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快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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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重新拥有了去到27楼的权限,避开人群,独自上楼和霍闻声一起吃午餐。
用餐过程中,他和霍闻声聊起了佳士得的邀约拍卖,苏南顺势询问霍闻声月底有没有时间。
霍闻声慢悠悠地反问他:“我不是已经把我接下来一周的行程都发给你了吗?”
很显然,他月底连着元旦假期都是空出来的。
苏南:“那我也还是要问一下你,要不和我一起去香港。”
于是霍闻声笑着点头:“嗯,我有时间,愿意陪你去参加颁奖典礼。”
苏南顿时笑起来:“谢谢霍总赏光。”
管家敲门进来,说是有一通来自霍闻声父亲的电话,霍闻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没有避着苏南接通了电话。
苏南听不见对面在说什么,只能通过霍闻声的只言片语猜到和集团其他项目相关,似乎不太愉快,霍闻声的口吻没有和家人说话的那种亲昵感。
见这通电话没那么快结束,苏南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一边用手指模拟走路,一边用嘴型告诉他我先走了。
霍闻声眼里有了点笑,点头说“好”。
苏南对他笑,然后变戏法似的从他随手带上来的笔记本里变出一朵粉色的纸折玫瑰。
霍闻声眉梢微扬,苏南又撕掉一张便利贴,笔锋遒劲地留下一句“私人订制邀请函 ?”。
霍闻声这次直接笑出了声,很轻的一声,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支纸折的玫瑰,眼里有很温柔的笑意。
自从上次在游轮上他留下那颗雕花萝卜被苏南发现之后,可爱的点心老师就开始变着法儿地给他送玫瑰。
私人时间的约会是鲜活的单支玫瑰,又或是一大束花束,工作时间就是纸折的玫瑰,又或者是画的玫瑰,就连每天的晚安都要配上玫瑰小表情。
还真是……有些太可爱了一点。
虽然霍闻声答应了要和苏南一起去香港参加JMGA的颁奖典礼,但到月底因为Lynx集团地某个项目延期,在年末的最后一天他还奔赴在去往北市的飞机上。
前一晚,他在电话里跟苏南说抱歉,说他不一定能赶得上颁奖礼了。
苏南倒没有责怪,而是告诉他,他自己也不能去参加颁奖礼了。
赵女士前些时间体检查出子宫里有息肉,需要动个小手术,手术排期正好在颁奖礼的那天,赵女士知道这个奖项对苏南来说很重要,有周阿姨陪着,她就没告诉苏南,只不过没能瞒住,前一晚苏南小楼扑了个空,才知道母亲住院了。
即便赵女士一再要求苏南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儿,苏南也没有离开,而是请了香港的朋友代他领奖。
当初在国外留学,错过了赵女士关节置换的手术,苏南内疚不已,没道理现在在身边了,他还要在母亲手术时离开。
霍闻声询问了病情,又问苏南:“我可以做些什么吗?”
苏南微微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霍闻声这是在询问他是否需要更好的医疗帮助。
即便是已经进入了“热恋”状态,霍闻声一如从前掌握着极为合适的分寸感,尊重苏南的意见,以苏南的想法为先。
苏南心头发软:“不用做什么,我妈妈找的医生很好,医院也很好,你只要好好工作就好了。”顿了顿他又说,“等你忙完,也可以过来看望一下。”
霍闻声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又很坏心思地问:“那我要以什么身份去看望你妈妈呢?”
明知故问,苏南无奈失笑道:“你想是什么身份,就可以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你在主导我。”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心软又让人心痒,让霍闻声觉得眼前的报表开始变得惹人厌烦起来,无穷无尽的忙碌,开始变得索然无趣。
主导一个又一个项目,远远比不上主导某个擅长引诱他的坏东西,要更让他愉悦。
“小苏助理,别在我工作的时候引诱我。”霍闻声义正言辞。
苏南笑了好一会儿,说:“那不打扰霍总工作了。”
翌日的手术很顺利,赵女士除了有些脸色苍白以外,精神头还算不错,催促苏南现在立刻飞香港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颁奖礼。
苏南看了一眼外头黑下来的天色,无奈说:“赶不上了,反正奖项又不会跑,不过是早点晚点拿奖杯的事儿。”
赵女士翻白眼,却也为苏南的孝心动容,让周阿姨拿来iPad看现场直播。
苏南早在佳士得邀约发来之后就知道了具体的奖项,没有悬念,但也还是跟着一起看。
周阿姨说跨年夜看小南拿奖,说明小南明年事业一定更上一层楼。
苏南和俞钦分道扬镳的事儿没办法瞒住家里人,所以苏南在被开除事件之后就和赵女士说过他离职的事儿,他倒没有说和俞钦的感情纠葛,只说是理念不合,再继续凑一块,怕是最后会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大抵是怕苏南心情不好,赵女士和周阿姨都没多问,提了一句祝愿就又去聊其他珠宝好不好看,完全比不上小南做的。
苏南在旁边笑,让她们别吹太过,传出去他要挨骂的。
虽然是在病房里,但气氛却并不低郁,电视里播放着元旦跨年晚会,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在颁奖礼结束之后,苏南手机震动,是俞钦的电话。
犹豫片刻,苏南点了接通,俞钦沉默了许久才喊了一声“南哥”。
这是苏南签了股权转让书之后,两人第一次联系。
沉默间隙,苏南听到了背景音里有隐约粤语交谈声,他没多想,应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没有来参加颁奖典礼?”俞钦问他。
他说的是“来”,而不是“去”,苏南忽然明白电话那边的粤语交谈声是怎么回事。
“嗯,有事,就没过去。”
俞钦又一次沉默了,他似乎仍旧不适应苏南的冷淡,站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却像是站在了荒芜一片的沙地,人潮散去,只有他捧着束花一动不动,明明暖气充足,他却像是置身寒风冷冽的室外。
直到苏南又冷淡地问了一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才像是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祝贺你得奖。”
苏南:“嗯,谢谢。”
俞钦想说他们之间还要说这种话吗,却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现在除了这些话,好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五指收紧,花束的塑料纸发出刺耳的声响,俞钦的心脏也像是被攥紧,传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在他听见苏南说“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有其他电话进来。”之后,电话传来忙音,他甚至连一句提前几分钟的“新年快乐”都没能说出口。
他仍旧一个人站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回忆起苏南曾在酒后和他畅想如果他拿了JMGA的金奖,他们要如何庆祝,要去他最爱吃的餐厅大吃特吃,也要去兰卡买他想买却因为价格而放弃的鸽血红宝石。
但现在的,似乎只能在回忆里和他庆祝了。
苏南并不是找借口挂断电话,而是真的有电话进来。
“还没有睡吗?”霍闻声在电话里问他,“刚才是在和谁打电话?”
“没谁,”苏南转移话题,瞥了一眼时间,见已经快要过零点了,“你工作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霍闻声说。
真够累的。
苏南有些心疼,听到手机那边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便问:“现在是在回去的路上吗?”
“嗯,”霍闻声说,“快到了。”
“那就好,回去要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苏南站在走廊的尽头,透过落地窗,看见远处大楼上玻璃幕墙正在进行跨年倒计时,他也在心里跟着倒数,想要第一时间说新年快乐,却听见霍闻声忽然说:“还有五分钟,你方便下楼吗?”
“嗯?”苏南一怔,双眸微微睁大。
倒计时归零,玻璃幕布上绽放出绚丽的烟花,明明是无声的烟火,却在苏南心里发出沉闷声响。
窗外的霓虹映落在他眼底,随着霍闻声的声音响起而闪烁不止。
“新年快乐,宝宝,快来见我。”——
梦里长一滴都没有了,明天请个假,bb们给我投点海星吧呜呜呜呜?
第62章 第62章 你的公主
62
霍闻声赶夜班飞机回来,在回到住处之前又绕路跑一趟医院,就只是为了见苏南一面。
看见苏南朝着自己飞奔过来,冷冽的寒风和灼热的呼吸一起扑进怀里时,连日忙碌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随风而轻。
“跑这么急,外套也不穿。”霍闻声抱着他,埋首在他耳边,嗅到他身上浅淡的消毒水气味和沐浴乳的香味。
“没事,我不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苏南还在因为奔跑而急促呼吸,心脏狂跳不止。
“太累了,来充电。”霍闻声说。
苏南顿时心软成一片,收紧手臂将霍闻声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也想你。”
霍闻声笑了起来,拥抱又持续两秒,在寒风又起的时候,霍闻声松开他,接过方伯哪来的一件羊绒大衣给苏南裹得严严实实。
“好了,回去休息吧。”
苏南一怔,抬眼就见霍闻声摘掉手上的真皮手套,温热的指腹在他脸上碰了碰。
“我也要回去了,”霍闻声说,“明天我再过来。”
更深露重,两人站在寒风凛冽的室外,的确是太冷了,苏南点头,眼里有很温柔的笑。
“好,你早点休息。”
霍闻声抬下巴,示意他先进去,苏南没动,执意让霍闻声上车,却又在霍闻声转身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腕,趁着四下无人,他踮脚靠近,在男人微凉的唇边落下一吻。
“新年快乐,明年也要一起过。”
这既像是新年愿望又像是新年祝愿,霍闻声眼底在这一瞬间深沉又在这一瞬间明亮,他一把将人拉回来,按在怀里接了个深吻,才终于餍足离开。
第二天在霍闻声来之前,苏南先在电梯间遇上了俞钦,对方风尘仆仆,带来一束绿色洋桔梗搭配白百合的花束。
苏南见到他有一瞬间的讶然,旋即收敛表情:“来看我妈吗?俞阿姨刚走。”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好像是在说俞太太来过,俞钦就不必来了,但其实苏南只是在陈述事实。
俞钦神情滞了一瞬:“嗯,我知道,我妈跟我说了。”所以他赶早班机直接打车来了医院。
“那你上去吧,1707号房。”苏南说着要继续往外走,俞钦连忙喊了一声“南哥”说:“我也是来见你的。”
“有什么事吗?”苏南问。
这是和昨天在电话里相同的问句,大抵是因为面对面,他的口吻没有那么冷淡,俞钦却感觉到了更深重的难过。
“祝贺你拿奖。”俞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子递过来。
苏南垂眸,视线停在盒子上的商家logo上,不用打开看,他大概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想,俞钦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找净度好颜色好的马亨盖尖晶吗,我找到了一颗心形切割的,颜色净度,都很不错,算是贺礼。”
“谢谢,但是贺礼就不用了。”苏南拒绝道。
俞钦眉心轻拧,有些受伤地喊了一声:“南哥,你这是和我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苏南皱了皱眉:“我没有这个意思,太贵重了,我不方便收。”
他和俞钦的确不是能完全撕破脸的关系,就算不提俩人多年的朋友情分,就单单是赵女士和俞太太的关系,他们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当年苏南家里出现变故,俞太太出钱又出力,让苏南能够继续留学,也联系了知名的专家给赵女士主刀做关节置换手术。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朋友送的一份礼物,有什么不好收的。”俞钦说。
医院人来人往,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推拒礼物,多少有些惹人视线,见俞钦如此坚持,苏南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沉默片刻,抬手从俞钦手里的花束里抽了一支白百合。
“就当这是你的贺礼吧,我收下了。”苏南说。
俞钦盯着他手里的那支百合,握着首饰盒的手指用力收紧,最后无力收回:“好。”
苏南点头,转身便要往外走,俞钦问他不一起上去吗?
苏南直言说:“我去接闻声。”
俞钦愣了一秒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神情顿时僵住,声音低而轻:“霍闻声?你们……”
“嗯。”苏南点头,“我在追他,认真的。”
俞钦心头一震,尚未塞回口袋的首饰盒因为他手指僵住而掉落在地。
“哆”的一声响,在人来人往的嘈音里几不可闻,俞钦脸上血色尽褪,他愣愣地看着苏南,神情空茫而愕然,好像没听懂,又好像不敢相信。
桃红色的宝石从打开的盒子里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弹跳着滚远,光芒折射,那颗红色的心斑驳陆离。
苏南没去管俞钦的脸色,抬脚走过去,刚要弯腰去捡那颗价值近百万的桃红尖晶石,一只有力的大掌抓住了苏南的胳膊,熟悉的沉冷气息传来,苏南抬头,看见霍闻声的脸。
“怎么来这么快?”
霍闻声手臂用力把他拉起来,自己弯腰将那颗沾了灰尘的尖晶石捡起来:“太想你了,所以开得快了一点。”
苏南没听过他说这样直白的情话,更何况还是大庭广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俞钦,怕这人又发疯,他可不想在经历一次修罗场。
不过俞钦似乎是成熟了,又或者是陷入了巨大的无措,只是死死盯着霍闻声抓着苏南的那只手。
手机震动,因为离开的时间有些久,赵女士打电话来找苏南。
霍闻声脸上的那点浅笑在看到俞钦的时候也没有消失,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那颗尖晶石,复又抬眼看向对面捧着花束脸色苍白的男人:“这是俞先生的东西?”
俞钦抬眼与他对上视线,毫不遮掩的敌意。霍闻声没有太大的反应,长腿一迈,抬手将那颗尖晶石丢进了他的大衣外套口袋,视线居高临下,神情淡漠倨傲:“不用谢。”
花束的塑料袋发出令人牙疼的嘶嘶声,俞钦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我应该跟你说谢谢吗?”
霍闻声眼睫轻抬,迎上对方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他笑道:“或许,是我要和你说谢谢。”
谢谢你不珍惜,谢谢你眼瞎,谢谢你错过一颗真正的宝石。
俞钦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想要狠狠地教训眼前的人。
苏南的通话结束,转头看过来,正好看到俞钦怒眉睁目的样子,他皱眉走过去,站在了霍闻声身边:“你们在说什么?”
俞钦的怒气只能憋回去,说:“没什么。”
霍闻声自然地牵起了苏南的手:“阿姨是不是等着急了?我们上去吧。”
苏南点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俞钦,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和霍闻声一起上楼。
前一晚苏南已经和赵女士说过,今天会有朋友过来,所以赵女士见到霍闻声没有意外,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多少还是有点拘谨,主要是苏南拘谨,霍闻声始终是那幅淡然的表情。
没过一会儿,周阿姨从家里过来,手里捧着一束浅绿色的花束,说是在楼下遇到了俞钦。
“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脸色有点差,把花给我让我带上来,就说有事先走了。”周阿姨随口和赵女士聊着,一边将花拆了插进花瓶里,又问苏南,“小南,你要不问问小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俞太太上次也说他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好久没回家了。”
周阿姨对苏南和俞钦的感情纠葛不清楚,多少还是希望他们能关系缓和的。
苏南有些尴尬,侧眸去看霍闻声,赵女士视线略过两人,轻咳了一声先开了口:“素琴说他工作忙,公司接了大项目,他有心来一趟就行了。”
素琴也就是俞太太,听到这话,周阿姨也就没再说什么,转头瞥见桌边的果盘里放着一颗坑坑洼洼的苹果,周阿姨“奥哟”一声:“这苹果削得好得嘞,都喂垃圾桶了。”
霍闻声:“……抱歉,我不太擅长。”
霍公主来了之后的态度虽然平易近人,但他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容貌气度都太过出挑,无数优质资源养出来的矜贵和优雅无论如何都去不掉,更别说他来之后,有司机替他将准备好的高档补品提上来,还带来了一张中医界的传奇名医开的滋补方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周阿姨以为那苹果是苏南的杰作,所以才直言嘲讽,现在一听霍闻声道歉,顿时也无措地说:“我乱讲的,乱讲的。一个苹果而已,没有关系的啦。”
苏南见霍闻声握着水果刀的手悬在半空,低眉敛目地说“抱歉”,心顿时软成了一片,似夸赞似撒娇地说:“这不挺好的,比我削得好多了。”
霍闻声:“……”夸了又好像没夸。
“挺好的,”赵女士也笑着说,伸手去接那颗只剩三分之二的苹果,“我正好就只能吃得下这么多。”
这种微妙的窘迫感和被纵容被回护的感觉,霍闻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他温润的眼里蓄起平和而温暖的笑意,跟赵女士说“谢谢”。
赵女士无奈:“这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
苏南靠过来小声安慰霍闻声:“我们漂亮公主第一次削苹果,已经很不错了。”
霍闻声被逗笑,挑眉道:“你骂我呢。”
苏南笑着说:“没有,是在夸你。”
霍闻声愿意去做这些小事,是要比有没有做好这件事更让苏南动容的。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苏南觉得霍闻声在变得寻常。
越寻常,就越亲密,也越觉得他可爱。
想要依靠的同时也想要呵护。
正值元旦假期,霍闻声难得没有工作,于是在这里留的久了一些,正好周阿姨怕赵女士无聊,带来了一幅小麻将,于是四个人凑了一桌麻将。
霍闻声点炮王的技术一如从前,苏南护着他,也跟着输,喜得周阿姨合不拢嘴,赵女士几圈下来看不过去,还暗示苏南和霍闻声别故意放水让着她们两个老的,哄她们开心,那很没意思。
苏南抿着嘴忍笑,心说这就是公主真实水平,霍闻声知他所想,似警告的眼风瞥过来。
苏南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嘴角就没下来过。
赵女士和周阿姨久经牌场,几圈下来也看出来苏南在护着霍闻声,是一伙的,只不过两个人配合打得实在不行,最后还闹出了个炸糊。
周阿姨毫不留情地拍手大笑:“小南啊,你和闻声这配合打得不行的呀,没有从前你和小钦打得好呀。”
“……”
苏南笑着的嘴角顿时僵住:“什么呀,快洗牌吧洗牌。”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周阿姨便哪壶不开提哪壶:“嗨呀,上次你和小钦给我打得落花流水,输惨了咯,这回我可算是赢回来了。”
的确是赢回来了,连带着给苏南卖了。
霍闻声微笑着:“是我拖小南后腿了。”他转头看向苏南,“没关系,输了都算我的,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那自然是开心的,赢钱谁不开心。
霍闻声开不开心不知道,两位女士今天肯定是开心的,赵女士要提前出院的念头也暂时按下了,让苏南该干嘛干嘛去,带霍闻声去吃好吃的,今晚不用回医院来陪她了。
不用陪妈妈,那自然是要陪一陪准男友的,两人一块下楼,去找餐厅吃晚餐,苏南拢了拢大衣的衣领,觑着霍闻声的表情问他:“闻声不高兴了呀?”
霍闻声撩起眼尾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吃醋了?”苏南眼里有揶揄的笑。
霍闻声:“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是吗?”苏南笑起来,“那我当贺礼收下的那支百合,是自己从桌子上跑进垃圾桶里的?”
“……”
“或许是那支百合觉得垃圾桶更适合自己。”霍公主一本正经地胡扯,“比花瓶适合。”
苏南扑哧笑出了声,抖着肩膀越笑越欢。
“你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苏南说,“我们公主连吃醋都这么可爱。”
太可爱了,也太喜欢了。
苏南是倒退着面向霍闻声说话,冷风从他背后吹过来,复又拂过霍闻声的面上,笑意也跟着传染。
霍闻声看着苏南被冻红的笑脸,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失控感。
不喜欢苏南收俞钦送的花,也不喜欢自己在打麻将这件事儿上被比下去。
出现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的占有欲与嫉妒心,对霍闻声来说,可真是太久违了。
在意的小事越多,也就意味着他沦陷地越深。一向沉稳远瞻,不拘小节的他,内心深处如死水般的平静海域里,开始不断地有涟漪浮动,代表各种情绪的小鱼,不再只是活动于深沉海底,而是时常冒出头,搅弄出生机似的波澜,不多不少,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他变得不同寻常。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不寻常,就越是意识到他有多喜欢苏南。
在要撞上行人的时候,霍闻声伸手拉了一把苏南,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别傻乐了,还不是你的公主呢。”——
霍公主潜台词:还不加紧追我!离别人远点!
梦里长发誓,三章内让霍公主吃正餐!
