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请陆铮年吃饭当天,没看到盛栀来,他条件反射地脚步一顿,转头就想问陆铮年:人呢?
看到穿着小裙子的岁岁,哦,岁岁。
等会儿,岁岁?
徐晟把陆铮年拉到角落:“你怎么只把岁岁带来了?”
陆铮年只来得及说一句她晚点到,岁岁就觉得房间里的叔叔阿姨都有点奇怪,扭头喊:“爸爸。”
陆铮年走过去,接住扑过来的小蝴蝶:“怎么了?”
李承把上来的酒换成果汁,自己拿了一瓶酸奶倒,看陆铮年几眼,没见过好友这么温柔的模样,笑了笑。
难以想象他在盛栀面前是什么样子。
因为岁岁在,没提起严朔,只是盖好酸奶,先礼貌地给岁岁一杯,得到一声软软的“谢谢叔叔”,他才把果汁端给陆铮年:“织心打算扩大重组?”
他现在在m&g,自己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来往接触的都是这些事。市场上消息贵比千金,在这里只是朋友间的寒暄。
“嗯,”所以盛栀最近比较忙,别说朋友聚会,其实陆铮年都很少见到她,岁岁最近对爸爸也很不满意,因为他总是在她和妈妈视频的时候把手机拿起来,岁岁觉得爸爸在和她抢妈妈,“还在招人?”
m&g市值翻了一倍,其他人终于知道陆铮年手段有多么温和,这段时间已经很多人在筹谋请他回去,陆铮年没兴趣。
他在帮朋友做投资顾问,这样时间比较自由,她去哪里他都能跟着她去。
科技公司才成立,被不少人下绊子,李承应该很苦恼。怪他,李承根基不在这里,如果不是喜欢的人结婚,他不会过来。
李承淡淡笑:“随便玩玩。”
他总得找点事做。
岁岁去外面接妈妈,悄悄和抱他的陆铮年说:“叔叔在哭。”她已经改口,叔叔不再是不能喊别人的称谓。
岁岁还皱了皱鼻子,看陆铮年几眼小声嘀咕,盛栀进来恰好听清楚:“爸爸以、以前也经常哭。”
盛栀拍拍岁岁的头,她弯起眼睛要妈妈抱。
进门前盛栀说,看似在教训岁岁似地说:“岁岁,不可以在外面说爸爸坏话,知道吗?”
岁岁点头点到一半,陆铮年给岁岁戴上鸭舌帽,引得岁岁开始咯咯咯笑,盛栀抱着岁岁都有点抱不动,陆铮年接过去:“我来吧。”
盛栀看他。
他转开视线,轻声:“免得你一直教坏岁岁。”
岁岁别的不会,这个短语已经用熟练了,从爸爸怀里探出头来,念:“岁,岁岁,坏!”
徐晟听到,乐了:“你们就是这样教我们的小公主的,啊?这么小了,就开始背锅了?”
薛谧踩着恨天高姗姗来迟,她现在可是织心在外的形象代言人,每天忙得找不着北,徐晟摸了下鼻子,果然见薛大小姐不满道:
“说什么呢?我们岁岁多可爱啊,是不是,岁岁?姨姨抱抱,哎呦,真重。”
岁岁听到姨姨说她重了,可开心了,跟个小鹅一样对着爸爸妈妈扑腾:“妈妈爸、爸,重,岁岁重。”
她扭,甜甜地说:“岁岁是一颗小白菜。”
别墅里的人都笑了:
“不是,谁教你的?”
岁岁羞怯地埋在薛谧怀里:“老师,老师说小白菜高高壮壮。”
徐晟:“对,我们岁岁就是要长得高高的壮壮的,谁欺负你你就给他一拳。”
陆铮年拦住徐晟,垂眸温声慢语:“你和岁岁说什么呢。”
徐晟摸摸鼻子:“有感而发么。”
当时打严朔还是轻了。
盛栀在沙发上落座,接了一杯果汁对厉择笑笑说谢谢。薛谧坐下来和她说本来陈露也该来的,可是知道大多是陆铮年的朋友,就放弃了。
最后陈露叹一声:“也算是好事多磨吧,以后要顺顺利利的啊。”
薛谧原原本本转达了,盛栀问:“她现在去国外读研了吗?”
薛谧点头:“嗯,听说导师是个很厉害的博导。”她就不是读书那块料,想象不到二十七岁再去申请学位是什么情形,大概是真应了那句,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吧。
还有严朔。
其他人不敢提,不想提,薛谧不知道那些事,可没这些顾忌:“听说严家闹翻了,他们不想把遗产给严朔。”
她抱着岁岁,看到陆铮年伸手把岁岁给他抱,然后就看到陆铮年轻轻地哄岁岁吃果冻,还给她捂了捂耳朵。
薛谧:“”
盛栀:“然后呢?”
