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露营点的人比叶沐想象中要多一些, 这里不止他们一个车队,还有很多同路人,到了晚上热闹非常。
车队选了相对僻静的地点扎营,队长先和大家来了一次谈话, 告知明早出发时间, 路程安排等等。
叶沐一直站在沈之越旁边, 认真仔细地听。
直到大家散开, 各司其职地准备晚餐,搭建帐篷。
晚上有一半人可以睡帐篷, 还有一半人可以睡在车上。
叶沐也不知道睡哪里好,就问沈之越的意思。
沈之越说:“咱们睡帐篷。”
叶沐点头,不会儿就被于樱叫去帮忙。
露营的晚餐比叶沐想象的要丰盛些,于樱说, 大家来了都不止一次了,经验丰富, 后面除了有几个大露营点, 沿路还有民宿, 有的民宿还带温泉, 只要钱够, 这个季节不用担心物资匮乏。
叶沐话不多, 基本上都在听于樱科普,其他女队员对叶沐是好奇的,但于樱是社牛, 非常的八面玲珑, 帮叶沐回答了不少问题。
尤其是当别人问起叶沐和沈之越的关系, 于樱说:“人家自己的事, 瞎打听什么?”
晚饭时, 沈之越喝了一点小酒,就两口,不多。
明早他不是第一个开车的,还有时间醒酒。
叶沐也跟着喝了两口,喝完之后身体暖暖的,但因为在野外,又是晚上,晚风还是有点凉意。
叶沐就和过去的习惯一样,洗漱完就坐在风里散酒气。
直到沈之越整理好帐篷,叫她回去。
叶沐进去便问:“对了,今晚于樱和孙行大哥睡车上吗?”
沈之越:“嗯。”
叶沐整理了一下还没完全记住名字的队员名单,又回忆着沈之越先前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她没记错,沈之越开始说的是,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一男一女搭伴儿,那也就是说孙行有女伴。
叶沐一边想一边钻进睡袋,随即发现这款睡袋和他们上次露营的那种一样,拆开就是两个单人,合在一起就是双人的。
沈之越钻进另一个,刷了下手机,并将沿途的民宿介绍找出来,递给叶沐:“你看看,这些我们都去过了,各有特色,这是我自己做的整理,看看喜欢哪个,明天我们会把沿途的落脚地定下。”
“哦。”
叶沐快速看了一遍,就按照沈之越写的推荐指数点了几下,说:“就你最推荐的这几个,别的我没意见。就算定不到也没关系,我住哪里都可以。”
沈之越:“这么快就看完了?”
叶沐:“不敢细看,你还配了好多美食照片,看着流口水。”
沈之越笑道:“晚上不是吃过了吗?”
叶沐:“我本来就馋,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落,叶沐侧躺下来,并用手垫在脸旁,看着沈之越。
“后面……”叶沐吐出两个字。
沈之越看了过来:“嗯?”
叶沐这才说:“后面我是叫你学长呢,还是叫你之越啊?”
沈之越一怔,随即说:“随你喜欢。”
叶沐没接茬儿。
等沈之越熄了灯,也躺下来。
叶沐的声音再度响起:“孙行不是也有个女伴儿吗?”
虽然她不知道是哪个。
沈之越:“嗯。”
叶沐:“那他们晚上不一起睡吗,大家不介意吗?”
最主要的是,如果孙行和于樱同车,那也就是说孙兴的女伴要和周子涛一起。
沈之越说:“孙行是和他堂妹一起来的。”
叶沐:“哦。”
乍一听好像合理了,可是再仔细琢磨,又不太对。
就算是堂妹,那堂妹也愿意和周子涛同住?
不过还没等叶沐发问,沈之越便再次开口:“孙行的堂妹叫孙淼,他们和同车的人商量好了,两男和两女这样分配。”
叶沐这才明白过来:“害,我刚才脑子卡壳了,都没往这里想。”
沈之越只说:“睡吧。”
叶沐:“嗯。”
叶沐很快闭上眼,困意也来得很快。
事实上,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只是琢磨不出来,而且她觉得沈之越应该还知道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
叶沐的疑惑在第二天上午终于得到解答。
一早起来,大家都忙着洗漱和收拾装备,因为不打算走回头路,所以一定要检查再三看是否遗漏重要物品。
叶沐仔仔细细查了三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跟沈之越一起上车。
他们坐在后座,孙行负责开车,于樱就在副驾驶座上捧着保温杯喝咖啡。
叶沐原本还在看窗外的风景,时不时看一眼同样在欣赏风景的沈之越。
不会儿,叶沐听到了孙行打哈欠的声音。
随即就见于樱将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
两人一句交谈都没有,孙行只是非常自然地接过,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叶沐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也终于知道自己一直觉得“怪”的地方是哪里了。
是的,就是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小细节,小动作。
有些关系,不管是夫妻还是情侣,或者只是身体交流,哪怕他们对外没有透露,也会在细节中表现出来。
叶沐还记得自己在起飞广告上班的时候,有一次接待了两位客户,他们就是一男一女,男的是老板,女的是主管。
谈合作细节的时候,对方全程都很公式化,两人之间虽有交流,但也算比较正常,可是在他们之中就是弥漫着一种“亲昵”。
这种亲昵不是暧昧,而是那种老夫老妻之间的熟悉感。
叶沐虽然没有抓到具体动作,“嗅觉”却很灵。
直到后来那个女主管告诉她,其实他们是两口子。
叶沐一点都不惊讶,还笑着回:“嗯,我知道。”
女主管问叶沐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可没透露过。
叶沐只说,就是一种感觉。
但她也只是看到这一层。
后来还是在两人离开之后,张葭跟叶沐闲聊起来,说了句:“那位张总外面有人。”
叶沐惊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葭:“我就这么说吧,正常的已婚男人绝不是他那种表现。这男人外面有没有事,就算掩饰的再好,身上也有一股‘心虚’的气味。而且我猜,他老婆应该还不知道。”
叶沐接不上话。
差不多是在半年后,张葭的判断得到证实。
叶沐也是听人说的,还知道他们夫妻最终没有离婚,主要是因为公司利益和婚姻财产千丝万缕难以切割,彼此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叶沐的思维走了一圈,又回到于樱身上。
她脑子里也跟着多了个问号,如果于樱和周子涛的夫妻共同财产非常庞大,还一起经营了公司,那么他们还会选择结束婚姻关系吗?
现实中这样的例子无处不在,感情没了,婚姻关系还在,名存但实亡,当所有争吵、理论、埋怨,一起摆在利益面前,双方都会迅速冷静,开始考虑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感情破裂了,可别让钱包也跟着受伤。
到后面就变成谁也不干涉谁,知道也当做不知道,无论外面有三四五六,只要不威胁这个“家”的利益就无所谓。
叶沐正这么想着,就见孙行将保温杯还给于樱。
于樱问:“不要了?”
孙行摇头。
于樱又将余下的喝了。
叶沐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沈之越。
沈之越也正好看过来,眼神意味非常。
就这样,车里的暗涌一直延续到中午。
等到了休息点,叶沐下车后舒展了一下四肢,眼睛就一直看着于樱的方向。
先是周子涛主动找于樱说话,于樱表现得平静,就跟对待朋友一样。
周子涛又去找孙行,两人说话声音很小,看肢体语言没有半点敌意,几乎都是周子涛在说,孙行在点头。
等周子涛说完了,孙行还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看到这里,叶沐的眉毛挑得高高的。
直到沈之越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转了个方向,说:“多看看风景。”
叶沐就跟着沈之越的步幅移动,边走边小声问:“你知道多久啦?”
沈之越同样放低声音:“其实这里除了你和老周,大家都知道。”
“我去。”叶沐说:“可现在我也知道了!”
沈之越:“嗯。”
叶沐问:“可是这样集体瞒着他,不太好吧?将来要是被他发现了,会不会闹矛盾?他会觉得没面子,还会觉得大家在孤立他,看他笑话吧。”
沈之越:“但咱们都是外人,也不好直接介入别人的私事。除非当事人自己说。”
叶沐点了下头:“嗯,依我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都离婚了,他还没有从‘丈夫’的身份中抽离出来。还有于樱和孙行,他们光明正大的,干嘛瞒着呀,弄得跟……”
跟偷情似的。
只是那最后几个字,叶沐忍住了。
沈之越明白她的意思,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说:“其实我们和队长商量过了,如果真有不愉快发生,就分成两队行动,反正装备都有富余。老周是个明白人,就算感情上看不开,他也很清楚整条线走下来需要团队互帮互助,他不会冲动的。”
叶沐跟着点头,随即又问:“看你的样子好像都见怪不怪了?”
沈之越:“旅途上什么人什么事都有,见多了就不奇怪了。”
“那都有什么人,什么事啊,讲讲?”叶沐挨近了一步。
沈之越顿觉好笑:“回头再跟你讲。”
叶沐:“回头是什么时候啊?”
沈之越:“晚上吧。”
叶沐:“那今晚不要再叫我睡觉了,我要先听故事。”
……
晚上依然是露营。
叶沐都没有问这次是睡帐篷还是睡车上,见沈之越去整理帐篷就第一时间跑去帮忙。
虽然她前面还在纠结集体瞒着周子涛一事,这才半天功夫就完全融入默契,只是在搭帐篷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沈之越,晚上要先给她讲故事。
沈之越只“嗯”了声。
这之后,叶沐整晚心情都很好,很早就进了帐篷。
沈之越洗漱回来,就见她盘腿坐在地上,微笑地看着自己。
叶沐:“来吧!”
沈之越也不由得笑了,却转身进了睡袋:“躺下说吧。”
叶沐忽然想起一茬儿:“对了,刚才于樱问我民宿房间怎么安排。她跟你说了吗?”
沈之越:“嗯,你和于樱一间,我和孙行一间。”
叶沐:“可于樱的意思是,到时候私底下再换过来,她和孙行一间,我和你一间。”
沈之越愣了下,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随即他又皱起眉,似乎有些排斥。
叶沐见状:“怎么,你不想和我一间啊?”
沈之越坐起来,摇头:“不是。我是担心,如果这件事被老周知道了……”
民宿和野外露营还是有区别的,露营毕竟是在光天化日,集体同吃同睡,忌讳没那大,可要是到了民宿,那就是孤男寡女,那就等于挑明了。
叶沐回想了一下,晚上还看到周子涛拉着孙行说话,虽然距离比较远,但也能想象到多半是周子涛在大吐苦水,再请求孙行借助同车之便,帮他说几句好话。
如果周子涛最终知道孙行一边听他卖惨,一边和他前妻睡觉,呃……
叶沐说:“其实我还没答应于樱,我说先和你商量下。”
沈之越想了下:“没事,我来和孙行谈。”
叶沐点头。
不会儿,就见沈之越拿起手机,神情严肃地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叶沐就躺在自己的睡袋里,单手撑着头,安静地等待。
直到沈之越放下手机,说:“他还没回复,但意思我已经说清楚了。明天我会当面问。”
叶沐点头,刚要开口,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就听沈之越问:“着凉了吧?叫你昨天吹风。这边的风可不比城市。”
叶沐横了他一眼:“我冷。”
沈之越便要去检查供暖装置:“等等,我……”
叶沐却将他打断:“它哪有人的体温保暖啊。”
沈之越顿住,看了过来。
叶沐继续挑明:“这不是双人睡袋嘛。”
沈之越没接话,只是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或许是帐篷里的光有映射效果,两人的眼睛都有些亮。
叶沐咽了下口水,正要问他是不是害怕了。
可就在她开口前,沈之越却先一步起身,默不作声的将他的睡袋拉过来,开始拼接。
他一直垂着眼睛,低头做事,叶沐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叶沐抿嘴笑了,想着这样也好,反正是早晚的事。
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就是那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最后该做的也都做了,但过程中却像是被人逼着就范一样。
直到睡到拼好,沈之越才说了句:“好了,睡吧。”
叶沐笑着钻进去,等沈之越也躺进来。
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气氛透着诡异的暧昧。
而且在狭小的空间里,就算他们谁都不动,也难免会产生肢体碰触。
叶沐朝他那边歪了下,这时沈之越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眼。
叶沐伸着脖子问:“孙行回你了?”
沈之越:“搞定了。”
叶沐:“怎么搞定的,于樱不跟我换了?”
“不是。”沈之越将手机递给她。
叶沐将聊天记录往上划,这才明白沈之越的意思,他的语气很礼貌,委婉却明确地告诉孙行,希望不要将他和叶沐扯到这件事情里。
孙行也迅速表达了歉意。
最终两人商量过后,孙行答应让自己的堂妹孙淼和于樱一间房,孙行和周子涛一间。
看到这里,叶沐感叹道:“靠,这可精彩了!”
她瞬间就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比如周子涛如何跟孙行诉苦,比如于樱跟孙淼大聊特聊孙行的好,顺便贬低周子涛的渣,等等。
这样一来,压力就等于直接给到孙行,他听着周子涛细数过去和于樱的小日子,心里必然也很难受,却还要找机会跟周子涛坦白。
但不管怎么说,孙行和于樱是没机会同屋了,可以避免被拆穿后一触即发的“战争”。
只不过……
叶沐将手机还给沈之越,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歪着头问:“咦,那这样一来,还是咱俩同屋哦。”
沈之越:“嗯。”
叶沐:“怕不怕我吃了你?”
沈之越低笑出声,却不回应。
片刻后,两人都收了笑,叶沐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之越依然平躺着,也回望过来。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却还有什么东西小心克制着。
它流淌在空气中,氛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之越缓慢地吸了口气,问:“还要听故事么?”