第63章 第63章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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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后两天,霍闻声都一直和苏南在一起,他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苏南却有了工作,他之前挑选接的两个定制单其中一个因为客户的婚期提前所以要加紧制作。
霍闻声这两天都待在苏南的公寓里,偶尔处理一些琐碎文件,偶尔看着苏南制作珠宝。
那是一对造型夸张的戒指,甚至夸张到不适合佩戴,霍闻声好奇问了苏南。
苏南跟他说,定制这对戒指的新婚夫妻是因游戏结缘,所以设计灵感来源于那款MOBA游戏里的英雄人物,而他们是医生,因为职业特殊,戒指本身就不会经常佩戴,主要用于纪念这段缘分,所以造型夸张不影响什么。
霍闻声了然,在苏南打磨铂金的时候,坐在一旁翻看苏南曾经落在他车上的那本速写本,几个月过去,本子要比上次拿在手里厚实许多。
那个时候的霍闻声还掌着分寸,没有私下翻阅,今时不同往日,他在苏南这里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分寸了,随手翻开,一页一页地欣赏起来。
与其说是速写本,不如说是另类收集册,里面除了有一些随手画的图,还有一些用塑封封存的树叶、花瓣,不明植物的果实,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铁丝,甚至还有两根长而卷的头发丝。
苏南告诉他那是赵女士的头发,是在八年前,家庭剧变之后,赵女士做完关节置换手术出院时,他在病床上捡到的,几乎已经全白的两根头发丝。
那时候的赵女士不过四十六岁,因为丈夫离世而一夜苍老。苏南觉得难过,所以留下了那两根头发。
后来他以此为灵感,设计了一款流线型的耳饰,白水晶雕刻,镶嵌璀璨白钻,造型似水柔软,又似水流坚韧不断,一如母亲,一如母爱。
霍闻声爱怜地握着苏南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他的手指,听他说这一段故事。
“你很像你妈妈。”一样的坚韧,一样的坚强。
苏南笑起来:“其实我长得更像我爸,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他。”
霍闻声莞尔,很温柔地说“好”,拉着他的手,把他抱进怀里,继续问他那些树叶和果实又是什么东西。
苏南一一说了,有的是他留学时在街边随手捡的,也有的是他特地去找的,还有一些是来自于陌生人的馈赠。
其中有一张以六芒星图案演变设计而成的巴洛克珍珠胸针,灵感来源就是一次陌生的馈赠。
那是苏南在法国留学的第二年,他在车站给一位老人家让座,老人家为了感谢他,分享给他一只耳机,请他听自己弹的钢琴曲,苏南不吝夸赞,老人家喜笑颜开,上车前又给苏南塞了一块自己做的小蛋糕。
蛋糕很好吃,包装也很好看,后来苏南就用一颗造型类似蛋糕的巴洛克珍珠,辅以包装上的类似六芒星图案设计出这枚胸针。
小小的一本手册,装着许许多多的鸡毛蒜皮,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然后在苏南手里,成为一件件精致灿烂的珠宝,然后漂流辗转到另一个人手里,开始一段全新的故事。
这大抵就是苏南对珠宝设计的热爱之处。
给医生夫妇的戒指,苏南花了一周时间完工,医生夫妇非常满意,还给苏南发了请柬,邀请他去参加婚礼,苏南没时间,所以婉拒了。
今年除夕来得早,Lynx高珠设计第一次正式的设计提案竞稿原本是要安排在年前的,但因为那颗蓝宝石原石的裁切方式还没能确定,所以推迟到了年后。
苏南这段时间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这件事上,翻资料翻了十多天,将Lynx近些年的资讯看出了花,终于在脑海里理出了一条清晰的思路,在他奋力撰写设计报告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让人意外的邀约。
点开微信,看到好友申请来人写着“我是季昀”的时候,苏南足足愣了有好几秒,通过对方头像那只黑色柴犬,苏南确定这的确是他想的那个人。
犹豫片刻,苏南点了通过。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双金影帝几乎是秒回了信息——“苏南?”
“嗯,您好。”苏南礼貌地回复。
“我是季昀。”
苏南心说我知道,手上敲字回复:“请问有什么事吗?”
季昀要比他直接得多,说他想找苏南定制珠宝,苏南没有问要定制什么,直接回复抱歉,说他最近没时间,不接定制单了。
季昀:“是真的没时间,还是不想接我的单?”
苏南皱了皱眉,回复:“是真的没时间,抱歉。”
之后季昀没再回复,苏南也就将这事儿抛诸脑后。
转眼年关已至,霍闻声回了北市过年,苏南则在魔都陪着赵女士。
这算是两人在互相表白之后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段日子,苏南捧着手机的频率频繁到周阿姨都有所察觉,问苏南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南没否认,说:“快了。”
周阿姨连忙追问是哪家姑娘,苏南没有打算在喜气洋洋的日子给周阿姨惊吓,遂打着哈哈敷衍过去,碰上赵女士意味深长的目光,苏南便知道,他妈妈心里门清。
年初五那天,俞太太邀请苏南一家去俞家做客,其实算是想要撮合苏南和俞钦和好。
两家关系亲近,苏南离职的事儿,双方母亲都有所了解。苏南不想让赵女士和俞太太的关系也变得尴尬,所以没有拒绝,可未曾想,赵女士在前一晚主动和苏南说,如果他不想去可以不用过去,她和周阿姨去吃饭就好了。
“你和小钦的事儿,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不管是工作上还是什么其他的。”
赵女士知道苏南是重感情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受伤,是断然不会和俞钦闹成这样,甚至离开了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
母子两人的确想象,都是感情内敛的人,再深的感情也都是行动大于言语,不会敞开心扉去聊这些事儿,所以赵女士能说这番话,苏南着实意外。
他愣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女士轻叹一口气儿,爬上皱纹的手掌覆在苏南的手背上轻而缓地拍了拍。
俞太太想让她劝苏南的那些话,她都没说,只告诉苏南:“不管你想要在哪里重新开始,都没关系的,有些人能在一起是缘分,不能在一起也是另一种缘分,都没关系的,往后的日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过得高兴就好了。”
只要苏南自己过得好就行。
苏南内心动容,低头的瞬间,眼眶有些泛酸,他反常地倾身拥抱她,说谢谢她,默然片刻又说:“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的一个人,”他声音染上了笑意,像期盼也像信仰,“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会过得高兴的。”
赵女士微笑地拍着他肩膀,缓声说着“那就好”。
苏南还是一起去了俞家,他没道理让赵女士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去搭计程车,也没道理真的当缩头乌龟避而不见。
这次做客气氛还算愉快,俞钦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没有说出格的话,只是询问了苏南这段时间的工作,说是公司有一些客户仍旧想要找苏南设计珠宝。
苏南以没时间婉拒了,俞钦神色落寞,想问一些别的,却又不想破坏此刻平和的氛围。
两人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苏南倒还好,神色平常,面含微笑,只是这笑是对着手机,而并非对着俞钦。
俞钦知道手机对面的人是谁,这让他几乎咬碎后槽牙,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霍闻声给苏南发了一张照片,落日余晖笼罩着一片山峦。
苏南说:“好看,这是哪里?”
霍闻声没有回,而是拨了通电话过来,苏南没有避开俞钦,直接接了电话,转身走到另一边相对安静的地方听霍闻声说话。
“这座山叫南山,”霍闻声放缓语调重复,“小南山。”
苏南倏地一怔,想起自己曾经和霍闻声说过他的名字的来由,就是因为老家附近有座小南山。
“是吗?这么巧。”苏南疑惑,“不过你不是说你今天是去荔瓷山庄给你姑母拜年吗,怎么又去爬山了。”
“堵车,路过这里,听说这山也叫小南山,就过来看看了。”霍闻声说。
“这样啊。”苏南眼尾浮起柔和的笑,明白他为何驻足停留。
霍闻声应了一声,忽然又问:“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苏南疑惑。
手机听筒里,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山风。”霍闻声站在山涧之中,落日余晖和寒冷狂风同时将他笼罩,衣摆翻飞,他鼻尖泛起薄红,呼出的热气在风中消散,声音却清晰可闻。
“它在替我告诉你,我很想你。”
苏南蓦然一怔,耳边呼啸的风声像是有了实体,呼啸而来闯进他的心头,搅弄出一片片柔软和滚烫。
在这一刻,积攒数日的思念翻涌成风,苏南看着窗外的常青树树荫摇晃,想着,原来被人爱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是看见山,听见风,那个人便是山,便是风。
是无处不在,是处处可爱。
“我也很想你。”
同时,我也很爱你。
霍闻声的愉悦心情没能持续两分钟,因为他听到了电话那边,俞太太喊了一声俞钦,让他把小南送的花放进花房里。
“你跟俞钦在一起?”霍闻声眯起眼睛。
苏南在心里啧了一声,连忙解释道:“我早上和你说了呀,今天我陪我妈妈来给俞阿姨拜年。”
的确说了,不仅说了,苏南还一如之前拍照片告诉霍闻声他今天也很听话地穿了霍闻声给他准备的新衣服,只是霍闻声没想到俞钦的妈妈也姓俞,苏南穿这么好看是去俞钦家里做客。
“哦,怪我忘记了。”霍闻声没什么情绪地说。
电话那边寒风依旧,苏南想到北市今天的气温,便说:“今天很冷哦,你快点回车里,别着凉了。”
霍闻声“嗯”了一声,正好赵女士也在叫苏南,两人便挂断电话。
几位女士闲着无聊,要搓麻将,拉苏南来作陪,苏南只好坐上了麻将桌,只是麻将打得心不在焉,频频会想最后霍闻声那声冷淡的“嗯”。
思忖片刻,苏南重新拿起手机,敲敲打打一番,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
霍闻声回到了车里,宾利里暖气充足,驱散严寒,却没能驱散霍闻声眉心轻笼着的一点郁色。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堵塞的车流开始松动,霍闻声刚想拿手机将下车透气的方管家叫回来,手机响起,苏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点了接听,口吻很淡:“怎么了?”
苏南说:“你开一下车门。”
霍闻声闻言微微一愣,下意识侧眸看向车窗外,可除了空旷苍茫的草地以及远处的日落小南山什么都没有。
“开了吗?”苏南又问。
霍闻声心下疑惑,但还是按下了车门开关,车门徐徐拉开,冷冽的寒风瞬间涌入,同时霍闻声的视野里也闯入一抹艳丽的鲜红。
车门边的石阶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束鲜红的玫瑰。
霍闻声怔了好几秒,才抬眼去看不知何时回到车边正面含微笑的方管家。
苏南听到风声里有极其细微的一声轻笑,他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小惊喜应当是成功了的。
“别生我气,”苏南说,“闻声,我只喜欢你。”
耳边是爱人真诚的告白,眼前是娇艳的红玫瑰,霍闻声哪儿还有什么气生,只有愈发浓厚的思念。
可苏南做的远不止如此,第二天清晨,霍闻声复又从方管家手里接到了一束清新可爱的蓝色满天星,隔着山海的一千公里,苏南告诉他,我也在想你。
俩人异地恋玩浪漫玩得风生水起,可却不知道有个笨蛋因为这一束花,确定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梁哲最开始看到方可仕捧着一束蓝色满天星进屋的时候并没有想很多,直到看见方可仕将这束花交给了方管家,依稀听见一句“苏南订的”。
梁少爷愣了好几秒,终于确认他南哥在追的人的确是方可仕,且还没追到。
苏南接到梁哲电话的时候,正在寺庙里陪赵女士上香。
“南哥,我办了个新年party,你一起来玩吧。”梁哲得意地说,“我还邀请了你的心上人哦。”
苏南诧异道:“你知道了?”
“对啊,我知道很奇怪吗?”梁哲撇嘴,“你表现得那么明显,花都送家里了,傻猪才看不出来。”
“你看见了呀,”苏南问,“那他收到花高兴吗?”
“还行吧,好像不是很高兴,”梁哲啧啧摇头,“你追他只送花肯定不行的,你来北市,我给你创造机会,保管你今晚一击必中,狠狠拿下!”
苏南摸了摸鼻子,满脑子只有那一句收到花不高兴。
为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还给他看了一些限制级画面,害得他睡得不算好。
不过短暂的迟疑,冲动和思念便占了上风,苏南说:“好,我过去。”
“好哦,嘿嘿,点心老师你放心,今晚我肯定帮你拿下你的点心老公~~~”
苏南:“……”神他妈点心老公——
蓝色满天星的花语是“我想你了”。
笨蛋梁哲作死之路开始了,另梦里长专栏的新书预收bb感兴趣收藏一下哦
第64章 第64章 奇迹点心
64
苏南买了当天的机票飞到北市,没告诉霍闻声。落地时已经天黑,梁哲安排司机来接他,去参加梁少爷精心安排的新年party。
往年梁哲还在做少爷的时候,这种聚会每年都办,一般都会在元旦跨年夜,今年因为梁少爷成了打工人,元旦没回北市,所以圈子里的玩伴们给推迟到了春节后。
Party举办地点在枫山庄园,是梁哲外公,也就是霍闻声爷爷的园子,是北市数一数二的度假庄园,在寸土寸金的北市占据广袤土地,不仅拥有马场,高尔夫场等娱乐场地,甚至还有一片狩猎场。
北市要比魔都冷得多,苏南下车时打了个哆嗦,好在很快就进入室内,暖气缓解了寒意。
Party已经开场一个多小时,苏南算是姗姗来迟,梁哲闻声过来时,身上已经沾了酒气,他先是将苏南上下打量,然后皱眉拉着苏南进了另一间无人的房间。
这是一间更衣室,里面挂着不少高定礼服,琳琅配饰,以及一支由五六人组成的妆造团队,四位穿着黑白制服的侍者女仆。
在苏南和梁哲进门时,整齐划一地低头行礼,喊“阿哲少爷”。
苏南:“……”
他和霍闻声这个正牌继承人在一起这么久都没见过这场面,没想到跟着梁哲这个表少爷见识了。
回想起进园时一路所见的名贵景观树木,造型考究的幽雅建筑,以及屋内的珍稀古董摆件,仅仅是一处度假庄园就处处彰显富贵,苏南这才算是真的见识到霍家是有多“顶豪”,这排场倒也不奇怪了。
梁哲给傻愣着的苏南推到镜子面前,吩咐旁边的造型师:“给他好好打扮一番。”
“不用了吧。”苏南有些抗拒地起身,他特地穿了霍闻声送的衣服,也戴了衬衫夹,从领带到袖扣等等配饰无一不是用心挑选的。
“要追人当然要投其所好,”梁哲给他按回椅子上,压低声音说,“那家伙看着一本正经,一脸禁欲系,其实喜欢风骚的,听我的没错的。”
苏南:“……”这样吗?
脑海里浮现出霍闻声情动的模样,好像是有一点闷骚属性在身上的。
苏南的抗拒逐渐平息,任由梁哲吩咐造型师给他来个清纯里透着风骚,成熟中带着风韵的造型。
苏南木着脸,心说这是个什么鬼形容,颇有几分五彩斑斓的黑的意思,可那造型师心态良好,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点头说“没问题”。
于是苏南抱着既抗拒又有些期待的心思,乖乖接受安排,穿上了一套造型别致的裙装。
这是一套设计感很强的时装,大露背的v领墨绿色丝绸束腰衬衫,配短款黑色戗驳领西装外套,恰好露出他细窄的腰身,下面是Lynx经典廓形拖地西装裤,而在西裤之外,还有一层蕾丝薄纱做出的裙裤设计,裙摆用细碎黑水晶和碎钻石点缀出涓涓水流痕迹。
这是非常大胆的设计,完全模糊掉了性别界限,苏南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违和与别扭。
造型师将他打量,吹口哨说:“这位先生的个子不算高挑,但身材比例极好,这腰和这腿都出挑极了。”
不穿鞋一七五的苏南:“……”
造型师仔细端详他的脸,夸他眼睛漂亮,没有给他化妆,只在他右眼正下方半指的距离,点了一颗正位泪痣。
苏南的眉眼走势微微上挑,眼眸流转间是有着漫不经心的伶人风韵存在的,这颗泪痣一加,便将那点若有若无的引诱压成了微妙的楚楚可人,显嫩却又不减原本的风情。
造型师又将他的头发打湿又吹干,做出了微卷的侧分,蓬松也利落。
最后的点睛之笔便是在他修长的脖颈处添了一条与衬衫同色的细长领带,一指宽的领带一侧镶嵌细小的大抵大溪地黑珍珠,另一侧则翻漏半指宽同色蕾丝边的花边。
领带松松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喉结一遮,就更加模糊了性别,锁骨若隐若现,眼波流转,一举一动间,那种矛盾的美感在这瞬间发挥到了极致。
饶是还在觉得别扭的苏南也在这一瞬间get到了自己的美,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容貌可以用“美”来形容。
霍闻声大抵是会喜欢的。
梁哲wow叫个不停,喊得苏南耳朵都要红了。
“这还不拿下。”梁哲拉着苏南转圈圈,开玩笑说,“那你们要是成了,我是不是要改口喊你嫂子了呀。”
苏南羞赧笑骂:“乱说什么。”
梁哲哈哈一通乐,带着苏南进入宴会厅时,又询问他的礼物准备好没有。
苏南点头,然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首饰盒,递给梁哲:“新年快乐。”
“不是啦,我让你准备礼物是要追人的,不是给我的。”梁哲说。
每年的跨年party都有个新年礼物环节,所有参加party来宾都要准备一份礼物,在入场时交给侍者编号入库,然后在party结束离开时,再从侍者那里重新抽取编号,随机获得一份礼物。接连三年都有人因为互相抽到对方的礼物而发展出一段恋情,于是这个环节又被戏称为“盲盒相亲”。
梁哲今晚特地为苏南改变了一下活动规则,将“盲盒相亲”抽礼物的时间提前到最后的舞会前压轴,还订下规则,互相抽到对方礼物的人必须一起跳支舞,又或者是答应对方一件事。
梁哲问苏南准备的礼物就是这个礼物,他提前告诉过苏南,也告诉苏南他会暗箱操作,让苏南放宽心。
苏南笑着说:“我知道,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辛苦你一通忙碌了。”
梁哲顿时笑开花,嘴上说着不客气,手上却是毫不客气地接过盒子立刻打开。当他看到里面装着一颗雕刻成水母的珍珠时,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况野的作品,你应该会喜欢。”苏南说,“我找了好多朋友才找来的。”
梁哲喜笑颜开,他迷上珍珠就是因为这位名动世界的雕刻大师况野,一手雕刻功夫出神入化,什么材料他都能调出一朵花来,曾经年少成名,凭手上功夫轰动珠宝圈,五年前却因病隐退,到现在几乎已经销声匿迹的,他的作品自然也水涨船高。
梁哲非常兴奋,差点又要拉着苏南转圈圈,幸而已经走到了宴会厅,梁哲才作罢。
这是在北市,和魔都完全是两个圈子,除了梁哲以外,苏南除了几个在电视上见过的叫得上名字的明星之外,几乎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当梁哲把他带到方可士面前,一脸坏笑地让方可士好好照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多。
方可士亦然,不过他见到苏南显然是有些意外的,视线在苏南身上扫过一圈,便礼貌地问好。
这落到梁哲眼里,可不就是引起注意,且很满意了。
“小可哥,今晚我就把南哥交给你了哦。”梁哲笑眯眯地将苏南推向方可仕,“你先带他四处转转,一会儿抽盲盒的时候再一起过来哦。”
说完他还朝着苏南做了个wink,苏南心里闪过一丝莫名,却又没细想,笑着和方可仕打招呼。
老实说,苏南和方可仕见面次数很多,最近因为工作也见面频繁,但其实并不能说算熟悉,且就工作来说,方可仕作为Lynx的时尚总监,主导这整个Lynx在时尚圈的风向,这次去魔都主导高珠设计,可以说是最终结果的拍板人。
苏南可以说是在他手下工作,为了高珠设计竞稿的公平性,他或多或少有些避嫌的心思,之前几次和方可仕聊起设计相关,都有意地避开了关于方可仕对这次高珠的倾向方向。
方可仕是个很严肃正经的人,梁哲让他带着苏南四处逛逛,他还真的就带着人四处转悠。
让苏南意外的是,这场party里他一多半不认识,认识他的却不少,诸如什么杂志主编,时尚模特,一些颇有名气的小明星,又或者是一些珠宝圈的同行都来和他交谈寒暄。
苏南忽然意识到自他得奖,到佳士得邀约的特约拍卖,以及将要举办设计师个人特别展的消息发散出去之后,他在珠宝乃至时尚圈里是真的出了名,是一颗强势突起的新锐之星。
一番寒暄之后,二十分钟过去,苏南仍旧没有看到霍闻声出现,心里便有些焦急,时不时去看手机。
方可仕察觉到他的行为,问他:“你是在等霍总吗?”
