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坠妇
“哗啦——”
雨势越来越大。
顾原收好伞, 坐上了副驾驶,顺便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目的地在距离这里二十公里一个叫集福村的地方。
墨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雨, 打开了雨刮器。
一路上, 顾原都很安静。
墨临见顾原脸上明明写满了疑惑, 却好像在坚持什么都不问, 他只好率先打开了话题。
“集福村原本是个村子,后来赶上了拆迁,一夜之间出现了很多有钱人, 虽然经济条件上去了, 但村里人的文化素质没跟上, 那里经常出事,民警上门调解是常态。”
“你去那里干嘛?”
墨临心说:顾原小朋友终于问出口了, 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真是格外的可爱。
“拜访老情人。”墨临偏过头,顾原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顾原没说话, 卧着伞柄的手有些用力,指关节都白了。
车子下了高速, 又行驶了大概五公里,终于到了集福村。
他们走进一栋楼房,又坐电梯上了12楼,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找谁?”女人问。
上一秒顾原还觉得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墨临的, 下一秒他就恨不得把自己打包了从窗台扔出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找曾庆。”墨临面露微笑, 眼睛看着顾原, 然后把将手里提的水果篮递给了女人, 紧接着他看见顾原脸上的表情急转, 十分有趣。
“来就来吧, 还带东西做什么?”女人接过水果, 面露笑意,然后朝屋里大声喊道:“庆啊,有人找!”
曾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捧着手机,带着耳机,正在打游戏,他以为是牌友来了,表现得兴奋,还和打游戏的队友说:“最后一把啊,我兄弟找我打牌了!”
等他走到客厅,见两个男人立在门口,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顾原立即把对方脸上的表情理解为了心虚。
顾原心说:也对,怎么也因该是个男人。
曾庆并没有邀请他们进门,所以他们也就一直站在门口。
曾庆实在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的朋友,一个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样子,另一个白白净净,怎么看也不像村里的人。
难道是银行的人上门送礼了?
现在也不是逢年过节啊!
曾庆纳闷了一会儿,正好一把游戏结束,耳机里队友正在抱怨这把没打好。
他也不恋战,直接退出了游戏。
墨临笑着说:“我是墨临。”
曾庆顿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小子啊!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我都没认出来你,快快快,进来坐!”
曾庆立马从柜子里拿了好茶泡上:“我们应该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我都以为我们一辈子不会再见面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找人打听的。”
两人聊天之际,顾原将男人家里的陈设打量了一遍,他似乎有些疑惑,一个人走到了阳台上,看着窗台上的花盆和烟头出神。
墨临不打算再废话,直接切入了正题:“这次找你,和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
曾庆原本还开心的招待着两人,听见这句话,嘴角瞬间没了笑意。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曾庆的脸色一下子变差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大着肚子的女人,说道,“你去你婶那里买点菜回来。”
女人嗯了一声,三步一回头的出了门。
墨临见女人关上了门,提了一嘴:“嫂子产检了吗?”
曾庆点点头:“万幸,孩子染色体没问题。”
墨临点点头:“那就好。”
顾原听着两人的对话,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墨临拜访的人应该是二十年前被标记过的超雄之一,因为某种原因,他和墨临成为了朋友。
“你嫂子出门了,有什么就直说吧。”曾庆若有所思的给两人倒上茶。
“那我就直说了。”墨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了几张照片,放到曾庆面前:“袁强、赵雷、郑宇被警察带走了。”
曾庆看着三人的照片,皱起了眉头:“他们犯了什么事?”
这三个人都是当年被标记为超雄的人,虽然面相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但他还是能认出他们来,那段经历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想忘记都难。
“斗殴,他们三个关系不错,喝完酒和别人闹事,惊动了警察。”墨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没有在意这件事的,不过最近社会经常接二连三的发生不稳定事件,我一直在寻找这些事件背后的共同点,发现近两个月,进监狱的人里,百分之八十的男性是超雄,我觉得不像巧合,所以就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曾庆脑子转得很快,他搓了搓手:“照你这么说,有人想害我们?!”
“有这种可能性。”墨临观察着曾庆脸上的表情:“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怂恿你做什么事?或者用激怒你的方式故意挑事?”
曾庆的眼珠子动了动,随即笑了:“你小子,该不会是警察吧?”
他看了看墨临,又看了眼站在阳台上透气的顾原,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把你的刑警证掏出来给他看一下。”墨临对顾原说道。
顾原背对着两人:“你怎么不掏?”
曾庆端着杯子的手一抖,他刚才听得很清楚,说的是刑警,不是普通的民警!
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想要掩饰却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露馅,这个老朋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事了?”墨临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别担心,我可以帮你。”
“我怎么可能遇上事,”曾庆笑了笑:“我老婆去买菜怎么还不回?你们坐,我去看看她。”
曾庆刚抬起屁股,墨临就发话了:“别急着走,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云顶区的新闻看过了吗?”
曾庆又坐了回去:“看了,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你可别吓唬我。”
“死的是超雄。”墨临不紧不慢的看向顾原:“岩海市也出事了,据我所知,昨天跳楼自杀的人叫黄倩,是周腾的爱人。”
顾原一惊,他经手的案子墨临怎么会这么清楚?
周腾是小男孩周显的父亲,现在王岳和李蒙正在四处找他,不过周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腾”曾庆似乎陷入了回忆:“我记得他,他是我们当中最矮的那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说话也不利索,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智障呢,不过他智商确实很低,他还好吧”
“他失踪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也相继去世,目前,他是警方锁定的嫌疑人,警察正在到处找他。”
墨临说话间,一直在打量着曾庆:“我猜测,有人在对超雄下手,但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你身边出现了什么可疑的人,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动用警力保护你和你的妻子。”
曾庆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我可能要遭殃,还有可能连累我的妻子和孩子?”
“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墨临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曾庆:“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墨临说完,站起了身:“你考虑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了。”
见墨临要走,曾庆捏紧了拳头,那张名片也被他揉成了一团。
两人回到了车上,顾原终于憋不住了:“你那个老朋友,在家里开赌场。”
墨临一扬眉:“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老婆分明不认识我们,却大大方方的开了门,说明他们家平时经常来一些陌生人,玄关处摆了很多双男士拖鞋,酒柜里放了各种各样的酒和茶叶,基本都开封过了,看上去像是经常需要招待各种各样的客人,酒柜最上面还放了很多烟,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卖部。”
“挺聪明,”墨临递给顾原一瓶矿泉水,“还发现了什么?”
“他家的阳台改装过,阳台的实际面积偏小,壁柜里应该别有洞天,花盆里有很多烟头,不过他好像不怎么抽烟,身上没有烟民的特征。他知道我们是刑警,脸色都变了,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那你分析分析,他会不会联系我。”墨临笑着看向顾原,等着对方的下文。
“至少也要把家里的痕迹都清除了,把一切善后好了才会联系你。他现在很慌,一时半会不会联系你。”顾原打开了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想到了什么,“对了,周腾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临扯了扯领带,衬衫立马松垮了下来,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列出了当年被标记的部分人的名字,然后逐个排除,找到了几个当事人,正好当中就有周腾,我调查他的时候,发现王岳他们也在他家,之后我才知道,跳楼的人是周腾的妻子。”
“现场发现的头颅你看过了?”顾原问。
“嗯。”
“有犯罪肖像侧写吗?”
墨临沉吟了片刻:“男性,年龄在25-35岁之间,平时热衷于种花,可能从事相关职业,大概率居住在距离死者家不远的地方,最有可能在附近的花鸟市场或者类似的场所。
他选择玫瑰,因为玫瑰象征了美丽的女性,他喜欢漂亮的女人,同时他希望她们纯洁,用纯洁的女孩的头颅才能种出纯洁又漂亮的玫瑰,他在炫耀他的作品。”
顾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墨临的确变态,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挺喜欢这样的墨临。
墨临勾了勾唇:“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顾原收回视线:“你这么关心这个案子,是不是因为,你也是超雄。”
墨临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害怕吗?”
顾原转头看着墨临:“不过是多了一条Y染色体,体能比我强一点,身高比我高一点,智商和情商比我略胜一筹,不代表我就怕你。”
墨临噗的一下笑了:“你就这反应?”
“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反应?”
“起码应该煽情一下吧?”
“刚知道的的时候,确实有点煽情,不过如果这些优点能落在我身上,我也愿意做xyy。”
顾原说完便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句台词他其实想了很久,以前说活从不经过大脑思考,现在却怕自己会因为说错话而刺激到墨临。
墨临伸手揉了揉顾原的头:“怎么情商还变高了?”
墨临已经看出了顾原的小心思,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忍拆穿。
在顾原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对方好像在为了包容他而努力的成长着,这应该是墨临近段一段时间觉得最惊喜的事情了。
“我想清楚了,人的一生太短暂,有时候必须做出一些取舍。”顾原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墨临愣了一下,很短暂的两秒钟后,他说道:“你不必做出取舍。”
墨临渴望顾原在任何事情上都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边,就是这种渴望,令他的陷入了短暂的困惑。
他不该有多余的情绪出现,如果他陷入困惑,就可能被情绪左右,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在顾原真情表白之后,墨临选择了让自己不用困惑的方式,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不敢奢望顾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因为他觉得,只要他不给他选择的机会,顾原就永远不会陷入选择的困境,只要他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噩梦就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说】
哈哈,打个卡。
92 坠妇
一场秋雨过后, 气温骤降,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抖落了叶子,给路上的行人带来一点秋的气息。
商场的橱窗更换了最新款厚外套, 奶茶店外又张贴了几张秋季奶茶海报, 除此之外, 一切似乎还和往常一样。
王岳喝了杯咖啡提神, 站在办公室窗前看两片梧桐叶从树梢落下来,他搓了搓脸,开始了繁忙的一天。
此时3004的邻居被带到了审讯室, 夫妻两分别被安排在两间审讯室里坐着, 男人对死者的事一问三不知, 审讯记录里只提到他曾和死者的丈夫周腾发生过肢体上的冲突。
“那智障就是个疯子!打架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人下手狠,不要命!”男人激动的说道, “我有天出门的时候就多看了他两眼,他就扑过来和我打架, 这个人脑子绝对有问题,你说他杀人我都不会意外!”
当问到死者黄倩时, 他表示不太清楚,只知道黄倩三天两头被家暴,平时见面也戴个口罩,不爱说话, 看上去有点自闭。
“我老婆和她熟, 你们还是问她吧。”
另一边, 刘敏知道自己是来配合调查的, 表现得非常积极。
“她们家的情况我太熟悉了, 黄倩老公家里是酿酒的, 他们家有个卖酒的铺子, 平时他老公都在铺子里干活,之前是她公公婆婆看店,她公公死了之后就是老太婆在看店,后来老太婆身体不好,只是偶尔去一下店里,黄倩要带两个孩子,那个店基本上就是周腾一个人在管。
这个周腾呢,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开始我觉得他只是长得比较矮,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不同,后来我听见他和黄倩说话,发现他说话不利索,口痴,发音也有问题,不知道的,会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呢!