叶沐摇头。
沈之越又道:“那睡吧。”
叶沐没吱声,只是躺下来。
两人身体挨着,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沈之越关了灯:“晚安。”
叶沐回道:“晚安。”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段沈之越会前面长一点,要讲述的也不只是小沐和小沈的故事,而是借助他们的视角,涉及沿途的“人文风景”。
人生如旅途,在路上总会见到城市里没有的东西,这是本文的最后一段“旅程”,也是小沐的成长之旅~
第102章
翌日上路, 车里四人都没有再提换房的事。
直到中途的休息点,于樱找到叶沐,说了句:“昨天的提议是我欠考虑,我们的事的确不该牵扯别人, 抱歉啊小沐。”
叶沐连忙摇头:“不用抱歉, 我们也没介意, 都过去啦。”
于樱笑了笑, 又跟叶沐聊了会儿别的。
午休时,几个女队员凑在一起聊天, 叶沐也在,但她不怎么搭碴儿,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她和其他队员还不算熟悉,只知道除了沈之越的导演身份, 和她的画廊老板身份,这里还有自媒体人、策划人, 还有厨师、医生、律师、会计师。
哦, 其中一名女队员还是油画家。
因为是圈内人, 叶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对方名叫苏嘉, 这名字叶沐有点印象, 按照他们画廊的商业定位, 苏嘉属于那种如果好好培养可以达到中上游的水平,当然距离她母亲沈韵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叶之鸣这几年就总在感叹,年轻时以为以后还能挖掘出十个八个沈韵, 没想到半辈子干下来, 才发现沈韵这样的有多稀缺。
至于苏嘉, 在她得知叶沐也来自艺术品行业之后, 对她就多了几分热情。
只不过苏嘉并不知道叶沐的具体背景, 叶沐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很低调,连自家画廊的名字都没提,只说在做艺术品经纪。
每次露营或者去女洗手间洗漱时,苏嘉和叶沐都会就势聊两句行内话题。
而这次午休,叶沐和苏嘉才算有了进一步了解。
苏嘉得知叶沐和她并不在一个城市,心里的戒心又放下些,话题也比之前更深入。
其实叶沐明白她的心里,和陌生人说心里话会更没有负担,因为若告诉熟人,熟人会告诉其他熟人,很快就会在小圈子里传开了。
而且叶沐还告诉苏嘉,她现在主要负责经营雕塑师。
别看雕刻圈和绘画圈都属于艺术品行业,但圈子之间是有隔层的,这就像传统文学圈和网文圈的距离一样。
哪怕就是雕刻圈,也会细分,比如做石膏像的族群,做寿山石的族群,木雕族群,绘画这边也有油画圈、国画圈等等。
其实在叶沐加入团队之后,这里的所有队员都对她和沈之越的关系产生过好奇,尤其是听说他们中间还分开了几年。
苏嘉也不例外,聊着聊着就问了两句。
叶沐自觉没什么可遮掩的,便提到以前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和广告导演出身的沈之越有了正式接触。
没想到这话却勾起苏嘉的一些思绪,苏嘉神色一转,叹了口气,状态瞬间就和刚才不同了。
叶沐知道,此处一定有故事。
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问。
半晌过去,苏嘉忽然说:“你们的背景和关系都还算平等,职业上还有共同话题,相处起来应该没有压力吧。”
叶沐摇头:“是没有。”
苏嘉笑了下,问:“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这么直接?
叶沐眨了眨眼,接道:“呃,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
很显然,苏嘉是将她当做临时垃圾桶了。
苏嘉很快说道,其实她这次出来是因为刚结束了一段感情,她的理性虽然决定放下了,但感性方面还做不到一刀切,就想出来看看广阔的天地,希望心情也能疏阔些。
至于那段感情,开始时,就是一位新锐女油画家,和一位热爱文学和绘画的年轻总裁的浪漫爱情故事。
年轻总裁觉得她的气质,是萧红和三毛的结合体,自由潇洒,无拘无束。她也觉得年轻总裁没有固有印象中的铜臭味,虽然整日争名逐利,却还是留下一点空间用文学和艺术来洗涤灵魂。
恋爱初期,他们都是热情的,感情升温也很迅速,几乎要将两人的头脑烧昏。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他们可以在精神上一时的逃避,却不可能永远的“流浪”。
肚子饿了会叫,精神世界再满足也抵挡不住物质需求的介入,最终还是要“吃饭”。
矛盾开始于年轻总裁提议结婚。
苏嘉原本很开心,直到她接触到他的家人,具体说是家庭背景,她才发现原来在他们之间,除了爱情之外,其他东西没有一点相容。
听到这里,叶沐不自觉地想到了母亲沈韵。
严格来说,沈韵和萧权也有身份背景的差异,萧权也算是总裁阶级,沈韵是著名油画家,但似乎他们之间没有强烈的冲突矛盾。
叶沐忍不住问:“是他的家庭让你感到束缚了是么?”
苏嘉点头:“只是接触了一段时间,我就觉得要窒息了。”
他家里的意思是,等结婚后希望她不要再以画画为职业,偶尔消遣下还可以,但油彩毕竟伤身,最好还是先养养身体,专心在传宗接代上。
而这些建议,年轻总裁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
他不反对,就是认同。
苏嘉便疑惑了,你喜欢的不就是现在这个我么,那你为什么要“改造”我,把我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呢?那样一个“我”,你不再喜欢,我也不再认识,那还是我么?
苏嘉迷茫了一段时间,也试图想过,如果不画画,她还能做什么,会做什么?
那是她吃饭谋生的工具,也是她的精神寄托。
若是把画笔拿走了,她就成了废人。
苏嘉说:“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和爱情电影,很多都是什么穷姑娘嫁给王子,打破阶级,大团圆结局。现在想想真的讽刺,嫁过去以后呢?爱情是可以拉近不同阶级的距离,但它能打破阶级思维吗?只要我们的经济基础不对等,我就没有话语权,以后什么都得听他的……我感觉,他就是要没收我的赚钱工具,让我吃穿都靠着他,才好彻底控制我。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尊重我。”
叶沐听过一句话,一个男人只要能做到尊重女人,就已经打败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了。
但她没接话,还因此想到她和萧固。
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她选择点到为止的原因,也是因为利益和经济基础。
萧固是尊重她,但他们还有差距,绝不是那一点尊重就能改变的。
她甚至对萧固说过,她不会有耐心去应付萧家的人际关系,那对她来说也没必要,更不想从萧家人和外人、闲人的口中,听到他们对她们母女的品头论足,再实际一点说,她不指着这些人吃饭,就没必要低就。
她“自私”的希望,她只需要对他一个人就好。
幸好啊,真是幸好。
她没有对嫁入豪门抱有过任何幻想,不然分手后一定会失望、痛苦。
只是叶沐刚想到这里,苏嘉就话锋一转,问了这么一句:“你知道沈韵吗?”
叶沐愣了,诧异地看向苏嘉,一时竟然忘了作何反应。
苏嘉还以为叶沐孤陋寡闻,又补充道:“她在油画圈很有名的。”
“哦,我知道,我知道她。”叶沐连忙说。
苏嘉:“我一直很欣赏她,虽然我不认识她。前阵子我听说她又找了一个男人,对方是个大老板,说实话我挺惊讶的。我没想到她那么潇洒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风景都看过了,什么都经历过了,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叶沐快速眨着眼睛,自然没想到会从一个同行口中吃到自己母亲的瓜,但又不好表露身份。
叶沐只问:“你觉得她现在的选择,有什么问题么?”
苏嘉:“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根据我自己的经历,我想她也会面临阶级差异的问题吧?可能她会比我处理的好,也可能她潇洒够了,决定收山了,所以这样的选择恰好是她现在想要的。而我还想拼拼事业。”
苏嘉的说法不能说完全对,但也有些道理。
如果沈韵是萧权的头婚妻子,那他们对彼此的要求必然不同。
可如今他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也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前半段人生该完成的都完成了,一个有名,一个有钱,最主要的是沈韵不图萧权的钱,她一向认为有点闲钱是最舒服的生活状态,钱太少会焦虑,钱太多会发愁。
或者这么说,第一段婚姻就像是沈韵的必需品,给她带来了丈夫、女儿和事业,而第二段婚姻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叶沐这样说道:“你的考虑挺有道理的。你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未来还有很多可能,如果就这么拦腰切断,你会有遗憾。这个圈子是很现实的,只要停笔一年再回来,就等于要重新开始了。”
苏嘉终于露出笑容:“是啊,真高兴你会认同我的看法。”
叶沐听出了弦外之音:“是不是有人反对过?”
苏嘉:“我身边每一个人都说,我太傻了,我竟然放弃了金饭碗,我一定会后悔的。”
叶沐:“但那个金饭碗的不是你的啊,这就跟咱们圈子里最在意的署名权一样,名不正就言不顺。他现在可以给你,将来也可以拿走。”
苏嘉点头:“对。到时候我不但失去了事业,还失去了爱情。”
失去?
叶沐愣住了。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喜欢萧固,但不是苏嘉这种“爱情”。
她和苏嘉在爱情观上的认知有着本质的区别,她甚至没有想过要用“失去”来形容她和萧固的分手。
分手,那只是一种状态,就和“在一起”一样。
在一起不是“得到”,分手也不是“失去”。
没有人可以得到另一个人,爱情也不是得到的。
也就是说,当你的大脑发出信号,让你以为你“得到”了一个男人,一份爱情,从这层认知产生的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是“失去”。
因为在事实上,你根本没有“得到”过。
那最多只能算是暂时拥有。
……
一直到这天傍晚,车队入驻第一站民宿。
从晚饭到回房,再到洗漱出来,叶沐都额外的沉默。
沈之越注意到了,便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沐摇头。
两人分别坐在两张床的床沿,她的眼神很认真,一直看着他的脸。
沈之越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叶沐将他的手拉下来,说:“我忽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沈之越:“想不起来什么?”
叶沐:“当初咱们为什么会分手?我是说具体原因。”
沈之越先是一怔,随即解释道:“因为你需要解脱,我也需要。”
叶沐又问:“还有呢?”
沈之越:“还有,当时咱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某个瓶颈期,想突破瓶颈期,要么就再往前一步,结婚,要么就是分开。”
这段叶沐是记得的,她皱了下眉头,跟着说:“那段时间我情绪不太好,总是患得患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总有莫名奇妙地担心、恐惧。分开了反而就没有了。”
沈之越摇头笑了。
几秒的沉默。
沈之越又看过来,收了笑:“那现在呢?”
叶沐:“我不知道,现在还没复合啊。”
这话落地,沈之越挑起了眉。
叶沐又道:“好吧,这么说是有点奇怪……”
就和他们的关系一样“奇怪”,说是复合呢,却没有实质的动作,若说没有复合呢,这显然早就超出了友谊。
再说,他们之间就没有过友谊。
从一开始,她对他就有情愫,当沈之越开始回应她时,她就跟中了彩票一样兴奋,仿佛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是的,就是“得到”,和苏嘉的用词一样。
她甚至怀疑,那时候的自己是否也是因为自以为“得到”了他,“得到”了爱情,而理智的的那一面却时不时敲打她,她才会对于必将到来的“失去”感到患得患失呢。
想到这,叶沐忽然问:“那你是希望我现在还会患得患失,还是不希望呢?”
沈之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种她熟悉的眼神望着她。
那双眼睛很好看,它仿佛总是带着笑。
然后,沈之越说:“私心来说,我希望。但抛开私心,我不希望。”
不用任何解释,她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过占有,却又不希望破坏她原有的样子。
叶沐暗暗吸了口气:“我当时的样子,很‘丑’吧?”
“怎么会?”沈之越拉住她的手,“只是我感到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把你拉出来。”
叶沐笑了,总算放松下来。
隔了几秒,她突然起身,走向他。
他们的手还纠缠在一起,仿佛是他拉着她一般。
她在他身前站定,低头看他,同时一手落在他肩上,一手落在他的眉眼上。
她开始描绘、勾勒。
他的双手也在她身后合拢,越收越紧。
他们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叶沐:“这几年我成熟了不少,各方面。”
沈之越:“我知道。”
叶沐托起他的下巴,将吻印上去。
沈之越半阖着眼,顺从的迎接她的亲吻。
唇齿交缠,两人的体温都渐渐升高,也不知是谁的更炙热一些。
很快,连肢体也如滕蔓般缠绕在一起。
直到换气的间隙,叶沐小声说了句:“你别这么激动,我亲戚来了。”
沈之越一声轻笑,脸埋在她脖颈处:“我也没打算要做啊。”
叶沐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不信。”
沈之越咕哝了四个字:“没带那个。”
叶沐笑出声。
她接着说:“可我带了呀。”
沈之越诧异地抬头,只是一秒的对视,便跟着笑了:“不愧是你。”
叶沐嘟嘴:“再亲亲。”
沈之越亲了上去。
叶沐说:“咱们就这样聊会儿天吧,聊困了就睡。”
沈之越:“好。”
作者有话说:
推文时间:
本文进入尾声,最后的篇幅我会尽可能多的融入剧情。
虽然天气还是很热,但已经进入秋天了。
→_→秋冬是悬疑的季节,于是先前约定的悬疑文快要来了。
完接这里后,我会将大部分精力集中放在《你也会有人嫉妒》。
《几分熟》是生活日常向,将十年浓缩到几十万字当中,和《我没那么喜欢你》是同类,一个说爱情观,一个说价值观。
《嫉妒》是职场日常向,视角集中在职斗商战,和《顾先生我劝你善良》同类。
这两篇都属于“女人熟了”系列。
9月9日我会开《十三》。
到深秋或初冬会开《夜阳鸟》,有三个女主,暂不剧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
原先预备要开的《人潮人海》要放到明年了,因为今年疫情关系,这几个月都和父母住在一起,工具书都没拿过来,资料看了一半就断掉了,还要重新整理。
明年我准备了三个大长篇,《人潮人海》、《致优雅的她》和一篇古代文。
古代文先前说过要写客商文化,最近在啃书。
《人潮人海》是法医和刑警为主角,传统人设。但聚焦不止在查案和找凶手,还有我比较关注的背后动机。只要不是天生变态,那就一定有动因。
《致优雅的她》和本文同系列,可以理解为是《几分熟》和《嫉妒》的结合,生活、职场都会铺开,多视角,涉及多个人物故事,日常向,所以篇幅会相对较长。
以上,大家凭兴趣和眼缘入坑吧,文案都在专栏里可以找到,可提前收藏~比心
第103章
叶沐经过几天的观察, 发现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凑在一起聊天时,最终都会两性关系、家庭,和爱情。
前两者比较容易理解, 之所以聊一定是有困惑, 难以解释, 不是一眼就能分出对错的事情。如果一目了然的话, 那也就没必要聊了。
人们总说,理越辨越明。
然而到了“不讲理”的领域, 这套就不管用了。
至于爱情,那就是千丝万缕,认知迥异,一人一套标准的东西。
车队里的小伙伴来自各行各业, 因为大家有不同的知识体系,不同的价值观基础, 不同的教育背景和生长环境, 所以在认知和立场上也会不一样, 这样自然就会产生价值观的碰撞。
可这样一群人, 相处多年, 一同上路多次, 却还能保持关系和谐,见面三分情,这或许也从侧面证明了, 大家将团队关系看得比个人争论的结果更为重要。
而一说到爱情, 就难免会说到忠诚。
出轨是经典话题。
不过这个话题是出现在几个女队员之间, 毕竟男队员之中, 还有周子涛这样的人物存在。
苏嘉和于樱的观点是比较相近的, 苏嘉的意思就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都属于人性,说难听点是狗改不了吃屎,说好听点就是男人从根儿上就想将遗传基因到处散播,这是男人的本能,能做到对抗本能的都是道德约束感比较强的。
于樱接道:“我这次原谅他,他就还会有下次。他还会有理由,会反过来质问我,你上次不都原谅我了,为什么这次揪住不放?”