苏南一怔,然后点头,方可仕微微蹙起眉心:“如果你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的话,他应该是不会过来的。”
虽然瞒着霍闻声来到北市,但其实苏南并没有和霍闻声断了联系,他知道霍闻声今天和某个合作方一场重要会晤,现在应该快要结束了。
苏南轻蹙眉心,想要去找梁哲问个究竟的时候,一个让他意外,又没那么意外的人朝他走了过来。
季昀端着一杯香槟,嘴角扬起浅淡的微笑:“苏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苏南的视线在他腕上的枪黑色腕表上停了一瞬,也适时端出了合适的官方微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先生。”
季昀笑了一声,说:“我哥和若若姐,还有寒哥,他们是大学同学。”
这是在说他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大明星,更深层次是在说他和梁哲,又或者说是他和霍闻声,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苏南表情不变,随口接了一句“这样啊,挺巧的”。
季昀因他这副不甚在意的口吻蹙起了眉心,直言道:“你应该知道我和声哥的关系吧。”
苏南不置可否,季昀便又说:“不然你为什么拒绝我?毕竟我若是佩戴你设计的珠宝,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南看了他两秒,从路过的侍者手里的托盘里端了一杯香槟,说:“季先生特地过来,应该不只是想要找我做珠宝吧。”
季昀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地盯着苏南看了好几秒,刚要开口说话,一墙之隔的另一侧露台传来的交谈声。
“刚才方总监身边那个谁啊,怎么没见过,谁家送来的新人?”一道粗犷的男声问道。
“什么新人,那位是Lynx特邀的珠宝设计师,苏南。”有人解释道,“上个月刚拿了香港JMGA金奖,开年佳士得压轴拍卖,就是他的东西。”
先前面对面恭贺苏南拿奖,说有机会合作的某位时尚编辑嗤笑了一声:“听我在上海的朋友说,这人之前名不见经传,突然声名鹊起,其实是入了霍闻声的眼,什么拍卖,拿奖,不过是太子爷乐意捧,就是个破石头,太子爷捧起来,也是颗钻石了。要我说,这人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太子爷去接管珠宝线,给Lynx的高珠铺路,顺带给他抬了身价。”
话题中心的另一位主角,此时正在十公里外高速上,宾利车内,霍闻声倚靠在真皮座椅上,略有些疲惫地捏着眉心。
察觉到车辆行驶偏移了原定路线,开向了枫山庄园,他抬起眼皮看向前头开车的方管家:“梁哲收买你了?”
方管家笑道:“没有,是我觉得少爷过去玩一玩,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霍闻声挑眉,方管家很少会自作主张做些什么事儿,做了必然事出有因,霍闻声只当是梁哲搞鬼,默许了方管家的安排,他拿出手机给苏南发了信息,问他在做什么,苏南没有回复。
五分钟后,车辆驶入枫山庄园,霍闻声对梁哲办的party没兴趣,起意去马场玩一玩时,方管家却递过来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好心地建议他:“阿哲少爷准备的交换礼物环节还蛮有趣的,少爷来都来了,不如去参与一下。”
霍闻声垂眸看着那只礼盒,那是他前几天让人从法国拍回来,打算送给苏南的礼物。
静了片刻,霍闻声偏头笑起来,眼角眉梢的疲惫被愉悦取代,他伸手接过:“原来收买你的另有其人啊。”
那这场无聊的party,应该就不会无聊了呢——
笨蛋梁哲因为给奇迹南南打扮得太漂亮而逃过了公主赐死。
担心有人雷,所以预警一下,正餐会有一点点心老师穿裙装情节。
第65章 第65章 我的荣幸
65
听完这番背后议论,苏南安静地垂眸看着虚空某一点,没有太多的表情。
倒是季昀主动开口劝道:“这些话你其实没必要往心里去。”
苏南笑了一下:“我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些闲言碎语,我听得多了。”
季昀眯起眼尾,点头道:“的确,在声哥身边就少不了这些闲言碎语,你的一切努力和成果,都不过旁人眼里的笑话。”
季昀的语调平稳,口吻也算得上温和,可苏南还是感觉到了微妙的不适,对方看似是在劝慰苏南别在意,事实上是在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苏南侧眸看向季昀,这位影帝眼眸低垂,视线落点在他腕上的枪黑色腕表上,不管转瞬,他便抬眼迎上苏南的视线,眼神锐利:“在你进了Lynx之后,就更是如此。”
苏南的视线停滞,与他对视,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两三秒后,季昀先开口打破沉默:“你真的能不在意吗?或者说,你真的够格站在他身边吗?”
苏南没说话,脸上端出来的礼貌微笑却在徐徐收敛,那颗泪痣在此刻变成了一种锐色,显露出些许不快。
季昀来者不善,苏南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直接撕破体面,告诉苏南他们之间存在阶级差距,质疑且诘问苏南的能力。
如果有自信为什么不接受他的邀请?如果有能力,为什么还需要霍闻声来推动拿奖,办展。
“我够不够格,你说了不算。”苏南嘴角弯了弯,语气轻但藏着锋芒“我说了也不算。”
那谁说了才算,不言而喻。
季昀脸色冷了些许,漂亮含情的眼里浮起不甘和浅淡的嫉妒,不过须臾,又消失殆尽。
“你比我想象中要强势一些。”季昀又端出了最开始的平和假面,好似闲聊一般说,“难怪声哥高看你,他喜欢有野心的人。”
喜欢有野心的人吗?
苏南倒不这么觉得。他对霍闻声和季昀的过去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可他这段时间和霍闻声的相处却是实打实的,他自认为他对霍闻声的了解不再是浮于表面,而是接触到了生活中他真正的样子。
身居高位的太子爷无疑是强势的,凶悍的,属于狩猎者的范畴,他当然可以展现猛兽具备的野心与野性,去征服高山悬崖,可苏南觉得相较于此,他或许会更喜欢漫步在青草繁茂的湖边,偶尔拨弄沉静的湖面,温柔的涟漪扩散,在宁静而悠远的时光里看日升月落。
难怪赵自寒从来都只叫他“大公主”,而不是“太子爷”。
“你在走神?”季昀皱眉。
苏南回过神,忽然偏头看向季昀:“你觉得闻声像什么?”
季昀愣了一瞬,旋即沉默下来,看向苏南的目光里有探究也有说不清的怔色。
沉默蔓延,就在苏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季昀轻而缓地吐出了三个字:“富士山。”
既是一座凶悍而危险的活火山,也是一座让人心生向往的孤高雪山。
苏南视线停在宴会厅入口,身高腿长的霍闻声缓步走进,对方视线漫不经心地环顾,然后停驻。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苏南莞尔,说:“我觉得他像海。”
住着人鱼公主的海。
霍闻声的出现让喧闹的会场停滞了一瞬,有相熟的人上前打招呼,但霍闻声没有停留,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向苏南。
其实第一眼看见那道侧对着他的人影,霍闻声差点没认出苏南,直到对方转过头,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霍闻声才确定,然后被硬控了有半分钟。
在有了心理预期的情况下,惊喜感往往会大打折扣,会觉得,啊,果然是他。可霍闻声在这一瞬间却并没有这般,苏南带来的惊喜感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增加了愉悦感,他在下车那一瞬间就开始期待,然后苏南微笑看过来的这一刻化为惊喜,得到满足。
季昀自然也看见了霍闻声,看见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他没忍住开口喊了声“声哥”,对方应了,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看向苏南。
霍闻声停在苏南面前,目光流连他的裙摆,窄腰,脖颈,然后是颇具风情的脸,眉梢微扬:“点心老师的惊喜玩得是越发厉害了。”
苏南也挑眉,冲他举起手上的香槟:“新年好啊,霍公主。”
霍闻声偏头笑了一声,在季昀惨白的脸色中,他抬手去接苏南手里的酒杯,露出腕上戴着的黑色串珠。
苏南并非这个意思,却也没有抗拒,任由霍闻声接过,然后贴上嘴唇喝了一口。
霍闻声是故意。
季昀非常深刻地认识到这件事儿,捏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几乎刻进掌心。
从他起了复合的心思,霍闻声拒绝的态度就十分明显,电话不接,避而不见,他费尽心思见了面,仍旧只得到一句结束就是结束了,不要做无谓的纠缠。
可季昀仍旧没有放弃,也没有死心,甚至在知道霍闻声身边有人之后也还心存希望,可就在刚才霍闻声结故意接过那杯香槟展露的一点恶劣与刻意,他才真的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痛苦。
音响里传来喧闹而热烈的摇滚乐,梁哲精心准备的保留节目“盲盒相亲”要开始了。
梁哲看见方可仕身边的人不是苏南时,急急忙忙地过来找人,顺带又去礼物交换区确认了一番他做的手脚。
因着梁哲的吩咐,苏南和方可仕送来的礼物都单独放在一边,尚未录入。
所以方管家将霍闻声的礼物送过来时,只当苏南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只吩咐将霍闻声的礼物交给苏南。
梁哲来的时候,方管家刚离开,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礼物盒子,吩咐道:“苏南的给小可哥,小可哥的给苏南,这俩礼物配对,互相交换。知道了吗?”
侍者点头:“好的,阿哲少爷。”
梁哲满意点头,瞥了一眼方可仕准备的大礼盒,没忍住掀开看了一眼,然后就瞧见雪白的蕾丝和黑色的渔网状布料,以及一串串的珍珠链珠。
“果然是个闷骚东西。”梁哲啧啧吐槽。
暗箱操作做完,梁哲又回到会场找苏南,看到霍闻声也在时,梁哲也没空去惊讶,打招呼喊了声大表哥就去拉苏南:“快走啦,抽礼物要开始了,快点快点。”
苏南被拉着走,回头去看霍闻声,见对方眉心轻皱,便伸手去拉他:“一起去啊。”
霍闻声应声跟着,伸手了一下苏南的裙摆。然后在两人被迫停下的时候斜眼看向梁哲:“好好走路。”
霍家家教严,梁哲是知道的,撇撇嘴,只好松手规规矩矩地走,问道:“大表哥,你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吗?我昨天问你,你也说不来。”
霍闻声冷淡反问:“那我走?”
“……”那谁敢让他走?
反正梁哲不敢,他顿时谄媚笑起来:“别啊,来都来了,一起玩啊,说不定还能找个对象呢,是吧。我看季昀也来了呢。”
霍闻声目光倏地一冷,梁哲瞬间抿嘴噤声,当没看到,扭头跟苏南说小话,说他安排好了,一会儿且等着看吧。
苏南这个时候还没有起疑,满心期待接下来的舞会,同时也暗自庆幸他前段时间一时兴起,特地去学了华尔兹。
可他没想到的是,五分钟后,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宴会厅的大屏幕上代表霍闻声的黑色号码球和另一个陌生绿色号码球配对成功,那人还是个熟人,苏南刚才见过的季昀。
霍闻声眉心轻皱,侧眸看了一眼管家所在的方向,管家也皱着眉头,面对生平第一次滑铁卢。
“我去!”梁哲张着嘴差点惊出了一句脏话,“这么巧吗?”
苏南拧着眉头,看向梁哲,三分不可置信,七分无法理解:“这就是你的安排?”
“啊?不是啊,”梁哲摇头,“我搞这干什么啊,这完全就是天定的缘分啊,南哥你不知道吧,那个季昀其实是我大表哥的前男友,听说最近一直在找我大表哥复合。”
苏南:“……”
霍闻声站的离他们不远,将梁哲这番话听得清楚,他并没有出言阻止,而是静静等待着苏南的反应。
结果大失所望,只听见苏南问:“那你把我的礼物给谁了?”丝毫不关心他和季昀是怎么回事。
“小可哥啊。”梁哲说,“你放心,我安排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苏南:“……”狗屁的没问题,出大问题了。
苏南无奈扶额,刚想让梁哲赶紧去纠正错误,季昀已经在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走了过来。
早在霍闻声出现并且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时,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霍公主在哪里都是香饽饽,出场自带光环,现在他真成了“中奖”的幸运儿,相亲舞会的主角之一,自然是又吸引了大批目光,更别说另一位还是明星光环加成的双金影帝。
混北市圈子的,多少都曾听闻过霍闻声和季昀有过那么一段,当然也知道两人一年多前分道扬镳,这么一出旧情人再续前缘的桥段,发生在霍闻声身上,那可真是一出好戏啊,花钱都看不到的好戏。
“声哥。”季昀微笑着,带着一点易碎的小心翼翼。
霍闻声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没有回应,而是侧眸看了一眼苏南,于是季昀的脚步便被牢牢钉在原地。
而苏南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像个看戏的围观群众。
霍闻声在心里叹气。
“既然参与了,是不是要遵守游戏规则。”季昀的表情无懈可击,好像这原本就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霍闻声看了他两秒,平静开口:“珠宝代言,我不会插手阻止。”
季昀倏然一怔,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甚至不给他机会开口说出他真正想要的要求,直接判定结果。
“我不是想要这个。”季昀仍旧微笑着,璀璨灯光下,那张脸无懈可击,欲态天成,可霍闻声不为所动,眼眸沉静而疏离:“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季昀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霍闻声收回了视线:“就这样了。”
这既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也是委婉地劝告,给季昀留足了体面,
到此为止了。
季昀读懂了霍闻声给他留的体面,无法开口,却也不甘离去。
苏南在这一刻心情有些复杂,他对季昀没有什么的敌意,只有微妙的尴尬,不过很快,这点尴尬就被复又响起的婚恋节目里时常出现的配对成功音效打破。
大屏幕里,代表苏南的粉色号码球和方可仕的号码球连出一道红线,一颗又一颗的硕大红色爱心怦然爆开,象征着一孽缘的诞生。
苏南:“……”
梁哲得意地冲苏南抬下巴:“我说了我都安排好了吧,你快去找小可哥跳舞,今晚——怎么了?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苏南嘴角抽搐,扭头去看霍闻声,见霍闻声眯起眼睛,表情很不高兴。
完了。
惊喜变惊吓了。
“怎么了呀?”梁哲不明所以,对上苏南看过来几乎可以说是视死如归又或是无语望天的眼神,疑惑都快溢出来了。
“你……我……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苏南捏着眉心摇头,觉得他对梁哲的智商有了错误的判断。
“我什么啊我,你快去和小可哥跳舞啊。”梁哲催促道,“或者你直接去告白,根据游戏规则他必须答应你。”
苏南嘴角抽搐,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霍闻声冷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跟谁告白?”
“……”不等苏南开口阻止,梁哲已经是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小可哥啊,南哥在追他,我今天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帮南哥制造机会,好让他一会儿光明正大地邀请小可哥跳舞。”
苏南:“……”我什么时候要和方可仕跳舞了?我疯了?去和领导跳舞?
当然苏南这个时候已经忘了他今晚的打算是追到大老板,和领导跳舞算什么?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梁哲觑着霍闻声介于阴沉与冷笑之间的脸,“大表哥,你不会不允许手下搞办公室恋情吧?这么小心眼儿吗?”
当然允许,前提是我和苏南搞,而不是他和方可仕搞。
霍闻声似笑非笑的眼神转向苏南:“这也是点心老师准备的惊喜?”
苏南无奈失笑:“还惊喜什么,都成惊吓了。”
说完他瞥了一眼还傻着的梁哲,无奈摇头:“他真的是你亲表弟吗?”为什么智商差这么多?
怎么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了呢?
霍闻声冷笑:“基因突变。”
苏南笑出了声。
这阴差阳错的乌龙事件,让三个人准备的不同惊喜一同破碎。
还没认清事实的梁哲还在催着苏南赶紧去邀请方可仕跳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点心老师要抓住机会赶紧脱单啊!
苏南觑了一眼沉着脸的霍闻声,倏然笑开了:“你说得对,我要抓紧机会脱单。”
梁哲欣喜点头,刚伸手拉过来另一边的方可仕,转头就看到苏南几乎是深情地注视着霍闻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霍闻声。”
恰好此时到了音乐间隙,会场有短暂的安静,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又一次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苏南面含微笑,微微欠身的同时,朝着他伸出右手:“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安静持续蔓延,隐约间似有倒吸气的声音,有人惊诧苏南突如其来的行为,也有人嗤笑他的不自量力,当然也有人在不甘和嫉恨的复杂情绪下冷冷注视。
苏南旁若无人,眼里只有霍闻声。
够不够格走到霍闻声身边,谁说了都不算。
只要霍闻声想要他在身边,那苏南就愿意做登山的人,逆着狂风向他奔赴。
霍闻声当然是想要的,冷淡的面容如春风化雨,在万众瞩目中,他将手放到苏南的手心。
“我的荣幸。”
此时一个忙了半天白忙的梁哲轻轻碎掉了。
不是,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苏南疯了?大表哥也疯了?还是我疯了?——
此时霍公主只在乎点心老师都不会吃醋吗?
点心老师:怪你给我的安全感太多了。
霍公主:。
预估错误,可能要下下章正餐了(>人<;)
第66章 第66章 宝贝别急
66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霍闻声拉了一把苏南,在一个不算近也不算远的距离,手臂环住他的后腰。
舞会开始,呆站着看戏的人也都各司其职,只偶尔朝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
“不是不会跳舞吗?”霍闻声垂眸问道。
苏南抿着唇笑了一下:“我偷偷学了,还不太熟练。”
还有点紧张,放在霍闻声的手心的手抓得很紧,时不时还要低头看脚尖儿,担心踩着霍闻声。
脚尖磕碰的时候,苏南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裙子也是为了和我跳舞才换上的?”
“不是,”苏南耳根有些发热,“是梁哲让我换的。”
霍闻声骄矜地嗯了一声,说:“那这傻子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苏南抬眼,正好对上霍闻声漫不经心却又深沉专注的目光。
“你喜欢?”苏南脚步一顿,差点踩到霍闻声的脚尖,便又连声说:“抱歉。”
霍闻声手心用了些力,将两人之间介于社交距离的空间向内压缩。
“没事,我教你。”霍闻声微微低头,声音响在苏南耳边,“放松,把自己交给我。”
大庭广众下的过度亲密接触让苏南心脏感到更紧张,可身体却随着霍闻声的律动在逐渐放松,融入四面八方的悠扬音乐中。
镶着珍珠和碎钻的裙摆如海浪般飘荡摇摆,苏南无论如何旋转摇晃,始终都在霍闻声的手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感觉到了海水在身边缓缓流动,那是令他安心也让他舒畅的微妙悸动。
一曲完毕,霍闻声带着苏南离席,回到相对安静的休息区。
两人坐在真皮沙发上休息,苏南端了杯香槟小口抿着,霍闻声垂在身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裙裤外的那层蕾丝裙摆。
苏南耳根的热度还没褪去,觉得他好发现了一点霍公主的奇怪癖好。
不过好像也不奇怪,公主和漂亮裙子是标配。
胡思乱想间,苏南的视线复又停在霍闻声左手戴着的腕表上。
那是一块枪黑色的腕表,某知名腕表奢牌早已经停产绝迹的FREE系列经典款,如果苏南没记错的话,霍闻声戴着这款应该是十几年前的限量款,全球限量发售不超过100支,和季昀手上戴着的那款是同一款。
霍闻声自然是不缺好表的,可在苏南的印象里,这块枪黑色腕表是他最常佩戴的,除了最开始相识的时候,之后十次见面有九次,霍闻声都是戴着这块腕表。
不管是刚才还是之前,苏南都并非想要故意让季昀难堪,他对季昀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一是因为对方霍闻声爱过的人,想来不会是个坏人。
二则是因为霍闻声从始至终的态度都很明确,他稳定的情绪和稳定的爱都给了苏南足够的安全感。
只是在这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好奇。
“闻声,”苏南忽然开口,“你和季昀为什么分手呀?”
霍闻声手上动作一顿,抬眼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说什么。”苏南解释。
霍闻声显然不相信,苏南只好笑着说:“他想找我定制珠宝,我没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霍闻声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笑。
可苏南的回答却不尽如人意,他几乎没有思考地说:“因为没时间啊,要全心全意做高珠,哪有时间去给别人做东西。”
霍闻声幅度很小地眯了下眼睛:“只是因为没时间?”