他话虽然说不清楚,但他智商应该是正常的,我看他开车都没问题,也会酿酒。
黄倩嫁过去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他们是七年前搬过来的,一开始也不熟,要不是因为她老是被家暴,我都不会和她说话。
黄倩干活勤快,平时让她帮个忙她也愿意,一来二回的我们也熟了,有时候我老公不在家,我就去她家里蹭饭,她人挺好的,就是比较内向。”
“一开始她老公也不打她,对他挺好的,老太婆生病之后,他回家的次数少了,性情也大变,每次回家都要对黄倩下手,一开始只是扇巴掌,踹两脚什么的,黄倩也就忍了,后来就变本加厉,给黄倩身上弄出一些淤青,黄倩老是找我哭诉,我觉得啊,家暴的男人就像狗改不了吃屎,有一次就有二次,所以我劝过她离婚。
可她说两个小孩还小,她又没有工作,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我看她可怜,就给她介绍了家政阿姨的工作,她勤快,也肯干,干了几天之后,那边想让她继续干,可她犹犹豫豫的,说家里的孩子没人带。
我说你让家里的老人过来帮带小孩,等以后工作稳定了,离婚的时候还能带一个走。
可她考虑了几天,还是拒绝了,说孩子离不开她。
就算我想帮她,她自己不肯踏出那一步我也没办法,自从她拒绝家政阿姨的活之后,就很少来找我了,每次来都是鼻青脸肿的。
我问她到底图啥,她说她也不知道,又说为了孩子。
人家家里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记得有一次周腾打她打得特别厉害,动静老大了,我在房间都听到了,我帮她报了警。后面民警调解了就没下文了,我劝她离婚,她一开始犹犹豫豫,后面还是不肯离婚,说娘家人不同意她离婚。
我说你要离婚还要别人同意吗?她说她不愿意看父母为她操心,她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考虑。她自己的爸妈不管她,发生这种事也没来看过她,还道德绑架她,她还要为父母考虑。
她婆婆对她也不好,家里的钱都是婆婆在管,平时日常开销还要低声下气的问婆婆要钱,时不时的还要被骂花钱大手大脚,她婆婆就把她当生育的工具,根本没把她当家里的成员。
她婆婆生病的时候,她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二胎月子还没坐完,就被她婆婆使唤着洗衣做饭,冬天的水那么冷,她婆婆都舍不得她用温水洗衣服,生了老二后她没有恢复好,身体留了病根,动不动的就头痛身体虚。
她也不怎么乱花钱,衣服都没几件像样的,也不买护肤品,她的钱全都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唯一的爱好就是种花,有时候也自己种一点小菜,菜长好了,她还会给我送一点过来。
反正日子就这么过着,我看她好像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她也忍了,两个孩子也越来越大,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刘敏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她老公太不是人了,有一次,差点把她打死!
大概是一年前吧,有一次直接把黄倩打到住院了,我看她脸上头上都是血,吓死了,赶紧打了120,去医院之后才知道,黄倩的肋骨被打断了,伤得不轻,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脸肿得眼睛都睁不开,身上全是管子,后面我才知道,她做了个大手术,肚子上有个好大的口子,看着都疼,后来我才知道,她以后都没法自己排便了,一辈子都要挂着粪袋生活。”
刘敏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她都这样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找到什么好工作了,那次在医院,她跟我说她想离婚,我挺支持她的,她还跟我说,周腾疯了,再不离婚,她两个孩子都可能会被周腾杀了。”
“我说虎毒不食子,他自己的亲儿子应该下不去手,后来黄倩也没说什么了,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离婚了。她躺医院的那段时间,让我帮她找了学种花的书来看,说等出院了想种点花卖钱,以后开个花店养孩子。
她出院之后,就经常在天台上养花,她本来就是农村人,从小就跟着父母种地,悟性很高,到了夏天的时候,那天台就跟个小花园似的,她身体也恢复了,虽然每天还是要在身上挂粪袋,但我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唯唯诺诺的,去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后,好像通透了不少。
后来她把自己种的花运到花鸟市场去卖,还挺受欢迎的,我看她眼睛里也有光了,她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天台上看着她的花花草草,一坐就是一上午。
她很宝贝种的那些花,她说除了孩子,她就愿意和花花草草待在一起,有次她种富贵竹,一天要上天台好几次,就是为了给富贵竹挪位置,太晒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她把这些植物养的很好,到了卖的时候都舍不得卖出去。
有次她卖了一批花出去,蹲在角落里哭了好久,她说那些花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她一点一点看着它们长大的。
我说你要是舍不得就别卖了,她还是坚持要卖,她真的很想带着孩子出去生活。”
王岳皱了皱眉:“她的花都卖给谁了?”
“我们小区附近有一个花鸟市场,具体是哪一家,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个男定期会过来收她种的花,有次我买菜回来,看见那个男的开了一辆面包车过来。”
“车牌号记得吗?”
“这我哪记得”
“那男的长什么样?”
刘敏想了一下:“个子挺高的,瘦瘦的,看着挺年轻,每次来都戴着口罩和太阳帽,遮的严严实实,我也没见过长什么样。”
王岳:“他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刘敏在很努力的回想,“他食指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算不算特征?”
“当然算了,还记得别的吗?”
刘敏摇了摇头。
王岳立即让人去了花鸟市场,找一个食指上有伤疤的高瘦男人。
刘敏说起黄倩,总觉得可惜:“他老公看起来傻,其实并不傻,他知道孩子是她的命,天台上的花也是她的命,他不打她的时候,就欺负孩子,糟蹋花。每天都在伤害黄倩。
有次我看见黄倩蹲在天台上哭,我上去的时候看到那男的把所有的花都折了,我这人对花没什么感情,可我眼睛还是红了,他毁掉的不是花,毁掉的是黄倩的梦。
所以你们说有人跳楼了,我就想到了黄倩,她确实有好几次跟我说她活不下去了,我安慰她都找不到理由,她活得实在是太累了。”
“最近一段时间,她接触过什么陌生人吗?”王岳问。
刘敏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买花的男人找过她,她平时没什么社交,也不认识什么人。”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吧。那天周腾撞见他们两个人在天台上,我正好回家,所以看到了那个男人从天台上下来。
后来,我就听到周腾在天台上大喊大叫的发疯,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怕黄倩再被打,就拉着她去了我家里避一避。结果等黄倩再回去的时候,老二不见了。
之前黄倩在花鸟市场给两个孩子买了两只兔子,一直放在笼子里养着,两个孩子很喜欢,养了很久了。
那天我进屋的时候,看见地上到处都是血,两只兔子被砍断了脖子扔在地上。
当时家里就只有哥哥在,妹妹怎么也找不到。
黄倩打电话给周腾,周腾只说女儿在他那里,让她去他那里找,我劝她不要去,去了只会被那男的逮住打,可周显却说她妹妹被一个男的带走了。
后来黄倩说她要去婆婆那里找女儿,就把家里钥匙给我了,周显也托付给了我,她走的时候是哭着走的。我心里很担心她,但我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兔子的事也确实把我吓到了,从那以后,我就有点怕周腾。
第二天黄倩就回来了,也没见她带女儿回来,我看她失魂落魄的,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说女儿婆婆带着。
再后来,我看见黄倩往家里带兔子,每次都带两只回去,我以为是买回去哄孩子的,也没多问,我和我老公一致觉得,周腾这人很危险,今天杀兔子,保不准哪天就提着刀杀人了,他让我别多管闲事,我也就没敢再管了。
现在想想,如果我能多开导开导她,或许她就不会想不开跳楼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明天再更一章
93 坠妇
从集福村回来后, 顾原和墨临直接去了花鸟市场。
这个花鸟市场位于案发现场附近,很有可能犯罪嫌疑人就藏在里面。
墨临将车停在花鸟市场附近的停车场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你确定能在这地方找到人?”顾原下了车, 打量着通往市场的小巷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 ”墨临关上车门, 走到巷口的面馆, 观察着店里的人。
“看上去生意不错。”顾原的脑袋在思考,嘴里的唾液也没停止分泌。
“想吃吗?”墨临问。
顾原摇了摇头:“办正事要紧。”
“吃饭就是正事。”
墨临点了两碗面,墨临问老板:“附近哪里可以买到花。”
老板想了想, 凭着记忆说了几个卖花的地方。
“有没有卖盆栽的?”墨临又问。
“卖盆栽的啊……老板想了想, 有啊, 附近就有一个。”
墨临笑盈盈的结了账:“是年轻的男老板开的店吗?”
“对对对,那老板经常在我家吃面, 他的店就在靠近猪肉铺那一排,你往前走两百米就到了。”老板说道。
墨临问完路, 回头看了一眼顾原:“进去看看?”
顾原:“不先通知王岳他们吗?”
从推测出嫌疑人可能是名花匠,到他们问到路, 不过才半小时,他都没得来得及告诉王岳这边的进展。
和墨临一起办案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如果他们直接把人找到了,再带回警局, 王岳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能连证据链都补不齐。
墨临:“现在通知。”
顾原也不啰嗦, 确定了就干一直是他的风格。
两人一直往巷子里走, 走到一家卖猪肉的铺子时停了下来。
猪肉的腥味扑面而来, 在铺子后面, 有一家门面很小的花店开着门。
两人往花店走去, 一进店里, 顾原就看到了和天台上同款的花盆,他有预感,这个花店以及花店的主人都和黄倩有关。
墨临注意到收银台后方的挂画,明明是一团毫无规律的红色颜料堆叠,他却在画里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让顾原站在他身后,两个人轻声往里走,穿过两侧的花架,掀开一道门帘,就来到了小店的后院,后院有很多花苗,花苗上喷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浇花的人很可能还在没走。
院子里有个小棚子,从小棚子里伸出一根弯弯曲曲的塑料水管,棚子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棚子里似乎站着一个人,顾原不敢确定,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一个空的陶瓷花盆。
墨临也朝他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墨临走在前面,一点点靠近那个棚子,忽然,滴水声没了,像是有人突然关掉了水龙头。
四周安静下来,踩到枯枝的声音便听得更加明显了。
墨临看了一眼脚边的枯枝,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一眼顾原,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前了。
他刚做完手势,一个人影就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脸上还挂着汗迹。
“有事吗?买花吗?”男人用毛巾的一角擦了擦汗,然后用戒备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黄倩平时在你这里买花吗?”墨临平静的问。
此时男人擦了擦手:“黄倩是谁?不认识。”
顾原注意到对方的右手食指上有一条细长的疤。
男人走到花架前摆弄花草,然后一个闪身,就想往外跑,顾原一个激灵,提起地上上水管,男人瞬间被水管绊了一跤,面朝下栽了下去。
他立即爬起来想往外跑,顾原直接把手里的花盆扔了过去。
花盆击中男人的后背,他一个踉跄,又栽了下去。
男人挣扎了两下,看样子还想往外跑,他的胳膊刚抬起来就被人扣住了。
墨临在地上看了一圈,没找到绳子,为了防止对方挣脱逃跑,他扯下了自己昂贵的领带当绳子使。
顾原看着墨临用领带在对方手腕上绕了一圈,忽然想起了什么画面,眉头皱了皱:“就不能拿点像样的东西绑吗?”