另一个名叫韩清的女队员跟着说:“有的男的还会说,要不你也来一次,这就公平了。”
于樱:“可笑,这是公不公平的事吗?凭什么他要到处大小便,还要求我也得突破底线?”
这时,苏嘉看向叶沐,问:“小沐,你怎么不说话,说说你的看法?”
叶沐被点名了,又见几名女队员都看过来,她笑了下,依然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说:“如果散播遗传基因是本能,那么爱情是什么呢?”
几人一同安静了几秒。
苏嘉第一个说:“爱人是一种能力。”
于樱补充道:“与生俱来的。”
韩清:“所以爱也是本能。”
叶沐:“听上去就是可以忍受的本能,和不可以忍受的本能,进行的一种对抗。既然是本能的话,应该就是不可完全根除的,只能控制。”
于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们生存的社会没有对一夫一妻的约束,也没有法律和教育,那出轨就不叫出轨,我也不会觉得被背叛。但没有这种如果。出轨就是对婚姻的背叛,是他违背了承诺,他违约了。”
叶沐没接话,可她却能从于樱的语气中听出一点遗憾,尽管于樱对周子涛的行为已经不生气了,但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
或许“遗憾”、“反思”、“痛苦”都属于阴影。
叶沐想了下,说:“其实我有两个问题,我自己是找不到答案的,我觉得也没有正确答案,就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
苏嘉问:“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叶沐:“第一个问题,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哪个更难忍受?”
几个女队员互相看了一眼,一致认为,都无法忍受。
可如果一定要在两者中选一个程度更深的呢?
这似乎就是人生的一个缩影,如果只是在对与错中做选择,那还需要纠结吗,那是显而易见的事啊,可人生往往就是在两件都对,或者两件都不对的事情中做选择,趋利避害,要找出一个自己更得利,或者让自己损失更小的答案。
很快,几人一一回答。
苏嘉:“我不能接受精神出轨。他没有身体出轨,或许是因为没有条件,胆子不够大,比较理智,思考到身体出轨会留下实质证据,因此付出代价。但精神出轨不受法律约束,也没证据可以证明,除非他自己承认……我觉得精神出轨的人更阴险,他是在欺骗我。”
这倒是和苏嘉的性格很吻合。
于樱笑道:“我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不能接受身体出轨。”
韩清比较纠结,也比较完美主义,她是做律师的,更擅长怀疑和做“思想警察”,毕竟法律是非常讲究主观意向和动机的。
韩清说:“我觉得两者不可分开。一定是他主观上先变心了,才会有实际行动,所以是先有精神出轨,才有身体出轨。”
看,这里只有四个人,观点已经无法统一了。
叶沐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她怕说出来会吓大家一跳。
可于樱却追问道:“你呢,小沐?”
叶沐这才委婉地表达:“我想,我会因人而异。”
韩清:“你的意思是,看对象是谁,有的会介意,有的不在乎?”
叶沐:“呃,差不多吧。”
于樱完全不能理解:“不在乎是不是意味着不爱?”
叶沐回答不上来。
苏嘉:“不在乎的话,还会维持关系吗?”
叶沐摇头:“我可以让给对方。”
于樱:“那你还是在乎的呀。”
叶沐没接话,她很难解释,这样做不是因为被伤害了进而选择自保,而是出于一种“没必要去争抢、捍卫”的考虑。
男人有的是,两性关系无处不在,何必要跟别人吃同一个碗里的食物呢?
她换一个碗就是了。
不过她的想法和于樱的情况非常不一样,周子涛原本已经是法律上认定的只属于于樱一个人的“碗”,于樱在法律上“得到”了他,可事实上呢,有人把筷子伸了进来。
至于她……
叶沐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有一天选择婚姻,遇到这样的事,她或许也无法做到“不在乎”,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了。
正想到这,韩清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
叶沐醒神:“哦,还有一个是,呃……如果出轨的是女人,比如咱们之中的某一个,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大家会是什么心理呢,会不会希望另一半原谅自己?”
这个问题一出,集体再次沉默。
于樱:“我不会干这种事。要开始一段,我会先结束上一段。”
叶沐:“可是感觉说来就来呀,如果不是对下一个人有了感觉,也不会想到要结束上一段吧?如果就是在一段关系里,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
于樱:“那就跟对方说清楚,我不爱他了。”
叶沐:“分手倒是容易,但如果是在婚姻里呢?”
于樱:“那我会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不会因为喜欢别人就跟他离婚,日子还是要过的。”
苏嘉接道:“这样似乎就是精神出轨了吧?”
于樱没接话。
韩清这时说:“如果是我,我会做到让对方不知道,看不出来,也不会留下证据。”
于樱:“呵,如果老周能有这种‘本事’,可能我们的结果会不一样。偷吃还不知道擦干净嘴。”
苏嘉突然来了一句灵魂拷问:“我觉得这有点复杂,万一我两个都喜欢,怎么办?我想,我可能会希望两方都原谅我。”
叶沐“噗”的一声笑出来。
苏嘉推了她一下:“就只举个例子,你不要笑。”
……
讨论的最终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没有标准答案,这就是答案。
但经过一番闲聊之后,叶沐的心情是愉悦的,晚上和沈之越一起在民宿户外散步的时候,她还笑着分享了几段小插曲。
沈之越基本都在听,始终带着笑。
叶沐勾着他的手臂,追问着他的看法。
沈之越这才说:“都有道理。”
叶沐:“你这就是和稀泥,我还不知道都有道理吗,我是想知道你更倾向于哪一种。”
沈之越反问:“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这要是放在以前,叶沐一定会说“要听实话”,可现在么,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实话一定是难听的,假话一定是动听的,其实不是选择实话还是假话,而是选择好听的话还是难听的话。
换句话说就是,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够不够消化,内驱力够不够强大。
叶沐:“都听。”
沈之越:“贪心。”
叶沐笑了:“快说。”
沈之越这才道:“假话就是,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会主动跟你坦白,由你来选择是原谅我,还是惩罚我,我绝无怨言。”
叶沐:“嗯,听上去很懂事嘛,但真是有点假。如果真这么懂事的话,又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言行呢?那实话又是什么?”
沈之越:“实话就是,我会尽量不让你发现,万一被发现了,我会恳求你原谅我。”
叶沐:“渣男。”
沈之越点头:“的确。”
叶沐:“为什么男人就不能做到敢作敢当呢,做错了就坦白从宽呀。为什么事后还骗女人说,不告诉她,是因为怕伤害她。那他做的时候怎么不想这茬儿呢?”
沈之越:“答案就是自私,想占有更多。可事实上根本不可行。”
叶沐:“哼,当自己是情圣,恨不得所有女人都喜欢他一个。怎么不去当皇帝啊。”
只是再转念一想,似乎在小黄书领域,大家也都希望着女主角或是正向的女性角色会被更多人喜欢,却又希望该角色能谨守底线。
教育的灌输似乎也是如此。
风流这个词,更偏向男性。
同样的事对于女性,全是负面的“口口”。
听上去很不公平,但她并不会因此愤愤不平。
沈之越见叶沐半晌没说话,问:“生气了?”
叶沐摇头:“没有。我看得开。”
沈之越笑了。
叶沐忽然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每年都要找机会出来一趟了,长途旅行真的很有趣。在路上可以见到很多人,听到很多声音,就像上网,可以打破阶级的壁垒,接收到不同层次的信息。”
至于阶级么,它可以是物质上的,有人富有,有人贫穷,它也可以是精神上的,有人丰富,有人贫瘠。
沈之越:“嗯,所以我经常鼓励团队里的编剧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人,多听听别人的人生,不要总守着自己的生活结构,认知固化。”
叶沐没有立刻接话,她只是停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觉得,他也变了。
更成熟,更平静。
沈之越也停下来,问:“怎么了?”
叶沐:“以前咱们从来没聊过这些。”
沈之越笑道:“因为你我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叶沐没接话。
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萧固令她看到了阶级的固化,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他们的阶层穷人是融入不进去的,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哪怕是用一夜暴富来换取“门票”,那也仅仅是参观罢了,想要长期入住,除非在观念、认知上彻底打破。
而观点和认知,会直接决定一个人的行为。
林遇和严润似乎更为接近一些,无论是阶层还是观点,他们也都走到了一个人生的岔路口,决定成家,但还在迷茫于另一半的选择。
这样的选择也是由他们对家庭的认知决定的。
至于陆晟,他的认知和他的精神世界全部和艺术捆绑在一起,所以他考虑的每一件事,都是如何能创造更高的艺术成就。
最后,她想到了自己。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成长、进步,虽然她的生活并没有明显改变,可她的精神世界却已经不再似小女孩时期的狭隘、浅显。
这是不是一种认知打破的信号呢?
叶沐突然出声:“学长,之越。”
沈之越:“嗯?”
叶沐:“你会对别人动心吗?”
隔了两秒,沈之越回答道:“也许会。”
他的眼神没有回避。
是啊,谁也不是谁的主宰,也没有人是为了只爱某个人而生的,唯有爱自己才是不变的。
叶沐:“我应该也会。但我还是想和你约法三章。”
沈之越不禁笑了:“你说。”
叶沐:“如果它发生了,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直接说就好。”
沈之越点头:“可以。”
叶沐:“如果自己是被告知的那个,不要指责对方,也没必要做自我检讨,一切都交给缘分,和当下的心情。”
沈之越:“好。”
叶沐:“在只有对方的时候,一定要全神贯注,奉献出自己所有的热情。”
说罢,叶沐伸出手:“拉勾。”
沈之越再次笑了,勾住她的手指。
随即两只手就势握住,继续往前走。
不会儿,叶沐的声音飘过来:“下一站民宿,选一间隔音好点的房间吧?”
沈之越:“?”
叶沐:“我亲戚走啦!”
沈之越:“……”
叶沐笑出声:“害羞啦?”
沈之越咳嗽一声:“回去再说。”
叶沐:“哦。”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只是抛出问题。
每个人的答案不同,其实就是观点的不同,没必要统一。
关于上章提到的“得到”、“失去”、“拥有”。
稍作解释:
得到包含占有的意思,一般都是得到某件具体的东西,比如一件衣服,一项荣誉,但没有人可以得到爱情。失去是得到的反义词,但失去不是拥有的反义词,拥有也没有反义词。
拥有是有责任和义务的含义在内的,但没有占有的意思。
这是语法解释上的,比较容易理解。
但问题是,人们在情感上,是不会联想到这个词背后的意义,还会下意识执着于“占有”这种情绪,进而产生强烈的占有欲。
以上,比心~
第104章
有人说, 如果心情不好就去西藏。
也有人说,去了高海拔的地方,因为高原反应脑子会变慢,烦恼自然就少了。
还有人说, 哪里天高地阔, 触目所及无不是感叹大自然的美, 谁还会计较一朝一夕鸡毛蒜皮的得失呢?
脑子变慢这件事, 叶沐是有体会的,她发现一路上她不仅脑子慢了, 动作也慢了,懒得想工作,懒得说话,就想安静地待着, 或者靠着沈之越看风景。
叶沐说:“难怪你会喜欢这里。”
沈之越答道:“一两年来一次,就当做给大脑放个假。你是第一次来, 可能还不适应, 下次就好了。”
叶沐没接话。
她想到几年前和沈之越在一起时, 他们也约定了川藏之旅, 当时她还觉得近在眼前, 说走就能走, 谁知一晃几年过去,这才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
“下次”,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不知是不是应了“小别胜新婚”那句话, 叶沐和沈之越几乎整天都在一起, 虽然两人并不觉得黏糊, 大多时候也是各忙各的, 只不过挨得比较近罢了。
但和其他队员一比, 他们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队员中其中有一对,在沈之越告诉叶沐他们是两口子之前,叶沐还以为两人毫不相干,几乎都没看过两人站在一起说话。
女方说,结婚好多年,没激情了,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想一个人待会儿,等回去了有的是时间同一屋檐下。
叶沐没有结婚的经验,也没体会过失去激情,还要捆绑在一起的生活,只是听其他队员各抒己见。
有人觉得,日子凑合过吧,和谁不是过,和谁都会淡,天天吃大餐也会吃腻的。
也有人觉得,要是总有激情,那心脏和身体也受不了啊,平淡如水,细水长流挺好的。
而在这些女队员当中,叶沐特别注意到那个叫徐rui的。
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别人都叫她徐ruǐ,她还以为是蕊字,后来才知道是蕤ruí。
叶沐不会写这个字,却因为这个特别的字而记住了她。
徐蕤话不多,就和叶沐一样,总是坐在一旁听人说,身上有一种忧郁飘忽的气质,但又和因为刚失恋而出来散心的苏嘉不同。
苏嘉的底色是热情的,只不过一时被阴霾罩住了,徐蕤却像是生来就生在那团雾气当中,和它融为一体。
叶沐“偷看”了徐蕤好几次,有两次被徐蕤发现,徐蕤也没有问叶沐为什么看她,只是对她笑了笑。
叶沐也回了微笑。
这是一种私底下淡淡的默契,没有过多的交谈,有些人就会隔着一段距离互生好感。
后来有一天,于樱和孙行的事,被周子涛发现了。
周子涛和孙行发生冲突,引来很多队友,后来两人为顾全大局,就去民宿的院子里“谈判”。
于樱也去了。
叶沐透过窗户看了会儿,见他们三个人也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表现得也都算冷静,也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种事她是有经验的,当下的情绪比较混乱,还来不及整理,就要立刻做出决断,等到事后反思,又会生出懊恼,都怪当时脑子卡壳,没有想得太全面。
不过于樱这件事,其实也没必要过多思考,结局早就注定了,从于樱和周子涛离婚开始。
周子涛的挽回和争取是他的一厢情愿,于樱和孙行的处理方式是为了避免冲突,周子涛控诉他们欺骗他,也没有立场和资格。
如果周子涛真这样说,那就太过幼稚了。
成年人的世界啊,一切都是现实的。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分别回了民宿。
周子涛拿着行李,和另外一名男队员换了房间。
叶沐也离开围观和打圆场的众人,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不会儿,徐蕤也过来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一起笑了。
其实叶沐很好奇,到底哪个男队员和徐蕤是一组的,依她看哪个都不像。
直到徐蕤忽然说了句:“你们感情真好。”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羡慕。
叶沐笑道:“还好。”
这时,沈之越也回来了,他明显松了口气,来到跟前说:“没事了,回房吧。”
随即他对徐蕤点了下头。
叶沐跟着沈之越拐进走廊,还往后看了眼:“我还以为他们会吵起来,这样是不是不用分成两队了?”
