拇指,像个在母体里没有安全的婴儿。
就着夕阳的光线,沈时晔凝神看着她纤秾合度如玉沁的脸。她呼吸温热,带着酒色甜香。沈时晔轻嗅闻着,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吮吻得认真、温柔、眷恋。
比起刚才,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给她的吻。
第 80 章 第 80 章
Chapter 80
从黄昏到深夜,浓郁的酒精和过于激烈的性.事,让顾影严重缺水。沈时晔将她自己流出的甜水喂了回去,也给她正经地喂了好几次冰水,但无济于事。
后半夜顾影被渴醒,闭着眼睛摸照明的开关。教职工宿舍很小,开关就在床头,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顾影迷茫中睁眼,幽微的光亮蓦地闯入眼帘,外面的天还暗着,卧室天顶上用宝石嵌出星空顶,稀薄的光线覆在宽阔的双人床上,丝绸被面泛着银光,顾影愣了几秒钟,想起来。
这是沈时晔在北京的公寓。手拉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重重打在上面,“啪——”,晃如杯中的牛奶。
里面沉甸甸地胀,并不疼,更多是羞,顾影恼得眼前发晕,“沈时晔!!”
是长本事了,以前求她也不肯叫他的名字,现在敢骑到他脸上,抓他的头发,踩他的脸。
不过,话说回来。让她骑到脸上,也是他自己准许的。
沈时晔忽然冷淡地一笑,“宝贝,世人论迹不论心,如果我可以在你面前装一辈子,假的不就成了真?”
不等顾影找话骂他,他手指在中控上轻轻一点,暗处发出有细微浑沌的金属的声音。
他摸出一个银质的扁酒瓶,咬在齿边拧开瓶盖,仰起下颌,喉结滚动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阿良说他最近酗酒,烈酒几乎不离身,原来是真的。
顾影安静下来,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用濡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瓣,将整口烈酒渡过她的口中。
高浓度酒精带来瞬间的灼烧感,她喝醉,精.虫上脑,被他得逞。
也终于意识到,背后结实坚硬的热源,是属于男人的躯体。她不安地动了动,想从他怀里爬出去,只分离了一寸,沈时晔就伸手将她锁了回去。
“怎么?”
男人事.后的嗓音,有一种特有的沙哑餍足感。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沾染了性的暗示之后,磁性更重。
“渴。”
“要喝水?”
“嗯。”
沈时晔起身,希腊雕像一样的躯体上随意地搭了件睡袍,端着半杯水回来,坐在床边,微翘着唇瓣看她喝水。
伸出淡粉的舌尖一点一点地舔,像小猫喝水。舌尖侧面有一点嫣红的破口,也许是被他咬破了。
好乖。
沈时晔忍不住低头在她湿润的唇瓣上吮了吮,“已经做过了,是不是可以要戒指了?”
他和顾影都不
“……都不是。”顾影盯着眼前这张英俊锋利的面孔,揪着他的头发,“充其量……sex toy吧。”
他是玩具?
谁能拥有如此昂贵的玩具。
有点自尊的男人,都应该在这时候抽身离去。沈时晔一只手臂撑起,修长漂亮的肌肉鼓胀,喉结明显地滚动,对着她,却是个笑模样,“那……我这个物件,顾小姐用着还好吗?”
不知他做了什么,顾影“唔!”一声惊叫,眸光可怜地碎了,香软的身体抽搐,冒出温热的香气。
都这样了,她从这阵浪潮中缓过来之后,还十分嘴硬,“……就那样吧。”
“是吗?”沈时晔抽出旁边的枕头,垫在她腰下,吻着她颈肩的动作不停,吻.痕连成一片,他呼吸不稳,“……可是,枕头都湿了,宝宝。”
枕头、床单、床垫都湿得足以拧出水来,像到了两广地区的回南天。
北京的春天温和干燥,他的床却到了高温的雨季。
雨可以无休无止地一直下,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
那是黎宛央打过来的,沈时晔不得不离开她去阳台,“妈妈。”
此时还不到七点,黎宛央醒着,很可能是一夜没睡。
“我想了一晚上……阿晔,怕你误会我的意思。”黎宛央忧虑道,“我给你暗示,不是让你立刻把人绑回来。温和一点,慢慢来,好吗?”
提醒晚了。
沈时晔透过窗帘,望了望床上裹在被子里面纤细的一小团。
“温和一点也没用。”他答,“西泽够温和了,可他不也没得到她?”