墨临瞬间秒懂:“哪里不像样了?”
顾原一时语塞,肉眼可见的不爽起来,他拿起手机,给李蒙打了个电话:“抓到了,按定位过来。”
李蒙等人闻讯赶来的时候,只见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额头上肿着一个大包,血迹从额头正中央沿着鼻梁往下流,看着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搞得这么狼狈。
再看看椅子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低头玩着消消乐,另一个看对方玩消消乐。
墨临见李蒙来了,朝男人递了递下巴:“把人带去局里,好好审问一下。”
李蒙看见男人被绑起来的右手食指上有有一条疤,脑袋正在快速的运转,他想说: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不过这句话还没问出口他就发现完全是一句废话,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墨老师的肖像侧写准呗!
“unbelievable!”
“bonus time!”
顾原的手机传来闯关成功的提示音,他收起了手机:“可以走了吗?”
“当然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李蒙说道。
这椅子太硬了,顾原的腿坐麻了,想起身活动活动身体,他刚起身,嫌疑人忽然怂得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有点害怕他。
他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眼男人手上捆绑的领带,没来由的又不爽起来,于是淡淡的跟墨临来了句:“把你的领带收好。”
墨临见状,不由得挑了一下眉,随即嘴角勾了勾:“要去哪?”
顾原直直的朝外走:“去案发现场。”
李蒙蹲到嫌疑人身后解领带,见人要走,连忙喊道:“墨老师,你的领带。”
墨临头也没回,懒懒的摆了摆手:“不要了。”
李蒙解开了领带,看到上面的标签吓了一跳,然后把领带折好踹进了兜里。
墨临走到停车位,蹲下了身,看着面前瘪掉的轮胎笑了一下。
顾原俯视着墨临松垮垮的领口,颈部线条和锁骨隐没在白衬衫里,他系领带的时候看着端端正正,像个正人君子,一但解开了领带,就像解开封印的浪子。
他的浪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勾人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顾原有刹那的失神,完全没有心情理会破掉的轮胎。
顾原想了一下,说道:“扣子…扣一下。”
墨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浅浅笑了一下,用右手拨着领口的扣子,修长的手指懒洋洋的放在领口上,试图把他们扣起来。
他还没扣好,就看见顾原红着耳朵转过了身。
墨临忽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明明已经和顾原在一起两年多了,却发现顾原变得越来越敏感。
他甚至还有种在谈恋爱的感觉。
“走路过去吧。”顾原皱着眉,看着屋顶投下来的明媚阳光说道,“之后再找人来修。”
墨临笑了一下,走到后备箱,搬出来一个备胎:“你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顾原看墨临用千斤顶把轮胎卸下来,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膨起,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怪怪的,说不清楚为什么。
之前,他对墨临的应激反应是有触发条件的,比如身体的接触,气味的吸引,或者带有画面的暗示。但是现在,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他在没有任何暗示的前提下,光是看着对方,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他现在看到墨临,就有一种想靠近的冲动
他好像有点明白墨临为什么总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了,因为身体和心理有时候真的会特别的渴望靠近。
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想到这里时,墨临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下。
顾原忽然觉得,挺美好的。
阳光灿烂,良人陪伴,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好?
他闭上眼睛,两旁都是叫卖声,商家都在比谁家的喇叭声音大,谁家的广告词更有趣,更能吸引顾客,赶集的人很多,也很噪杂,这是生活的气息。
他睁开眼,看着拥堵的街道,看到了生活的艰辛和挣钱的不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畏惧这样人多的场合,也不再觉得这个世界很吵,他已经从自闭的空间里走出来了,所以现在看到的都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景色,听到的也是和以前不一样的声音。
墨临低头换着轮胎,他的第三颗扣子依然没有扣好。
雨过天晴,阳光照在湿润的屋顶上折射着光芒,面前的人在走向他的那一刻,仿佛时间被定格,光也折射出了五彩的色泽。
他手里提着换下的轮胎,冲他晃了晃:“修好了,上车吧!”
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使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嘈杂的声音也好像静止了一般,此刻他的眼里就只有墨临。
之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和之前的所有感觉都不同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顾原知道,这种感情不是依赖,也不是需要,更不是习惯。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虽然他真的很迟钝,但当这种感觉到来的时候,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顾原已经完全康复了。
94 坠妇
◎大修◎
“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可疑人员监控, 经过对比,和刚才带回来的人高度相似。”
王岳把面部对比图放大,一脸的佩服, “不愧是墨哥, 对了, 他们人呢?”
“去案发现场了。”李蒙说道。
“去干嘛?”王岳问。
李蒙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没和我说。”
王岳琢磨了一下:“先不管他们,我们抓紧时间审人吧。”
被抓回来的男人名叫毛健,27岁, 承认自己案发当天中午11点39分的时候, 一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我朋友老王在花鸟市场开了一家花店, 我前阵子失业了,一直找不到工作, 就去他店里帮忙了,我不太会种花, 所以都做一些送货上门的业务,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黄倩, 她种的花品相不错,所以我一直在她那里拿花卖给客户赚差价。
这一来二回的,我们也熟了,我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就是命太苦了, 她老公经常打她, 我经常和老王讨论这件事, 我想帮帮她, 但我自己没什么本事, 就把黄倩的情况告诉了老王。
我以为老王会帮忙, 或者给黄倩一个来店里挣钱的机会,但他就像没听到似的,每天就知道画画。
有一天,他在房间画画,我很无聊,就和他谈起了心,我说我喜欢上黄倩了,我希望她离婚,和我在一起。
我说,她拿不到抚养权,是不会离婚的,但黄倩身体有缺陷,很难找到工作,更难要到抚养权。
老王说,这个好办,把他老公杀了吧。
我觉得老王只是在开玩笑,但他说得很认真,他说他有渠道,只要给他十万,他可以雇个杀手去做这件事。
那天之后,我动了杀心,我和黄倩说了我的想法,我以为她会很抗拒,没想到她居然支持我,她说只要我能杀了周腾,她愿意出这十万块钱,但这笔钱要周腾死了她才能拿出来。
我说,我先四处借借。
之后,我就跟老王开口了,我说我想借点钱雇凶杀人,他一直在那里画画,我以为他不愿意借给我,就打算去别的地方借,可他忽然说,钱可以借给我,只要我答应他一个要求。”
王岳:“他提了什么要求?”
“他让我把黄倩的女儿交给他。”毛健低下头,手紧捏成拳:“他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黄倩的女儿,只说,把周晶带过来,我们的噩梦就会结束。”
“所以,黄倩女儿周晶失踪,和你有关?”王岳问。
毛健低着头,内心十分矛盾的说道:“有一天周腾撞到我和黄倩在天台上聊天,非常生气,我怕邻居听到了对黄倩不好,就溜了。
我走的时候见她家门没有锁,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错过这一次机会,所以我又折回去了,我看到她女儿蹲在阳台上喂兔子,我就用一颗糖,把周晶给骗走了。”
“怎么骗走的,说清楚点!”
“我把她装进大号花盆里,放到推车上,盖着纸壳子推走了。
之后,我把她交给老王了,后来,周腾就失踪了,老王也不见了,留下一个花店没人管,我每天都开门营业,那段时间我也不敢和黄倩联系,一直在避嫌。
直到黄倩出事的那天,她在网上给我留言了,她说她要先走一步了。
我让她别冲动,和我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她同意了。
那天我故意乔装了一下,去她家找她,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嫁衣,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她把一个盒子放到我手上,然后她就上了天台。
我以为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她要搞什么仪式感,或者和我定情。
我跟着她上了天台,满怀期待的打开了那个盒子我看到了一个种着花的骷髅头!
那个骷髅头小小的,我吓坏了,整个人都懵了。
我突然想起来老王在纸上画过骷髅头,骷髅头上种了一朵玫瑰我真的没想到,这个画面会出现在现实中。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老王给骗了!
我突然想到了周晶,周晶才两岁,头也小小的,这颗头会是周晶吗?
我不敢想下去。
黄倩说周腾没死,会回来杀掉我们!
我吓坏了,放下那个盒子就跑了,我生怕自己停下来就会被人逮住,我跑到楼底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我转头一看,一个人躺在地上,好像是黄倩。
我没敢凑过去看,我的脑子很乱,我怕看到黄倩怨恨的眼神,更怕碰到发疯的周腾。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我心里有愧,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黄倩怪我的那个眼神。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老王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画一些奇怪的画。
那个小区是有监控的,我知道警察迟早会找到我,我想在被抓前,再见一次老王,把事情问清楚,所以我一直在等他。
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如果你们抓到老王,可不可以让我再见见他?”
审讯室外,梦兰若有所思,她转头问李蒙:“蒙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蒙:“这可不好说,还是得找到老王和周腾的下落。”
*
此时另一边,顾原站在天台上,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
这风吹得怪冷的,他鼻涕都快掉出来了,另一旁墨临正在和物证科的老严聊天,说一些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
风把他的额前的头发吹得扬起,录出光洁的额头,他巡视着天台上倾倒的花盆,发现地上有很多兔子粪,应该是花盆倾倒后散落出来的。
他回到30楼,把最新的审讯细节翻看了一遍,看见痕检组的唐小刘正在清理冰箱,便走了过去。
小刘把变质的食物装进一个大袋子里,准备带回去化验。
顾原走过去看了一眼,冰箱里都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材,有些已经变质了。
“兔子呢?”顾原想起案发时房间里有很多兔子。
“全抓走了,现场都被这些兔子破坏得差不多了。”小刘一边说,一边清理着冰箱里的食材。
“抓去哪了?”顾原问。
“殡仪馆呢,全关在笼子里,一共42只。”
42只
是偶数,刘敏笔录里提到过,她好几次撞见周倩提兔子回家,每次笼子里都有两只兔子。
42只,那就是21天。
当然,这只是推测,还需要监控录像支持。
“兔子在艺术界曾被视为淫.欲的象征。”墨临忽然走了进来,巡视着墙角兔子留下的粪便和痕迹,“你们可以查查这些兔子的来源,说不定会有收获。”
虽然顾原和墨临关注的角度不一样,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兔子的来源。
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兔子和淫.欲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兔子很可爱,毛茸茸的,完全和淫.欲不搭边。
“兔子象征了多产,所以在早期会被挂上淫.欲的标签,你们知道兔子一窝可以生多少只小兔子吗?”
“5只吧?”唐小刘弱弱的回答道。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解剖的兔子就是学校自己养的。”顾原淡淡的说道:“一窝基本都在4-12只左右。”
墨临:“你养过吗?”
顾原:“没有,只是给兔子接生过。”
墨临:“接生的时候什么感觉?”