沈之越:“嗯,老周选择顾全大局,其他的情绪自己消化。”
这意思就是不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暗涌数日,一切都在克制中结束。
叶沐又朝身后看了眼,却见到队伍中一个中年男人走近徐蕤。
徐蕤也站起身,两人距离很近,就站在那里说话。
虽然没有明显的肢体接触,看态度却不只是队友。
叶沐惊了,她从没有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至于那位中年男人,她只记得姓刘,既是作家也是诗人,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些,身体素质比较好,保养到位,还没有生出油腻感,穿着打扮比较朴素简单,身上有些文化人的气质。
等进了门,叶沐拉住沈之越问:“徐蕤和刘……”
说到名字,叶沐卡住了。
沈之越:“刘封。”
“对,刘封。他们……”叶沐一脸好奇。
沈之越笑了,拉着她先去洗手间洗手。
洗手池很小,两人挤在一起,一起用肥皂,又一起冲水。
沈之越说:“他俩是一起的,你知道就好了,别多问。”
别多问??
通常会这样说,就意味着那是一段不便对外人提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关系需要怕人问呢?
叶沐那博览小黄书和狗血故事的雷达再度开启。
叶沐小声问:“刘封结婚了?”
沈之越:“结过。”
叶沐没由来的松了口气:“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沈之越看了她一眼,又去煮水。
叶沐跟过去:“你如果一点都不透露,万一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呢?”
沈之越想了下,便说:“他们说好了,到拉萨就分手。”
叶沐瞬间明白了。
队伍里早就说了不允许外人加入,也不能玩“临时男友”、“临时女友”那一套,车上的位子都是满的,半路也不要加陌生人。
那也就是说,徐蕤和刘封是真的情侣,但他们决定分开,这是一段分手旅行。
不过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么有仪式感的分手形式……
叶沐又问:“他们是在川藏线认识的?”
沈之越:“这么快就猜到了?”
叶沐:“又不难猜,这条线一定对他们有重大意义,才会选择这里啊。”
关于两人的故事,沈之越并未多言,他花了一点时间和团队沟通之后的工作,叶沐也回复了一圈工作和朋友消息。
陆晟是个很独立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有自己的节奏,很少需要人辅助和催促,只是按时沟通进度。
近日画廊不算忙,叶之鸣完全能料理,加上蒋淮是个得力的帮手,叶之鸣时不时就夸上两句,还说叶沐选人独到。
到了朋友这里,废话可就多了。
严润满血复活,似乎已经从之前的狗血故事中挣脱出来,又开始在小群里“耀武扬威”。
得知叶沐和前任一起去川藏线,还阴阳怪气了好几句。
林遇不怎么插嘴,就时不时发一个表情表示自己存在。
直到叶沐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呀,先把自己的‘家务事’处理好了吧。”
严润“哼哼”两声说:“已经处理完了,小瞧我。”
叶沐连忙追问结果。
严润说:“老子宣布重出江湖了,姑娘们,颤抖吧,哈哈哈!”
叶沐:“……”
叶沐默默点开林遇的小窗,先发了几个擦汗的表情,然后问:“他这几天的状态一直这样吗,真的决定不结婚了?”
林遇:“嗯,决定了。至于状态……再观察一下吧,他心里肯定郁闷,或许疯几天就好了。”
严润又在群里叫道:“我说,有什么话这里说,不要说小话!”
三人聊了几分钟,叶沐就关掉窗口,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上几张沿途的风景照。
黎染和萧固都点了赞。
至于黎染近况,她此时正在剧组,得知叶沐和沈之越在一起,竟半点都不惊讶,还说当初分手的时候就没分“干净”,心里肯定是留了念想。
等叶沐会友结束,沈之越也忙完了。
叶沐就将自己的一半重量压到他身上,说:“刚才和小染聊了会儿天,她说早料到咱们会复合。”
沈之越侧过身,将她圈进怀里。
两人的动作逐渐不礼貌。
叶沐说:“小染都看出来我还馋你,好不公平哦,你就没有这样对我。”
沈之越低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会不会是两人都有这个意思,才能成事呢?”
叶沐问:“哦,那换一个前任,你会复合么?”
沈之越摇头:“不会。”
叶沐满意了:“所以我是特别的。”
沈之越笑着亲她。
叶沐“亲戚”还在,两人只能发乎情。
但这并不妨碍嘴上开车。
叶沐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其中一个就是,他当导演的,肯定有很多艺术想象,虽然碍于制度无法发挥。
那么那些想象包不包括“动作片”呢?
沈之越“一本正经”地回答:“全片都是这个不太行,一两个镜头点缀一下,用来提炼人物,体现人性,还是可以有的。”
叶沐:“那这一两个镜头,你会上场指导吗?”
沈之越:“最好是演员互相熟悉,自由发挥,我最多引导几句。”
叶沐:“那他们会不会发挥过头呀?”
沈之越:“也是有的,不过我会剪掉。”
叶沐:“噗。剪掉的部分会私藏吗,自己偷偷看?”
沈之越:“那我不如直接看整片的。”
叶沐:“那你都怎么引导啊,要不要也引导我一下?”
沈之越愣了。
叶沐:“是不是需要剧本呀,我给你一个。就比如说,你是洁身自好的新人导演,很正经的那种,我是妖里妖气的万年坏心女配。我要当女主角,就敲了你的门,要跟你聊戏,等吃干抹净了再用‘潜规则’来要挟你,如果你不给我女一号,我就把咱俩的事说出去。怎么样?”
沈之越一脸好笑:“这是你看那些书得来的灵感?”
叶沐:“是又怎么样,快点入戏,专业一点!”
沈之越清咳两声,虽然有点笨拙,但还是配合地换了一幅表情,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还将叶沐的手拉开,说道:“我有我的选角原则,如果适合你,我会让你演。”
这话落地,他想了下,又补充一句:“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叶沐忍着笑,“娇声娇气”地说:“哎呦,你可以慢慢教我嘛,不试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呢,又不是让你白教。”
沈之越皱起眉,耳根子泛红:“你还没有吃透角色,应该多花点时间去读剧本,加强自身的阅读理解能力。你看负责教戏的副导演,演什么像什么,你照着学就行了,把心思都用在正路上。”
叶沐:“你是说你这里是歪路啊?可我就不想走路,我就想走你这条路,怎么办呀?”
为了配合角色,她还扭了两下。
沈之越一直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
直到他先一步露出笑容,目光柔和,方才的严肃劲儿瞬间消散。
然后,他说:“好,让你走,等亲戚把路让出来。”
叶沐顿时脸热,不依不饶地叫道:“哎,你出戏了、出戏了,都崩人设了,重新来!”
第105章
第二天, 车队进行了一次人员调整。
原本孙行的堂妹和周子涛一车,因为于樱和孙行的事被揭破,于樱和孙行便去和他堂妹一车,周子涛又回到沈之越和叶沐的车上。
只是这样一来, 还差了一位女队员。
可余下的人都是两两一对, 拆散哪一对都不合适, 就算只是路途上的拼车, 谁也不愿意当这个炮灰。
没想到正在纠结时,徐蕤突然主动提出愿意拼车。
再看刘封, 半点意见都没有。
于是就这样,徐蕤和叶沐坐到了一起。
车子上路之后,两人聊了一会儿,不过都是生活里的话题, 无伤大雅。
叶沐这才知道,徐蕤现在没有工作, 刚出社会的时候做过地陪, 后来做过话剧演员和化妆品销售, 后来又经朋友介绍去某旅行社上班, 朝九晚五, 直到疫情来临, 所有大小旅行社都受到冲击,业务缩减,所有人都在开拓副业。
徐蕤说, 有的旅行社因为有些海外代购资源, 就充当起中间人的角色, 帮海外代购发朋友圈进行宣传, 而客源就是参团过的以往客户。
只要有人看上了, 旅行社的员工就负责收款,等海外发货了,再从中赚取一点差价。
不过就前段时间,徐蕤所在的旅行社因为牵线代购出现大批A货,因此被人举报,很多人都被牵扯进去,现在也都停了。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徐蕤都不知道现在假货能做的那么真,或许拿给正品工匠看,都未必能判断出来。
就算国内有各种各样的检测机构,得出来的结果也是参差不齐。
叶沐听得很认真,几乎没怎么插嘴。
但说到买包,任何女人都有点话语权,叶沐也曾在网上买到过假货,那时候年幼无知也不会分辨,等到很久以后发现东西不对,才发现那家店早就关了。
就这样,两人聊了一会儿包,还分享了一些自己上当的经验教训。
直到徐蕤话锋一转,突然说了句:“一个包都把咱们为难成这样,拿着放大镜看都分辨不出来,何况是人了。”
叶沐怔了下,再看徐蕤的表情,显然是意有所指。
可叶沐什么都不好问。
车里也很快陷入沉默。
坐在前面的沈之越和周子涛就像是隔绝了信号一般,沈之越依然平稳地开车,周子涛则不停地发微信。
等到中途下车休息的时候,刘封拿着吃的喝的过来找徐蕤。
徐蕤一句话没说,就吃了几口东西,喝了几口热水,刘封就站在旁边嘘寒问暖,姿态放得很低,一直在迁就她。
叶沐远远看见了,就对沈之越说:“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个队到处是地雷呢,开始还以为大家都是开开心心一起上路的情侣、夫妻……”
沈之越也朝那边看了眼,隔了两秒才笑道:“这才是人生。以后多出来玩,见多了就习惯了。”
叶沐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前些年我跟团出去玩。那个团在当时算豪华团了,只有十来个人,团员都有点钱。当时团里就有一对年轻情侣,但好像是男生比较有钱,说话口气也大,女生就比较低调,看上去很温柔。有一次我们下车后集体去洗手间,那个女生就出来得稍微晚了点,我出去的时候就听到那个男的在门口骂骂咧咧,念叨她速度太慢什么的。包括后来大家逛街购物,女生选择有点困难,多看了一会儿,那个男的嘴里就一直念叨‘真特么地墨迹’。等女生一出去,男的就说她。”
说到这,叶沐看向沈之越:“我当时就问我妈,为什么那个女生不和他分手,这个人耐心这么差,动不动就骂骂咧咧,她不会焦虑吗?我妈说,那个女生的性格比较能忍,而那个男的嘴巴就是碎,像是习惯动作。如果女生看不惯,早就分了。”
叶沐话落,又一次看向徐蕤的方向。
刘封似乎说了句什么,徐蕤用手整理帽子,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刘封有点失望,不会儿就走了。
叶沐突然问:“虽然对她们来说,这是分手旅行,但我觉得,未必两个人都这么想吧?”
沈之越:“你解读出什么了?”
叶沐说:“如果真是下定决心分开,再没留恋,不管是撕破脸也好,还是和平分手献上祝福也罢,都不会愿意再多花一分钟时间给对方,自此以后生活就是自己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拿出十几天时间一起旅行呢?或许,一个还没想清楚,还想留下点纪念,另一个只是口头答应,还想趁机挽回。”
沈之越“嗯”了声,接着说:“老刘是还没放弃。”
而徐蕤身为当事人,必然是能感受到的。
几分钟后,大家回到车上。
周子涛不再发微信了,大概是诉苦结束,就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徐蕤也额外地沉默,盯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叶沐本想小眯一会儿,没想到却收到萧固的微信。
萧固:“去了西藏?”
叶沐:“还在路上。找我有事?”
萧固:“没事,只是问一声。”
叶沐:“需要什么土特产么,可以给你带点。”
萧固:“不用了,路上注意安全。”
叶沐:“嗯,有车队在,不用担心。”
萧固:“那就好。”
话题点到为止,叶沐一时也有点搞不懂萧固是什么意思,专门发微信来问她这个?
叶沐想了下,就跑到小群里拍了拍严润和林遇。
我拍了拍“严小润”这个过于牛逼的男人。
我拍了拍“林遇”光阴负我难相遇,情绪牵人不自由。
叶沐:“……”
这都什么鬼。
不会儿,两人出现了,分别拍了叶沐一下。
严小润、林遇拍了拍我你个小妖精。
叶沐:“…………”
严润:“???”
林遇:“怎么了?”
叶沐先发了一个严肃的表情,然后问:“我有个朋友,她的前任得知她去旅行了,就没头没尾的问了句,是不是去旅行了,还说只是问一声,没别的意思。解释一下?”
严润回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林遇则反问:“先告诉我们,你这个朋友脑补的答案是什么?”
叶沐:“她怕流失生意订单,怀疑对方想花钱。”
严润:“噗。”
林遇这回没接话。
严润:“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只是想知道,你和谁一起上的路?”
林遇跟上一个点头的表情。
叶沐:“那也不关他的事吧。”
严润:“是不关他的事啊,所以他才没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叶沐想了下:“我别的倒不担心,就怕影响赚钱。”
严润:“女人啊,真现实。”
叶沐:“你闭嘴。林遇,你说。”
林遇:“应该不会,不用多虑。”
叶沐应了声。
的确,但凡萧固表现出一点缺乏风度,他们之间都不可能恢复合作关系。
他是买家,其实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里。
这时,严润问:“玩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叶沐说:“天天都有,特别开眼。有三角恋,有出轨的,还有分手的。”
严润:“呦呵。分手的姑娘漂亮吗,我去捡个漏。”
叶沐:“你先去看看脑子吧。”
随即叶沐将话题转开:“你们呢,最近怎么样?”
严润:“我还是老样子,放浪不羁,脱缰野马。”
叶沐:“……”
严润:“林遇倒是有点情况,我们组有个新来的姑娘瞧上他了。啧,居然没瞧上我,你说这合理吗?”
“瞧上你才不合理吧。”叶沐给了他一句,随即问林遇,“有下文了吗?”
林遇回道:“还在考虑,还不熟。”
严润:“这还不简单吗,晚上给你把人约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
严润的话是分开打的,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叶沐预感到他后面要开车,连忙阻止。
叶沐:“差不多得了。林遇别听他的,就按照自己的感觉来,喜欢别错过,不喜欢别勉强。”
林遇:“嗯。”
不会儿,严润单戳叶沐:“你有病吧,你还鼓励他,你忘了你是前任了?小林子可没我这么豁达。”
叶沐:“你倒是豁达,还大包大揽,约什么饭,小龙虾?看什么电影,后面还要干嘛?”
严润“切”了一声。
不会儿,叶沐又问:“你说你不结婚了,最后都是怎么解决的?”
要结婚的事早就惊动了两家人,连婚房都准备好了,家具也齐全,就差领证入住了。这个节骨眼严润突然说不结了。他和女方倒是可以坐下来说清楚,可对两家大人呢?
要说感情不合,有矛盾,两家大人怕是不会轻易妥协,可能还要说合,除非有一方犯了错,令另一方面子受辱。
而基于叶沐对严润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把黑锅揽过来。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严润揭晓了答案:“我跟两家大人摊牌了。他们一开始不相信,我就带他们去看证据。”
叶沐:“???”
叶沐好一会儿才找到语言:“你是真受刺激了,怎么突然这么绝,开始不是还选择翻篇吗?”