“不然因为什么?吃醋吗?”苏南不以为意,看过来的视线澄澈平静,“这有什么好吃醋的?这又没什么。”
霍闻声胸口莫名堵了一瞬,沉默地看着苏南。
苏南觉得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以为他是不想谈论这件事,便道:“我就随口问问,你不想说也没事。”
霍闻声似无奈地笑了一下,搁在身侧的手又去拉苏南垂落在沙发上的墨绿色领带:“我为什么不想说,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苏南复又抬眼看过来,霍闻声指腹轻轻捻磨,声音平淡,没有太多情绪:“因为他变心了,前年年底,他拍了部文艺片,因戏生情爱上了搭戏的演员,拍摄结束后他和我坦白,我尊重他的决定,和他分手。”
那部戏是部同性题材的小众电影,年初刚在国外拿了奖,不久之后会在国内公映。季昀入戏太深,杀青之后也出不了戏,甚至还得了戏中主角才有的双相,霍闻声陪了他三个多月,确认他状态好转,也确认他的确变心,于是和他彻底分手,断了联系。
窗外大屏幕上的画面变换,倒映进来的灯光也跟着变换,忽明忽暗间,霍闻声的表情也变得冷淡,沉静,低垂眼眸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沉郁。
这显然是苏南没想到的答案,他诧异地轻轻发出一声“啊?”
霍闻声抬眼看过来,沉郁倏然消失,一抹笑意浮在他的嘴角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
“没有,”苏南摇头,“只是有些意外。”
霍闻声没说话,静静地注视着苏南,苏南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想着公主不会是因为自己被甩在不高兴吧,遂出言宽慰:“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被甩也没什么的。”
“……”
霍闻声手上用了点力,那条柔软的领带绷直收紧,苏南被迫倾身靠近,对上霍闻声垂眸俯视的冷锐目光:“哦?点心老师好像很有经验啊。”
对方修长的食指在虚空中画圈转动,那条缎带便缠绕收紧,压迫出轻微的窒息感。
面容俊美的男人神情好似漫不经心,却又藏着危险和温柔,拿捏着苏南的命脉,这幅高傲的,掌控者的神态简直性感得要命。
苏南喉结滚动,微妙的躁动起来,轻轻吐息之后开口说:“没经验,所以你放心,我肯定不甩你。”
霍闻声:“……”
他都要气笑了。
诚如苏南所言,这家伙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擅长处理感情,在其他事情上,他心思细腻,成熟稳重,而在感情事上,就会变得盲目而迟钝,有种笨拙的可爱。
而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他的纯真和诚恳。
霍闻声的心情由阴转晴,他勾起嘴角反问:“这么确定?”
“嗯,”苏南点头,眼睛里有明亮而坚定的光芒,“我决定和你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你分开的。”
霍闻声眼里戏谑的笑徐徐收敛,他眸色深深地看了他好几秒,随后手上松了力。
墨绿色的领带垂落,脖颈上的束缚感消失不过片刻,旋即又被更加炙热力量掌控,霍闻声倾身靠近,手掌掌控着苏南的脸侧和下颌,似隐忍似放纵:“别追了。”
“我不想再等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强势的亲吻也落下来,完全掠夺苏南的呼吸。
苏南不得不仰起头,承受霍闻声的深吻,依靠着对方掌在后颈的大掌稳住身形,后腰的衬衫也在对方的揉捏下松开。
霍闻声手掌沿着后腰往上,丝绸柔软的布料很快被温热的皮肤取代,霍闻声的呼吸蓦地沉了下来,他轻咬着苏南的嘴唇。
“露背装?”霍闻声笑着,掌心按在苏南的蝴蝶骨上。
苏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眯起眼睛反问:“不喜欢?”
回答他的是霍闻声更加得寸进尺的探索,后背在皮肤摩擦中升温,溢出些许汗水,霍闻声复又低头吻过来,似惩罚似克制地在苏南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直接将苏南熊抱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苏南本能地曲着腿攀附在霍闻声身上,与他胸膛紧贴。
霍闻声察觉到那一点热度,大掌稳稳地托着他腰臀,将他抱在胸前,低笑道:“别急,换个地方。”
苏南早已经晴动,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外面人声喧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没人往这边看,他也就没有挣扎要下来,任由霍闻声抱着他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梁哲给我安排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苏南收紧手臂,在霍闻声耳边说。
“这么急吗?”霍闻声声音含笑,也就没有舍近求远带他回自己的房间,转而走向更近的那间客房。
苏南不置可否,唇舌含住霍闻声的耳垂,低声道:“并非只有你在忍耐。”
我也同样等着这一天,同样无比期待这一天。
延迟满足的后劲儿在这瞬间翻倍回涌,谁还能理智地等待?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霍闻声地吻复又铺天盖地地压过来,苏南被他抵在门板上,抢夺呼吸似的回应。
双手肆意游走,布料摩擦的动静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响在安静的卧室里。
西装外套掉在地上,苏南身上只剩那件露出大片背肌的丝绸衬衫,在彼此靠近中变得褶皱,破碎,却未能轻易掉落,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
霍闻声眸色暗沉如海,捏着他的下颌去吻他的唇,又吻他下颌的小痣,然后徐徐往下。
亲吻打湿了衬衫,洇出暧昧的两点粉色。
一声如同猫叫的声音溢出飘散,皮带扣被扯开,霍闻声摸到了熟悉的皮带圈。
“今天这身衣服似乎不需要这个。”他指腹挑起那条刻着自己名字的皮圈,或轻或重地捏着腿肉,满意地欣赏到嘴边的猎物。
苏南轻轻地颤抖着,回答他:“觉得你会喜欢。”所以特地没有脱掉,等着你亲自来拆。
霍闻声手上用力收紧皮圈,满意地看见白色的软肉溢出,红痕如画笔一样画出独属于他的烙印。
他在这一刻忽然又不着急了,他要一点一点地将这份点心吞吃入腹,静静欣赏每一寸,耐心品尝每一分。
饥饿感在不断积攒,霍闻声喉结滚动,西装裤也在变得紧绷。
苏南提起膝盖,轻轻地蹭在对方冷硬的皮带扣上:“看来的确很喜欢。”
尚未完全褪掉的西裤外面那层蕾丝裙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黑色钻石在微弱的灯光下盈盈闪耀,霍闻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捏起裙摆,按在苏南的腹肌下,包裹肌肤。
蕾丝和碎钻一起在他掌心来回移动,粗糙的质感让苏南倏然紧绷,口中溢出更深重的喘息。
“更喜欢这个。”
蕾丝裙摆被打湿,双腿发软,霍闻声长臂一展,将他捞起来抱上长桌,然后蹲下身,苏南下意识挥手撑着桌沿,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低头又抬头,霍闻声的亲吻刚落在蕾丝包裹的湿润碎钻,苏南便僵直腰身。
下一瞬,点点白色雪花在蕾丝裙摆上绽放。
霍闻声挑眉,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愉悦:“这么兴奋吗?”他抬眼看向张着嘴喘息的苏南,眼里尽是情态,“看来你比我还喜欢这玩意儿。”
真是疯了。
比上次在飞机上还快。
不知道该说霍闻声太会玩儿,还是他太不经撩了。
苏南自尊心大受打击,发泄似的伸手按在霍闻声的脑袋上一通揉搓:“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快点来刺奥我。”
霍闻声眯起眼睛,一把抓着苏南的手腕,贴在唇边亲了亲:“宝贝别急,今晚有你受的。”
说完他便起身一把抱起苏南,朝着卧室走去——
我们霍总终于吃上点心了哦耶
下一章小方的礼物预警……
第67章 第67章 洞房花烛
67
这一晚的确是有苏南受的,霍闻声的恶劣在这一晚展现得淋漓尽致,苏南在被满足和被控制中强制性高潮无数次。
最开始对方还是温柔的,像是欣赏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一般,慢慢拆开,轻柔抚摸,耐心探索。
苏南太久没有做过,空虚的感觉完全摄住他的理智,贴在被褥上的皮肤时而紧绷,又时而放松,始终等不到想要的事情发生。
他开始焦急,开始不满,主动将缠绕自己脖颈上的丝带末端递给霍闻声,半跪着回头哑声道:“我的好公主,别折磨我了,快点给我。”
于是霍闻声的温柔便消失殆尽。
始终将坠欲坠的蕾丝裙摆被撕扯破碎,用来固定衬衫的衬衫夹此时只能禁锢着柔软的皮肉,霍闻声的双手刚好掌控,将其分到最开。
钝圆的雪山高耸,霍闻声在这一刻成了登山的人,没有任何犹豫的进入山中丘洞。
苏南埋首在雪色被褥中,成了一片雪花,在狂风中颤抖,也在高温下融化,发出似愉快又似痛苦的呜咽,断断续续地喊着霍闻声的名字,背着手去抓霍闻声的手臂。
“要抱抱吗?”霍闻声居高临下,声音依旧沉稳。
在平复呼吸的间隙,苏南喉间挤出一声“嗯”。
于是霍闻声便伸手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让他和自己靠得更紧,密不可分。
登山还在继续,且有锐不可当之势,霍闻声完全主导节奏,既是欣赏,也是逗弄:“宝宝喜欢这样吗?”
苏南说不出话,被咬的红肿的双唇张开就只有低弱的呼吸声,霍闻声不放过他,收紧手里的领带,恶魔似的在耳边低语:“不回答是不喜欢吗?”
对方灼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耳廓上,苏南过电似的全身发麻,汇聚到双腿几乎有些跪不住,只能往后依靠着霍闻声坚实的胸膛稳住身体。
暖气上来之后,室内的温度不断升温,苏南浑身热汗,混着其他水渍不断滴落。
霍闻声停下动作,用指腹擦去,碾磨:“回答我。”
大抵是理智消失,情感和渴望占据上风,苏南本能地臣服霍闻声的掌控,急促的喘息之后回答:“喜欢。”
“很好。”霍闻声不吝夸赞,手掌捏着他的下颌,命令他回头,然后问他:“要接吻吗?”
苏南说:“要。”
霍闻声便低头吻过来,压着他让雪山崩塌。
苏南在缓过不应期的时候,半眯着眼睛看到霍闻声修长的手指擦过蕾丝裙摆的雪花朵,对方染了晴欲的眉眼既温柔又危险,笑着夸他:“点心老师有进步,但是我还没有结束怎么办?”
于是苏南也勾嘴角,伸出长腿把人勾回来:“那就继续。”
这一晚的确很长,霍闻声有耐心也有耐力,给苏南喂了半杯甜口的气泡酒,缓解干渴的同时也补充他的体力。
梁哲搞出来的乌龙也不完全没有好处,比如他给苏南穿了一身新潮的裙装,让霍闻声有了新的幻想方向,又比如方可仕最新设计的裙装阴差阳错送到了苏南的房间,给这一晚增加了特别的情趣。
那是一件融合东西方审美的修身长裙,配Lynx经典廓形西装披肩外套,长裙剪裁近似修身无袖挂脖旗袍,腰线侧面和领口则缝着雪白的蕾丝和网纱,浅淡清雅的配色配上这种独特的剪裁方式,再加两条顶端镶嵌珍珠的长款渔网袜,使整条裙子的风格既清纯温婉,又透着些微妙的性感。
刚才那偏向中性风裙裤已经让苏南觉得别扭了,这女性气质浓厚的长裙,苏南不免抗拒,可当他看到霍闻声那双深沉而明亮的眼睛,抗拒又少了那么一点。
“既然送到这里,就是你的,点心老师别辜负这份幸运。”霍闻声修长的手指勾出盒子里搭配的珍珠腰链,一圈又一圈的缠在了苏南的窄腰上。
“那我准备的东西是不是也送到方总监那里去了?”凉润的珠子短暂地让苏南回神,他着急地想要起身,却因为下半身被控制又跌落回去。
“不会,”霍闻声手掌稳住他,溢出一声闷哼,沉声道,“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苏南松了口气,霍闻声不满他岔开话题,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听话,穿上给我看看。”
霍闻声根本没给苏南选择的权利,他将人翻过来,面对面抱着,然后手指将盒子勾过来,用目光命令苏南行动。
苏南在他的目光下犹如火烧,慢腾腾地伸手去够,姿势变换,腰侧肌肉绷出一道漂亮的线条。
霍闻声视线下移掠过,手掌下意识收紧珍珠腰链,圈出一道道粉白痕迹。
苏南投机取巧,勾回来那件西装披肩。
霍闻声笑了一声,手里牵着的珍珠腰链下移,如同上次苏南给他做的那样,圈住了粉色。
“我说的是这个吗?”霍闻声慢悠悠地询问。
雪白的珍珠不断收紧摩擦,苏南小腹发起抖来,吐出断断续续的呼吸。
“别耍花招,”霍闻声抬着下巴命令道,“继续。”
苏南只好听话,伸手勾出那条长裙,察觉到裙子尺寸不合适,他开始撒娇:“穿不上,要不算了吧。”
霍闻声用很温柔的口吻,说着不留情的拒绝:“不可以。”
于是苏南只能继续穿,幸而这条裙子后背是绑带设计,尺寸放到最宽,勉强可以套在肩上。
亲密的接触没有离开,霍闻声停下动作,深沉如海的眼睛将苏南的一举一动捕捉,描绘。
漫上绯色的皮肤被素白的绸缎遮盖,只露出圆润的肩头和修长的手臂,喉结在雪白蕾丝下若隐若现,随着苏南仰头上下浮动。
点在他眼下的那颗小痣在这瞬间成了风情代表,清纯和楚楚都被微妙的啷//荡取代。
这是更能引诱出霍闻声内心深处恶劣因子的模样。
于是裙子刚套至腰际,阵阵颠簸便又袭来,霍闻声不紧不慢,欣赏着苏南颤颤巍巍的摇晃。
“可以了吗?”苏南呼吸错乱,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被折磨得煎熬。
霍闻声单手扣在他的腰上,手指按进皮肉,串珠在摇晃中发出清脆如铃铛的响声,另一手勾出了盒子里剩下的两条黑色渔网袜。
“你忘了这个。”
苏南眉心皱了一下,旋即威胁似的抬起腰身:“你要这个,那这个就没有了哦。”
包裹的热源移开不过半寸,霍闻声手上用力,苏南便又跌坐回去,发出一声难捱的低呼。
霍闻声勾起嘴角,温柔地命令:“坐好,腿打开。”
苏南腰身无力,撑着霍闻声的胸膛求饶:“别这样。”
“不好哦。”霍闻声微仰着头,有恃无恐,“你分明也很喜欢这样,精神着呢。”
苏南被激出了逆反心理,他撑着腿翻过身,背对着霍闻声,如海浪般起起伏伏。
雪白的后背上缠着凌乱的绑带,背脊凹陷蜿蜒往下,两个腰窝随着他的摇晃若影若现,霍闻声蓦地沉了呼吸,苏南感觉到他的变化,遂更加卖力,高高抬起又重重回落。
如此奋力不过半分钟,霍闻声冷静自持的游戏心理便被更加深重的冲动取代,手掌重新掌控那一截细腰,裙摆被掀起,肌肤紧贴又分离。
苏南在承受风暴的时刻也不忘去凝望风暴,他在爆裂中找到稳定的节奏,回头对上霍闻声因情欲而发红的眼睛。
“宝贝儿,你可以更凶一点。”
霍闻声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忍耐,那他多少是有点问题了。
于是不过五分钟,苏南便开始后悔自己方才说那句话,被折磨出的眼泪打湿了眼尾,霍闻声爱怜地把他抱进怀里,又一次让苏南面对他,然后指腹抹掉他眼下那颗晕染开的勾人小痣。
“我可以理解为是爽的吗?哭个不停。”霍闻声心情愉悦,染了情欲的嗓音像琴音蛊惑人心。
苏南已经说不出话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酸胀,就连撕坏的蕾丝纱裙意外挂在头发上都没力气去取。
他不知道自己这幅破碎凌乱的样子是最勾人的,也不知道霍闻声并为餍足,凭着本能勾着霍闻声的脖颈去索吻,喊他的名字,说饶了我,好累,屁股疼。
霍闻声置若罔闻,苏南在痛苦和愉悦中眼睫半阖,挂在头发上的蕾丝薄纱也落在了霍闻声头上。
苏南痴痴地看着,少顷,忽然低笑了一声。
霍闻声问他笑什么,苏南挑起眼尾,伸手将那片挂着碎钻的蕾丝薄纱拨弄在霍闻声的头顶,注视着霍闻声的眼睛,缓慢地吐息道:“公主殿下,你像是在和我结婚。”
摇晃蓦地停住,在短暂的屏息之后,后腰被更有力地禁锢,更加迅速的狂风骤雨侵袭而来。
苏南本能地抱着霍闻声的肩膀,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身上,酥麻感传遍全身,被搅弄的不只有身体,还有内心深处的柔软。
灭顶般的失神感传来时,苏南听到霍闻声在他耳边说:“那就当这是洞房花烛。”
他愣怔着看着眼前的人,看他和自己同样深陷情爱的眼睛。
有海水在蔓延过来,然后将他淹没。
不需要任何指令和询问,他们彼此靠近,吻在一处,享受纵情之后的温存——
哦耶,恭喜霍公主吃点心,海星什么的随点呗(>^ω^<)
第68章 第68章 南南表嫂
68
苏南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霍闻声坐在不远处的阳台,手里拿着一本书。
窗帘半拉,他坐在光亮之处,而苏南则睡在昏暗之中,半掀开眼皮静静地看着他。
温柔的光芒给他镀了一层银边,低眉敛目,静静翻页,有种岁月静好的怡然之感,让睡好了才有的满足感在这瞬间翻倍。
苏南长长地舒了口气儿,霍闻声便转过头来,放松的眉眼蓄起浅笑:“醒了。”
苏南脸压着被子,唔了一声。
“睡得好吗?”霍闻声放下书,起身走过来。
苏南说好,霍闻声便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问他要吃什么,让方叔去准备。
苏南说随便,霍闻声便自己做主,给方管家打了电话。
昨晚最后的战场是在浴室,所以苏南身体很清爽,拂荡着沐浴乳的木香。只是起床时双腿依旧酸软,他险些站不稳,嗔怪似的瞪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始作俑者,然后拒绝对方的帮助,自己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了洗手间洗漱。
方管家依旧体贴,食物都是松软,易消化的,苏南对上方管家的微笑,莫名心虚,觉得对方洞察一切,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
霍闻声走过来在苏南对面坐下,苏南有些意外:“你还没吃吗?”
“嗯,”霍闻声一边拿餐具一边说,“想跟你一块吃。”
苏南怔了一瞬,心里暖洋洋的。
方管家莞尔,适时接了一句:“少爷不喜欢一个人吃饭,现在好了,以后都有人陪了。”
上次在飞机上霍闻声也这么说过,当时苏南只当他是傲娇,现在看来他只是实话实说,苏南复又想到第一次在酒店遇到霍闻声,他似乎也是在和管家一起用餐。
苏南莫名其妙地在这瞬间感觉到了霍闻声的一点点孤独。
霍闻声神情平静,抬着下巴让苏南快吃,两人安静地用餐,偶尔说几句话,气氛安静怡然。
餐厅落地窗外是一片小花园,有着玻璃花房和栽种着名贵的常青树地园林,树影摇晃,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也偶尔有一道颜色鲜亮的人影探头探脑。
是梁哲,阿哲少爷今天穿了件亮橘色的羽绒服,做贼似的在花房外围探头探脑。
“别管他。”霍闻声察觉到苏南走神,“多吃点,晚上带你出去玩。”
苏南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去哪儿玩?”