顾原:“感觉长得很像老鼠。”
“那个,你们继续聊,我先回检验科了。”唐小刘不是不想继续听两个人聊天,只是他实在是太忙了,兔子一窝生几只这种话题他可没空参与。
墨临:“哪里像了,老鼠比兔子小多了。”
顾原:“那也要看是什么品种的。”
唐小刘正要带上门出去,忽然听见顾原冒了一句:“黄倩带回来21对兔子。”
墨临挑眉:“嗯,你联想到了什么?”
唐小刘即将关门的手收了回来,想听听两人的下文。
顾原蹙着眉,好像在思考:“女儿失踪了,按理来说应该报警,但她没有,说明她知道周晶在哪里。
在当时的遭遇下,还坚持每天带回两只兔子,说明她很可能去了同一个地方,带兔子回家只是一种遮掩。她的社交圈子很小,平时种花的肥料用了大量的兔子粪,说明她应该长期和养兔子的人打交道,那个人有问题!”
唐小刘听懂了:“所以,只要找到附近哪里有人养兔子,再逐个排除,就会有新发现。”
“没错。”墨临提醒了一句:“排查的时候注意不要让我们的人落单,对方的危险系数很高。”
“明白!”
等小刘走了,顾原问墨临:“你为什么会联想到兔子多产?”
墨临想了一下,说道:“我看了花店里挂的那幅画,然后用艺术家的思维联想了一下而已。”
“哦,你直接说天赋不就得了。”顾原白了对方一眼:“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把黄倩当成了兔子,也就是他的生育工具,女性一个月经周期是28天,去掉一周的生理期,剩余的21天都是他的播种日。”
顾原听到这个答案后眯起了眼,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真是够变态的。”
墨临笑笑:“是啊,够变态。”
顾原:“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黄倩生前受到过性.虐待,对方应该是以周晶做要挟,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或许,在此之前,这种事就已经发生过了。”墨临阴恻恻的说道:“他不是第一次诞生这种想法。”
顾原仿佛被当头一棒击中,他匆匆往外走,按了电梯,墨临紧跟其后。
两人一路开车去了殡仪馆,顾原满脑子想的都是复盘,在遇到疑点的时候,法医必须要具备复盘的觉悟。
顾原将黄倩从冰箱中取出来,又仔细的检查了她的阴.部。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黄倩生前曾被性虐待过,但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毕竟黄倩身上的伤痕太多了,阴.部并不是受损最严重的地方。
再者,当初他怀疑施暴者是死者老公周腾,觉得夫妻之间连家暴都是家常便饭,性虐待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并没有思考过多。
但今天,由兔子启发的联想让他不得不再次检查黄倩的尸体。
死者的阴.道口有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裂口,虽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这种裂口更像是被撕裂的,而且仔细观察,周围隐约能看见缝合的痕迹。
黄倩前两次生产均是剖腹产,解剖的时候顾原已经确认过了。
这条撕裂口的存在,让顾原陷入了沉思,他首先想到的是,黄倩可能生过第三个孩子,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应该就在两个月之内。
【作者有话说】
开学前发一章,祝大家学业顺利啊~
95 坠妇
监控显示, 近段时间黄倩每天早上9点左右都会一个人走出小区,然后骑电车去四海街。
图侦组调出了沿街的视频,最终确定黄倩进入四海街后, 没再从出口出来过, 所以图侦组确定了, 黄倩要去的地方就是四海街, 但四海街目标有点大,里面又是一条小吃街,商贩众多, 想要找到嫌疑人并不容易。
于是外勤组开始带人走访沿街的商铺, 把店内安装了监控的商铺都逐个询问了一遍。
在黄倩可能出现的时间段内, 外勤组还真找到了一段有用的监控。
画面中黄倩提着一个装兔子的篮筐,从奶茶店的监控中一晃而过, 根据时间和路线的推算,外勤组又找到了另外几个监控, 最后经过对监控的拼接,还原出了黄倩的踪迹。
她进入了一条小巷子里, 可惜巷子里没有监控。
目标已经缩小了很多,王岳带了一队便衣警察在巷子周围挨个探查,对巷子周围的垃圾桶也进行了检查,最终在靠近一动一单元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块带有血迹的兔毛。
王岳看到血迹和兔毛时, 心里已经基本有底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栋楼里。
沿着有一单元铁牌标识的大门向上望去, 一共有七层楼, 每梯两户, 如果他一间一间的排除, 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嫌疑人碰面。
在排除了一到六楼后,最后就只剩下了七楼,他的面前摆着两户,其中一户的木门年久失修,春联也退了色,不知道是哪一年贴的,大概率没有人住。
而另一户,门上什么也没贴,门口摆着一个坏掉的陶瓷花盆,很眼熟,他在黄倩家里见过同款。
王岳的视线下移,在花盆底部发现了一个弧形的血痕,血迹已经干了,凝固在花盆与水泥地面之间。
直觉告诉他,多半就是这家了。
他朝队友做了一个手势,两边的人立即撤到猫眼看不到的位置隐藏起来,他敲了两下门,对里面的人说道:“你好,燃气检查。”
屋子里面想起了动静,随后门被打开,一个半扎丸子头的男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他打量了一下王岳:“检修单给我看一下。”
王岳从腰包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单子,递给了男人,男人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然后抬眼打量着王岳:“你是警察吧?手上这么厚的茧子,摸枪摸的?”
王岳也戒备了起来,他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和男人耗下去,直接伸出胳膊挡住了门,他一动,身后的人便一拥而上,立即将男人制服在了地上。
男人被反手铐住,下巴抵在地板上,并没有反抗,只是用眼睛扫视着屋里的陌生人。
王岳掏出自己的刑警证,在男人眼前晃了一下:“你说的没错,我是警察,跟我们走一趟吧。”
男人嗤笑了一声:“行。”
王岳巡视了一遍屋子,挺干净的,干净得不正常。
他总觉得空气里有股腥臭味,却找不到来源。
他再回头看男人时,男人也看着他,眼睛里丝毫没有畏惧和悔恨。
此时背后的郑茂打开了冰箱,随即发出一声惊叹。
“卧槽!”
王岳闻声走过去,朝冰箱里看了一眼,顿时也打了一个激灵,一堆血淋淋的兔头整整齐齐的排在冰箱的每一个格子里,毛发上有黏腻的血迹,正是那股腥臭的来源。
竟然收集了这么多的兔头,总不能是要做麻辣兔头吧?
“这些兔头是怎么回事?”
“买的。”
“哪买的?”
“楼下菜市场,我买回来腌兔头,晚上出摊卖。”
“你放屁!”王岳怒了:“最好老实交代!”
男人看着王岳:“我交代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随后,王岳在屋子里搜出了一个钱包和身份证,男人名叫王志奇,28岁。
王岳看着面前这个人,也不像身份证上的人啊!
王岳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先把人带回去,问清楚再说!”
*
男人被带回警局后,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焦躁和不安,他一直很平静的否认自己杀人。
王岳在他面前放了一堆照片,一样一样的拿给对方奇确认,对方奇全部摇头。
“不认识。”
“没见过。”
“不清楚。”
气得王岳拍桌子。
就在王岳一筹莫展的时候,墨临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出去抽会烟。”
“你来得正好,帮他恢复恢复记忆。”
王岳摸了摸裤兜,走之前又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墨临笑了一下,然后坐下,一点也没有审讯人的架势。
他坐下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来一些玩具碎片,低着头拼了起来。
这些玩具碎片是在休息室里找到的,周显有了新玩具,旧的就给摔了,他找了很久,才把这些碎片凑齐。
男人看着他拼,两个人都很安静。
“不是,墨老师进去干嘛了,借桌子拼玩具?”王岳叼着一根烟,脑门上挂着大大的问号。
玩具拼好了,墨临抬头,嘴角挂着调侃:“怎么回事?”
莫非不说话,别过头,眼睛看向一边:“别提了,晚了一步。”
然后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在调查那件事,王志奇有问题,他也在名单上,我担心他会像姓魏的那样,忽然就死了,我怕线索再断,就偷偷进了他家,我就比你们早到半个小时。”
墨临打量着手上的玩具,总觉得少了一个零件,玩具人的肩膀上应该还有一把枪,他的手指在断面上轻轻摩擦。
“幸好你在,快把我弄出去。”莫非小声的说道。
“放你走,我怎么和队长交代?”
“不是,你还用交代?你这张脸就是交代。”
“不好意思,我脸可没这么大。”
莫非顿时郁闷了:“那你想怎么样?”
墨临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我记得,你很会画画。”
莫非耷拉着脑袋:“咋啦,你想干嘛?”
“帮我画一个人。”墨临把纸和笔递给莫非,“画好了,你就立功了,队长还得请你吃饭。”
“到底画谁?”
“蔡芸芝,小时候的照片。”
“不是,你要那个女魔头小时候的照片干什么?”
莫非不明白,这件事和周艺姗的妈妈蔡芸芝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要小时候的照片做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会干扰你画画。”墨临说完,将一张蔡芸芝45岁时的照片递给莫非,“好好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哦,行吧,我试试。”
看莫非拿起笔,刷刷刷的画起来,墨临沉吟了片刻,走出了审讯室。
他刚出去,王岳就凑了上来:“怎么回事,怎么画起画来了?”
“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墨临摸着手上的玩具,问王岳:“周显在哪?”
“哦,梦兰带他出去吃麦当劳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墨临回头看了一眼莫非:“等他画完,第一时间通知我。”
王岳有些疑惑:“墨老师,你是不是在调查什么案子,和我们这个案子有联系?里面画画那个也是警察?”
“以前是。”
“哦,画相师?”
“算是吧。”
墨临说完,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电话,听对方讲了几句,神色瞬时严肃了起来。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发生,最后直接开着车走了。
墨临上车后给顾原打了个电话。
“曾庆家里出事了,我得赶过去看看,具体情况等我到了再告诉你。”
顾原有些意外,墨临竟然主动跟自己汇报行程:“你可以吗?要不要加派警力?”
“不用,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我身边有保镖,你放心,出不了事的。”
“你自己小心一点。”
顾原挂了电话,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曾庆时的画面,当时□□光满面,等着自己的孩子降生。
顾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此时王岳拿着一份文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王岳在墨临那里什么都没问到,于是打起了顾原的主意,想从单纯的顾原那里套一点话出来。
“在忙呢?”王岳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
“什么事?”顾原一眼就看出了王岳有话要说。
“你知道墨临要画的人是谁吗?”王岳非常疑惑,他把这个案子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实在不明白墨临的葫芦里卖的什药。
顾原把一沓文件放到桌上,看了一眼认真的王岳:“你不认识。”
“那,和我们的案子有关吗?”
“有一点。”
“所以,这就是墨老师突然回来的原因?”
“嗯。”
“那墨老师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毫无头绪。”
王岳:!!!
原本他以为,这个案子只是一起家庭矛盾引发的惨案,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
“放心吧,这次一定配合墨老师办案,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王志奇给找到!”
“他的身份证没有带走,说明他根本没打算跑路。”顾原想起了魏州的死,当时,作为案件主谋的魏州,在实施了犯罪后,忽然上吊自杀。
后来很多细节只能由警察通过推理去还原,他们只知道魏州恨透了这个世界,因此报复了他想要报复的人。
可是他不是第一天讨厌那些人了,是什么让他最终走向犯罪的?