严润:“天天在我面前晃,存心恶心我。”
叶沐脑补了一下那场景,再以她对严润的了解,想着多半是对方一点点刷过了严润的底线,终于给他逼急了。
严润接着说:“不但跟我眼前晃,还时不时教育我,说他们同圈里有的是这样的,还有三人同居的,你一三五,我二四六。我一听,这要是不点到为止,以后还不定要来几个。”
叶沐许久接不上话,仔仔细细读着严润的字。
直到严润说:“士可杀不可辱,她们给我逼急了,我索性就直接翻脸了,让她爸妈也都瞧瞧。”
结果就是,当天两家人在婚房里大闹了一场。
严润还提前准备了速效救心丸,就拍在桌上。
谁知闹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女方父母一直知道她的性取向,也知道她和严润是一早说好的协议婚姻。
等女方一家三口离开,矛头就直接转到严润身上。
严润父母气得不轻,轮流打他,还罚他跪地认错,到最后直接扫地出门,将两套房子的钥匙都没收了。
严润只带了几件行李,跑去林遇家当厅长。
听完全程,叶沐就只有几个字评价:“你就是活该。”
第106章
后来, 还是在严润的小插曲过后,三人才再度聊起萧固那茬儿。
严润是第一个发表看法的,说叶沐发的那条朋友圈就等于给别人一个信号,川藏线不可能一个人去, 叶沐又没什么能一起旅行的同性朋友, 何况是这条线没有丰富的旅行经验很难实现, 还需要前期做足准备, 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叶沐身边有人。
林遇附议。
严润又说,叶沐平时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会和川藏线挂钩的, 连旅行都很少,还挑战这么高难度的线路,说明这个“身边人”是个老司机,是他影响了叶沐。
林遇再次附议。
严润说了林遇一句:“你老附议什么, 你也说两句啊。”
林遇这才问道:“那我这么问吧,如果是严润约你去川藏线, 你会去吗?”
叶沐:“No, 太可怕了。”
林遇:“那我呢?”
叶沐:“呃, 你工作那么忙, 前期准备很多的……”
林遇发了一个笑脸, 自然听出来“忙”只是一个借口:“我想这个问题, 那个人也问了自己,他觉得你不会。所以这个带你上路的人,就是你认为可以毫无顾虑一起去川藏线的人。这可能意味着他会准备好一切, 做好攻略, 一路上会照顾人, 也很有责任心, 你信任他, 和他出去玩比较放松。”
严润补充道:“至于问你的人,不能说他还想追你,只能说还有点好奇心,想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在哪里。这也可以解释成为是一种胜负欲,估计他心里有点不服气。就是那种心理,虽然分手了,但我还是希望对方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所以呵呵,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叶沐好一阵沉默,没想到严润和林遇分析得这么透。
当然也可能不是分析出来的,是同为男人,哪怕隔着屏幕,也能嗅到对方的意思。
她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萧固的相处,别说旅行了,他们几乎都是关在别墅里度过的,节目也比较单一。
话题方面么,虽然萧固和陆晟都喜欢艺术,可是她和萧固却从来不聊艺术,哪怕聊起艺术品也不是纯粹的艺术沟通,几乎都是从钱的角度出发。
他表达了他的金钱观,而她则想知道他对购买艺术品的心理,以便抓住这层心理,日后好从这类人身上赚到更多的钱。
是了,就是这样。
她并不关心萧固旅行与否,去不去川藏线。
他吸引她的,就是钱,以及赚钱的思维。
如果他像小说里那种霸道总裁一样,直接把钱给她,或者为她一掷千金,她若是单纯的小女孩,可能会喜欢这样的,还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
但现在她只会反感居多。
因为这样的行为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位置,暴露了他的想法。
道理很简单,我要的不只是钱,钱只是最终目的,赚钱的过程才是“财富”本身,要如何点石成金,而不是靠别人给才获得。
别人可以给,也可以不给,更可以拿走,自己是被动的,低一级的,要不断地投其所好。
但如果自己是“爸爸”呢,那么赚钱就是主动行为,那成就感是非常不同的。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在迪士尼的公主系列里,《冰雪奇缘》的价值、热度和高度均超过前面一直等待王子营救的其他公主原因吧。
等叶沐消化完了,她在群里发了一句:“你们还挺会一唱一和的,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了?从当厅长开始?”
严润立刻回嘴:“哈哈你嫉妒!”
叶沐没理他。
……
不会儿,车队抵达目的地。
叶沐跳下车活动了会儿,等沈之越几人和擅长双语的队长沟通之后回来,两人就往安静地角落走去。
车队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
叶沐勾着他的手,简单分享了一下小群里的插曲。
不过她没提前任,也没点名道姓,就说有两个朋友。
沈之越说:“难怪一直看你玩手机。”
不会儿,沈之越也讲了几件在剧组发生的趣事,不过也都是听团队里的人说的。
叶沐边听边惊呼狗血、奇葩,随即又想起严润刚才的话。
叶沐问:“咱们分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呢?哪怕一两次。”
沈之越老实道:“有。”
叶沐又问:“那在你想象中的我,是怎样的,有没有想过我是单身,还是有人?”
沈之越:“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单身,除非你自己不想。”
叶沐:“那你会不高兴么,吃醋,嫉妒?奇怪,你就这么肯定么,也没来问过我?”
沈之越安静了几秒才说:“问也只是让自己更胡思乱想,索性就不问了。”
叶沐歪着头看他:“那你会不会希望,就算咱们分开了,在我心里你也是不同的,有一个位置永远留给你?”
沈之越也看向她,目光和煦:“我承认,的确这么想过。”
叶沐满意了。
她刚要抬脚,又被他拉住:“你呢?”
叶沐装傻:“我什么?”
沈之越一脸好笑:“你知道是什么。”
叶沐“哦”了声,这才说:“我当然也希望,最好是你永远单身,忘不掉我,寝食难安。”
话落,一阵沉默。
沈之越笑意渐浓:“好,该我问了。”
叶沐:“问什么呀?”
沈之越:“分开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叶沐:“有有有,如果没有的话,怎么会复合呢。”
沈之越:“那有没有幻想过,我身边有人,还是单身?”
叶沐:“不敢想,怕自己生气,满意了吗?”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交,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他的眼睛里温度渐高,她也觉得脸上热热的。
直到沈之越说:“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人是主角,也没有人是配角,不会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无论是分开还是开始都是缘分。”
叶沐吸了口气,靠近他,双手去环他的腰,但他们都穿得很厚实,她环不过来。
叶沐:“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沈之越低头吻她。
本以为只是轻轻碰一下,没想到吻到一起后就分不开了,虽然不紧不慢,很轻很细致,但就是这样才让人受不了,先是唇,然后是舌,亲得她手软脚软,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凉风吹过,好像是要给她降温,又好像是在添油加醋。
等到一吻结束,叶沐将脸贴在他脖颈边,用鼻子去蹭他的皮肤,还说:“大白天的,还在外面,干嘛呀。”
话虽如此,她却搂得更紧。
沈之越低声回应:“附近没人。我看过了。”
叶沐:“那也不好。”
沈之越:“那就晚上?”
叶沐没吭声。
沈之越又道:“就按照你说的,选一间隔音好的。”
叶沐忍不住笑,一手去捂脸。
沈之越收紧双臂,两人就立在风中,随着拥抱的姿势缓慢摇动。
……
结果就是,刚抵达下一站的民宿,都还没等到晚上,两人就来了一次。
等到洗完澡出来,刚好是晚饭时间。
叶沐拍着自己的脸,临出门还问:“我看上去没什么破绽吧?”
沈之越一怔。
叶沐:“看不出来我刚干了坏事吧?”
沈之越笑出声:“要不我给你把晚饭拿回房?”
叶沐:“不行不行,那就不打自招了。”
两人边说边出门。
走廊里,叶沐还开玩笑道:“你得多吃点,听说这里的牦牛汤不错,你多喝点,不然晚上没力气。”
沈之越连忙咳嗽两声。
叶沐:“哎呀别不好意思嘛……”
正说到这,就见徐蕤和刘封从房间出来了。
相比之下,他们两人的笑容淡得多,气氛也有点古怪。
四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餐厅走。
直到入座,叶沐正要和沈之越说话,徐蕤就站到叶沐旁边,问:“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叶沐诧异地看向她,又扫过不远处的刘封。
刘封也去了别的桌。
叶沐点头:“好啊,坐吧。”
沈之越起身去点菜。
叶沐对徐蕤露出一点友善的笑容,本想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问。
没想到徐蕤却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我这样突然过来,影响你们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还能跟谁拼桌,所以……”
叶沐忙说:“没关系,没有影响。”
叶沐又一次看向刘封那桌,他已经和同桌的男队员聊了起来。
叶沐收回视线,小声问徐蕤:“吵架了?”
徐蕤摇头:“没什么可吵的,吵不起来才是最窒息的。”
叶沐品了品话里的意思。
连吵架都找不到话题了么?
那是不是意味着连挑刺都觉得累了,懒得挑了,没有意义了。
徐蕤又道:“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和老刘是在这条线上认识的,当时我还有男朋友,半路上吵了一架,他把我扔下了,正好这个队路过,还有一个空位,怕我一个人遇到危险,就把我捎上了。”
原来是这样?
叶沐没提自己毫不知情,只顺着问:“你们就这么开始了?”
徐蕤低下头:“他当时很照顾我,还讲了很多人生道理来开解我,我很感激他。虽然运气不好遇到渣男,但半路上能结识这么多朋友,也是我的幸运。”
叶沐很专心地听徐蕤讲故事,一时也没注意到沈之越怎么去了那么久。
徐蕤说,后来到了拉萨又和那个前男友联系上,他跟她道歉,叫她原谅自己。
她被纠缠了两天,也都是刘封出面解围。
前男友觉得没面子,一怒之下就把刘封打了。
刘封也没还手。
就因为前男友这个举动,徐蕤的心彻底偏向了刘封,对他再无留恋。
她觉得刘封不仅成熟稳重,懂生活,有哲理,还非常明白女人心,脾气也好,很迁就她,心胸也比前任宽广,不会动不动就暴躁。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恋父情结。
而她和刘封的关系,也是她追的他。
一开始,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样的好。
然而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出现一些问题。
比如,只要出了矛盾、问题,刘封就跟她讲道理,他脾气温和,几乎没有发过脾气,她有时候气刚上来,就被他浇灭了,时日一长就总显得是她无理取闹,而他总是在包容。
徐蕤问过刘封,为什么不干脆大吵一架,把意见都说出来,干嘛总大事化小,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刘封却说,有什么可吵的,不至于。
他总是一副过来人的面孔,这让她感觉到一种不平等,好像是他在怜悯她,俯视她。
包括这次她提议分手旅行,刘封也没反对,只是劝她不要意气用事,等事情过去了再回头想想这种冲动行为,会觉得这样做很没有幼稚。
徐蕤便问刘封,是不是在他的人生里就没有冲动过,没有幼稚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还是曾经也有过热情,只是对她没有。
故事讲到这里,徐蕤说:“我也不是非要折腾,就因为在来之前,他把一个老同学打了,才让我看清楚我们问题。”
叶沐一脸问号。
直到徐蕤揭晓谜底,原来是老同学和当初他们班的班花结婚了,但两人过的并不幸福。前段时间班花跟刘封借了一笔钱,试图帮家里度过危机,事情被老同学知道了,就当着刘封的面阴阳怪气了几句。
老同学死要面子,但又拒绝了不了那笔钱,也知道自己无力偿还,知道刘封不会催他们要,就说要不就让老婆陪刘封睡一觉,就当还了,也算成全他俩的念想。
就因为这句话,一向没有脾气的刘封,一拳打断老同学的鼻梁骨。
徐蕤是赶到医院后才知道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刘封脸红脖子粗的教训人,他声音很大,底气很足,震得她耳朵发麻。
叶沐许久都接不上话,却在这一刻代入了当时的尴尬。
那样的场面,大概没有人是不难堪的。
且不说刘封和班花是否还残留着年少的情愫,就算有,人家也未必会做什么,可能就是放在心里。
或许借钱的动作,对他们是有特别意义的。
班花借钱,自尊心全无,她再也不是当年那朵被追捧的花,掉下来变成花泥。
刘封给钱,算是对年少时的自己一个交代,换一个同学他未必管,但对于自己喜欢过的人来说,他不能不管。
而那个老同学,这回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何况是“狗熊”,当年的花在他手里变成了糟糠,他拿她换了钱,就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至于徐蕤,这件事就是压垮她和刘封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是个外人,外人是没有立场的,也没资格站队。
叶沐只好问:“那后来呢?”
徐蕤:“后来,那个人说要报警抓老刘,除非老刘同意不还钱。老刘也没说什么,就让那个男的立了字据,同意将房子那些婚内财产都交给班花。不过那字据没公证。那天我也在,我还看到那个男的签完字之后就问班花,现在什么都给她了,是不是能帮他一起背债了?那个班花一下子冲到窗户要跳下去,刘封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几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拦了下来。她就在他怀里痛哭……而我,呵,就跟个傻逼一样。”
叶沐:“……”
第107章
叶沐试图进行换位思考, 如果她是徐蕤,会怎么想刘封,怎么想刘封对班花,还有在刘封心里, 徐蕤和白月光的位置。
按照徐蕤的转述, 刘封是表过态的, 说他和徐蕤才是一体, 班花就是老同学,他看着不落忍。
可站在徐蕤的角度, 心里一定会堵得慌,怎么都无法自我说服,因为无论刘封说得多么动听,他的行为已经先一步替他的心做了回复。
徐蕤问刘封, 同样的事情换做是她遇到了,刘封会不会为了她, 跟那个渣男大打出手?
刘封的回答是, 如果她认为这样才公平, 他会的。
叶沐:“……”
无语, 这就是叶沐的唯一反应。
真是不得不感叹, 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真的很不一样。
哦, 这样说似乎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此,但……
如果抛开所有情绪, 只看这件事的事实, 那这件事就可以解释为情人眼里不揉沙子, 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另一半, 为过去心仪过的异性赴汤蹈火, 甚至宁可另一半甩手不管,被人指责不顾旧情。
这件事也令叶沐明白到,有时候真不是对错的问题,就是立场和认知。
刘封帮人,这没有错,但站在徐蕤的立场,帮好哥们儿不是错,帮了班花那就是“错”。
叶沐问徐蕤,当初喜欢刘封什么?