“Arpels在颐文园办的珠宝巡展后天开展,Elliot作为顾问随行,我跟他约了时间,晚上先带你去看看。”霍闻声说。
苏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这段时间忙着做设计倒没太关注Arpels的巡展时间,没想到霍闻声记得他对Elliot的崇敬,默不作声地安排好了一切。
长桌下,苏南抬脚蹭了蹭霍闻声的腿,歪着脑袋笑道:“谢谢公主。”
霍闻声抬眼,眸光危险:“晚上想出门,就别浪。”
苏南顿时老实了。
在屋外磨磨蹭蹭的梁哲一直等到两人吃完东西,才磨磨蹭蹭地进来,眼珠子乱飞,一脸不尴不尬的样子,让苏南忍俊不禁。
“早上,哦不,下午好啊,大表哥,南……南表嫂。”
苏南:“……”
他皱眉,拿着手边的软抱枕朝着梁哲丢过去:“乱喊什么。”
梁哲噘嘴:“好吧,我错了。”
顶着霍闻声冷淡的目光,梁哲期期艾艾地走到苏南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过去:“这是你的,小可哥让我拿回来,昨晚的事对不起,我差点棒打鸳鸯,哦不,差点乱点鸳鸯了。”
苏南无奈失笑:“没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梁哲松了口气儿,嘟囔:“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嘛,之前我以为你和我大表哥完全就不熟,谁能想到你们早就搞到一块,”对上霍闻声看来的视线,梁哲连忙改口,“啊不是,早就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天生一对,是我眼瞎,明明大表哥处处优秀,你怎么会看上小可哥呢是吧,你就该看上大表哥才对,你们天生一对。不过有一说一,我看得其实也蛮准,你记得吧,我说让你找个比你高的男朋友,你看,我说得没错,你俩多合适,连身高都合适。”
苏南:“……”
“好了,别硬夸了,”苏南笑道,“也没人怪你,礼物拿回来就好了。”
梁哲顿时笑起来,看向霍闻声:“大表哥,你看,南哥都原谅我了,你就别生我气了,板着脸影响颜值,影响感情。”
霍闻声懒得理他,伸手去拿他送回来的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护身符,串着一颗南红珠子。
这是苏南和赵女士一起去寺庙里求的,保平安的,让霍闻声挂在车上。
霍闻声不置可否,好好地收进了钱夹里。保他平安的,当然要随身带着,放车里算怎么回事。
梁哲凑过来看,问他:“没想到南哥你还迷信啊,啊呸,我说错了,不是迷信,是祝福,祝福。”
“还不滚?”霍闻声冷眼看过来。
梁哲缩了缩脖子,犹豫道:“那南哥的东西我送来了,小可哥的东西我不得给他拿回去啊,他找我要呢。”
想到那身裙装最后的破烂模样,苏南脸色尴尬,耳根爆红,似求助似恼怒地看了一眼霍闻声。
霍闻声替他回答:“扔了。”
“啊?”梁哲瞪大眼睛,“那,那里面的珍珠腰链呢?也扔了?”
苏南嘴角抽搐,腰侧肌肤传来虚假的痒意,他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霍闻声的大腿。
看你干的好事。
霍闻声平静:“不然呢?”
梁哲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是他给我的,哎呀,大表哥你干吗这么小气。吃醋没必要拿我的礼物撒气啊。”
霍闻声:“你再继续在这里废话,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扔了?”
梁哲顿时闭嘴,幽怨地看着霍闻声搭手扶起苏南,牵着他往后花园方向走。
瞧见苏南走路姿势有些僵硬,他刚想要问苏南是不是受伤了,就瞥见对方脖颈后面有一些暧昧的红痕。
梁哲不转弯的脑子在这一刻疯狂转弯,无师自通地意识到了什么,雪白的脸上倏然爆红。
“那套衣服,应该是方总监精心准备给某个人的礼物吧。”
糟蹋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苏南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霍闻声宽慰他:“别在意,那样的衣服方可仕手里多了去了。”
毕竟是时尚总监,Lynx女装裙装有一大半都是他的设计。见苏南还没完全放心,霍闻声又说:“他要是真想拿回去,昨晚第一时间就该拿了,而不是今天这时候让梁哲这个傻子过来要。”
羞赧情绪散去,苏南思绪转动,很快就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与此同时,两人背后传来梁哲生气大喊:“方小可!你大爷的故意害我!看我挨骂好玩吗?!”
嗯,逗傻子,确实蛮好玩的。
苏南摇头失笑,感慨方可仕果然如梁哲所言,只是外表看着严肃,内心闷骚,还有点小坏。
傍晚时分,霍闻声带着苏南出了门,前往颐文园,因着还没开展,因此展馆没有人,但因为霍闻声提前预约,展馆内已久灯火通明,苏南明白这是公主包场,今晚只会有他们两个人,以及抽空过来和霍闻声见面的Elliot。
Elliot是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如今已经头发花白,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锐利,匠人气息浓厚。
让苏南意外的是,Elliot竟然还记得他,提到了苏南前些日子拿奖的那件作品,夸他如今技术成熟,那件“轻语”和Mystery Set融合得非常好。
苏南腼腆地笑着,说他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敢在这位顶尖的镶嵌大师面前自得。
Elliot用法语说他知道中国人内敛谦逊,没想到会如此谦逊,又说苏南可以大胆一点,转而提起了当年苏南在Arpels做的那件高珠就做得很好,抛开了当时设计总监给出的许多限制。
说到这,Ellio还感慨了句,说苏南离开法国之后一度失去了消息,让他觉得很惋惜,所以听说他拿奖,看到拿奖作品时,Elliot是由衷地替他高兴,说他似乎又找到了从前的那股灵气。
苏南有些不好意思,他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没有Ellio说得那么好的,只当Ellio的夸赞是因为他是跟着霍闻声来的,属于商务恭维,没太当真,趁这机会,和他请教了一些镶嵌工艺上的事儿。
Ellio不是要恭敬陪客的身份,和苏南聊了一会儿就先离开了。
苏南便和霍闻声相伴看展,很快就看到了苏南从前在Arpels做的那件高珠Bonbons,Arpels特地从收藏家手里借出展览。
这并非是苏南制作的第一件高珠,但却是价值最高,效果最好的一组作品,入选了Arpels当年的典藏级臻宝。
整个套链的外形做成了放射形的太阳纹,外圈采用空窗珐琅工艺做出如彩色玻璃般的渐变色彩,内圈则搭配各种颜色的宝石镶嵌,中间则镶嵌了一枚色彩斑斓的圆形欧泊石,像五彩斑斓的烟花,也像阳光在钻石切面中折射出的万花缤纷。
时隔四年,苏南又一次见到自己的作品,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Ellio说得对,这套作品的确很有灵气,不管是空窗珐琅的配色还是各色宝石的排列组合,都将缤纷色彩的生机与灵动表现得很好。
霍闻声也说很好。
苏南笑了笑,和他说起这件珠宝的灵感来源是他回国时的一次偶遇,他在博物馆看展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苏南当时戴着耳机听歌,小女孩伸手过来玩他的耳机线,他觉得对方可爱,便在吃冰淇淋的时候分了小女孩一只耳机。
一大一小分戴耳机听完了两首歌,小女儿的母亲排队买好了冰淇淋回来,红着眼睛告诉苏南,她女儿生病了,听力逐渐衰弱,明天做完手术大概就再也不能只用耳朵听见声音了。
那首歌或许会成为她听到了最后一首歌。
苏南垂眸看着小女孩明亮如宝石的眼睛,心神震动,有惋惜,也有庆幸。
小女孩仍旧用明亮的含笑的眼睛看着苏南,拉着他的手给他看她喜欢的万花筒,于是苏南看到了灿烂绚丽如童话世界的色彩,回到法国之后,就有了这件作品。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吧,我留学的时候,有一次在车站,遇到一个老爷爷分我一只耳机请我听了他的钢琴曲,也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奇妙交流,我偶尔也会干这种事。”苏南说,“还蛮有趣的。”
苏南其实不是个外向的人,他很慢热,也很内敛,生活中是个没有太多锋芒的人,也没什么脾气,所以偶尔有这么一次和陌生人,或者说是和世界发生奇妙的交互,对他来说是很新奇也很生动的事情。
霍闻声静静地看着苏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老爷爷你倒是记得清楚。”
“嗯?什么?”苏南没听清。
霍闻声扭过脸继续往前走,好像并没有不高兴:“没什么。”
苏南的注意力还在那件作品上,也没纠结,继续和他说从前的事儿:“我毕业那年,毕业展卖出去了几个作品,其中就有一个——”
说到这苏南忽然停住,他双眸微微睁大,伸手一把拉住了霍闻声的胳膊。
霍闻声侧眸看过来,对上他似愕然又似不可置信的神情,悠悠道:“想起来了?”
苏南愣愣地看着霍闻声,沉睡的记忆在这一刻不断翻涌,停在他那幅碎裂珠宝组成的作品高价卖出去之后,他曾给买家打过的那通电话,说那点碎珠宝不值那么多钱。
成熟而低哑的男音用中文回答他:“你可以当作是我对塞纳河畔那场日落音乐的感谢。”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已经和霍闻声有过交集了。
只是他忘得一干二净——
开始收尾了,接下来搞一下事业,差不多就要完结了呢( ̄▽ ̄)
许愿一个海星破十万(bb们懂我暗示吧(*ˉ︶ˉ*)
第69章 第69章 顶级的爱
69
六年前,29岁的霍闻声在异国他乡撞见了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没有过多的恼怒,也没有质问和争吵,他只是平静地在塞纳河畔坐了一下午。
在黄昏时分,有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抱着比他身体还宽的珠宝盒,在他身边气喘吁吁地坐下,疲惫,失落,为珠宝没有卖掉而沮丧。
可当两个人对上视线,年轻人那双有些上挑的疲惫眼睛却挽起笑意,那张脸也跟着明亮。
苏南掏出连线耳机,递过来其中一只,问他要不要听音乐。
可能是那一瞬间的夕阳过于美丽,也可能是秋风凉爽,沁人心脾,霍闻声接过那只耳机,在灿烂辉煌的落日前,于是与他共享一首歌的放松时间。
也是因为这一次偶然,半年后霍闻声再次来到法国,偶然踏入école Boulle的应届毕业展,认出了那个当初陪他看了一场日落的青年,于是买下了无人问津的那幅由碎裂宝石制作的叛逆之作。
二十出头的苏南随性率真,这不过是他众多善意中的一次偶然,记不住很正常,霍闻声不会在这种事上强求他。
苏南却很懊恼自己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同时也惊诧霍闻声的记忆力,六年前的一面之缘他竟然还记得:“所以你那晚在酒店就已经认出了我?”
霍闻声点头,他的确记性好,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次偶然,或许两个人是真的有些缘分的,那晚霍闻声又一次见到了被流氓围着抢劫的苏南,霍闻声让随行的保镖下车处理。
两次相遇,再加上苏南有一双让人难以遗忘的眼睛,有吸引人的风情,霍闻声记住他,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只不过当时的他们,都当这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萍水相逢而已。
一直到六年后的今天,偶然的一面之缘因为他们此时相爱,而变成了不寻常的不解之缘。
“你那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苏南问他,“我看你好像很不开心。”
“算是有点不开心吧,”霍闻声说,“我那天看到我父亲和一位陌生的女士出入酒店。”
苏南闻言瞪大了眼睛,他倒没想到是这么尴尬的事儿。
霍闻声见他表情古怪,轻轻笑了一声:“也不是你想得那样,那时候我父母已经离婚了,所以不是婚内出轨。”
他这么一说,苏南倒是想起来了,他这段时间为了做高珠,可谓是将Lynx近些年的历史新闻都扒出来看了,自然也知道六年前霍闻声的父亲曾闹出过出轨丑闻,后来还是霍闻声的母亲出来澄清,说他们夫妻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离婚,出于个人原因所以没有公开而已。
霍闻声的母亲也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女,但和霍家相比还是差了一截。因为地位不对等,所以当时不看好的声音很多,可他们还是因为恩爱,成了富人圈里的模范夫妻,离婚的消息在当时还算轰动。
但其实事实的真相并不如新闻所写,两人的婚姻稳定是真的,恩爱却只是浮于表面。
在霍闻声很小的时候,他也曾觉得父母相敬如宾,恩爱非常,父亲洁身自好,对母亲呵护备至,而母亲也温柔可亲,对父亲关爱非常。他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里,可随着年岁渐长,在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母亲对着一张旧照片心神恍惚,他开始明白父母之间是没有爱的,就算有也只是父亲单方面。
母亲爱的是别人,和父亲结婚,一部分原因是迫于家族压力,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感动。
这段婚姻在霍闻声出生的那几年还算美满,可之后的二十年便成了囚笼,母亲因为不自由而郁郁寡欢,父亲因为求不得而日渐暴躁。
所以霍闻声从小就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若并非心甘情愿,再浓厚的爱也不过是枷锁,是负担。
这个道理,霍父花了三十年,在霍母两次自杀未遂后才逐渐明白。
霍闻声得到爷爷认可,顺利成为继承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着父亲签了离婚协议,从此放母亲自由。
可是为时已晚,离婚后的第三年,母亲还是因病故去,与世长辞。
霍闻声神情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眼眸微垂,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腕上的枪黑色腕表。
苏南只知道霍闻声的母亲不在了,并不知道其中内幕,这会儿听见霍闻声用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他伸手握着霍闻声的手,安抚似的蹭了蹭。
“没事,”霍闻声磨蹭腕表的那只手转而抓着苏南的手,指腹轻蹭,“都过去了。”
真是的,怎么还要来安慰他。
苏南心头泛酸,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了霍闻声,脑袋贴在他肩侧:“抱抱。”
霍闻声笑了一声,抬手把人按在怀里:“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我妈,她应该会很喜欢你。”
“嗯?”苏南抬眼,霍闻声眼里有很浅的笑,“因为你也喜欢我。”
我们两情相悦。
晚上他们还是又回了枫山庄园,那儿有马场,苏南很有兴趣,霍闻声打算等他明天没那么难受了,带他去玩玩。
霍闻声牵着苏南的手,带着他往自己常住的独栋小楼走,长而幽静的水杉林矗立在湖边,水面映着几盏嫩绿色的蘑菇灯,远远看去像是夏日夜晚的萤火虫,小楼便在幽静之中,靠山靠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行至门前,见到了一道瘦削的人影。
是季昀,年轻貌美的影帝只穿着一件羊绒大衣,在零下的气温里依旧站得笔挺,只是脸颊和鼻尖都被冻得绯红。
苏南停下话语,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他好像有些低估了季昀的决心和毅力。
霍闻声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看向季昀的目光有些冷。
沉默片刻,季昀视线掠过霍闻声的大衣口袋,先开了口:“我猜声哥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的,所以我自己过来了。”
苏南侧眸去看霍闻声,霍闻声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回程时,有位保镖打扮的青年曾过来和霍闻声说了什么事,隐约提到什么“跟着的人”,什么“季先生的安排”,苏南没太听清,但察觉到了霍闻声有一瞬间的不快,想来应该是有事的。
苏南便体贴地说:“那我先进去了。”
说着他便作势要将放在霍闻声大衣口袋的手抽出来,但霍闻声没让,他直接牵着苏南继续往屋子里走。
错身而过的时候,苏南嗅到了季昀身上浓郁的酒气。
他扭头看向季昀,开口说:“季先生,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季昀盯着他看了两秒,冷笑了一声:“不用你招呼我,这里我比你熟。”
苏南蹙起眉心,觉得今晚的季昀似乎完全放下了虚假的体面,对他的敌意几乎化出了实质。
三个人进到室内,霍闻声在长沙发上坐下,顺手拿了个软抱枕放在手边,拍了拍,让苏南坐。
苏南:“……”
他在心里翻白眼,扶起靠枕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季昀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他又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青年,心里门清,于是妒火就再难抑制了。
佣人过来上了助眠的热花茶,霍闻声先开了口,平静且冷漠:“既然你自己过来,就应该知道,再有下一次就不会再只是警告。”
“那你要做什么?拿掉我的代言,还是封杀我?”季昀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余光瞥向一旁安静坐着的苏南,“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而已,我只是想看看,你和他在一起时是什么样的。”
苏南眉心轻蹙,好像有点知道季昀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恼霍闻声了。
他不自觉又联想到年前在他拒绝季昀之后,有那么几回他隐约觉得有人在跟着他,直到和霍闻声见面之后,那种感觉才逐渐消失。
想来那个时候霍闻声就已经察觉,且做了处理,于是有了昨晚舞会上,他承诺不插手季昀的代言,只是没想到季昀又来了一次。
“季昀,”霍闻声声音沉下来,“你应该清楚,我给你体面,不是让你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室内暖气充足,但季昀的脸色依旧惨白:“得寸进尺,我现在还有资格得寸进尺吗?”
霍闻声毫不留情:“对,你没资格了。所以够了,不要再做无意义的纠缠。”
苏南心下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霍闻声说这样的重话,他都觉得有些不想听,更何况是求而不得的季昀。
对方像是被定在原地,漂亮的眼睛里有了然般的无望和破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霍闻声,看着曾经他无比熟悉现在却觉得陌生的爱人。
霍闻声熟视无睹,抬手在苏南后腰上拍了一下,声音温和得和刚才判若两人:“走吧,该休息了。”
苏南愣愣地应了一声,两人起身离开,刚走两步,季昀的声音复又响起。
“梁哲和我说了,你挂在文苑的那幅碎珠宝,就是苏南的作品。”
文苑是霍闻声在市区的一处住所,离Lynx总部大楼很近,在他办公时间内,是最常住的地方之一。
“你五年前就认识他,你早就知道他,那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干什么?”季昀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不够坚定,却又像是孤注一掷一样,逼迫霍闻声,又或者是逼迫那个后悔又痛苦的自己。
霍闻声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垂眸凝着虚空,苏南却是拧起眉心,看向季昀的目光流露出些许不快。
“声哥,你真的……”季昀死死盯着霍闻声,半晌他闭了闭眼睛,还是没敢问出口,低头好似质问,又好似倾诉,“为什么我跟你说我要去拍同性电影,你会说你尊重我的职业规划?你支持我,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吧,我是喜欢演戏,可是我更喜欢你啊,你怎么能支持我呢?你不应该阻止我吗?”
“季先生——”苏南沉声开口,打断了他的控诉,转身面对着季昀,“这话我说可能不合适,但我听不下去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了解得不多,我也不是很想了解,但是我了解的闻声,他不是对感情随便的人,你这话说得过了。”
季昀没说话,低头凝着虚空,苏南看见他的眼角有眼泪一滴滴坠落。
苏南不是个心硬的人,面对对方充满悲伤的眼泪时,还是说不出来什么重话:“你们的过去我不做评判,但想来能让你念念不忘,后悔莫及,那应该是一段美好的感情。你没必要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臆想,把那段美好变得不堪。”
“不堪?”季昀仰着头,双眼通红,神情痛苦,“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才变得这么不堪吗?”
“季昀!”霍闻声沉了嗓音。
苏南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遂伸手拉了一把他的手,安抚似的扯了扯,转头又继续用平稳的嗓音对季昀说:“闻声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不论你如何挽回,他都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这是事实,你可以恨我,讨厌我,都无所谓,但是请你不要因此污蔑他,污蔑他的感情,从前的以后的,都是。”
季昀咬着牙关,流露出些许倔强之色,他死盯着苏南,复又看向动了怒的霍闻声,然后视线下移,目光停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让那段美好变得不堪,可是他除了在后悔里痛苦,拉着别人和他一起痛苦,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所有的体面,所有的美好,都随着他的妄加猜测破灭了,季昀清楚地知道,他和霍闻声之间从此绝无可能。
安静持续蔓延,只有季昀隐忍地哽咽。
好几秒后,霍闻声带着苏南离开。转身时,苏南回头看了一眼季昀,对方仍旧失神地坐在那里,无声的痛苦爬了满身。
“季先生,”苏南口吻带上了些许叹息,“尊重怎么会不是爱呢?”
“尊重是最顶级的爱啊。”
放肆有多容易,克制就有多难得,一段感情里,始终把对方放在自我之前考虑,当然是顶级的爱。
季昀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在苏南和霍闻声走远消失的时候,才像是终于撑不住,双手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他曾拥有过,然后在不断的质疑中,一点点失去,然后又在无尽的后悔中,亲手毁掉。
所有的过往,美好的,不堪的,都在这一晚终结,消失。
回到房间,苏南在小酒柜里开了瓶威士忌,给霍闻声倒了杯,也给自己倒了杯。
霍闻声还没喝,他自己倒是一口干了,然后长舒一口气儿。
霍闻声挑起眉梢:“怎么了?是在生气吗?”