沈时晔总有他的道理。
挂了电话回来,顾影已经贴着枕头睡着。他垂眼看了她的侧颜片刻,关了灯,搂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身体睡下。
顾影离开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整觉。直到顾影再醒时,他仍睡得很沉,她拨开他的手,轻手轻脚捡起了床下的衣服。
这件公寓不如他半山的房子,华丽但冰冷,没有什么人气。顾影在浴室里简单梳洗过,下楼找药店,对柜员微笑,“你好,要一盒避孕药。”
聂西泽不是人,提前结束了伦敦那边的公务,八点刚下跨国航班,九点回到生物所,十点要求开组会。顾影得到消息,紧赶慢赶仍是迟了,贴着墙猫腰找到丽然身边的座位坐下,声音还在喘,“……聂院没说我什么吧?”
聂西泽坐讲台上,正撑着额头听学生做汇报。薄唇微抿,不知是休息不够,还是对学生不满意,总之脸色很不好看。
“没呀。”丽然不知道她心虚,轻快道,“就问了问你去哪儿了。”
顾影,“……”
更心虚了。
聂西泽是不是觉察什么了?好好她还没来得及
聂西泽提前回来,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提着的心还没放下来,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一亮,进来一条信息。
【谈谈。】
顾影假装没看到。
那边被晾一会,又进来一条。
【潜了投资人,不想负责?我会跟你们所长投诉。】
所长是谁?聂西泽!
顾影举起手机打字飞快,【你还在考察期,考察期懂吗?摆正你的位置!】
讨厌。
沈时晔掌控欲怎么这么强,明明是他要追她,怎么还是他牢牢占据上风?
丽然和她同时瞥到那几条信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投资人??那不就是……
最近确实有好多同学磕起了某对邪教cp,为了和对家“责任事故”对着干,cp名叫“人身事故”。实验做久了的确会出点精神问题,丽然理解他们,全当那些“燃冬”“人身事故”是玩梗。
whatever,无论他们怎么玩梗,师姐和聂老师才是真的。从剑桥到国内,一路见证,她能不知道他们感情有多好吗?
丽然恍惚了,动摇了,头皮发麻,期期艾艾开口,“师姐,我最近听说……”
聂西泽的组会,谁敢走神说小话。
他眼锋冷冷一抬,将丽然点起来,“这篇论文,你来讲。”
丽然抬头一看,是发表在cellarius最新成果,八十页,两眼一黑。
她汗流浃背,惊恐地看向师姐求助……师姐、师姐人都快缩到桌子下面去了,一点也指望不上!!
与此同时,院群里热闹非凡。起因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顾老师今天身上好香……香迷糊了……】
【小顾老师哪天不香?贴贴,嘿嘿】
【今天不一样,我用我培养皿里的五种细胞寿命发誓……她今天的香味儿和沈董身上是一样的。】
生物学生,鼻子比狗都灵。
【扇闻法,是给你这么用的??】
【总结一下,小顾老师昨天上了沈董的车,今天出现,带着他的香水味儿——这说明什么?】
磕邪教c
【只是问问,你们顾老师几点下课。】
【以及,聂西泽办公室是哪个?】
为了这个问问,他附赠了两万的微信群红包,二十个。
**
聂西泽在讲台上观察了顾影许久。组会开了一半,她已经快睡着,头一点一点。
昨晚干什么去了?
丽然说她并是对性随便的人,上过床,总得意味着什么……?
顾影喝水被打断,不太开心,“做了又怎样?”
这态度听起来很不对劲,沈时晔拧过她的脸,“做了就要对我负责。”
“不好意思,我在美国长大,生活方式西化。”顾影被他捏痛,拧着眉,拿他说过的话阴阳怪气他,“date可以做,艳遇可以做,床伴可以做,什么关系不可以做?”
沈时晔已经没在听她胡说八道了,水杯“咚”一声跌在地面,他眼神暗沉地凝视着她薄被下面不着寸缕的身体。
明明已经把她做.肿,为什么还是不够?
顾影闭了嘴,因为透过系得松垮的睡袍,她发现他又……
她的小腹立刻条件反射地一缩一抽,很讨厌,到底是她的意志力太薄弱,还是她的确已经被他教坏了?