她的本意是,不如想想刘封的优点,自己心里还能好受点,不然就只能接受自己眼瞎看上渣男的“事实”了。
徐蕤回忆了一下,说:“对我很好,尤其是我失恋的时候,他不放心我,对我付出很多关心。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人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做到这步,人品一定不差。我妈跟我说过,找男人不能看对方对你有多好,男人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好而爱上你,感激你,回报你。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升米恩斗米仇。”
照这么看,徐蕤是对刘封的人品盖章认证过的。
至于因为一个人对你好,就爱上对方……还是大有人在的。
叶沐记得她刚去起飞广告工作时,隔壁部门的女同事就是如此。
那女同事和一个男同事好上了,还不到半年,就说要结婚。
别人就问她,他们是怎么好上的,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也不多观察一下。
那女同事回答说,他对她很好,每天早上都给她带一份早餐。
同事们都很震惊,也包括叶沐。
那时候叶沐还不太明白自己震惊的具体原因,只是本能上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看来,同在公司,男方帮女方带一份早餐就是举手之劳,他吃完了顺便多买一份,居然能靠这手讨到老婆。
反过来说,他当时可以顺路买早餐给她,以后也可以因为不顺路而不买,那他对她“好”的这层基础不就消失了吗?
不过现在叶沐再回想这事,看法有了一点改变。
她奇怪的是,在那个女同事口中,她决定和那个男同事在一起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每天有现成早餐,在对他人的描述里,也没有提及一个字关于男同事的其他优点,比如人品,比如是否聪明、上进,或者孝顺之类的。
如果是这个人的品质好,那是一辈子的事,一时的行为上的好,谁说得准。
再说眼下。
叶沐正准备附和徐蕤,没想到徐蕤又话锋一转,这样说道:“但后来我们因为班花的事吵架了,我又想,如果当初在西藏孤零零的不是个年轻单身,又长得还可以的女人,就是个男人,或者那个女人不年轻也不好看,他还会照顾吗?还有,如果苦苦哀求他的不是班花,是个男同学,他会管他死活吗?”
叶沐“呃”了一声,正要劝徐蕤不要钻牛角尖。
徐蕤又道:“说穿了,他的人品、道德,就是一种见色起意。他自己包装了一下,合理化了,还当了一回好人。”
叶沐:“……”
也不能说错,但也不是全对。
换做是她,看到帅哥有难,也会献出更多爱心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过事实上,叶沐并没有太多发表看法的余地,徐蕤需要的大概也只是一个倾听者,她能如此流畅地表达自己的诸多感受,必然是此前已经想的非常仔细了,甚至看透了。
而叶沐就恰好成了那个倾听者。
……
几分钟后,沈之越回来了,手里还端着小菜和牦牛肉。
沈之越若无其事地坐下,说:“先垫垫肚子,我叫了牦牛火锅。”
因为沈之越的落座,徐蕤安静了一会儿。
然而等火锅上来之后,等水开时,徐蕤又忽然来了句:“对人好,不要想着自己付出了多少,对他有多好,在对方看来,他只会自恋地认为是他自己足够好,优点太多,才值得你挖心掏肺。”
叶沐眨了下眼,又和沈之越对视了一眼。
沈之越用眼神安抚她,又给她夹了块肉。
此后那十几分钟,沈之越就仿佛当自己不存在一样,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给专心听吐槽的叶沐夹菜夹肉。
叶沐因为一直在吃,也顾不上插嘴。
事实上,徐蕤也不需要她发表看法,她一个人的输出就足以覆盖全场。
徐蕤说,她后来想明白了,刘封跟她在一起,也只是看上她年轻漂亮,主要还是她好哄,好上手,他仗着自己年长多岁,阅历和经历丰富,又有谈吐和学识,就用这一套忽悠住了她。
班花他得不到,是他没本事,也是他有自知之明,当年的他各方面都还不够火候儿,人家没瞧上他。
如今他火候儿够了,同龄女性也升级了,根本不会上他的当,他也瞧不上同龄女性的年纪,就转而对单纯的小姑娘下手。
在一起之后,他就开始改变她,改造她,令她仰视他。
这是他熟悉的领域,而她初来乍到,又缺乏见识,就这样被唬住了。
其实她对他是可有可无的,可如果她走了,他还要花时间再去培养下一个小姑娘,那太累了,而且他已经不再年轻,也要认识到自己的市场竞争力,比不上年富力强的小伙子。
有些姑娘喜欢年轻帅哥,有些姑娘喜欢有内涵的老男人,这就是一个概率问题。
他也不是总有机会在川藏线上“捡”到被抛弃的美女,就算撞大运又捡到一个,还要重新练号,耗费脑力、精力、心力、物力。
这番利益权衡之下,他就认为她更重要了,舍不得删了这个号。
就这样,徐蕤持续输出了二十分钟,直到晚饭结束。
徐蕤也不饿,叶沐也吃饱了。
徐蕤感谢了叶沐听她发牢骚,也对沈之越的包容和沉默表示感激,然后起身回房。
再看刘封坐的那桌,刘封已经喝得小醉,被队友扶起来离开餐厅。
叶沐收回视线,放低了声音说:“你刚才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她说的那些你都认同吗?”
主要是他表现得实在太过平静,虽然这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他要经常听制片、编剧、策划说话,接纳、包容不同的声音。
沈之越笑了下,这才应道:“一半吧。我不说话,是怕刺激她。她情绪上来了,我又是男性,和刘封关系还可以,我说什么,她可能都会解读为是在帮刘封骗她。可是站在我的立场,我也不能劝他们分手啊。”
叶沐:“这倒是,劝和不劝离。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外人也就听个热闹。”
随即叶沐又问:“你说一半认同,哪一半啊?”
沈之越说:“其中一点就是,她认为不管刘封怎么解释,他的行为就是最好的回复,这点我是同意的。对于男人来说,会先产生一个目的、目标,等这点明确之后才会产生相应的思考,然后再去执行。”
叶沐:“所以你也觉得,刘封目的不纯喽?”
沈之越停顿了一秒:“纯不纯我不敢说,但……”
说到这,沈之越为难了。
叶沐连忙笑着将他打住:“好啦,不用措辞了,我明白了。或许他的目的就是想获得什么,不管是精神上的满足还是实际上的便宜都好。我觉得这件事也是徐蕤最在意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安静了几秒,沈之越才接道:“专一不是男人的本性。能严格自我约束的,跟后天的教育、道德感,还有考虑出轨要付出的代价有关。”
叶沐:“所以在婚姻里,如果女方原谅了男人的出轨,男人不需要承担离婚带来的实际损失,不用付出代价,那就可以继续出轨喽。”
沈之越皱了下眉头,又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过度解读,有的男人也会从此约束自己。”
叶沐摇头:“我没见过,大概是我孤陋寡闻吧。”
沈之越笑了。
只是话说回来,这种考虑实际损失和代价的思维方式,女人也会有。
还有感情的时候,消耗的就是感情,等感情消耗完了,考虑的就是利益和其他实际问题了。
不过在问题产生的最初,更容易出现的情况是,女人会先处理情绪问题,这在男人看来是无理取闹。
男人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要沉浸在情绪困扰中,而不去实际解决问题。
他们更不明白的是,女人的处理器是双核的,当情绪处理完了,“问题”也就处理完了,一旦有一天不再“无理取闹”,那就意味着情感已经割舍完了,那你这个人也就完了,这就跟处理BUG和杀毒一样。
叶沐靠着他的肩膀思考片刻,不会儿又道:“为什么刘封不好好跟她谈谈呢,哪怕大吵一架也好啊,他越是那样,徐蕤对他的感情冷却的越快。就刚才那些话,依照女人的角度,我觉得在徐蕤这里,刘封的分数已经扣完了。”
沈之越说:“因为按照他的思考方式,他认为要先解决问题,再去解决情绪,如果问题解决了,情绪自然就没问题了。”
叶沐:“不是吧,他连徐蕤的情绪都没安抚好,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良性沟通。徐蕤如果一直沉浸在那些负面情绪里,怎么可能按照他的方式解决问题呢?他是本末倒置。”
沈之越点头,随即问:“所以你觉得,要先让徐蕤心平气和下来。”
叶沐说:“其实她要的不过就是个态度,刘封如果能在态度上让她满意,可能事情不会闹到现在这样。不过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我是徐蕤,我也想不到自己怎么忍下这口气。”
沈之越:“你说得对,对她来说,就是情绪、态度,和这口气的事。”
叶沐:“就是嘛,你让我不满,又没解决问题的诚意,还回避重点,逃避责任,我当然要差评啦。”
说到这,两人一起回房。
不过叶沐还有点意犹未尽,回房后,趁着刷牙的功夫,她还口齿不清的抛出一个问题:“还有没有更现实更残酷的,快告诉我。我指的是男性角度。”
沈之越吐掉嘴里的水,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的确还有更现实的。至于算不算残酷,见仁见智。”
叶沐:“说来听听。”
沈之越:“如果刘封不止有才华,他还有金钱、地位,和一点权势,他不会陪徐蕤走这一趟分手旅行,分了就分了。”
叶沐没接话,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沈之越继续道:“如果精神和物质都不缺,那他不会缺爱情,他很容易就能再得到一份。”
叶沐:“所以你也觉得,刘封花这十几天时间试图把徐蕤哄好,不是因为……感情。”
她本想说“爱”,但又觉得太严重。
沈之越点了下头,虽然很轻。
然后,沈之越说:“他对那个班花也不是,那就是一种情怀。自己有些情绪没放下,寄托在班花身上罢了。我相信经过这件事,他差不多也从情怀里解脱了,对班花也就忘情了。”
第108章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晚上, 徐蕤和刘封已经说开了,第二天上路后,无论是休息还是歇脚,刘封都没来找过徐蕤。
徐蕤全程都表现得很平静, 没有了前一天的犀利, 也没有最初那几天的忧郁, 她好像一下子就通透了。
或许是在这段感情里花费了太多精力, 一旦突然放下,整个人都会疲惫吧, 徐蕤一整天下来几乎都在睡觉。
叶沐问了她两次,是不是不舒服。
因为她睡得实在太多了。
徐蕤只摇头说:“睡眠是修复身体的最好机制。”
等到下午,徐蕤终于“醒”了,气色好了很多, 就连笑容也变多了。
叶沐又看向远处的刘封,只觉得他比之前消沉了, 驼着背, 人也没什么精神。
该怎么说呢, 那就是一种原本压在徐蕤身上的包袱, 转而压到刘封身上的感觉。
徐蕤将自己的零食分给叶沐吃, 住进民宿前活动腿脚的时候, 还跟叶沐闲聊了一会儿。
徐蕤的声音都变得轻松了,活脱脱一个单身女人的模样。
当然,徐蕤不是一夜之间就大彻大悟的, 她早就在醒悟的路上了, 就在昨天那一刻冲破了最后一道窗户纸。
徐蕤拉着叶沐说话的时候, 叶沐就好奇地看着她, 只听徐蕤介绍路上的见闻, 还有到拉萨后什么东西值得一尝,什么地方值得一去,要注意些什么等等。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徐蕤呢,说是“大变活人”也不为过。
叶沐正在感叹着一个人“觉醒”的力量,就在这时,其中一位女队员就来到她们跟前,还非常热络地攀谈两句。
女队员名叫姜心芸,年纪比叶沐和徐蕤都要大,目测三十出头,事实上已经三十五六。
姜心芸身材高挑,人很瘦,但胸部很大,力气也不小,说话声音偏细,总是梳着马尾辫,走起路来脚跟一颠一颠的。
叶沐对姜心芸印象很深,虽然她们聊天的机会不多,因为姜心芸和女队员们不常凑在一起聊天,总是和小她十岁的男朋友手拉手散步。
有时候明明距离不近,叶沐还能听到姜心芸的笑声,连队里一些男队员和露营地的其他陌生人也会朝她看去。
严格来说,姜心芸并非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她长得很有个性,也有一些攻击性,颧骨高,眉毛又细又挑,眼睛是那种狐狸眼,皮肤很白,加上她身材上的优势,或许在男人眼里她是很有魅力的。
再说眼下,叶沐礼貌地朝姜心芸笑了下,却发现徐蕤原本的笑容顿时收了一半,还带了点防备似的回应了两句。
姜心芸却好像感受不到,就站在那儿跟徐蕤对话,还提到之前一起去过的咖啡馆。
叶沐听出来了,姜心芸和徐蕤之前应该是熟悉的。
不会儿,姜心芸被男同伴叫走。
叶沐顺着看过去,就见那个年轻男同伴搂住姜心芸,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打闹。
叶沐又收回视线,看向徐蕤。
徐蕤已经若无其事地挪开眼,拉着叶沐往民宿的方向走。
晚饭时,徐蕤没有来拼桌,就非常平静的和刘封坐在一起,两人全程几乎没有交谈,就各自吃着碗里的食物。
叶沐看了两次,对沈之越说:“他们好像没事了。”
沈之越问:“你说的‘没事’指的是哪一种。”
叶沐形容道:“好聚好散那种。”
沈之越点头:“嗯,算是吧。”
不会儿,就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传来,不是很尖锐,但也足够清脆高扬,人还没出现,笑声就从门框钻了进来。
随即就见姜心芸垫着脚走进来,她的小男友一直跟着她。
紧接着叶沐又去看其他几桌队友,发现女队员们有的只是瞥了一眼,有的则直接翻白眼。
男队员倒是没什么明显的表现。
叶沐肯定,绝对不是她敏感。
她便小声问沈之越:“为什么大家都好像不太喜欢姜心芸呢,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只是这话刚落,沈之越就咳嗽了一声。
这时,姜心芸拉着小男友过来了,还问:“没位子了,我们能跟你们拼桌吗?”
叶沐并无异议,还将菜让出来,说大家一起吃。
姜心芸也不是来占便宜的,又起身去买了三个菜。
叶沐边吃边想,姜心芸为人还是大方的。
吃饭时,姜心芸一直在开启话题,她笑点很低,动不动就笑,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说话内容也不是尖锐向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害。
说实话,就这样十几分钟相处来说,叶沐觉得姜心芸活泼、随和,没什么毛病,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女队员对她都有敌意。
等晚饭后,叶沐和沈之越出去散步,她还忍不住问:“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姜心芸,她有什么问题,做过什么事?”
沈之越仍是一贯的态度:“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如今路程已经过半,前半程叶沐的关注点都在于樱和徐蕤身上,和其他女队员相处不深,即便姜心芸存在感再高,她对她的观察也是浅显的。
叶沐只好盲猜道:“哦,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眼里,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女人,特别迷人呀?”
叶沐边说边比划,比了下身高,比了下胸部,还扬起下巴比了下眉毛。
沈之越笑出声:“一部分人会这么觉得。”
叶沐:“哪一部分?”
沈之越:“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
这话颇值得玩味。
叶沐一边琢磨,一边回忆那些偷看姜心芸的男人,这样说道:“已婚的,想找刺激的,有贼心的——她看上去很玩得开,说好听点是潇洒,难听点就是玩完了不会死缠烂打,是这样吗?”