薛谧耸肩:“然后就吵架了呀。”
严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前段时间都不露脸,颓废得跟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这段时间突然又支棱起来了,一定要拿到父亲的遗产。
陆铮年微顿,那里面有她一部分心血。
后来聚会结束,李承给他一张名片:“知道你还会回去的,她的东西,你当然该帮她要回来。”
陆铮年沉默接过,想问他打算去哪,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李承的前女友已经往前走,他还留在原地。
现在的李承和以前的他没有什么不同。
陆铮年去找盛栀和岁岁。
岁岁今晚玩得太开心了,饭桌上每个人都逗她一下,她在认识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中间穿梭,一仰起头就有人喂她吃东西。
吃得饱饱的上车就睡着了,趴在妈妈身上哼哼。盛栀在给她揉肚子:“是不是吃多了呀,笨蛋。”
陆铮年上车,导航一家医院:“带岁岁去看看,待会儿该难受了。”
盛栀想了想觉得也是,折腾到夜间回来,岁岁已经睡着了,头发有些散了,盛栀帮岁岁解开发绳,看到陆铮年在泡牛奶。
她起身走过去:“真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喜欢喝。”
陆铮年转头看她,盛栀就转头就走了,不给他温声细语反驳她的机会。
陆铮年把牛奶热好,端在手里。
晚上的星星很亮,他们拉开窗帘,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盛栀突发奇想:“我们去之前露营的山丘那住一晚吧,看看能不能在那看到校庆?”
他们都说高中有钱了,今年庆典会放烟花。
陆铮年没告诉她从一开始,这座城市的很多场烟花都是为她准备的,从日暮到清晨,从清晨到日暮。
“好。”
盛栀:“你还头疼吗?”
“没有。”朋友知道他身体不好,今天的饮料都很正常,还去冰。陆铮年前几天才去看过,哈迪教授再次邀请他作为试验者,因为他的痊愈堪称一个心理学上的奇迹。
可见有些心理疗愈过程真的很重要。新型病例也能趋于稳定。
陆铮年拒绝了,说他只想和他的家人在一起,而且他不认为他是一个典型的病例,很有可能会误导他们的研究方向。
“盛栀。”
他和她说,这个世界上可能很少有像他这样的人,这么偏执冷淡,欲、望深重。
可是两个人遇到一起需要几十万之一的缘分。而他能遇到他爱的人,更是这颗星球上几十万亿分之一的奇迹。
所以,他没有怨恨过。
父亲、母亲、她,还有岁岁,可能有蹉跎逝去,遗憾无法挽回,但回看过去,似乎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盛栀不同意他,靠在他肩膀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回到高中。”
陆铮年低眸去看她:“嗯?”
盛栀闭眼,轻声:“告诉她不要害怕。你会遇到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陆铮年慢慢握紧她的手。
盛栀也握紧他的。
“你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像他这样义无反顾爱上你一样。”
陆铮年喉咙滚动一下,声音低哑:“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揉着她的手指,笑:“知知怎么这么疼我?”
盛栀抬头:“不是你让我可怜你吗?”
陆铮年眼睫微颤,低头吻她。
漫天的星光像一道勾勒但未成型的时空门。但如果出现了,陆铮年也跨不过去了。他被他的爱人留在这个时空里,连带过去的十二年,更多时光与过去,都是完整的相遇。
陆铮年闭眼,低声:“那你再多可怜可怜我。”
知知。
你不知道这是在梦中的事。
你不知道这是在我无垠人生中最接近生死边缘的那一刻。因为从此之后,全部人生都将是你我走过。
他一生都越不过这个夜晚。
这个夜晚你说。你爱我。如我爱你一般。
盛栀:“我还不够可怜你的么?”
陆铮年只摇摇头。
盛栀起身:“那你慢慢可怜着去吧。”她要去喝牛奶,结果拉开门发现真的没有泡她的,转头去看。
陆铮年已经进来把窗台门拉上。
而盛栀示意空杯,抱臂靠在墙上让他给她一个解释。
陆铮年正好看到月光照进来,她的发丝银若霜雪,眉眼流转着,像一幅画。他想起那个久远的,窃画人的比喻。
想起那个梦里。
他被放在货架上,听她说:“你在这等等,等我筹到了足够多的钱,就来买你。”
她不是窃画的人。
她是攒够了足够多足够多的爱与喜欢,带他回家的人。
陆铮年低头,盛栀还在等解释,刚抬起头,忽然就被他扶住腰,然后透明玻璃轻轻晃了一下,没碰到盛栀。
他把手垫在她脑后了。然后俯身吻下来。
“陆铮年!”
盛栀微恼。
陆铮年声音微哑:“我去给你端过来。”
我把一生产权都售出,归属于你。
闲置的十年不算什么,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年。擦去那些锈迹,还能沿用很多很多年。独一无二,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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