导火索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唠个嗑:这本可能再有15万字就完结了,下一本想写轻松搞笑一点的,《这位法医有点冷》,正在捏人当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96 坠妇
对方的身份证没有带走, 说明压根就没打算跑路,失踪的可能性更大。
王岳觉得顾原分析的很有道理,没有人跑路连身份证都不带走的, 这个举动很反常, 很有可能, 对方被什么人给抓走了。
“哦, 我知道了,有人把他抓走了!”王岳连猜带蒙的说,“是不是画像师要画的那个人?”
顾原看着王岳, 忽然很想夸他一句, 没点想象力, 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你们现在得赶紧找到王志奇,揪出幕后主使。”找到他, 就能找到更多关于超雄的线索。
“放心吧,图侦组正在查监控呢, 只要他们进入了监控,就能把人找到, 只是要花一点时间。”王岳琢磨了一下,“墨老师为什么一直拿着周显的玩具?难道那个玩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王岳觉得,墨老师不是那种会做无聊事情的人,一个摔坏的玩具, 又能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呢?
其实王岳所想, 也是顾原心里疑惑的, 墨临当然不可能对玩具感兴趣, 他是透过玩具, 想到了别的什么事, 至于是什么事, 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以前见过同款玩具吗?”顾原觉得那玩具不像是最近出的,款式已经很有年头了。
“那玩具有点像我小时候玩的沙盘游戏里面的小兵,肩上扛着枪的那种,不过我记不太清楚了。”王岳说道。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顾原,可以从玩具的设计出发寻找有用的线索。
“有没有办法找到你说的那款沙盘游戏?”
王岳想了一下,皱眉说道:“这玩具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了,我让我妈找找看我家里还有没有,另外,我让人在网上查一下,说不定还能买到同款。”
*
两个小时后,莫非把画好的画像举到了镜头面前,晃了晃。
“他画好了?”王岳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推开们进了审讯室。
莫非得意洋洋的说:“不是我吹牛,相似度绝对在92%以上,我可从来没有失误过。”
王岳知道这个人是墨临的朋友,当然也不敢小看:“到饭点了,想吃点什么?”
“肯爷爷或者麦叔叔都可以。”莫非补充道:“允指鸡帮我点一下,其他随便点,我不挑。”
王岳把素描拿了出来,一堆人围上去看。
莫非画了三张画像,一张是蔡芸芝5岁的,一张是10岁的,还有一张是20岁的。
“可真行啊!”王岳感叹道:“这么短的时间,竟然画了三张,有模有样的,我们刑警队要是有这技术,遇到找人的案子,破案效率都要提升几倍!”王岳把那张20岁的画像拍下来,放到系统里检索,等了半天,却只找到一个匹配度23%的女人,而且这人和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他又糊涂了,“这也不行啊,是不是画错了,怎么没找到人啊?”
“这个人已经死了。”顾原站在一旁阴恻恻的说道。
“死了?那我们画一个死人做什么?”王岳惊讶的问。
顾原的视线穿过王岳,落到了另一张10岁的画像上,随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激动得一把抓过了那张画纸。
怎么和周艺姗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她们是亲属,但也不至于一模一样吧!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难道是克隆?
克隆这项技术因为有违人道,很早之前就被禁止了,难道蔡芸芝在偷偷的进行实验?
她用自己做实验?然后借助女儿的肚子生下了自己的克隆体?
不对,杨晶晶出生之前,蔡芸芝已经残疾了,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这么复杂的实验?
顾原立即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墨临,墨临沉吟了片刻:“我让人去落实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
“知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曾庆赌博,把家底输光之后跳楼了,他老婆受了惊吓,早产了,现在还在妇产科。”
“那曾庆呢?”
“在抢救。”
顾原发现墨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似乎情绪很低落。
顾原:“我过去找你。”
墨临:“好。”
顾原赶到抢救室的时候,墨临正坐在长椅最里面的一张座位上埋着头,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很丧。
顾原从没见过墨临这副样子,曾庆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顾原没出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墨临反应过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还没吃饭吧?带你去吃饭。”
“不用,我还不饿,饿了会自己点外卖。”
“好。”
顾原来这里就是想陪陪他,看到他好好的也就安心了。
没一会儿,就有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遗憾的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墨临动了动嘴,却没说话。
几乎是同时,妇产科那边也传来了噩耗,产妇保住了,但孩子没了。
昨天还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变得家破人亡。
路灯下,顾原和墨临静静的走着,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这一片远离了喧嚣,倒也清净。
“和你说一件事,是关于我的。”墨临忽然开口。
此时顾原有一种预感,墨临要告诉他的,绝不可能是一件普通的事。
“我小时候被蔡芸芝抓起来过。”
“嗯。”这事顾原知道。
“他们抽我的血,拿我做实验,那时候我一直不知道他们要对我做什么,因为和我一起进去的很多孩子都只是被关起来收集实验数据,只有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抽血,直到一个小时前,我才终于知道了答案。”
“答案是什么?”顾原问。
“他们想制造出我的克隆体,用我的细胞,克隆出了周显。”
顾原惊得说不出话来,难怪他第一次看到周显的时候,就觉得周显的眼睛长得很像墨临,但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
他又联想到蔡芸芝的事,看样子,杨晶晶很有可能是蔡芸芝的克隆体。
“你确定吗?”
“DNA结果已经出来了,千真万确。”
顾原懵了,他从未经历过这么荒唐的事。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超雄比普通人多了一条Y染色体,大多数智商低下而且易怒,绝少数的情况下,会出现一个体能和智商超群的。
比起费时费力的筛选出超雄中的精英,他们更愿意直接复制他们的基因,黄倩就是孕育超雄的母体,她在他们眼里,和做实验的兔子没有区别。”
顾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用活人做实验,太丧心病狂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墨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的实验远不止这些,原先被标记的超雄一个接一个的进监狱,我的情报告诉我,这些事不仅发生在我们国家,也发生在其他国家,对方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知道吗?每一千五百个人中,就会出现一个超雄,如果越来越多的超雄被送进监狱,就会有专家跳出来解释这个现象,一旦超雄被视为危险人种,这个社会就会变得充满歧视,有歧视的地方就会有反抗,甚至形成小的群体,最终会让社会动荡,犯罪率上升。
有人想要破坏这个世界的和谐。”
墨临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粘好的玩具,“我小时候,有个叔叔送给我一个步兵玩具模型,和这个长得一样,肩膀上背着一把枪,不过要比这个小一些。
他跟我说,我长大后会成为他的兵。
从那时候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后来我顺利读完了高中,踏上了进入组织的道路,进去以后,我发现里面并没有我想象那样美好,里面的人就像一个个机器,缺乏了人类最基本的感情。
所有人都像执行任务的机器,没有一个人是例外,组织的行动都是有利于社会发展的,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因此得到了很多国家的支持,我们帮助他们解决棘手的问题,他们给予我们成员最高的社会地位和荣誉,很长一段时间,各个国家都以送本国人才进修为荣,我也是其中一个。
很多年后,组织已经变得很庞大,势力盘根错节,在多个国家里,有的成员已经到了能呼风唤雨的地步。
但其内部就像一个布满刑具的牢房,没有人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突然丧命。”
墨临的手指摸着玩具的棱角:“我发现周显的时候也很惊讶,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和我长得那么像吗?
直到我看到这个玩具,联想到死去的蔡芸芝,才明白过来,新的事物终将会取代旧的事物,我也一样,那个步兵就是最好的回答。”
听完墨临的话,顾原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很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墨临没再继续往下说,停下来看着顾原。
顾原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他就当墨临在和他开玩笑,他现在就要回去调查案子,把王志奇缉拿归案,然后告诉墨临,这一切都只是王志奇的阴谋,是他想多了!
墨临见顾原这样,一下子心疼起来,他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头小声安慰着。
顾原一头扎进墨临的脖子里,眼泪顺着鼻梁滑落在对方的锁骨上,“你不是最厉害的那个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对不对?”
墨临的肩膀一沉,把人抱得更紧。
【作者有话说】
要相信,结局是美好滴!
97 坠妇
【有的人生来就觉得自己不够讨喜, 所以一直在尝试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时间久了,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要发掘真实的灵魂, 需要清空所有令人不安的因素, 在舒适而熟悉的状态下, 灵魂才有可能会显露。】
顾原读完这句话后,塞上书签合上书,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想这段文字要表达的意思。
他想了一会儿, 困意袭来, 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睡着后, 有人拿起了桌上的书,书签随即落到了地毯上。
等顾原再醒来的时候, 客厅的灯已经被关上了,他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毛毯, 他正准备起身回房间睡,忽然瞥见一个影子坐在斜对面的阳台上, 对着落地窗出神,看身形,是墨临。
窗帘没拉上,从面外投射进来的暗淡灯光让周围的景物变得十分沉静, 顾原勉强看清墨临的侧脸, 他坐在那里, 就像身上被渡了一层暗淡的光。
“醒了?”墨临的声音有些暗沉, 还有点沙哑。
顾原将毛毯放到一边, 穿着拖鞋, 朝他走了过去。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墨临看着落地窗外的路灯和车流头也不回的问顾原。
墨临极少问他这样的问题, 加上此时的氛围有些深沉,所以顾原认真的想了一下才回答:“以前不喜欢,现在还行。”
“那就是喜欢。”墨临说,“你喜欢就好。”
顾原垂眸去看墨临,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眸子很暗,却好像有流光在波动。
然后他就发现,墨临喝了酒。
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已经空掉的伏特加,酒杯里还剩一点酒,也被墨临仰起头喝了个精光。
墨临看着好像还是清醒的,又好像已经醉了。
“怎么一个人喝?”
“不是一个人。”墨临说。
没等顾原反应过来,墨临又开口了:“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其实不怎么喜欢我,我利用了你身体的应激反应,让你以为你喜欢我其实我一直在错误的引导你,让你跌进我的陷阱里。”
顾原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我还研究过你的童年创伤,我通过治疗手段让你依赖我、信任我、让你误以为这就是爱。”
顾原听墨临今天说话的语气,有点陌生的感觉。
墨临放下酒杯,又说:“我承认,面对你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袒露真实的自己,我就像一个精心装扮过的丑人,在你面前一直不敢卸妆,怕你看到真实的我会被吓跑。”
他沉吟了片刻后,眼神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喜欢穿西装,是因为你路过橱窗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模特的穿搭,还有一次,你在手机上看一个男明星的照片,我都记下了,刻意穿着你喜欢的衣服回来见你,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更喜欢我一点。”
这句话说完,墨临的眼神又变了:“你喜欢温柔阳光的人,所以我就扮演了那个人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你肯定不会腻的。”
顾原听着听着好像明白过来了,这家伙在跟他坦白,怎么听着不像一个人在说话?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墨临又变了一个人,“说白了,我就是想驯化你,我为了让你爱上我,使了一些手段,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我是真的爱你。”
“人始终是个动物,摆脱不了最原始的本性。”墨临拉起顾原的手,在手心落下深情一吻:“我不肯摘掉面具,只是因为我把这一切都当真了,我怕摘掉面具后,你会从我眼前消失。”
“所以,你现在说这些,真的不怕我会给你一拳吗?”顾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生气。
“别着急,宝宝!”墨临将顾原的手心贴向自己的脸,“其实每次面对真挚的你,我都很愧疚,如果我变成一个正常的人,就能有正常人的情感可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模拟情绪的工具,呜呜呜”
墨临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哭起来,完全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顾原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尝试去理解对方现在的状态。
“你不要离开我,呜呜呜呜”
顾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极力的在维持镇定:“你们,到底有多少个?”