沈之越站住脚,诧异地看向她。
那种诧异,不是诧异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答案,而是诧异她居然一说就中。
叶沐倒吸一口气,追问:“她跟队里的男队员,没有那种事吧?”
如果有,这就太过分了,如果被女伴知道了,还不打起来?
沈之越说:“应该没有。”
叶沐又松了口气。
但想想又不太对,她又问:“什么叫‘应该’没有?”
沈之越:“我只是猜的,我也不确定。我想这么触犯底线的行为,应该不会有。”
叶沐没接话。
不会儿,两人往回折返。
沈之越见她沉默着,便问:“怎么不说话?”
叶沐只说:“哎,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有事没事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太累了。只要你们之间没事,我就无所谓。”
沈之越只笑道:“放心吧。”
……
关于姜心芸的故事,有一部分叶沐还是听徐蕤提起的。
起因是姜心芸第二天来找叶沐聊天,徐蕤看见了,后来就提醒叶沐小心她,最好保持点距离。
叶沐就趁机问徐蕤原因。
徐蕤这才提起其中两件事。
一件事是,姜心芸已婚,跟她结伴的小男友也知道她已婚,她是婚内出轨,跟小男友好了几年,从他大学时就开始了。
后来将他介绍到团队里来,大家相处了两三年觉得小男友人还不错,尤其是相比姜心芸,小男友真是单纯,慢慢就接纳了。
听到这里,叶沐脑子里冒出一堆问号,表情也遮掩不住。
徐蕤知道她要问什么,便解释说,姜心芸的老公和她不在一个城市生活,常年在外经商,按照姜心芸的说法是为事业打拼,姜心芸还经常跟人聊起她和老公感情有多好,每天晚上都视频,还说他们是初恋,校园爱情一直延续至今等等。
但问题是,如果夫妻感情真的和睦,为什么夫妻俩要异地分离多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姜心芸的老公也不在偏远地区,同样是大城市,而姜心芸也不需要坐班奔事业,基本上就是在家逗猫,有时候出去旅游、逛街、吃饭、健身。
叶沐跟着说:“是有点怪怪的。于樱和周子涛刚在一起的时候,周子涛不就跑去她的城市发展了吗?”
徐蕤又道:“她的说辞是,她不适应南方城市,湿气太重,住两天就浑身不舒服。而她老公每个月都回来一次。但依我看,她老公多半是外面有人,又不好跟她离婚,就躲远一点。对了,他们家开了个小公司,是他们夫妻共同财产,家里还有不少存款都在这里。”
而另一件事就和小男友有关。
徐蕤说,姜心芸和小男友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像是这种用游戏逃避现实,在里面“精神出轨”的人本就不少,何况姜心芸身边没男人,又不用上班,整日无所事事,一个人待久了就会寂寞,需要社交。
小男友那时候正在上大学,为人单纯,家里有些底子,游戏里被姜心芸吸引之后,两人就开始微信聊天,然后发展到语音和电话聊天,到后来趁着寒暑假,小男友就到姜心芸的城市来见面。
两人没见两次就开房了。
叶沐听得啧啧称奇,尚来不及道德附身,就已经脑补出小黄书里描述的狗血桥段。
姜心芸是小男友的初恋,又是他的初夜,他从头到脚,从身到心都挂在她身上,毕业后就到姜心芸的城市来谋发展。
一直到现在,姜心芸和老公依然异地分居。
不过徐蕤也就只说到这里,虽然叶沐感觉她还有很多没说。
等叶沐感叹完了,徐蕤就问她:“怎么样,刺激吧?”
叶沐点头:“嗯,人外有人。”
徐蕤又道:“总之你看着点沈导,离她远点。你想想看,她没事干嘛接近你啊,这就像她当初接近我一样。我那时候也觉得是大家对她心存偏见,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呵呵,直到我发现她接近老刘。”
叶沐:???
这个瓜有点峰回路转。
叶沐:“那她……呃,就是……”
徐蕤:“没成功,老刘不喜欢狐狸精,他喜欢的是文艺女青年。”
叶沐朝左右看了眼,又小声问:“那队里的其他男士,有没有……”
徐蕤冷哼一声:“肯定都说没有啊,但我觉得肯定有。”
叶沐:“噗。”
隔了几秒,叶沐清清嗓子,说:“老沈也不喜欢她那样的,我才不怕。再说了,如果他真要去,我拦得住嘛?”
徐蕤被逗笑了,也不知道是被那句“老沈”还是因为其他。
徐蕤问:“那你家老沈喜欢什么样的?”
叶沐:“当然是我这样的呀。”
徐蕤却说:“慢慢你就知道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你家老沈坐怀不乱,也架不住有人欠招儿啊,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淡定。”
作者有话说: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大瓜。
这趟出行就像是一段人生旅途,大家借助小沐的视线看看其他人的人生。
吃完大瓜就收尾,看看我还有什么忘记交代的,最后补一下~
关于姜心芸:
前面写了周子涛和刘封这样两种,一个身体出轨,一个精神出轨,现在写个女性角色平衡一下。
不过虽然都是出轨,但是从根上来说,却是非常不一样的。这和性别、生理结构、心理认知、社会包容度都有关系。
要说相同的地方嘛,人性必然是相通的,其中一点就是,只要认为这件事不对,做的有问题,之后都会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开脱。
第109章
对于徐蕤的警告, 叶沐骨子里是有点不信邪的,倒不是她低估了姜心芸的魅力,而是她相信沈之越的审美和人品。
他是导演,什么美女没见过, 倒贴的必然也有, 加上他自身条件不错, 只要他想, 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儿。
而且有一件事沈之越是拎得清的,虽说好色是男人本性, 但他追求的不只是色,还要生活和精神上有共鸣才行,并非上床下床那么简单粗暴。
就因为这一点,后来当姜心芸再来接近叶沐的时候, 叶沐并没有表现出抗拒。
叶沐就一如既往的与她寒暄,很礼貌, 但也不主动。
姜心芸是有点自来熟的, 连续两三天的相处, 每到休息时间就会过来找叶沐。
到了晚上吃饭时间, 因为姜心芸和小男友第一次拼桌没有被拒绝, 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后来有天晚上, 姜心芸刚坐下没多久,就去接了个电话,一去就去了很久。
等到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姜心芸才红着眼睛回来。
叶沐和沈之越对视了一眼, 本想先走一步, 将空间留给姜心芸和小男友, 没想到姜心芸却抓住叶沐, 问她能不能陪自己一会儿。
叶沐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心软。
等沈之越和小男友离开,姜心芸一边打着嗝儿一边吃了点东西,等到眼睛不那么红了,人也逐渐冷静了,又叫了一壶热酒。
餐厅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余下的距离她们也比较远。
姜心芸就借着酒劲儿,将心里的委屈倒给叶沐。
姜心芸说,其实在接那通电话之前,她已经和小男友吵过一架了,而且这个话题也不是第一次吵了。
小男友说爱她,问她什么时候离婚。
她也说离不开小男友,说自己也想离婚。
可这两句话在叶沐听来,就是一种“语言艺术”。
她的经验是,凡是经常用“我想”来形容一件事的人,大概率不会去做。
就好比说在起飞广告时,就有一个女同事经常说,“我想去巴黎”,“我想去西藏”,“我想和现在这个分手”。
可据叶沐所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同事一件也没做到。
叶沐观察着姜心芸痛苦的表情,直觉认为她不会离婚,不过她那个小男友倒是相信的,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自欺欺人。
至于刚才那通电话,则是姜心芸老公打来的。
几个月前,姜心芸得知老公在另一个城市有人,还将家里和公司的许多钱转移到那个女人名下,现在欠了外债,还回头跟她要存款。
其实姜心芸之前就陆陆续续给过她老公一些钱了,她以为是投资生意不够用,而且她老公总能说出各种生动的理由,一次一个样,不带重复的。
可事实上,借钱的理由就一个——缺钱。
要么是因为急,要么是因为穷,没有那么多天花乱坠的前提和过程。
如今姜心芸手里的钱也不多了,又得知那些钱真正的去向,就和老公大打出手,谈了离婚。
可离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呢,仅是财产分割这块儿就扯不清,姜心芸还想着把属于自己的钱拿回来,而她老公还想着将自己的债务分给姜心芸,同时惦记着姜心芸的存款和房子。
这些都是婚内财产,公司也是他们俩一起做的,还要仔仔细细的摘成两份,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姜心芸嘴里念叨着,等算清楚了一定要一脚踹掉那个渣男。
叶沐却觉得她也就是说说。
真正决心离婚,且刚到底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叶沐也亲眼见过,起码不是姜心芸这种,还有时间打电话互相指责浪费情绪浪费力气。
最省心的办法就是交给律师来办,既然花了钱,吵架也是让律师去吵,自己能图个清静,还能获得冷静,把力气都攒起来,将来用在刀刃儿上。
尤其是那种心早就死透的女人来说,怒到极点,反而不会暴躁了,还会笑。
等姜心芸聊完婚内那些乌糟事,也喝得有点上头。
叶沐就提议出去走一圈散散酒气。
不过姜心芸这样也走不远,在民宿的院子里溜达几分钟,她就靠着柱子坐在台阶上。
不会儿,姜心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叶沐站在一旁递纸巾,进退维谷,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示安慰。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男人看到女人哭就没辙,别说男人了,她都见不得这种场面,尤其同为女人,又生活在同样的社会里,本就容易共情。
姜心芸大概也感受到叶沐的关心和体贴,不会儿就讲起自己和老公的过往。
他们是大学同学,是彼此的初恋,在大学校园里相识,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这令叶沐有点意外,因为按照姜心芸先前的说法,那个男人对她这么狠,一点都不像是有多年情分的模样。
姜心芸还说,她老公家里很穷,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和姐姐,他有雄心壮志,也肯吃苦,一毕业他们就一起开了公司。
公司里缺了本钱,姜心芸就跟家里要。
她家里是有点家底的,但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经不起几年折腾,姜心芸就把家里的钱借光了,公司也赔得快要倒闭了。
后来大概是触底反弹吧,他们抓住了一次机会,终于打了一场翻身仗,自此公司开始盈利,逐渐将家里的钱还上,还买了房。
再后来,姜心芸老公就说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开展分公司,拓宽业务。
姜心芸本着男人就该奔事业的认知,就让他去了。
结果一晃数年,就到了现在这番田地。
听完这段故事,叶沐越发觉得姜心芸是不可能离婚的,她连过去的细节和情感都如数家珍,要说断舍离谈何容易呢?
哪怕是徐蕤和刘封那几年感情,也经过了很长一段时日才割舍干净。
姜心芸话锋一转,说:“现在两边都在逼我。我老公说认错了,要跟我复合,要回来好好过日子。这边,他希望我赶紧离婚,和他领证,说他家里也在催他找对象。”
叶沐醒过神,这才搞明白重点,问:“那你打算选哪边?”
总不能两边都占着,维持现状吧?
姜心芸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
叶沐顿时无语了。
她倒不觉得姜心芸是真的不知道。
这样的心理也不知道和那些脚踏两条船,红白玫瑰都放不下的男人的想法,是否一致。
人都是自私贪婪的,好不容易占有了两份感情,自然不想失去。
叶沐半晌没言语,一边告诫着自己不要着急爬上道德的山坡,摇旗呐喊地指责姜心芸,一边又忍不住想,姜心芸和老公爱恨缠绵、不死不休,她那个小男友反倒成了炮灰。
姜心芸是那个小男友的初恋,他初入情场就遇到这么一个高手,以后分开了再找其他人,怕是也会留下点后遗症。
指不定过几年回想起来,还会认为自己被姜心芸欺骗了。
过了片刻,叶沐问:“你那个男朋友,你爱他吗?”
这个问题问女人一定没错,大部分女人都是先进行情感选择,再进行现实选择。
姜心芸点头。
叶沐又问:“那你还爱你老公吗?”
姜心芸再次点头。
叶沐:“……”
姜心芸又道:“他说他也还爱我,就是一时犯错,希望我原谅他。如果离开我,他就没有家了。可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
叶沐又是一阵无语。
这个时候还对她老公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她自己也很沉迷,深陷泥潭难以自拔,或许也不想自拔。
还有,如果一方背叛叫背叛,那双方都背叛叫什么?背叛是否也要分先后呢,后来背叛的人就不算背叛吗?
叶沐有点头疼,这样问道:“他……我是说你老公,他知道你外面有人吗?”
姜心芸点头。
叶沐挑高了眉毛,好一会儿找不到形容词。
姜心芸说:“他说他也愿意原谅我。”
叶沐:“…………”
好家伙!
叶沐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忽然不想再聊下去了。
虽然她还说不清更具体的原因,但大概明白为什么其他女队员对姜心芸都没什么好感了。
姜心芸的确有这种本事,可以在几天相处之内将印象分清零。
然而就在叶沐开口之前,姜心芸又突然说了一句:“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女。”
叶沐登时愣住了,整个人都有点外焦里嫩。
所以呢?
姜心芸也不知道是在撂狠话,还是借着酒劲儿展示自己的报复心理,又道:“我那时候那别简单、纯洁。在他背叛我之后,我和七个男人睡过觉。”
叶沐:“???”
这一刻,叶沐不止震惊,并且在震惊之余,还能分神想到一件事——除了那个小男友还有六个,那也就是说,姜心芸和小男友谈爱期间,还有空去睡其他人?
姜心芸是时间管理大师么?
叶沐:“呃……”
就在叶沐词穷之际,姜心芸忽然“变脸”,阴阳怪气地说:“呵,我知道队里那几个不喜欢我,对我有敌意。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真以为自己的男友、老公是什么好人吗,都在自欺欺人,和我以前有什么区别。”
叶沐:“…………”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好像透露了什么,又好像没有透露。
叶沐在心里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也跟着浮现出其他队员的模样。
姜心芸:“男人都一样,见便宜就占。”
叶沐终于忍不住:“别说了,回去吧。”
姜心芸却好像没听到:“你看于樱,整天抓着周子涛那点破事不放,周子涛是什么人她心里没数吗?前几年我们几个人去露营的时候,于樱和韩清走在前面,聊得别提多开心了,我和周子涛走在后面,路那么宽,他就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挤,于樱压根儿没往后看。她也太相信周子涛了,被骗也是活该!”
叶沐已经生出反感了。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他挤你第一下的时候,你躲了吗,拒绝了吗?”
姜心芸扶着柱子站起身,笑了:“没有。我知道他一开始也只是试探我,见我不躲,就开始来劲儿了。”
她的模样就像是实验成功了一样,正在展示自己的成果。
叶沐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显摆”的,人性本就经不起试探,只不过有的人自我约束更强,有的比较薄弱。
叶沐又问:“那如果换一个人,周子涛会这么做吗?”