“有一点。”苏南坦诚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霍闻声心里的那点不快算是彻底消散了,他抿着唇角说:“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不高兴了。”
谁知道苏南说:“我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霍闻声:“……”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比我好,”苏南自嘲似的笑了笑,又说,“我是有点气他污蔑你,不尊重你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苏南曾经因为胆怯否认过一次,他知道那对霍闻声来说是伤害,是折辱,所以不能接受霍闻声再次受到这样的委屈。
苏南皱着眉,嘴唇也因为不高兴而紧抿着,些许酒渍晶晶亮亮的,霍闻声觉得他这样子怪可爱的,大拇指指腹按上去,假意擦嘴,实则玩弄似的揉捏。
“你还真是一点醋不吃啊。”
苏南有些好笑,抓着他的手拿开:“你没让我避开,也没有对我隐瞒,完全没给我吃醋的机会啊。”
“那倒是我的错了。”霍闻声说。
苏南失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问,一是因为我的确不在意,都是过去的事,我只看现在和以后,二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对我的感情。”
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变化,苏南已经完全摆脱了在感情里游移不定,胡思乱想的毛病。
在他追霍闻声的一个多月里,是他得到的比较多。对方耐心的等待,体贴的关怀与陪伴,还有无与伦比的尊重,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里,他始终能感觉到霍闻声润物细无声的爱意。
不管是跨年夜里不辞万里的相见,还是隔着一千多公里的呼啸山风,又或者是他收藏的那些玫瑰。都让苏南明白,爱从来不是一厢情愿,是你来我往,双向奔赴。
让他不再不安,也不再惶恐。
季昀会后悔,苏南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只觉得果然,而在这之外,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
说出来可能有些过分,苏南一直对季昀没什么忌惮的危机感,但是刚才看到季昀满脸泪水,神情破碎的时候,他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危机感。
不是季昀带给他的危机感,而是失去霍闻声这件事本身。
他开始害怕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那他的后悔一定不会比季昀少半分。
苏南伸手过去抱住霍闻声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一定好好爱你。”
像是期盼也像是承诺,交付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意。
没有人能不为此动容的。
霍闻声收紧了胳膊,把人抱得很紧,良久,他忽然有些珍重地开口:“宝宝,谢谢。”
谢什么呢?
大概是谢他的理解,又或者是谢他的信任。
和苏南一样,霍闻声也不是个喜欢倾诉的人,他心里有一片沉静的死海,是经年累月习惯克制压出来的平静海域。
不喜欢强人所难,更不喜欢私欲压过他人的意志,所以那些代表各种情绪的小鱼,永远被困在海底。
是苏南解放了它们,让它们偶尔冒出头,搅弄出不寻常的生机波澜。
而因为苏南对他没有占有欲而滋长出的那点野望私欲,在这一刻又重新沉回了海底。
并非就此消失,而是从此自洽。
霍闻声在这一晚,开始相信缘分使然,相信命运此前给他们的所有过往,都是让他们在最好的时间里相爱的序章。
若尊重是最顶级的爱,那信任亦然——
霍公主和点心老师天生一对??咋写的像完结章似的(不是
下章开始搞事业!
第70章 第70章 高珠竞稿
70
苏南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方管家送过来了一份礼物,巴掌大的珠宝盒子,里面放着一颗9克拉的帕帕拉恰。
浓郁的嫩粉色,梦幻的心形切割。
“这是……?”苏南问道。
“季先生让送来的,”见苏南疑惑,方管家又道,“是少爷那晚准备的礼物,原本就是要给你的。”
只是因为几个人各怀心思的一通搅和,到了季昀手里。
霍闻声尊重游戏规则,所以没有让人拿回来,只是没想到季昀给送回来了,还让方管家转达了一句话。
“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一语双关,苏南明白他大抵是跟自己和解了。
苏南莞尔,指腹轻轻磨蹭着首饰盒子,说:“我会的。”
在北市待了两天,苏南便和霍闻声一起回了魔都。
霍闻声开始忙工作,苏南也没闲着,Lynx高珠设计第一次正式的比稿拉开帷幕。
前一晚,霍闻声住在了苏南的公寓,到夜半时分,苏南还在做最后的调整与检查,引起霍闻声的不满。
繁忙的霍总第二天又要出差,难得和苏南温存,还得因为工作让步,可不是很不满,甚至幽怨地开玩笑:“为什么你不来吃西瓜,非要盯着芝麻呢?”
苏南忍俊不禁,过去亲了亲霍闻声,严词警告:“吃西瓜可不能影响我好好捡芝麻。”
事实上苏南吃西瓜也没用,年前霍闻声就曾看过苏南画图,苏南严令禁止他发表任何意见,不要给他透题。
霍闻声失笑,说他透题也没用,因为在高珠设计上,他作为老板从来都只给一个大方向和一个销售目标,既不参与评选,也不参与定夺,设计方面的事全都是方可仕做主。
“放心,”霍闻声说,“方可仕不会给我面子,给你放水,这家伙在这设计上较真,谁的面子都不给。”
在时尚领域,方可仕拥有无与伦比的嗅觉敏锐度,他的设计大胆且新潮,和本人性格有极大的反差,霍闻声一手提拔他到时尚总监的位置,除了认可他本身能力,也因为他对设计的固执与明确。
他需要有锋芒的人去撕扯出一条新的道路。
翌日一早,苏南带着他的设计方案来到了Lynx大楼。除了看到参与邀约的设计师们,他还看到了一个熟面孔,李明。
早先接到邀约来Lynx的时候,苏南从梁哲那里知道这家伙因为在网上发布损害公司形象的言论,被降职调去了美工组,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又因为珠宝设计组人手不够被赵总监调回来了,这次同样参与高珠设计的竞稿。
除了预计发布的十件左右的高级珠宝,Lynx还准备同时发布系列珠宝,总的算下来有四五十件,Lynx珠宝设计部人手不够很正常,苏南没去在意,微笑着和诸多设计师打招呼。
佳士得春拍在下个月月底举办,苏南的个人巡展第一站已经在上海开展,在此之前,佳士得已经拍了几件苏南的作品,都拍出了不低的价格。
苏南算是最近珠宝圈的热议人物,Queen的沈韵芝和苏南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态度还不错,笑着说恭喜,话题打开,其他设计师不免将这事儿拿出来聊一聊。
苏南谦逊地说只是运气好。
“苏先生也太谦逊了,你这哪儿是运气好,分明是能力强,JMGA金奖可不是靠运气就能拿的。”加入夸夸群的李明神情倒是真心实意。
但鉴于这是这人狗嘴里第一次吐出像是个象牙的东西,苏南头一回听夸奖听得浑身不舒坦。
“要我说,我们Lynx还得感谢苏先生,公关部都不用运作,高珠设计的热度都打出去了。”李明又说,“想来,今天应该也能让我们大开眼界。”
恰在此时,赵总监也走过来,听见这话哈哈笑了两声,拍着苏南的肩膀说:“要不怎么说我们霍总慧眼识珠呢,挖到这么一个宝藏。”
苏南皱了皱眉,就又听他对着其他设计师说:“有这么多优秀的设计师在,想来今天会是一场视觉盛宴啊。”
来自日本的那位年轻设计师视线掠过苏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但愿我们今天不是来陪跑的。”
当初Lynx高定发布会上,霍闻声直接宣告苏南将参与高级珠宝的设计制作,算是唯一一份,且在那之后苏南在珠宝圈的风头就没消下去过,流言蜚语自然也就没断过。
苏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总监先开了口:“这说的哪里的话,我们Lynx既然邀请大家竞稿,自然是要保证公平性,再说了,我们方大总监可是出了名铁面无私,一切靠作品说话。”说着他转向了苏南,“我也相信苏先生的作品,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
面对这些质疑和恭维,苏南始终挂着官方的微笑,不予置评。
到了时间,方可仕领着几位高层走过来,众人也就没再闲聊,鱼贯而入走向会议室,赵总监笑着带了下苏南的肩膀,让他跟自己一块走在最前头。
苏南多少还有些不适应,落座时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李明恰好坐在他下方的对面,两人目光有一瞬间的接触,对方仍旧是笑着的,可苏南却觉得有些微妙。
此次参与竞稿的除了苏南以外,还有三位特邀设计师,一位是Queen的主理人沈韵芝,一位是来自日本的一家以珍珠设计为主调的设计师本田明日,还有一位就是瑞贝卡的老板邓欣。
除此之外,Lynx珠宝设计组也分了两组同样参与竞稿,失败就会面临裁员,据说这是霍闻声的意思,他把方可仕调过来监工,就是有意整治一下珠宝设计组,逼一逼这群懒驴。
方可仕走进会议室坐下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开场白,只有一句:“谁先来?”
大抵是他太迅速了,众人还没进入状态,会议室内有短暂的安静,赵总监便开口提议按照名称的字母排序,众人没有异议,方可仕便点了头。
按照姓氏字母排序,苏南排在了倒数第二,他后面是沈韵芝,李明特地提了一句,说他压轴出场,可千万别让人失望。
那位日本设计师第一个开始,毫无意外,他的设计仍旧是以珍珠为主,从海洋世界入手,不管是套链还是其他首饰无疑是好看的,只是个人风格太过突出。
方可仕大概和苏南所想一样,问的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风格展现,这套作品没有展现出的Lynx的品牌风格。
本田的脸色有些难看,方可仕没去管,冷静地说下一个。
接下来是邓欣,她的设计个人风格也十分明确,走的是植物世界,不过显而易见,她和苏南一样对Lynx的发展史有过研究,整套设计采用了品牌创始人霍如烟女士设计的初代高定所用过的植物染绣工艺的元素为主体。
方可仕依旧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问了几个问题就过了。
接下来是Lynx的另一位设计代表,对方拿出来的设计Lynx风格倒是十分明确,但仍旧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连几组设计看下来,方可仕始终绷着那张面瘫脸,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没有恭维也没有客套,只有一针见血地提问。
Lynx那位设计师被问到最后都有些面红耳赤,来自自家领导的威压总归是要强一点的。而另一位领导,赵总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苏南这会儿才明白霍闻声说方可仕在设计上较真,谁的面子都不给,的确是言而有实。
不多时,另一位代表Lynx珠宝设计部的李明走上了讲台。恰好手机上有霍闻声发来的信息,说他飞机落地了,苏南悄悄摸鱼,给男朋友回消息,没太认真听李明说话,直到第二次听到了品牌创始人的名字,以及鲜为人知的创始人的幼女的名字。
苏南倏然一怔,抬眼看向侧前方的投影幕布,旋即他的眉心逐渐蹙起,平静的眼里先后浮起愕然与疑虑。
李明的设计概念是从Lynx珠宝发展的时间线来入手,采用的元素囊括的品牌最初创立的第一套高定服装,到第一件系列配饰,以及这些年里品牌发展风格演变对应的新时代风格,和复古传统元素。
这并不是个特立独行的思路,苏南也清楚不可能只有他从这个思路入手。所以在发现李明和自己撞了思路时,苏南第一反应是巧合。可随着对方拿出了一套以古典凤冠为灵感的孔雀翎套链的设计图时,苏南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Lynx在七十年前还只是个由一间裁缝铺发展而来的服装厂,名字不是洋气的Lynx,而是叫霍氏服装厂。
霍闻声的太奶奶,霍如烟女士出国留学学了服装设计,又在国外的服饰品牌学习三年,将国外时装品牌的概念带回来。之后,她顶着父辈压力,花了五年的时间将只做传统服饰的服装厂改革发展成连锁时装店,在初步成功之后,又大胆涉足皮革产业,此后不断摸索学习时装品牌的发展,扩展皮具,背包,鞋履等产品类别,这才有了六十年后走在时装前沿的顶奢品牌Lynx。
而Lynx开始涉足珠宝,是在二十年前,霍闻声的小姑,也就是梁哲的母亲霍思敏主导从只做服装配套的腰带,毛衣链,胸针等相对廉价的配饰珠宝开始,到十年前首次开展高级珠宝,制作了那顶狮女王冠冕系列。
在品牌开展高珠之后没多久,霍思敏因为生病退下来,后来Lynx的高珠就一直不上不下,直到霍闻声这次来到魔都,大力扶持珠宝线。
以品牌发展线的思路容易想,但是要运用合适的代表性元素做出超越素材本身的新潮设计却不容易。
苏南苦思冥想了一个多月,才分别选中了三个代表性元素组成系列加以设计创作。其中就有一款以孔雀凤尾为灵感的套链设计,一部分元素来源于Lynx品牌创始人霍如烟女士的幼女出嫁时的古典凤冠,另一部分灵感则来源于霍思敏首次开创珠宝配饰概念设计的孔雀翎胸针。
这条项链外形似孔雀羽毛的“眼状斑”的微缩斑纹层叠往复,构成富有几何美感的、优雅内敛的整体。每颗羽毛都采用空窗珐琅工艺,描绘出孔雀尾羽的靓丽色泽,局部彼此重叠,借助隐形连接系统可活动自如,栩栩如生,项链挂坠则是采用定制切割祖母绿镶嵌在凤尾骨架之上,可独立拆下作为胸针佩戴。
现在,他却在李明的设计报告里,看到了一套极为相似的设计,同样是以形似孔雀羽毛的“眼状斑”的微缩斑纹层叠往复,只是采用的宝石和吊坠与苏南的设计存在些许不同。
如果李明没有特地提到灵感来源于霍思敏在二十年前设计的那款搭配雀羽高定旗袍的配套胸针,并且朝着苏南看过来一眼,苏南还没有去怀疑这并非简单的撞梗,而是纯粹的剽窃。
于是在对方发言之后,苏南费心一个多月画出来的设计图,成了一张无法见光的废纸——
别急,我们点心老师马上就偷偷闪瞎李明狗眼。
第71章 第71章 太空系列
71
以品牌创始人的女性主义出发,挑选极具代表性的雀羽元素,辅以变形的锐利线条几何图案,将品牌历史中的中式古典与新锐现代风融合,既保留了Lynx传统风格的内敛优雅的,又增添了锐利锋芒,象征着女性不再以柔美为标签,同样可以展现锋芒棱角。
是符合现下流行趋势的设计风格,同时也拥有天然的营销热点。
非常讨巧,也很讨喜,只是设计图画的差点意思,雀羽与几何线条的融合有些许违和,色彩搭配也需要再继续斟酌。
方可仕直言不讳,点出设计图的缺失,李明脸色尴尬了一瞬,旋即又重新变得自信,毕竟这番提点多少也代表着些认可。
加上他看见苏南的脸色难看极了,心里那点不快便被得意取代。
苏南这个时候已经没心思去思考自己的设计思路到底是怎么泄漏的,当务之急,他是要拿出一套能够上台的作品。
思忖片刻,苏南侧首叫了一声身旁的沈韵芝。
不多时,李明结束汇报,下台提醒:“苏先生,到你了。”
苏南坐在位置上没动,转而看向他身边的沈韵芝:“女士优先,沈小姐先来。”
李明皱眉,见沈韵芝已经起身,也就没说什么。
赵总监目光在苏南身上停了片刻,旋即开口:“那就有请沈小姐。”
“看来苏先生是打算在最后来个大的呀,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李明又跟了一句。
苏南冷冷看过一眼,沉默着没接茬。
在沈韵芝说明设计思路的时候,苏南一直低着头摆弄手机,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抿唇,看的李明神色越发得意。
没过几分钟,沈韵芝的说明结束,方可仕照例询问了几个问题,看起来还算满意。不过李明此时也没功夫去留意,他等着看苏南笑话。
“苏先生?”赵总监开口提醒。
苏南抬眼看过来,迎上在座所有人的视线,然后他垂眸看一眼腕表:“各位听这么久想来应该有些累了,我点了些咖啡,不如先休息五分钟?”
赵总监眉心不露痕迹地微微皱起,转而看向方可仕,方可仕仍旧看着苏南,眼神带着探究。
苏南坦然地回视,好似真的只是好心建议。
“不用了吧,”李明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便开口说,“与其现在休息,不如苏先生快点上台,早点结束,大家也好早点休息。”
“Yeah,”日本来的设计师本田也附和开口,“我们还等着看苏先生带来的作品,简直迫不及待了。”
苏南眉心不露痕迹地皱了皱,方可仕便在这个时候开口:“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南沉默着没说话,一旁的李明勾起嘴角:“难不成苏先生是故意吊我们胃口。”
方可仕侧眸看了一眼李明,没什么情绪,李明还待再说点什么,赵总监轻咳一声道:“如果苏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
话音刚落,苏南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垂眸看向手机屏幕,再抬眼时微笑无懈可击:“的确是有一些问题。”
赵总监皱眉问道:“什么问题?”
“稍等。”苏南说完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径自走向了会议室门口,他拉开门,捧着一叠A4纸,以及一只iPad的梁哲正好跑到门口。
“南哥,你要的我都给你弄好了。”
“谢了,一会儿结束请你吃饭。”苏南笑着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和iPad,转身走回会议桌。
“抱歉,让大家久等,现在没问题了。”苏南一边说,一边将梁哲刚打印好的设计草图和简要资料发到给位领导的手里,“我的设计很简单,所以材料也很简单。”
赵总监皱着眉:“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放弃标书,临时更换设计?”
Lynx毕竟是大公司,竞稿流程严格遵循着竞标模式,参加竞稿的作品都会提前密封做成标书,到现场开标演讲,展示设计。
苏南的设计自然也制成了标书,现在他却拿来一张草图演示,赵总监有疑惑很正常。
“算是吧,”苏南微笑着,意有所指似的,“原来的标书弄脏了,也就没必要拿出来了,麻烦大家将就看一下。”
“这似乎不合规矩。”赵总监着看了一眼方可仕,方可仕正垂眸翻看苏南刚递来的那份设计草稿。
苏南平静回复:“据我所知,Lynx发布的竞稿要求里,没说不可以临时更换设计。”
赵总监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旋即端出一副公正模样:“的确如此,只是眼下其他设计师都已经发表结束,你这个时候换设计,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其实是算不上的,因为苏南这出很没必要,既然新设计比原来的强,为什么一开始不选?要在这个时候临时更换。
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竞稿了,稍稍动一动脑子就都能猜到他应该是和某位设计师的方案撞稿了。
撞稿这种事,完全不讲道理,谁先发表谁占优势,苏南落后一步,要么拿出一套超水准的设计碾压前者,要么更换新的设计。前者做不到的话,那要避免尴尬,就只能临时更换。
既然是临时更换,想来准备并不充足,也就不足为惧,公不公平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沈韵芝先开口说了一句:“既然没有明令禁止,那不如就先看看苏先生的作品。”之后本田也开始用英文附和。
李明嘴角勾起,似真似假地恭维:“苏先生压轴出场,相信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方可仕抬眼说道。
顶头上司都开口了,赵总监也就没再说什么:“苏先生,请吧。”
起初李明见苏南一脸淡定,还真以为他有两手准备,可当他看见苏南将投影连上iPad,只调出了一张上色到一半的草稿图时,他微微提起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脸上是藏不住的嘲讽之色。
在座的其他几位设计师亦然,日本来的那位甚至已经发出了轻蔑的嗤笑,看向苏南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讥嘲。
苏南仍旧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开始阐述他的设计理念。
他选新的设计,倒不是因为原来的设计比不上李明的东西,只是因为李明在这个时候代表的是Lynx珠宝设计部,不管是撞稿,还是疑似抄袭,都会给Lynx带来负面影响。
综合考虑,苏南拿出了之前被他废弃的一张草稿。
这张草稿画的是一条多圈choker,以极细的铂金骨架链接,呈网状环绕式散开,骨架之上以明亮式切割的碎钻镶嵌,簇拥着较为大颗的嵌金丝猫眼石,蓝色欧泊石,以及其他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宝石,打眼看上像是调色失真的一团星云。
事实上,苏南这套图的设计理念的确和星云相关,准确来说是太空。
依旧是从Lynx品牌发展史入手,不过这一次苏南选的是大事件,诸如五十五年前的人类首次登月,那一年霍如烟女士以登月为主题设计了一套高定裙装,打响时装店的名号。此后,随着品牌的影响力逐步提升,Lynx也不忘支持国家航空事业,通过不断研发服饰材料,参与航天服的设计与制造。
至今Lynx都是航天服的制造供货商之一。
除此之外,在国内登月计划取得初步成效,航天器着陆月球那一年,Lynx重启登月系列,从服饰到配饰道鞋履等等均设计成品,并将此系列收入全数捐赠,支持登月。
苏南这套作品切入点便是航天服中的液冷服。
液冷服不仅材料特别,全身上下还全是细密的小孔,供42根液冷管路线均匀穿过。
苏南以液冷服穿线图案为基础骨架,经过变成设计构成类似银河系环绕式图案,复又选用金丝猫眼石,蓝色欧泊石,黑色欧泊石等等其他宝石,构建出太阳系其他行星,辅以圆形切割白钻眼状斑垒叠画出一道钻石银河,模拟微型太空。
在苏南娓娓道来自己的设计思路时,在场众人还不觉得有和惊艳之色。
直到他拿着电容笔,一边说,一边在那张草图上继续勾画,笔走龙蛇,好似穿针引线一般勾着所有人目光乃至思绪,屏幕上画的是简洁易懂的草图,可宝石的璀璨却不自觉在众人脑海里被补全。
不需要他在此刻画出一张完美的设计稿,懂珠宝的懂绘画的已经完全领会到苏南脑海里的宇宙星河,明确地知道这的确是一套不俗的设计,且还具备比女性主义更加热潮的营销热点。
那就是登月计划负责人前不久才刚刚在发布会上提出,计划将在两年内实现载人登月,恰好与Lynx预计发布高珠的时间相差无几,那将会是举国皆知的热度。
“太空像是世界之外,又像是世界之隅。人类与之相比何其渺小,但人类遥望星空,踏入星空,又何其伟大。珠宝也是一样,它自成世界,又构成世界,犹如宇宙星空。”
苏南停下勾画的电容笔,谦逊而平静地致谢:“以上便是我的设计方案,多有不足,还请指教。”
室内鸦雀无声,投影光影下,方可仕依旧端着那张面瘫脸,只是看向苏南的眼睛在变得明亮。
而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此时脸上都没了笑模样,或是沉着,或是冷峻,其中以李明尤盛,一脸挫败的同时还有不甘的愤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方可仕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露出竞稿以来地第一个笑容,他没有夸赞苏南的设计,而是环视众人,开口说:“我很乐意看到大家拿出更多的设计想法,如果各位还有更好的方案,可以继续。”
那当然是没有的,准备一套设计已经足够费时间了,谁又能想到苏南在被迫换稿之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一张半成品做出一番出色的设计报告,虽然还有些细节问题亟待落地,但不管是设计本身,还是营销风口都足够拿得出手。
等着看笑话的人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就连李明在不甘和嫉妒之外,也清楚地认识到苏南在珠宝设计上的巧思,的确比他要强太多——
写得卡卡的,明天不更,我顺顺思路,修一下文。
第72章 第72章 别勾引我
72
汇报结束,诸位设计师带着不甘,嫉妒,愤恨,又或是平静欣赏等情绪依次离开会议室。
沈韵芝笑着夸了一句苏南,说他临时换稿还能想到这么好的切入点,很不错。苏南莞尔,他清楚在座都是明白人,多半能猜到他这么一出的缘由,只玩笑说是硬着头皮来的,幸好画的饼够大,唬住了人。
邓欣也笑着说他谦逊,和他就着这个思路探讨了几句。
一旁的李明听到众人的夸赞与恭维,仍旧是一脸冷笑与不屑,苏南瞥见,忽然叫住了他:“李明。”
李明脚步一顿,旋即抬着下巴:“苏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苏南微笑着,直视李明的眼睛,“方才你的设计报告里,似乎是写错了一件事。霍思敏女士设计的那枚雀羽胸针系列,应该是为她母亲设计,而不是为她小姑设计的。”
说着苏南还给他看了一下手机里的新闻采访。
李明瞥了一眼手机,轻哧道:“就这?看来你对Lynx还是不够了解啊,不是我写错了,而是这新闻写错了。”
苏南皱眉,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你知道?”