顾原听着好像每句话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不一样,墨临好像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不是你想的那样。”墨临恢复了严肃,“墨临的脑子里有无数个脑子在同时思考问题,很难和你解释,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他们都挤在同一个脑子里,只要墨临放弃掌控权,他们就会跳出来。”
“不过你放心,只要墨临不愿意,他们没办法出来。就像一个并联电路,这样解释你听得懂吗,墨临是主干上的那支,他们想要出现,必须得经过主干的同意,或者在主干失控的情况下。
今天墨临请他们出来和你解释这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不想被当成怪物,呜呜呜”
“首脑什么时候能换我做啊?”
“就你那智商也配?你做首脑,我们都得死翘翘!”
“今天是出来道歉的,都老实一点!”
“对对对,道歉,对不起亲爱的,我骗了你,让你一直为我担心。”
顾原感觉墨临的脑子要炸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墨临,我要听你说。”顾原尽量淡定的说道,“你放一堆人出来帮你解释是什么意思?”
“首脑大人你快出来吧,我真的哄不下去了!”只见墨临泪眼汪汪的看着顾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顾原叹了口气:“首脑,你说吧!”
墨临忽然停止了抽泣,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收回去了。
“墨嵩是学心理学的,他一直觉得我有病,为了骗过他我才接触心理学的,一开始只是为了应付他,后来就产生了兴趣,那时候我最大的乐趣就是陪他演戏。
后来,他为了看住我,经常把我带到他的书房里,我开始接触到卷宗,如果我尝试带入某一个角色,不久之后,那个人的思维就会在我脑袋里出现,有的时候,他会突然冒出来,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再往后,我的脑子就变得越来越吵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你很特别,你对我笑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从那以后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观察你,但我又不想让你知道。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上你了,在你注意到我之前,我其实已经偷偷喜欢你很多年了。
知道你要回岩海市工作,我就立马赶回来了,那天晚上他们吵了一整晚,结果第二天一看到你,我的脑子就不吵了,你说奇不奇怪。
所以,我特别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每次我对你好一点,你就会给我一点微乎其微的反应,就像一个没有被爱过的孩子,每次被爱,就在杯子里装一点水,我每次都会感觉到那杯水又多了一点,这样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世界是安静的,好像全世界只有我和你。
我害怕杯子里的水撒了,所以一直不敢和你说这件事,我看到你最近很介意我瞒着你,所以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现在,我想知道我努力装满的这杯水,会不会因为我的坦白而倾覆。”
“你让我想到了训鹰人。”顾原眉头微皱:“辛辛苦苦把鹰养大,然后故意放走,之后就等着鹰自己找回来假如我不回来了,你会怎样?”
墨临:“你想听他们的回答还是我的回答?”
顾原:“当然是你的回答,都打算放鹰走了,还用手下留情吗?”
墨临觉得今天的气氛没有把控好,不然顾原怎么在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他?
“你不回来,我就再也不碰爱情了。”墨临说着,眼睛微眯了起来:“我怕我会杀了你,所以你跑了就别让我再找到。”
顾原:
“你还敢跑吗?”
“能不能给点时间。”顾原淡淡的说,“我想一下。”
“不行,你现在就得回答!”墨临忽然激动的说道:“你每犹豫一秒钟,首脑大人对你的期望就减少一点,所以,为了他的身心健康,你现在就得回答他!”
顾原想笑又不敢笑,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仰起脖子,在墨临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墨临清楚的感受到脑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就像被人按了暂停,他慢慢回过神来。
见墨临愣住没反应,顾原又吻了一下:“那些声音消失了吗?”
墨临的眼神晃了晃,然后点了下头。
顾原:“你要不要考虑继续把我养着?”
墨临:“你这样说,是因为怕死吗?”
顾原忽然笑了一下,墨临见他笑了,眉毛不由得一挑。
“你不是心理学专家吗?看不出来?”
顾原说完,又把两只手放在了墨临的两只耳朵上揪了揪,墨临忍着没喊疼。
然后他就听见顾原说:“刚才挺可爱的嘛。”
墨临惊讶挑眉:“可爱?”
顾原:“我说的是嘤嘤怪。”
【作者有话说】
墨临:我看谁敢和我争宠?
嘤嘤怪:救命,老婆别cue我,求求了!
98 坠妇
◎大修◎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以启齿的话, 他可以选择不说,把它们永远烂在心里,可当他说了, 突然又很庆幸有人能听他说。
顾原笑意很浓, 眸子黑黑的, 像两颗黑亮的宝石。
墨临看着他, 半天没说话。
前半生,他把自己打磨成一个研究情绪的机器,高效工作是他的任务。
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的孤独只有自己能听见, 无数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话, 他就像个怪物一样,把自己剖开, 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又会精心的把自己藏好。
他一直有种漂泊流浪的感觉, 也不敢奢求有人会真的接纳他。
对方真的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他的接纳可以治愈他,可一旦他松开手, 他就会变成真正的魔鬼。
驯服一只鬼,有时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回去睡觉。”顾原拉着墨临的手,想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墨临一用力, 他就失去平衡跌了回去, 还坐了个满怀。
然后墨临就一直盯着他, 眼睛里有询问的意思。
“我给你一次机会, 你可以走, 我不会动你。”
伏特加无色无味, 所以此时墨临看上去就像没有喝酒一样, 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我不走。”
顾原觉得有些东西需要时间证明,多说无益。
“好,你没有机会了。”
一个吻随即落下,一开始温柔得不像话,每次落下都让顾原心里一颤,之后就愈发的强势起来,每一次深吻都恨不能将他吞掉,顾原的手指也不知不觉的抠紧了对方的肩膀。
然后他又想起了墨临说的话,如果他跑了,他会杀了他。
这句话此时才开始在他的心里剧烈发烫
这句话就像一个滚烫的烙铁,在他的心上烙下了属于墨临的印记,如果他食言了,那就让这枚印记和他一起死掉!
顾原唇舌微颤,情难自已,热烈的回应着对方,想要将对方揉入自己的身体中。
墨临接受着充满攻击性的回应,这种回应令他着迷,他的身体不再受控制。
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用理智压抑着自己,顾原已经见过他最真实的面孔,此刻他也无所谓了。
不出意外的,他的心率失控了。
那原本抚摸着顾原头发的手指突然紧收,掐住了对方的后颈,然后往上一带。
顾原因为这个动作不得不停下来,眼里充满了疑惑。
墨临深谙的眼神告诉他,这样根本满足不了他。
“我也想听听嘤嘤怪的哭声。”
“?”
墨临笑了一下,一用力,把他熊抱了起来。
顾原的腿盘在他身上,尽量不让自己掉下来,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由着他把他弄进了卧室。
之后,墨临在他面前上演了有史以来尺度最大的人体艺术表演。
他为自己提到嘤嘤怪的事道歉。
哭着道的歉
次日下午,王志奇有消息了。
图侦组在监控里找到了他的踪迹,目前警方已经出动,在发现王志奇踪迹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
王岳把王志奇的家庭情况查了一下。
“王志奇和黄倩是同一个村的,家庭贫困,出生后就被父母送给了别人养。十三岁那年,王志奇的养父母遭遇了车祸,两人都不幸去世,后来他才认祖归宗回了亲生父母那里。
王志奇回家后并不合群,村里的人说他很安静,总喜欢拿个画板坐着画画,一画就是大半天。
在村里待了两年,他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之后他父母对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我们查了他的消费记录,二十天前他的消费记录就停了,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最后一通电话是外卖电话。”
就在此时,王岳的手机响了,是顾原打来的。
“什么事?”
“家属开口了。”
“你嗓子怎么了?”
“……”
王岳以为信号不好,还把窗子推开了。
“喂?”
“没事,有点感冒。”
“最近天气变冷了,注意保暖啊!”
“嗯。”
顾原感觉到墨临对他投来的灼热目光,感觉嗓子更疼了。
“你别挂,一会儿跟着听一下。”
“行!”王岳叼着烟点了火。
之前,只要他一问老太婆关于黄倩的事对方就装晕,后来就把她送到医院了,她躺了一天,也打了吊针,但医生说她现在很健康。
考虑到通话时间可能会有点长,王岳换了蓝牙耳机,一边办公一边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这个女人生活不检点,经常想往外跑。”
“你怎么知道她生活不检点?你见过她和别人在一起吗?”墨临问。
“她把小孩留在家里,自己去和野男人鬼混,我就知道我们家留不住她!她在我饭菜里下毒,想毒死我!我怕我孙子被他害死,才答应过去照顾的!”
“她为什么要对你下毒?”
“我死了,她就能忽悠我儿子了,那女人擅长蛊惑人心,我一死,家里就是她的天下了,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墨临发现张全梅不太对劲,她总是答非所问。
难道有被迫害妄想症?
之后,张全梅又一个劲的说黄倩要毒害她,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
“我都跟我儿子说了,她在外面搞男人,我儿子把她打了一顿,结果她还是不老实,在天台上被我儿子逮个正着!她肯定是觉得没脸才跳楼的!他和那个男的搞在一起有段时间了!”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孙女都不见得是周家的种。”
顾原靠在门边,嘴里含着一粒甘草含片,看老太婆说得眉飞色舞表情夸张,他忽然觉得有点不爽。
遇到这种婆婆,日子能好过才怪。
等一下,她刚才说什么?
天台上?
张全梅知道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她也在场?
顾原回忆起了刘敏的证词,他记得那天对方并没有提到老太婆在场。
墨临也发现了不对劲,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三个人在天台上争吵的?”
“那天上午,快吃午饭的时候。”老太婆说完,眼睛转了一下,没继续往下说。
墨临看出来她有所隐瞒,立即追问道:“你上去劝架了吗?”
“他们吵架,我凑什么热闹?”
很明显,老太婆在撒谎。
煽风点火不嫌事大的老太婆遇到这种情形,不去凑热闹,这本就很反常。
墨临故作严肃的说道:“你知道黄倩死的时候穿的红嫁衣吧?穿红衣服的人死后怨念很重,你要是继续撒谎不给她伸冤,她说不定会去找你的!”