安静了两秒,姜心芸嘲讽道:“你这个语气很像网上那些攻击受害女性的键盘侠,出了事就问,为什么那个男人不对别的女人下手,为什么是你。”
这是在偷换概念。
叶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被姜心芸的问法逼退。
这一刻,她充分感受到姜心芸的攻击性,也感觉到她精神和情绪都有点问题,甚至有点变态了。
叶沐如此回道:“这完全是两件事——你是故意的。你想证明什么呢,自己还有市场,还是其他人都是人渣?结果你又能获得什么,满足感,成就感,还是报复的快感?”
叶沐很少这样犀利的怼人,这一次她是真的有点生气,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什么。
她转头就走。
姜心芸的声音追了上来:“你倒是很自信,我告诉你,男人都一样。你以为沈之越多干净!”
叶沐又停住了,回头看她。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样斗嘴争吵,也很反感一些小黄书里描述的雌竞场面,但就在这一刻,她清楚地认识到,不管姜心芸是男是女,她的厌恶感都是真实的,她厌恶的就是这个人。
姜心芸得意极了:“其实你也怀疑他吧。”
叶沐却这样说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如果那天和你走在后面的是沈之越,他会挤你吗?”
姜心芸没说话,大约是没料到叶沐会拐到这里。
至于答案,显而易见。
叶沐又道:“所以你和周……你们就是半斤八两,别自我美化,也别拿性别说事儿。抛开性别,你们有区别吗?”
叶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姜心芸的声音追上来两句,仿佛是“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他背叛我在先”。
叶沐听得并不仔细,也不想再搭理她。
……
叶沐耷拉着脸回了屋,进门洗了手,就瘫在沙发上舒气。
沈之越已经洗过澡,出来见她这样,便走过来问:“怎么了?”
叶沐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这回相信了。”
沈之越很快猜到一点,不禁笑了:“看来聊得不愉快。”
叶沐:“是非常不愉快。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力,能做到一丁点道德都不带。”
沈之越没有追问她和姜心芸都聊了些什么,或许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其实前几天几个小队长讨论过了,等回去了就会删减队员。”
不用问,他指的就是姜心芸。
叶沐:“真这样做的话,她只会觉得是团队在搞歧视,凭什么出了事,走的是她,而不是其他人。”
沈之越:“她的想法我不关心,队伍的和谐更重要。”
叶沐:“那要是她破罐子破摔,把那些事都抖出来呢?她和队里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沈之越:“你都听她说了什么,抖出来什么?”
叶沐:“哎,她也没明说,但是暗示了一下,队里有些男人和她有事儿。”
沈之越怔住了:“说是谁了么?”
叶沐:“提了周子涛,但没明确说睡了。”
沈之越叹了一声:“巧了,老周也会离队。”
这回换叶沐惊讶了。
然而再转念一想,也是,全队都知道他挽回于樱失败,于樱还跟孙行好上了,但凡周子涛还要点面子,都不会再待在这里。
……
转眼到了第二天。
早上姜心芸过来跟叶沐道歉,说自己昨天酒后失言,没有将情绪控制好,才会迁怒于她,请她原谅。
叶沐只说了句“没事”就上车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她不会再来往。
值得一提的是,中午下车休息时,姜心芸没再找过来。
叶沐去活动腿脚的时候,却见到姜心芸和刘封站在一起说话。
刘封的情绪仍有些低落,和姜心芸聊了一会儿,却笑了。
姜心芸笑得尤其开心,也不知道说到什么笑话,还就势把手搭在刘封的胳膊上。
刘封也没有躲。
至于徐蕤,她就站在不远处,也看到了这一幕,却只是冷哼一声,就把头转向一边。
直到沈之越将叶沐拉走,说了句:“别看了。”
作者有话说:
问题抛出来了,答案么,一个人一个活法,见仁见智吧。
这章争议点比较多,请大家理性讨论。
第110章
在即将抵达拉萨那两天里, 队伍里暗涌不断,原本还处于松弛状态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好像随时都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彻底断开。
叶沐想过,这或许就是沈之越几人开会讨论, 要删减队员的原因之一。
出来旅行大家寻求的是一时的放松和自由, 而路上发生任何不愉快都是束缚。
也就是在这最后两天里, 队员配置也出现了诡异的改变。
徐蕤和刘封拆伙了, 反而和周子涛临时组成队友。
而刘封就和姜心芸以及小男友一组。
别说叶沐了,其他人也感到惊讶, 但大家都是历经社会多年的成年人,最多也就在私下里聊两句,面上风平浪静。
后来徐蕤跟叶沐说,本想到拉萨再跟刘封分手, 完成所谓的仪式感,但自从几天前她想通之后, 就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什么仪式感, 无非就是再给自己一个回旋的余地, 如今连这个余地她都不要了, 多一分钟的相处都是浪费生命。
至于刘封, 他乐意去当“救世主”就去当吧, 反正天底下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他拯救,姜心芸这种段位的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说实话,叶沐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徐蕤和她非亲非故, 然而看着徐蕤能从旧情中挣脱桎梏, 获得“重生”, 她也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个契机, 一旦冲破了,此前遮天蔽日的迷雾都会瞬间散去。
叶沐还趁机脑补了一下重生文里的大女主桥段,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姜心芸和刘封。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说到有意思的地方,姜心芸还打了刘封一下。
刘封也笑得很开心,跟徐蕤在一起这一路上都没这样过。
叶沐心里又跟着一抖,下意识看向徐蕤,想着如果徐蕤一怒之下要冲过去,她一定要提前拦住。
谁知徐蕤却面无表情地看着,等两人走远了,她还笑出声。
然后,徐蕤看向叶沐,说:“你看,这多好,我解脱了,他又跳进另一个迷魂阵。人呐,说到底都是自找的,都是活该。”
叶沐也笑了下。
徐蕤又道:“之前你不在队里,你不知道,原来我和姜心芸关系还可以,那时候她和老刘也不像现在这样。当时老刘还提醒我说,跟姜心芸没必要走得太近。我问为什么,老刘就说姜心芸不是正经女人。就因为这事,我还跟老刘吵了一架,说他淫者见淫,是不是男人看女人,不好上手的就是高傲,好上手的就是不正经?现在再回头一想,还真是讽刺啊。”
嗯,确实挺讽刺的。
叶沐托着腮,因为在高原脑子有些迟缓,有些想法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却总是出不来。
叶沐便问:“你说你们之前还可以,那后来怎么就不好了呢?”
徐蕤这才讲道,她对姜心芸第一次生出女人对女人的好感,就是因为同情。
那时候姜心芸和她老公还没闹离婚,姜心芸跟她们讲了一件小事,说是她和老公,以及她老公的大学室友一起吃饭叙旧。
那室友是她老公最好的朋友,多年不见,大家都很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姜心芸老公先喝醉了,断片了,需要人搀扶。
离场的时候,室友就去搀她老公,还顺便占了一下她的便宜,问她夫妻两地分居是不是挺寂寞的,要真是耐不住就来找他。
姜心芸气得不轻,后来将这件事告诉她老公,她老公呆坐了很久,仿佛受了很大打击。
故事讲到这里,徐蕤说:“我就问姜心芸,那你老公后来找对方算账了吗?你老公拿对方当最好的朋友,对方拿你老公当回事吗?姜心芸说没有,还说自己很失望。”
叶沐想了下,应了:“换做是我,我也会觉得失望。”
徐蕤:“这事我后来也跟老刘说了,老刘的意思是,我只是听了姜心芸的一面之词,不是事实的全部。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那么长时间,如果就是正常交流,没有任何语言上的挑逗,如果都是正经人,对方也不至于连‘朋友妻不可戏’这层底线都不顾了。我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质问老刘是不是在他们男人眼里,男人欺负女人,一定是女人先做了什么?”
叶沐没接话。
若只单纯说这件事,刘封的确是戴了有色眼镜,这也是一种性别歧视。
再说,姜心芸后来虽然性情大变,但在当时也许还是正常的,如果就是那个室友故意耍流氓呢?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外人,只是听当事人描述了几句,也不好做判断。
而这世上所有描述,都是带有主观倾向的,每个人讲故事时,自己都是最无辜的那个。
叶沐就随口问道:“那后来呢,那室友也不联系了吧?”
徐蕤说:“姜心芸说后来她还跟那个室友见了一面。那个室友说,他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夫妻俩外面都有人,吃完一顿饭,就猜到他俩互相不知道,所以才会跟她那么说话。呵,出轨这种事啊,我也算看明白了,天天一起过日子的都有可能吃个零嘴,何况是异地夫妻,时间长了基本上都是双向出轨。”
至于姜心芸的老公,后来他还跟那个室友借了一笔钱急用,对方什么都没问就给了。
这事被姜心芸知道以后,跟她老公打了一架,质问他为什么要跟他借钱,还要不要脸了等等。
故事到此结束,按照徐蕤的总结就是,这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脚踩在泥潭里的人,谁也别指责谁脏。
叶沐听得一愣一愣的,也算是长了一回见识。
直到徐蕤撂下话来:“走着瞧吧,姜心芸肯定不会离婚。”
尽管叶沐也是这么感觉的,但她只是出于一种直觉,并没有想清楚真正原因。
叶沐便问:“为什么呢?都已经见过彼此最不堪的一面了,为什么还要死撑,难道不是尽快逃离对方吗?”
最主要的是,姜心芸没有孩子,那就少了一个借口。
徐蕤便解释道,以前她也不是很明白,后来还是一个年长几岁的姐姐告诉她的经验。
那姐姐的意思是,有的人不管结婚还是单身,都过不好。而且这种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就算婚姻让他再痛苦,他也受不了一个人空落落的日子。
说白了,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就只是换一种痛苦的活法罢了,就看是两个人互相折磨,还是一个人是自我折磨。
自我折磨多没意思啊,他们得捆绑一个对手才行。如果生活里的痛苦都是对方带给自己的,自己就可以随时随地讨说法,还有机会将痛苦还回去,拉对方一起下泥潭。可如果划清界限了,那就算再恨对方,都没机会去实施报复,也没有人陪自己一起沉沦,生活还是一团糟。
真是变态啊。
叶沐边听边称奇,
徐蕤说:“你想想姜心芸,她已经三十五了,她和她老公从相爱到结婚,再到现在,十多年了。她已经失去自我了,还习惯把什么责任都推给对方了,如果两个人突然分了,她的对手没了,生活就一定会失重。她只有一直站在受害者的立场,才能继续声讨。”
叶沐一句话都没说。
她既没资格批判谴责,也没立场同情怜悯,就只能说,这也算是一种生活方式。
人,总得找点存在感才活得下去。
难怪会有人说,放过对方就是放过自己。
……
两天后,一行人抵达拉萨。
大家分好物资和租赁的装备,以及办理拖车手续,不到两个小时,各自分道扬镳。
原本是一队人,如今就散落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叶沐连脑子都不用动,也没问去处,直接跟着沈之越去了他一早定好的客栈。
两人没有外出活动,洗漱过后先睡了两个小时。
叶沐睡得很舒服,在棉被里滚来滚去。
等醒来后,见沈之越还在沉睡,叶沐就翻开他的攻略笔记,里面不仅有布达拉宫、大昭寺、八廓街这些地方习俗介绍,还有每一次的见闻。
他不仅记录的详细,旁边还有拍摄的照片,以及手绘图。
她就趴在床上,托着腮一页页翻看着。
房间里无比安静,自他们单独行动开始,就好像与过去那些时日的路途划了一道清晰的分割线,什么吃瓜、八卦、队友,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从热闹一下子变得安静,她却一点都没有不适应,反而觉得很好。
生活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狗血一地,或者像现在这样,细水长流,缓慢流逝。
想到这里,叶沐笑了下。
直到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她半边垂下的散发拨开,轻柔地顺到耳后。
叶沐抬眼,托着腮歪头:“醒啦。”
沈之越躺在那儿,眼睛刚睁开,还不算完全睡醒,漾出一点笑,还透着慵懒。
叶沐钻进他的被窝。
里面十分温暖。
沈之越将棉被盖住她的后背,手臂连人和棉被一起搂紧了,两具身体熨贴在一起。
叶沐问:“待会儿去哪里玩?”
沈之越低声道:“要不明天再去吧。”
叶沐:“可以啊。你是不是累了?”
沈之越:“不累,就是想多一点二人世界的时间。”
叶沐咯咯笑了。
两人亲吻片刻,唇齿纠缠,若不是身体还需要休息,指不定要先来一次大和谐。
叶沐喘息着问:“刚进来的时候,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啊,不是第一次入住了吧?”
沈之越:“嗯,客栈老板是我一个朋友,我每次都来这里,可以打折。”
叶沐笑了,煞有其事地问:“这么大的床,都是一个人睡吗?”
沈之越也笑了,眼角浮现出一点小钩子:“每次都是一个人,我从没带过别人来。一个人也宽敞,可以随便翻滚。”
叶沐:“哎呀,是嫌我碍事了?”
叶沐说着就要躲,却被沈之越搂得更紧:“怎么会。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跟我一起来。”
叶沐没接话,仍是笑,笑得很甜蜜。
有些话也不需要多说,她都明白,他想分享他生活里的一切。
他们就像是两块海绵,不断地吸收对方的水分,而在挤压的同时,又释放出自己的。
叶沐亲吻着他,手指轻抚着他眼角的细纹,嘴里低喃着“学长”、“之越”。
沈之越回应着。
直到整个屋子的温度都要被点燃了,沈之越终于说道:“明年,我希望你还愿意跟我一起来。咱们可以跟队,也可以坐飞机。”
叶沐半晌没有言语,她吸了口气,心里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他希望还有明年。
虽然他们谁都保证不了这一次会持续多久,而她也不像之前那样,会提前预估分手时机,还会为此绞尽脑汁。
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默契。
叶沐轻声问:“我之前是不是很不讲道理啊,我自己处理不好情绪,患得患失,还逼你先表态。”
沈之越笑了。
叶沐又问:“你为什么不骂我,不指责我呢,我那么做还挺渣的。”
沈之越说:“因为我想,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性别如何,不管是朋友还是情侣,我都不想扯破这段关系。”
叶沐:“我这么招你喜欢么。”
沈之越:“嗯。”
叶沐正在得意,想着自己是挺有魅力的,周围的朋友也都很喜欢她。
没想到沈之越又来了句:“挺没道理的是不是?”
叶沐又立刻变脸:“怎么没道理了。”
沈之越却笑而不语。
叶沐“哼”了两声,好像自己又变回原来那个小女孩。
沈之越一边给她顺头发一边看着她,不会儿又开始亲她。
叶沐笑着躲开,等闹够了,又趴在他怀里,手指描绘着他的线条,问:“那你说,是你喜欢我多一些呢,还是我喜欢你多一些呢?哪一种比较占便宜,哪一种吃亏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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