他这话接的有些奇怪,只是李明这会儿正扬扬得意,没有深思,只道:“我好心告诉你吧,霍思敏从小送养到在她小姑家里,所以和她亲妈关系不好,这些不入流的媒体新闻对这豪门秘辛不了解,写错了也情有可原,苏先生下次提醒别人之前不妨先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懂。”
“既然是豪门秘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苏南皱眉反问。
“要不怎么我是Lynx的人呢,”李明哼笑,好心提醒似的说,“苏南,你要是想在Lynx站住脚,还得多费心思啊。”
说完他便就转身离开,苏南站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皱眉沉思。
苏南当然知道这件事儿,起初他也信了小报上的新闻,后来还是和霍闻声偶然聊起梁哲的母亲,霍闻声顺口提起了这事儿。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苏南才拿这事儿来试探李明,只是没想到李明竟然是真的了解事实,并非照搬照抄他的设计报告。
苏南在这一刻忽然又不那么确定,撞稿是一场剽窃。
这段时间,苏南画稿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是在霍闻声家里,没可能被旁人看见,细细想来,唯一可能泄漏他设计思路的时间,就是年前他曾向Lynx负责高珠的项目组提交过一次设计大纲。
如果李明真是剽窃,那必然是Lynx内部出了问题。这事儿苏南没办法自己调查,手上也没有实际证据。
左右无法立刻解决,苏南也就没再在这事儿上费功夫,将精力投入到太空系列的设计之中。
毕竟是临时将之前废弃的稿子重新启用,还有很多细节苏南都没能想清楚,诸如材质的选择,动态网线和宇宙是否有更好的融合方式,以及是否登月这件事不可控又该有什么预备方案。
方可仕铁面无私,没给他面子,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差点也问的苏南下不来台,会议上有惊无险地糊弄过去,事后就得费千百倍的心思去完善。
晚间和霍闻声视频通话的的时候,苏南还抱着电脑一边查资料一边涂涂改改。
霍闻声问他今天的汇报如何,苏南和他说了几个其他设计师的思路,也说了自己重新汲取到了一些灵感,对于撞稿的事儿,苏南一个字没提。
出差兰卡的三天里,几乎每晚苏南都是在画图,霍闻声好几次和他说话,都只得到“啊?嗯?”这类无意义的回应,后来霍闻声也无奈了,被卷的重新打开矿区的财务报表看起来,和他一起工作。
等到霍闻声看完报表,抬眼去看手机屏幕,就看见苏南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眼睫轻阖,睫毛投影的脸颊压在胳膊肘上,挤出一坨软肉。
如果霍闻声此时在他身边,手指估计已经戳上去,然后碾磨,从脸颊辗转到他微张着的嘴唇,苏南会体贴地含住,柔软的舌尖裹弄。
霍闻声喉结滚动,轻轻磨蹭着指腹,喊了一声“苏南”。
假寐的苏南缓慢地掀开眼皮,隔着手机屏幕和霍闻声对上视线,嗓子里发出软软的一声“嗯?”
“去床上睡,别着凉了。”霍闻声说。
苏南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在霍闻声喉间发出上扬单音的时候,低声喊:“闻声,你是明天回来吗?”
“嗯。”霍闻声点头,目光停在他一张一合地嘴唇上,“想我了?”
苏南笑了一下,倒也没否认:“嗯,我想你。”
说完他伸手去拿手机,对着屏幕亲了一下,镜头摇晃间,画面变换,正好捕捉到苏南敞开的睡衣领口下,漂亮的锁骨和漂亮的胸肌上,霍闻声前几天留下的红痕和牙印还没消失。
霍闻声嗓子发紧,舌尖舔过犬齿牙尖,细腻肌肤咬在口中的触感似乎在复苏,小闻声顿时就精神起来。
“宝宝,别勾引我。”
苏南一怔,旋即睡意消散,他弯起嘴角,慢条斯理地将睡衣扣子解开:“勾引了会怎么样?”
霍闻声露出了一个没什么办法的笑容:“我明天才回来。”
“好,我去接你。”说话间,苏南已经停下了解扣子的手,停下了引诱。
“别,明天太早了,你多睡会儿。”美色消失,霍闻声又不满起来,眯起眼睛命令道,“现在把衣服脱了,做给我看。”
苏南最受不了霍闻声在这种时候用明令的口吻说话,他大概是被霍闻声传染了,又或是被驯染出了什么臣服因子,喉结滚动,小苏南也跟着精神。
“乖,去床上,把床头的领带拿出来。”霍闻声语调悠然,继续发号施令。
领带带来的相关记忆让苏南呼吸蓦地急促起来,本能地想要服从霍闻声的命令,却还撑着脸皮:“还要不要睡觉了。”
霍闻声笑:“宝宝,你不满足我,我今晚是没办法睡的。明天我还要早起,所以你要乖乖听话,让我快点结束,好不好?”
苏南哪受得了公主撒娇啊,听话地爬上床,喘着粗气伸手去够床头柜子里的领带。
“很好,绑在眼睛上,这样是不是就不害羞了?”霍闻声一边说,一边解开皮带扣。
苏南简直要气笑了,这领带分明是公主的恶趣味儿,还要说是体谅他害羞。
可是怎么办,自己的公主只能自己宠着。
苏南将手机调整好,让霍闻声能够看到自己,然后将领带绑在眼睛上,视线被遮挡,听觉就变得更敏锐了。
“我要开始吻你了,先是额头,然后是嘴唇。”霍闻声隔着手机屏幕,用目光去吻苏南,看着他随着自己的声音薄唇微张,轻轻吐息,已然是情动模样。
霍闻声冷静地询问,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接下来是哪里?用手告诉我。”
睡衣已经被剥得干净,裸露的皮肤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可苏南却忍不住战栗,犹如霍闻声在他身边,给他触碰,羞赧和悸动互相拉扯,让他喘息不断。
“回答我。”见他没有动作,霍闻声声音沉了些许。
于是苏南本能地服从,抬手拂过自己的嘴唇,仰后仰头,指尖拨弄,停在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很好,现在继续,我最喜欢吻你哪里?”霍闻声的声音复又想起,苏南回味着曾经的欢好,手指继续往下擦过胸肌,然后停驻。
苏南的身材比例无异是极好的,他很少健身,肌肉并不发达,薄薄的一层恰到好处,捏起来很软,却又不会显得羸弱。全身上下除了臀以外,大概就是胸肌最明显了。
“这里,”苏南颤了声音,腰腹肌肉也跟着颤抖,“你最喜欢这里。”
随着他仰头,修长的脖颈拉出优越的弧度,指腹将肌肉按出凹陷。
霍闻声眯起眼睛,回想起皮肉在手中掌控的触感,思绪在空虚和满足之间来回游荡,勾出更多的恶劣因子。
“错了宝宝,你哪里我都喜欢。”
这个时候的情话要比平时杀伤力强百倍,苏南不自觉挺起胸膛,随着呼吸不断地起起伏伏,半跪着的膝盖轻蹭着被褥,像是不安又不耐的小兽。
这模样激得霍闻声心软又心硬,手上力气加重,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答错了要受到惩罚,自己动手揉一揉,用力,我是怎么做的?”霍闻声满意地看着那片肌肤被捏出凸起弧度,随着他用力挤压而变形,一点粉色如雪中红梅,艳丽得让他眼热,心热,积极更热。
苏南感觉到了疼痛,可更多的是刺激。对方赋予的,也是自己赋予的。
霍闻声的目光在他身上肆意,自然察觉到他的激动,又缓了声音,笑着问:“舒服吗?”
领带在这个时候的确剥离了苏南的羞耻心,他吐息着呼出热气,声音低不可闻:“舒服的。”
“宝宝做得很好,我也很舒服。”霍闻声手上也跟着苏南的频率动作,染了情欲的嗓音性感得缠人心弦。
听到这句话,苏南像是得到了鼓励,像是想要让霍闻声更舒服,动作越发卖力,甚至不需要霍闻声的命令,双手同时按在胸口。
安静的室内只剩断断续续的喘息,和手机里低沉的呼吸。
“宝宝难受吗?现在可以继续了。”霍闻声得到了一阵满足,于是又放慢动作延长这份欢愉。
苏南早就难受了,只是为了满足霍闻声才没有自己行动,这会儿得到首肯,迫不及待地抓住。
见他动作急促,霍闻声轻轻笑开来,愉悦得不加掩饰。
听到这样的笑声,苏南又羞又恼,雪白的皮肤尽数浮起大片绯色,霍闻声沉声吐息:“宝宝,你真好看,现在可以摄给我了。”
随着这声命令落下,苏南短促地哼叫了一声,白光闪过,手机屏幕霎时变得潮湿,碾磨着霍闻声跳动的神经。
苏南在绵长的块感里瘫软在床,眼前依旧是一片暗色,而霍闻声温柔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
“睡吧,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于是他放松地闭上眼睛,从这一刻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吃点好的,下章让李明滚蛋。
第73章 第73章 公主生气
73
霍闻声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上海,之后他没有直接去苏南的公寓,而是先去了公司处理工作,到下午才忙完,然后让司机开车去了苏南那里。
输入密码开门,听到厨房传来滋啦动静的同时,也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苏南套着海绵宝宝的围裙,从厨房里探头,看见霍闻声的瞬间便笑开了:“回来得正是时候,我马上做好饭了。”
霍闻声的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一样,他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朝着苏南张开手臂:“过来抱抱。”
苏南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等会儿,我炒完虾仁。”
霍闻声看了他两秒,然后笑开来,迈着长腿走进了厨房里。苏南动作利落地挥舞锅铲,在关火的下一瞬,便被霍闻声拉过来抱进怀里。
“我穿着围裙,别弄脏你衣服了。”苏南手里还拿着锅铲,听见霍闻声埋首在他耳边说“没关系”,遂放下锅铲,抬手抱了回去。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苏南问他。
霍闻声笑了一声:“没事,就是想你。”
不过分开三天,就想得不得了。
苏南心里高兴,黏黏糊糊地抱了一会儿,然后催他吃饭。
霍闻声便放开他,和他一起吃晚餐。
年后这段时间,因着苏南要画图做珠宝,所以两人住在苏南这里的时间居多,苏南也不常开火做饭,只有霍闻声过来的时候他才会自己动手,两个人像寻常夫妻一样,这让苏南感到幸福。
晚上霍闻声压着苏南做了很久,有些凶,苏南胸口都被他给咬破了皮,到了后半程,干到苏南眼泪不住地流。
苏南当时还以为是前一晚电话里给人撩得狠了,又或者是霍闻声遇到什么难搞的事儿。
洗完澡躺回床上的时候,久等霍闻声没出来,苏南又拖着酸软的腿去了浴室,结果就看到霍大公主拿着拖把,像他从前做的那样,给浴室的水拖干。
苏南被干出来的那一点不满顿时消散,胸腔里像是被注了水,晃晃悠悠地软成一片,躺回床上,又软和的往人怀里钻,抱着人睡。
晚上闹得有些晚,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也是住到一起之后苏南才发现公主有起床气,赖床,起床到用早餐那段时间习惯性臭脸。
苏南是被电话吵醒的,伸手去摸手机,听清那边的人说是Lynx的人,他瞬间就清醒了,回头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的霍闻声,下意识想下床去继续讲电话。
刚一动作,腰上一沉,霍闻声把他按回去,晨起的沙哑嗓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就在这儿说。”
苏南一抖,只得老实躺回去,幸而电话那边的人没听见,继续用非常客气的口吻告诉他,关于标书泄漏的事儿有了调查结果,询问他今天是否有时间来一趟公司。
苏南说好,和对方约好时间之后挂了电话,转头去看霍闻声。
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半张脸埋在枕头上,眉心轻皱着,静了片刻,才睁开眼,对上苏南有些惴惴的目光。
“吵醒你啦,”苏南伸手去拨弄他落在额前的头发,“你再睡会。”
霍闻声问他几点了,苏南说九点多,霍闻声闭了会儿眼睛,说不睡了,十点半有个会。
方管家已经准备好早餐送过来,苏南起床去给他开门,霍闻声也洗漱完从卫生间走出来。
一直到用过早餐,霍闻声开始换衣服,苏南觑着他雨过天晴的脸,才敢问:“你昨晚不高兴,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霍闻声面无表情反问:“知道什么了?”
“我设计泄漏的事儿。”苏南说。
霍闻声不置可否,苏南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拿领带把人圈住,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看你工作很忙,我就想着自己先解决,处理好了再跟你说。”
视频通话时苏南突然更换的设计图,以及询问时苏南微妙的停顿,都让霍闻声察觉到了异样。
随后方可仕提交过来经过选择后的设计方案让霍闻声过目,毫无意外,霍闻声看到了那幅雀羽主题的设计稿,明白苏南为什么会换掉原来的设计。
没有人比他明白苏南为了这套设计费了多少心思,所以在那瞬间,他感觉到了难以消解的愤怒。
因为这种事儿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受害者还是他的苏南,当然也还因为苏南没有告诉他,自己去解决。
霍闻声过问了这件事儿,让方可仕去查,自然也就知道了苏南是如何处理。
这是Lynx内部出了问题,苏南没办法自己调查,遂整理报告交给了珠宝设计部的管理层,赵辉赵总监,表明自己的怀疑,也要求赵总监给一个答复。
“你怎么会想到去找赵辉?”霍闻声问道。
“因为他是Lynx的老臣,我查过了,珠宝设计组就只有他和另外一个镶嵌师傅在职超过二十年。”苏南说,“假设李明真的是抄了我的设计,那必然是他借了更高的权限才能接触到我提交的设计大纲,和他相熟的管理层也没几个,加上你之前和我说,你小姑是你小姑奶奶养大的事儿除了你们家的人没多少人知道,李明和你家不沾亲不占故,他能知道这事儿只能是别人告诉他的,这个人要么和你家有关系,要么就是在Lynx待了二十年,曾和你小姑共事过,又或是参与过那枚雀羽胸针的设计制作。”
“我也去问过梁哲了,他自己的身份都没告诉别人,也没可能跟别人说他妈妈的事儿。”苏南给霍闻声系好温莎结,拿出自己设计的领带夹给他戴上,“我想来想去,从赵总监那里泄漏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找了他。”
领带夹上刻着浅蓝色的雪山纹,在日光里流动着亮色,霍闻声眼里有了点笑:“你倒是想得多,怎么就确定他会真的理你,你没证据,还是个外人。”
苏南顿时笑了:“他不理我,不就证明他有鬼。我想着要是他真的不理,我再去找方可仕,也算是有了个突破口。”
听到方可仕的名字,霍闻声去拿腕表的手倏然顿住:“找方可仕?”
苏南不傻,顿时明白霍闻声这声反问实在不满什么,抿着唇笑了声说:“是啊,我可是很有职场原则的,不会越级办事儿。”
霍闻声没接茬,视线落在表盘里,神色看不出喜怒。
在他伸手去拿黑色腕表之前,苏南先伸手,替他挑了款峻刻蓝色山纹的限定款,讨好似的说:“选这个,好看。”
霍闻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苏南便替他做了主。
在季昀送回那颗帕帕拉恰的早晨,霍闻声换掉了一直戴在手上的枪黑色腕表,苏南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腕表是霍闻声母亲送的,霍闻声一直戴着,除了是在纪念母亲,还有一层警醒自己的意思。
让自己不要被私欲裹挟,时刻清醒,时刻克制。
苏南有些心疼,什么都没说,只给他挑了适合他当天衣服的新腕表,从此承包霍公主的首饰配件,然后好像很随意地问他季昀怎么也有。
霍闻声品出了苏南装出来醋意,抿着唇笑了会儿,告诉他是季昀自己买的。在季昀无法出戏的那段时间,两人有过争吵,磕碰中摔坏了霍闻声的那块,季昀后来费了很多时间找到一块新的,不过霍闻声没收,他请了知名工匠修好自己的那块。
苏南拉着霍闻声的手,替他戴好了今天挑选的表盘刻有蓝色山纹的银白腕表,讨好似的问他好不好看。
霍闻声没什么办法似的笑了一声,苏南便知道他不生气了,又去给他挑了对黑珍珠袖扣,细致地给他戴上。
其实还有一点,苏南没说,那就是和李明撞稿这事儿他其实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对方剽窃,如果请求方可仕帮忙调查一下还是没结果,那他多半也不会再让霍闻声插手,左右是已经废弃的设计,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增加内耗,他还不如专注于那套太空系列的设计,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或许会有人觉得他软弱无能,也或许会有人觉得真矫情假清高,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他,只想专注自身,知道自己目光应该放在哪里的他。
苏南低着头,像开花一样的发旋在霍闻声眼底,有两簇不听话的卷毛翘起来,招手一样勾引人。
霍闻声看了几秒钟,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捏住那簇头发,微微用力地扯了扯:“我不喜欢你不需要我。”
苏南微微一怔,抬眼对上霍闻声有些沉的眼神,没等他开口,霍闻声又弯起嘴角,好像很没有办法一样说:“可我又实在喜欢你不需要我的样子。”
像一棵春笋,有着脆弱的内心,也有着破土的坚韧,在美好的春天里,带来生机勃勃。
呵护对方固然能让他得到满足感,可看着对方自己生长的感觉也同样让他沉迷。
只是这事儿霍闻声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可能让它不了了之,他处理完了,才带着一身不高兴回来,于是有了苏南第二天早上接到的那通电话。
李明的确是剽窃了苏南的创意,在方可仕让他提交设计过程的草图以及其他证明之后漏了馅儿。
原图和最终汇报的稿件大相径庭,李明发疯地否认,质问为什么不去质疑是苏南抄了他。
霍闻声没什么表情,冷冷地抬眼:“因为苏南的设计一个月前我就已经看过了,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李明瞬间愕然,想到先前听过的种种传闻,他不曾信过,所以选择铤而走险,毕竟赌赢了就能回到设计部,做他的首席设计师。
现在事实证明他赌输了。
有霍闻声这一句话在,方可仕有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无法自证清白。
连番问询熬了一天之后,在赵总监的叹气声里,李明扛不住压力承认他借着向赵总监汇报工作的间隙,偷看了苏南发来的设计大纲。
开除是无法避免的,除此之外,方可仕还要求他第二天当众做出声明,向苏南道歉,将设计还给苏南。
至于赵总监。方可仕看向了霍闻声。
霍闻声抬眼看过来,问:“你觉得呢?”