老太婆本就神经敏感,被墨临这么一吓,身子一抖,一下子就精神了。
虽然被吓到了,但老太婆还是坚持什么都没说。
墨临也不着急,下来之后,和梦兰商量了一下,晚上给老太婆下个猛料。
“墨老师,这样真的能行吗?”梦兰还是觉得不妥。
“老人家最新迷信了,吓一吓,就什么都说了。”
墨临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给梦兰一种极不靠谱的感觉,然后她才注意到,墨临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休闲装。
墨老师今天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然后他就看见墨临剥了一颗糖果塞进了顾原嘴里。
顾原脸上鼓起一个圆球,墨临还用手指戳了一下。
拜托,这两个人是当我不存在吗?
还有,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幼稚啊!
*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太婆很早就上床睡觉了,等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一双手将她摇醒了。
老太婆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人坐在她面前,长长的发盖住了脸,看着极其的恐怖。
她不禁吓得尖叫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但此时门已经被锁死了,她眼睁睁看着女鬼离自己越来越近,双腿颤抖,最后她直接铺跪在地上,声音和肩膀一起抖着:“别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梦兰一听,还真有戏!
这身衣服是她问鬼屋的朋友借来的,刚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自己也下了一跳,担心把老人家吓坏了,她还适当的修整了一下。
梦兰凑近了老太婆,压低声音,发出恐怖的音色:“你错哪了?”
“晶晶不是我害死的!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梦兰觉得很奇怪,张全梅为什么会说周晶死了?周晶被毛健带走的时候不是还活着吗?
为了套出张全梅的话,梦兰抓着她的衣领继续问:“那她是怎么死的?”
老太婆浑身颤抖,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她自己栽进洗衣服的盆里淹死了!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我给你烧纸,烧好多纸,求求你别再来找我了!”
梦兰松开了张全梅,阴恻恻的说:“把这件事告诉警察,我不会再来找你。”
这话说完,刚才还上了锁的门自己就开了,梦兰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老太婆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主动去警局做了笔录,承认自己放任周晶玩水,导致其跌进盆里淹死。
“如果老太婆说的是真的,那毛健就撒谎了,淹死的周晶怎么可能活过来被一颗糖骗走呢!
相比之下,老太婆说的更合情合理,你想啊,一个两岁的女孩被装进花盆里,上面还盖了纸壳子,里面黑黑的,她不害怕吗?不会哭闹吗?”梦兰分析道。
王岳直接进了审讯室,坐在毛健面前,没好气的说:“张全梅已经招了,孩子早就死了,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毛健的肩膀抖了一下,低下头想着什么。
“你最好老实点!”王岳敲了敲桌子,瞪着毛健:“别再耍花样!”
毛健缩了缩脖子,事已至此,他也瞒不下去了:“我进屋的时候,周晶确实已经死了!”
“我给老王打了电话,他说他死的也要,只要我把周晶的尸体带回去,他就给我三万块钱。
我怕你们说我知情不报,所以才没有说实话。”
“你冒险运一个死人,就为了凑钱买.凶杀人?”王岳明显不信。
毛健的话有太多的疑点了。
“其实,我是想拿着钱跑路的,我帮黄倩借钱买凶也只是个幌子,我只是想多骗点她的钱而已,我哪知道黄倩竟然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我跟老王说我想和黄倩在一起,只是为了找个理由问他借钱,谁想取一个身上挂粪袋的女人啊?
没想到老王竟然提到了买.凶杀人的事,我心想,这借口也行,只要能搞到钱。
老王平时就一画画的,画得也不怎么样,他家里也穷,又没有文凭,哪来的钱开店?还一开口就是十万!他的钱绝对不干净!
当时我以为老王在贩卖人口,活的能卖,死的也能卖,我听说有人就会花钱买女尸结阴婚,所以就没问太多。”
听到这里,王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做这种事?
难道王志奇真的在贩卖人口?
王岳心里也打了个问号。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继续问:“他让你把尸体运到哪了?”
“四海街,一个巷子里,我把花盆放在楼下就走了。”
毛健没有撒谎,那个地方确实是王志奇的老巢。
“那笔钱我一直没拿到,我就一直在花店里蹲老王,他突然失联了,我感觉不太对劲,我担心他进局子里了,后面会牵连到我。
黄倩跳楼那天,我去找过她,本来想从她那里借点钱跑路的,我还没开口,就看到了那颗头!
我总觉得那颗头是周晶的!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老王给耍了!
黄倩问我为什么这样对她,她情绪很激动,完全不听我解释,还要和我同归于尽!
我怕把事情闹大,就急匆匆跑了,谁知我刚下楼,她就跳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奥~
99 坠妇
王岳试着带入了一下黄倩那一刻的心情。
嫁的第一个男人家暴她, 她心灰意冷的时候第二个男人向她投来了橄榄枝,本以为这个男人会不一样,结果换来的却是第二个男人的背叛。
所以她才从楼顶跳下来吗?
不对, 不仅仅是这样, 到目前为止, 黄倩腹部造瘘口里出现的人体组织还没有恰当的解释。
王岳的视线依次扫过周腾、王志奇、毛健和张全梅的照片。
之后, 他陷入了沉思。
黄倩和王志奇是同村人,两人年纪相仿,当地又只有一所初中, 也就是说, 他们应该认识。
黄倩初中毕业后经人介绍, 去了岩海市一家饭店打工,同年, 王志奇也去了岩海市,八年前, 黄倩和周腾结婚,不久后王志奇在她家附近的花鸟市场开了一家花店。
按照这个时间前推算的话, 王志奇似乎一直紧跟在黄倩身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爱情?仇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黄倩结婚的前七年,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巨大的变故,她个人的家庭矛盾一直都存在, 为什么到第八年的时候, 忽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
王岳毫无头绪。
“队长, 王志奇有消息了!”李蒙推门而入:“青秀区那边传来消息, 王志奇被捕了!”
王岳一下子从皮椅上蹭起来:“我们现在出发, 把人带回来!”
王岳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青秀区, 又和青秀区的民警做了移交手续, 他看到王志奇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他见过王志奇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几年前拍的,那时候王志奇看起来还很清秀。
他现在看到的王志奇,满脸沧桑,胡子拉碴,皮肤蜡黄,一双熊猫眼看着就像吸过毒一样。
王岳:“做尿检了没有?”
“做了,阴性的。”一旁的派出所民警说道。
王岳没再耽搁,押着王志奇就回了刑警支队。
王志奇很快就交代了。
“黄倩是我们村长得最好看的女孩,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她”
他并没把交代犯罪过程当成一件痛苦的事,相反的,他就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样,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那年我刚回我们村,有一天,我看见她在河边洗衣服,我就忍不住偷偷把她洗衣服的场景画了下来,后来我把那张画压在枕头底下,每天都要看几眼才会睡觉。
我们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她和我同级,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阳台上找她,看到她的身影我就会很开心,放学了也会悄悄跟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我从来不敢上前打招呼,只敢悄悄的喜欢她。
她读完初中就没上学了,她爸爸病重,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家里不能没有劳动力,她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我就在看得见她的地方放牛,我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画她,她藏在我的每一页纸里。
后来黄倩进了城里,给一家餐馆打工,我成绩不怎么好,就和她一起去城里了。
我没什么一技之长,就自己买了几只兔子养在住的屋子里,三个月后,我养的兔子就生了一窝小兔子,我继续养着它们,第二个月又生了一窝兔子,我专门租了个大点的房子养它们,我想着,只要兔子越来越多,我就能挣更多的钱,等我存够了钱,就去黄倩家里提亲。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家里画兔子,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绝望的兔子’。
我以老乡的身份接近她,帮她租房子,送她回家,之后我们就渐渐的熟络了,我给她看了我这些年画的兔子,她夸我画的好看。
她喜欢兔子,我就送了她两只,后来她一直养着,她知道我喜欢她,却一直在回避。
后来我们还是以朋友相称,她也会做一些好吃的菜犒劳我,没事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爬山,去动物园看猴子,去吃好吃的东西,我把和她经历过的事都画下来,作为我的珍藏,她每年过生日,我都会为她画一幅肖像,我以为我可以给她画一辈子。
谁知道,她竟然嫁给了一个又矮又丑的男人。”
说到这里,王志奇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两下,眼神里浮现出深深的哀伤。
“她说,她为了父母和弟弟妹妹,她只能嫁给那个人。她说,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我出现在她最美的年纪里,她会记得我一辈子,他希望我能理解她。
后来,我陪她去挑礼服,我看到她穿着红色的嫁衣从试衣间走出来,她那么美,却不属于我。
回到家后,我把她试穿嫁衣的场景画了下来,我把画发布到网上,竟然有人出价购买。
因为那幅画,我小赚了一笔。
我给她买下了那套嫁衣,我说,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
那天,她吻了我。
她结婚的当天我去了,我能感觉到她的绝望和哀伤,我希望她能抛下一切走向我,但她没有。
我们之间的关系痛苦而美好,就像抓不住的彩虹,触不到的阳光。
之后有人邀请我去云顶区完成一副壁画,基于这个灵感,我在那里创作了我真真意义上的第一幅作品。
时候我被很多人注意到,找我买画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惜我却画不出任何东西了。
我发现我失去的不仅仅是她,还有笔下的灵感。
后来网络发达了,我开始在网上接一些简单的画稿,但那些都称不上是作品,我只是为了生计在画画,就在我觉得画画毫无意义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她。
她牵着一个男孩。
我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心脏都快要停了,回去之后,我把那个场景画了出来,我的第二幅作品就这样诞生了。
那副作品发表后,我的粉丝一夜之间涨了几万。
我意识到只有她才能带给我灵感。
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我说只要你肯离婚,我还愿意娶你。
她说她要回去想一想,又说配不上我,最后她让我忘了她。
婚姻已经让她面目全非,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从前的灵气,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和我曾经爱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我带她去看了我们以后的婚房,房子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她可以在那里种一些花花草草,到了夏天,栏杆上会爬满绿色的叶子,我们可以在那里喝茶,她可以做她喜欢的事情,我只要静静的看着她就很好。
我向她展望以后的日子,她的眼睛里好像又燃起了希望。
那天,我试图在她身体上找回当初的那种感觉,可当我碰到她身体的候时,她退缩了。
之后她没再找过我,我在她家对面租了房子,买了高倍望远镜,监视着那个矮子的一举一动。
他虐待她,打她,还把她种的花通通折断,我看见她痛苦,我也很痛苦。
就是在这种痛苦之下,我又有了灵感。
后来她怀孕了,那个男人还是打她,而且她每天都要做很多家务,那家人把她当做一个奴隶,她却为了一点父母的脸面,一直不肯离婚,生活在地狱里。
她强撑着把女儿生了下来,还没出月子,又开始干活,我看她凌晨3点钟起来喂奶,脸上挂着慈母般的微笑,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孩子诞生后,我和她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她不可能放弃女儿的抚养权。
我请毛健帮着经营花店,因为我平时都在画稿子,没有时间管那个店。
有一天我回店里,听见毛健说附近小区有一个女人,被自己的老公打成了残疾,这件事还上了新闻。
我在网上搜索那件事,最后确认了,那个被打的女人就是黄倩。
我去医院看过她,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有无数条管子,她就像一只瘦弱的兔子,病怏怏的等待着死亡。
她婆婆不让她死,说什么都要救回来,如果没救回来,他儿子就成了杀人凶手。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女人被一个无能的男人玷污、摧残,我真想帮她解脱!