在顾影沉痛地做自我检讨时,沈时晔已经无声无息压了上来,存在感强烈。顾影轻轻抽气,眉头好看地皱着,手指在他背上毫不含糊地挠了一把。
沈时晔被她抓痛,把她两只手压在枕边。顾影动弹不得,夹住他的腰,脊背发麻。
过了会,kingsize大床上,单薄的丝被堆到了床尾挂着,她双腿酸软,海藻般微卷的长发垂在床头,狼狈得不成样子。
“所以,我是你的date,艳遇,还是床伴?”沈时晔低低喘.气,压在她耳边问。
不在实验室。
聂西泽慢慢拧眉,他提前回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听说顾影手下来了个帅得惨绝人寰的RA。
这描述一听就很不对,哪个正经做学术的人,不先介绍成果,先说脸的?
就是他自己,别人提起来,也会先介绍这位是终身教授、博导、院士候选人、xx方向的大牛,最后才带一句聂老师长得好、特别好,是咱们所的门面。
聂西泽根据经验,基本断定此人为混子。而在他任下的生物所,决不允许存在混子。
散了组会,聂西泽勾勾手指把顾影叫到身边。顾影裹着大衣走过来,垂着淡粉的小脸叫他,“西泽。”
很听话。
以前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叫他“聂老师”,现在她也是老师了,便叫他的名字。
聂西泽发而是他突然想到,和顾影一同出镜,或许有助于加强他的正宫地位。
此时聂西泽的办公室外面,已经聚集了长枪短炮的摄制组成员。为首的记者小编亲和温柔,两边人握手寒暄过,聂西泽掏钥匙,拧开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照出明亮的光线,聂西泽单手拧着门把,眯了眯眼。
不对,怎么有人?
下一秒,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转过脸。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聂西泽明显忍下了一句脏词,“你怎么在这儿?!”
沈时晔这会儿应该在香港、纽约、伦敦、上海,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都可以,就是不应该在这里、他的地盘,坐在他最喜欢的椅子上面!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讲废话,聂西泽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那个狗娘养的“帅得惨绝人寰的RA”是谁。
他妈的……跑到他的地盘,装RA,来泡他的人,很好玩是吗?
聂西泽咄咄逼人地往前踏了一步,“你被开除了。”
沈时晔一只手搭在办公桌上,深邃的眼神从聂西泽、后面的长枪短炮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顾影脸上。
她那张小脸,这会儿跟打翻了颜料盘一样精彩,错愕、震惊、恐惧。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这姑娘……这种小场面都怕成这样,还有胆量吊着他?
她是仗着他爱她,恃制住去路,“那很好啊……聂院代表教授群体,顾老师代表青年教师,我们正好缺还缺一个普通学生视角。”
此话一出,聂西泽都被无语到。谁看着沈时晔能说出“普通学生”四个字?!这帮搞传媒的为了整个大新闻真能胡说八道。
顾影不觉得沈时晔会浪费时间陪他们过家家,提前打上了圆场,“其实……”
沈时晔打断她,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没关系。”
放她和聂西泽单独拍摄,然后又听一耳朵什么“金童玉女”的鬼话?除非他死了。
几台摄像机在对面安静无声地开始运行,聂西泽抱着手臂冷哼两声,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顾影被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夹在中间,谁都看得出来她面露难色。小编捏着流程提纲,活跃气氛,“听说聂院和顾老师是情侣,好多学生磕你们的cp呢!”
两个当事人还没有反应,沈时晔眉眼一沉,“听谁说?”
“呃?”小编大气不敢喘,心想这个RA的气场未免太强,“就、就道听途说……”
沈时晔冷哼一声,“无工作结束,喊“cut”的下一秒,他立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一把裹进大衣里,握着她的腰,唇瓣贴上她耳侧,“他刚刚对你说了什么?”宠而骄呢。
沈时晔露出一点笑模样,后面的摄制组都呆了呆。这是什么三个神仙齐聚一堂的场景啊,生科院的祖师爷显灵了,送来的全是帅哥美女??
聂西泽不知道他笑什么笑,又莫名其妙,又怒火中烧,“听不懂普通话?是不是要我用粤语帮你翻译一遍?”
要不是看在养育之恩兄弟情谊的份上,他会立刻请沈时晔从他心爱的办公椅上滚下来。
“唔好意思,”沈时晔这才正眼看他,开扇极深的眼皮半抬,十足轻慢,“你说了不算,我只归顾老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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