后来,她一天天的好起来了,还同意帮我经营花店,但是她女儿太小了,离不开身,所以毛健就经常去她那里拿花,一来二回,两个人就熟悉了。
我发现毛健开始主动接近黄倩,他好像对黄倩有意思。我不相信他会喜欢一个生过孩子身体还有缺陷的女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爱黄倩。
有一次,毛健主动和我谈心,他告诉我,他喜欢上黄倩了。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每次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黄倩和毛健在一起的画面。
之后,毛健说黄倩同意起诉离婚,离婚后会和他结婚,他问我借钱,想拿那笔钱安顿黄倩。
我的世界好像崩塌了,黄倩竟然会为了毛健离婚了?他凭什么?难道我还不如毛健吗?
后来毛健问我怎么才能让黄倩拿到抚养权,我说,这个好办,你把他老公杀了,这样你们又能继承家产,又有孩子的抚养权。
毛健不敢,因为他胆子很小。
我说,如果你不敢杀人,就拿10万出来,我找人帮你杀。
我知道他拿不出钱来,我那样说,只是为了奚落他。”
说到这里,王志奇忽然笑了,他越笑越夸张,最后用手指沾了沾眼角的泪,继续说道:“他们竟然信了,黄倩竟然愿意出那笔钱!”
“我在心里看不起毛健,我觉得他连我的脚指甲都不如,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了黄倩,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凭什么!”
王志奇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是她的出现,让我的世界有了色彩,她本该对我负责,可她却抛下了我。她转身就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好像我的爱一文不值。
我像一只没人要的野狗,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也会孤零零的死。”
“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要折磨她?”王岳问。
“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痛苦,恨不得杀了她!”
此时,墨临看着王志奇,他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可是我享受这种痛苦,它会给我无尽的灵感,成为我创作的源泉。】
“可杀了她就太便宜她了,我必须要看着她痛不欲生!”
【我会画出她最生动的表情,艺术从来不会受道德的约束!】
悲伤、喜悦和兴奋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这是恶魔艺术家的思维在帮助墨临理解王志奇的罪犯心理。
“你不杀她,是因为你想让她成为你灵感的牺牲品,榨取完她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墨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暗淡,整个人也仿佛沉在阴郁之中。
那一瞬,王志奇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心里浮起了一丝兴奋。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确切的说,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懂他!
“为了画出最真实的人间惨剧,有人不惜将活人烧死,只为了捕捉到人死前最真实的表情。你选择了艺术,牺牲了她。”
王志奇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虽然牺牲了她,但我爱她,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用笔勾勒出她轮廓的冲动,她在挣扎的时候,身上的伤疤就好像有了灵魂一样,美丽得令人惊叹,这才是她存在的价值,我替她实现了她的价值!”
100 坠妇
物证室里摆放着一幅很抽象的油画, 这幅画曾挂在王志奇花店最显眼的地方,落款处有他的签名:疯狂的兔子。
顾原初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变态的气息,看似杂乱无章的红色线条里, 其实存在着某种规律, 这些红色的线条缠绕在深色的背景中, 给人一种崩溃而绝望的感觉。
和他在碑林山庄里看到的那副壁画风格一样。
他的手指触摸画中的线条, 触感很粗糙。
忽然,有人触到了开关,物证室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灯暗了一瞬, 又重新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顾老师, 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来物证科实习的新人抱歉的说道。
就在灯熄灭的一秒钟里, 顾原仿佛出现了幻觉。
他刚才好像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画出现在眼前,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那不是幻觉!
顾原重新关上灯,暗淡的荧光再一次跳入了他的眼睛里。
那幅画在关上灯后竟然呈现出了另一幅场景!
五彩的荧光勾勒出玫瑰的根茎和花瓣, 头颅上盛开的玫瑰从茎叶上脱落,就在下坠的一瞬间, 画面仿佛被定格。
玫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有一种诡异而妖艳的美,那朵脱落的玫瑰就像离开了身体的头颅。
顾原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盯着那躲坠落的玫瑰,感觉那朵玫瑰好像动了起来, 并且在不断的向下坠落
不知为何, 她想到了从天台上跳下来的黄倩, 黄倩那抹红色的身影, 就像那朵坠落的红色玫瑰。
他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此刻审讯室里, 面对王志奇的丧心病狂, 墨临显得格外的平静。
他擅长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所以有的时候不会表现出太多意外。
对比王岳那张震惊又愤怒的脸,墨临就愈发的显得沉静了。
墨临一直在等王志奇说完,他平视着王志奇的时候就像在平视一个物件。
“你还是人吗?!”等王志奇说完,王岳开始了愤怒的指责,王志奇听着对方的批评指责,并没有不悦,反而很兴奋。
等王岳骂得差不多了,墨临突然笑了一下。
他的笑声几乎不怎么听得清楚,却引起了王志奇的注意。
“你心里一直很介意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墨临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你无法原谅她,你恨她摧毁了你心目中的女神,让你固执的爱着一个已经消失的人。”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会伸手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可她没有求助你,而是求助了毛健。
所以你想不通,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更适合她。
你把恨都归结到了周晶身上,你恨周晶,因为你觉得她的降生彻底摧毁了你和黄倩之间的爱情,所以你把她的头颅砍了下来,种上玫瑰送给黄倩。
你知道她看到了周晶的头一定会恨你,比起被她遗忘,你更愿意让他恨你,至少这样,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同时你也知道,一旦你这样对她了,你们便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想和她拥有一个结晶,算是给这段感情一个结果。
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你不惜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引产,给自己的孩子腾位置。”
王志奇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了解他到这种程度!
他对墨临的产生的兴奋感逐渐变成了不安和恐惧,以至于他脸上的猖狂逐渐褪去。
坐在旁边的王岳,此刻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黄倩祈求你把周晶还给她,所以,你在发泄完□□之后,就真的把周晶还给了她。
但你还给她的是一个头颅,和一堆剁碎的肉。
你认为她答应你那些过分的要求都是为了找到周晶,你在她心里找不到一点存在感,所以你通过变本加厉的施暴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伟大的艺术家?真的是这样吗?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想用艺术来遮掩自己内心的丑恶想法。”
王志奇此刻就像一个被看穿的小丑,脸上充满了不甘、窘迫与愤怒。
而墨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的一句话令王志奇彻底崩溃。
“如果她不爱你,就不会穿着你给她买的嫁衣从天台上跳下去,用自己的死,完成你心中的那副作品。
她就是你画中的玫瑰,也终将和那朵玫瑰一样坠入地狱。
你伤害的是一个非常爱你的女人。”
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王岳并没有完全理解墨临刚才说的那句话,他正想问个明白,却见王志奇低着头,眼泪消无声息的滑落。
因为爱情,他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以至于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
得知黄倩跳楼后,王志奇就一直在街上游荡,青秀区民警抓住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在警局周围徘徊了很久。
他想过自首,却不敢自首。
因为一旦他自首了,就代表他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他宁可做一个疯子,一直用谎言来麻痹自己,也不愿意接受如今已经发生的残酷现实。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麻痹自己,可墨临却狠狠的揭开了他的伤疤,还告诉了他一直不愿直面的事实。
他杀死了他的挚爱。
*
墨临从审讯室里出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李蒙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在他即将一脚踢开那道破门的时候,顾原及时拦住了他。
“让我来吧,你先回去工作。”
顾原当然不可能用脚踹开门,等李蒙离开后,他摸出了休息室的钥匙,轻易的就打开了那扇门。
墨临分析人物心理的时候,他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次墨临把自己带入得很深,可能一时半会儿难以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顾原轻轻推开门,发现窗帘全拉上了,室内的光线很暗,他只能看见墨临伫立在窗前,背影孤独,就像陷入黑暗漩涡里的鬼怪。
“还好吗?”
顾原说完后,见对方半天没反应,于是慢慢靠近,伸出手去触对方的肩膀。
墨临深吸了一口气,有了一丝反应。
顾原的心一揪,从背后抱住了他:“他们又吵你了吗?”
墨临还是没说话,眸子暗沉的盯着窗帘的那道缝隙,那里有光透过来。
大多数的时候,他会独自消化自己所有的消极情绪,从来不向外人展示自己的这另一面。
顾原是第一个踏入他世界里的人。
他放他进了自己的世界,却没想好应该怎么迎接,此刻的他,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会喜欢你的!-
没有人会喜我们这样的怪物!-
不要给自己希望!-
他会伤害你!
墨临被无数个声音包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下坠……
“墨临!”
“墨临!”
“墨……临……”
“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就会好。”
就在墨临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嘴唇被一个熟悉的味道触碰了一下。
柔软潮湿的触觉,唤醒了他陷入沼泽中的灵魂,然后带着他一点一点的从痛苦的泥沼中抽离出来……
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样,他慢慢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顾原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好像有星河在闪烁。
顾原记得上次他亲墨临的时候,墨临说那些声音会消失,所以他觉得墨临一定是被那些情绪和声音困住了,所以他就试着亲了一下对方。
好像没效果?
顾原有些无措,打算想想别的办法。
“继续。”
“?”
“我想安静一会儿。”
黑暗中,顾原的听觉和触觉都变得很灵敏,他感受到墨临的指腹触过他的头皮,温热的唇在他的唇齿间来回撩拨。
好像不对劲!
顾原含含糊糊从嘴里发出几个音,都被墨临吃进了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原快要缺氧的时候,墨临终于放过了他。
而后,是紧紧的相拥。
顾原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被挤断了,他嘴上骂着墨临,心里却是喜欢的。
墨临就这样抱着他,不知抱了多久,直到听到顾原的肚子传来饥饿的抗议,他才终于不舍的松开。
顾原是真饿了,真不知道墨临是怎么做到高效率工作还不用进食的?
难道是因为多出来的那条Y染色体吗?这么想着,他突然有点妒忌了。
出了休息室,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里,走廊的光落在顾原的脸上,雪白的皮肤和通红的耳朵形成鲜明的对比。
墨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顾原那双泛红的耳朵上,之后他加快步伐走到顾原身边,看似不经意的拉起了对方的卫衣帽檐,将耳朵遮了个严实。
“外面冷,帽子戴好。”
“哦。”
这一幕正好被李蒙撞见。
看着两人走远,他的视线落回窗前那盆多肉上,又拿着没喝完的矿泉水浇了浇。
“最后一次给你浇水了,以后别再被你主人丢掉了。”
王岳:“你对着花嘀咕什么呢?”
李蒙:“哪有?”
“明明就有!”
李蒙立即换了个话题:“王志奇认罪了,可周腾还没找到啊!你说他会去哪儿?”
说到这个王岳就立即头疼起来,“说起来,周腾也失踪一个月了……”王岳心中隐隐不安:“最近失踪的人可越来越多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结束!
睡觉去了,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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