方可仕便只说:“他这只能算监管不力,没到开除的地步。再说了,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能顶上他的位置。”
霍闻声不咸不淡地反问:“谁说没人?”
方可仕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你想让苏南来坐这个位置?”
“不可以吗?”
方可仕皱了皱眉:“我觉得不合适。”
霍闻声签字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方可仕,脸上的冷锐神色还未散去。
方可仕不怕他,颇有几分直言进谏之意:“苏南在珠宝设计上的确有不俗才能,但是要坐到赵辉的位置,他还太软了一点,锋芒不够,圆滑也不够。”顶奢集团的珠宝设计总监不仅要在设计上有独到锋芒,还要懂人心,会御人管下。
霍闻声不以为意:“在我身边,他需要什么圆滑?”
“……”很好很霸总。
只是方可仕不吃这套:“苏南应该不想你在公司护着他。”
霍闻声眼尾轻抬了一下,旋即签完字将手里的文件撂了出去,冷漠地吐出一个“滚”。
“好的。”方可仕拿着文件,麻溜滚了。
所以霍闻声晚上回去压着苏南做得很了,也是有方可仕的“功劳”的,只是苏南不知道,他根据约定的时间来了公司,赵总监亲自相迎,温和地跟他说明调查结果,复又郑重跟他道歉。
苏南心里清楚,多半是霍闻声的手笔,毕竟前两天还一直没进度,霍闻声回来一天,事情就都清楚了。
左右有了结果,苏南也没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静静听着赵总监保证他们Lynx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不多时,李明梗着脖子过来跟他道歉。
对方脸色极差,胡子拉碴,看向苏南的眼神并没有真的歉意,而是不甘和羞愤,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情明了,他无可辩驳,除了道歉别无他法。
苏南静了片刻,才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事儿算是过了。
赵总监顿时松了口气儿,对李明说:“去收拾东西,你今天就可以走了。”
李明心有不甘地看向赵总监,欲言又止片刻又扭头狠狠地剜了一眼苏南。
待人离开赵总监又换上笑脸,过来宽慰苏南,还表示想要请苏南吃个饭,算是道歉。
苏南自然没应,以还要画图推辞了。
霍闻声还有工作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苏南便叫上了梁哲一起去吃饭。走到地下车库时,他遇到了正在垃圾桶边抽烟的李明。
衬衫领带扯得稀烂,头发也乱着,脚边散落着被一脚踹翻的各种图纸草稿,想来应该是在这发了一通脾气。
苏南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刚走一步,李明愤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苏南,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别以为你赶走了我你就赢了。”
苏南觉得这人简直好笑,他都懒得理睬,可梁哲已经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赢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吗?你不是抄来的吗?要说赢,南哥也是赢了自己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他妈连图都画不明白的少爷懂个几把?”李明怒目瞪圆,旋即冷笑,“苏南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还是说,你也是个喜欢玩屁股的。”
梁少爷什么时候听过这么不堪入目的话,瞪圆了眼睛也只会骂一句:“你放屁。”
李明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刺啦声,苏南猛地一脚又将那只被踹翻的纸盒踹了回来,直接撞上了他的脚尖,他怒目抬眼,对上苏南冷冰冰的视线。
“闭嘴吧你,满嘴喷粪的家伙。”
好吧,点心老师骂人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
李明冷冷地笑出了声:“喷粪?难道不是事实吗?苏南,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吧?你当初是怎么攀上俞钦,让人家带你回国创业,现在又是怎么攀上了霍家更高的枝儿,要说玩脏的,你才是玩得脏的吧。”
梁哲已经气到爆炸了,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苏南倒还冷静,一把拉住了暴怒的小少爷。
“啊,我说你在这无能狂怒什么呢,原来是觉得你被开,是因为我攀高枝了是吧。”苏南鄙视地笑了,“李明,你好歹也是école Boulle毕业的,校训你都忘干净了是吧,技不如人,就去学,就去拼,拿别人的东西算怎么回事?你底线都没了,前途自然就没了,和你抄的是谁,有关系吗?”
同样是顶尖名校出来的,谁不曾有过纯粹的理想?只是时移势易,在这个浮华的名利场摸爬滚打,又有几个人还能干干净净,时刻记着底线。
李明死盯着苏南,这大概就是他厌恶苏南的地方,他总是好像很清高,用廉价宝石做珠宝,明明就是没钱,说什么便宜的宝石也是自然的馈赠,凭什么他能靠着几个拿不出手的廉价珠宝进Arpels?又凭什么他能跟俞钦创业成功?现在又靠着肮脏的男男关系,成了Lynx高珠的首席设计。
苏南像是知道他所想,弯起嘴角竟然笑了:“还有,我的确攀高枝了,只是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和我男朋友两情相悦,正儿八经谈恋爱。”说到这他又正色起来,锐利的视线直逼李明,“他是不是因为我而‘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骗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好自为之。”
说完苏南便拉着梁哲继续往前走,身后的李明没再开口,只在好几秒后听到一声沉闷巨响,像是一脚踹在了垃圾桶上,梁哲回头喊了一句:“踹,使劲儿踹,踹坏了要你赔!”
苏南没忍住笑出了声,梁哲郁闷地瞪他:“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生气吗?”
苏南说:“气啊,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和霍闻声的身份天差地别,注定会面对这些流言蜚语,要顾着生气,只怕下半辈子也别过了。
梁哲气得又骂了两句狗屎,脑回路跑偏问:“大表哥帮你出头是不是出错了,害你被骂。”
苏南莞尔:“怎么会,就算今天被抄的不是我,闻声也会这么处理的,这是原则问题。”
“这倒是,大表哥和方小可一样,最讨厌这样的事。”梁哲点头,思忖片刻又说,“可是我怎么还觉得,你和我大表哥谈恋爱不像是好事,这样他们就会觉得你是靠大表哥才能赢了竞稿。”
“这重要吗?”苏南不以为意,“我和闻声的关系不会改变,只要我们在一起,都会有这样质疑的声音,我何必因为不相干的人,去质疑我们的关系。”说到这他笑了起来,上扬的眼睛里有明亮而坚定的光彩,“况且,作品才是最有力的证明,不是吗?”
我能做出让人信服的作品,我也能长久地站在他身边。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夜路*。
“拼了。”——
粗长如两章,求点海星不过分吧呜呜呜呜
注:“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夜路。”出自史铁生《病隙碎笔》
第74章 第74章 宝宝很好
74
苏南说拼了是真的拼了,几乎是废寝忘食地琢磨那套太空系列,花了一周时间,终于完善了太空系列的初步草图,毫无意外,他的这套设计理念赢得方可仕的认可,拟定为这次高珠特别纪念款,作为臻品高珠发售。
除了苏南的作品,邓欣和沈韵芝的设计也都有入选,分别归入其他系列同步进行制作。
而赵总监因为在李明那事儿上有监管不力的过错,被罚扣奖金,除此之外,霍闻声还让他领着Lynx的珠宝设计组拿出一套作品,不然到了高珠发布的那一天,一眼看去全都是合作设计师的作品,Lynx依旧没脸。
赵总监不敢不从,挑了几位设计师组成小组,其他的便都被安排到合作设计师的手下。
由于苏南没有公司,也没有助手,所以梁哲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助手,由于梁少爷还是个半吊子,所以在赵总监的提议下,方可仕还给苏南安排了一组人,就是原来李明带着做雀羽系列的那组,顺便还能继续往下推进苏南原来的那套雀羽系列。
之后的一个月里,苏南都忙得不可开交,要细化太空系列,也要推进雀羽系列,他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作息也跟着不正常,胃炎又犯了。
霍闻声也忙,这段时间里他出差很多,经常北市魔都两头飞,发现苏南胃炎犯了,是在出差前一晚温存的时候,睡到半夜发现苏南疼得起来找止疼片吃。
公主很不高兴,要推迟出差的安排,带苏南去医院。苏南当然没同意,哄了半天才给人哄上飞机,承诺自己一定好好吃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霍闻声不信他,让方管家每天定时定点地送餐,然后在出差回来之后,直接将苏南连人带着工作台一起打包到自己住的别墅,苏南见他气没消,当晚用上领带,又玩了衬衫夹,好一通哄才算是让公主展颜,自己也听从公主命令开始入赘,哦不,同居生活。
也是同居之后霍闻声才发现,苏南画图的时候生活习惯很不好,大概灵感总是夜里出没,他经常性熬夜,烟也越抽越多。有时候霍闻声睡到半夜一摸身侧是凉的,起床一瞧,工作间的灯亮着,苏南坐里面画图,烟灰缸里满是烟灰。
见霍闻声醒来,苏南顶着黑眼圈自省,跟他道歉,霍闻声倒没有生气,等他把好不容易抓到的灵感画完,再把人抱回去睡觉。
霍闻声知道搞创作的都会这样,方可仕画不出图的时候,还干过大半夜在花园里边跑边叫,吓得邻居报警,梁哲把这事儿当笑话到处讲。
苏南这样还算正常,霍闻声也没有多加干涉。
四月初的时候,有一部分珠宝进入制作流程,苏南开始稳定每天去Lynx上班,有时候和霍闻声一起坐那辆宾利,有时候自己开车。
每天一日三餐依旧被方管家掌控,霍闻声在公司,苏南就去26楼和他一起吃饭,不在,也是方管家送饭过来。心眼子比蜂窝还多的方管家为了避嫌,让梁哲给饭盒带过来,于是梁哲也跟着蹭饭,省下一大笔开销。
当然这饭也不白吃,梁哲给霍闻声做了小间谍,方便霍闻声知道苏南的工作动向。
赵总监派给苏南的那一小组人不好管,一个个都是名校出来的高材生,年轻气盛的,不服苏南的人多得很。不过他们也没闹出什么大水花,最多就是拨一下动一下,什么事都要去过问苏南。
这些人中不乏和李明交好的人,知道苏南“攀高枝”了,明面上不能得罪,只能这样小戳小捣妨碍他。
苏南清楚,但懒得计较,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好。当然也有一些人是真的向他请教,他自然是知无不言,有时候还要分时间去帮忙,毕竟以后要一直一起共事,这段时间磨合好也算是好事儿,惹得梁哲常常吐槽,这些人有毛病。
雀羽系列经过苏南和组员的不断改进,有了较大的改动,不过进度还算顺利,原本制作是不需要苏南插手的,但由于原来制作隐形连接系统的镶嵌师被赵总监调去做他的东西,组员听说苏南也会,便找上了苏南。
苏南的那套太空系列还卡着,想着换换脑子也就去帮忙了。
铂金骨架的雕刻本就精细,隐形的连接系统更是,苏南往往一进工作室就是一整天不出来,连续三天忘记要和霍闻声吃饭这事儿,终于惹得霍闻声坐不住了。
那天霍公主走下二十七楼,视察一样进镶嵌工作室,在工作的人倒是不少,苏南待在最里间的位置,一直到霍闻声走到他身边,他才舍得将目光从高清放大镜上移开。
平静而专注的眼里有亮光闪过,霍闻声目光停在他眼下的青黑上,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儿,装不知道一样,询问怎么是他在做这个工作,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苏南知道这是公主来给他抱不平了,解释说是他自己想做的,专注在雕刻上的时候,可以放松脑子。
霍闻声还能说什么,只能回去在床上教育他别太累,离高珠发布的时间还很多,不用着急。
霍闻声这通下凡让公司里关于苏南的传闻又起了一波,工作负担倒是减轻了一点,但听到的阴阳怪气就又多了,甚至连瑞贝卡都耳闻了。
邓欣的设计也进入到制作阶段,瑞贝卡过来帮忙,她当然是不信苏南干了卖色求容的事儿,只当是因为苏南和梁哲走得近的缘故,才引来一些非议。
毕竟苏南可是有心上人的,不仅追着了,还正在热恋中。
只是瑞贝卡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苏南这位心上人,是那位高不可攀的太子爷。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加班之夜,瑞贝卡偷吃完夜宵回到镶嵌工作室的时候,里面只剩下苏南和沈韵芝,以及沈韵芝的助理。沈韵芝埋头嵌宝石,苏南则因为太疲惫,靠在办公椅上歪着头睡着了。
瑞贝卡将咖啡递给沈韵芝,一转身就看到霍闻声穿着衬衫西裤,臂弯挂着西装外套,正往这边走。
这段时间瑞贝卡见到霍闻声的次数直线上升,但碍于身份,也迫于这位大老板一米九的身高,她始终对霍闻声有些畏惧,恭敬地喊了一声“霍总”,其他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和霍闻声打招呼。
霍闻声平和地应了,说:“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旋即他视线环顾一圈,停在角落的某人身上,径自走过去。
刚放下咖啡的瑞贝卡余光瞥过去,心下一惊,颇有几分读书时操心同桌上课睡觉被后门班主任抓包的感觉,清嗓子重重地咳了一声。
苏南眼皮微动,慢悠悠地掀开眼皮,霍闻声已经走到他面前停下。他还有些晕,以为在家里,下意识地用迷蒙的嗓音问:“闻声,几点了?”
此时工作间里极其安静,所以这声亲密的“闻声”格外清晰,像是电影被按下了暂停,工作室里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又错愕又惊诧地朝着苏南看过去。
只有视线中心的霍闻声平静且坦然,伸手碰了碰苏南有些红的脸:“快十点半了。”
他的手背很凉,触感舒服,苏南下意识地蹭了蹭,旋即听到一声突兀的响,瑞贝卡手边的蓝宝石滚到了玻璃盖子上,像是受到了大惊吓。
苏南倏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茫然的大眼睛眨啊眨,也不敢蹭了,却也没有推开霍闻声。
还是沈韵芝最镇定,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开口让助手递镊子过来,俩人继续工作,于是苏南和瞪大眼睛的瑞贝卡面面相觑。
莫名其妙的尴尬蔓延。
瑞贝卡现在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她有无数的疑问想问,却什么也问不出口,直到霍闻声也循着苏南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瑞贝卡悚然一惊,连忙牵起嘴角,干笑道:“哈,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空气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苏南:“……”
苏南倒也没有要故意隐瞒的意思,笑了笑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我们又不是不能见人的关系。”
见他这么坦然,沈韵芝复又抬眼看过来,眼里没什么情绪,苏南都能坦然面对关系暴露,霍闻声就更坦然了,温声问苏南忙完没有,该回去休息了。
他俩太自然了,那亲密的姿态一看就是有感情的,不是随便玩玩,沈韵芝笑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瑞贝卡还是很震惊,却也明白过来苏南曾经说的那位心上人就是这位高不可攀的霍总,也是自己曾经让苏南去告白,去拥抱,去滚床单,吃到也不亏的那位。
草,这他吗何止是不亏,简直是血赚好吧。
瑞贝卡啧啧摇头,一边感慨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闺蜜》之我在Lynx当红娘,一边目送着闺蜜和霸总并肩离去。
苏南着实牛逼,闷声干大事,我瑞贝卡也牛逼,闷声干了件大事!
牛不牛逼苏南没感觉,他现在很难受,可能是压力大,也可能是最近气温变化无常,时冷时热,他得了重感冒,半夜烧到四十度,体验了一把豪门大少的医生朋友。
霍闻声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心疼,陪着他吃药睡下。苏南怕传染,强烈要求霍闻声换个房间睡,他很少在霍闻声面前展露出强势的一面,但一旦倔起来,霍闻声也是拿他没办法的,只能去了隔壁房间睡。
到这里霍闻声其实还不生气,直到分房睡的第二天晚上,霍闻声发觉苏南没有好好在房里睡觉,而是披着条毯子坐在工作室抽烟,面前放着一张画好的设计图。
听见开门的动静时,苏南吓了一跳,做贼似的按烟头,差点还把手给烫了。
霍闻声沉着脸走进来,台灯下苏南白着脸,是吓得也是病的:“你,你怎么起来了?”
“你要和我分房睡,到底是怕我感冒,还是怕我发现你晚上根本不睡。”霍闻声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目光停在桌子边的烟灰缸上,里面积攒了三四根,昨天还是张草图的设计稿已经上了色,可见苏南在这待了许久。
“当然是怕你感冒,我也不是不睡,只是有了一点灵感,想试试看。”苏南知道他生气,想过去哄他,却又顾及自己感冒还没好,也不敢靠太近。
工作室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工作台边一盏台灯,霍闻声大半张脸都笼在黑暗中,眸色沉入窗外黑夜。
见他不打算离开,苏南从抽屉里摸出口罩戴上,等他完全罩住口鼻,霍闻声才又开口:“那画好了吗?”
“快了,很快,你先回去休息吧。”戴上口罩之后,苏南的声音更闷了。
霍闻声没动,目光在他手上停了片刻,然后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指腹抹掉他手背上沾着的烟灰,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说:“那既然很快,我在这陪你画完。”
苏南一怔,心里涌出些许为难的同时还有难捱的酸麻感。
太空系列的图,他已经卡了两个月了,怎么画都不满意,说很快自然也是撒谎的。
“算了,不画了,去睡觉吧。”苏南说。
他低着头,霍闻声只能看到他一小截鼻梁,以及眼下明显的疲惫和憔悴,他知道就算躺回床上,苏南也不会睡。
“为什么不画了?”霍闻声索性拉着椅子坐下来,这样可以看清苏南的眼睛,“我在这里打扰你了?”
苏南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是,是我已经画好了。”
“是吗?”霍闻声拉着苏南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去拿桌上的那张手稿,“是这个?”
“嗯。”戴了口罩,苏南也没抗拒霍闻声的动作,况且他现在的确需要和爱人靠得近一点。
霍闻声借着台灯的光,细细看了片刻,说画得很好。
苏南轻笑道:“别安慰我,我知道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霍闻声很冷静,他并非因为这是苏南画的而夸赞,而是真的觉得手上这幅手绘稿挺好。
苏南沉默地久了一点,后背靠在霍闻声怀里,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感觉不对。”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哪里都不对。可能是宝石选的不对,也可能是造型不对,苏南说不出来,但是他看着就知道不是他想要的,从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一次似乎格外地难,而他的应对方法仍旧只有不断推翻,不断重来,不断地鞭锤自己,去找到正确的那条道路。
霍闻声是外行人,不懂苏南的别扭心思,但他会找内行人。
“给方可仕看过吗?他怎么说?”
苏南摇头,这图在他自己这儿都不过关,他怎么可能拿去给方可仕看。
“没事,我再想想,我一定能画出来的。”苏南说着伸手去拿霍闻声的手稿,他没收着劲儿,纸张被捏出皱痕。
霍闻声眉心轻蹙,没让他拿走,而是放在一旁,转而捞过来苏南的手机。
“我说的你不信,那就找个你信的。”霍闻声熟练地输密码解锁,打开微信找到方可仕的微信直接拨了通视频电话过去。
苏南有些懵,伸手去抢手机:“现在这个点,方总监睡觉——”
话还没说完,方可仕接了电话,画面里光线明亮,正对着锃亮的吸顶灯,方可仕声音清明,显然是还没睡,问了一句:“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没等苏南开口,霍闻声已经是将摄像头对准那幅手稿:“画得怎么样?”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旋即画面里出现方可仕的面瘫脸,他拿起手机细细看了一会儿:“挺好,只是银河的概念——”
不等方可仕“只是”之后的高见,霍闻声已经掐断了电话,然后扭头对苏南说:“听见了吗?方可仕也说你画得好。”
苏南被他这操作给逗乐了,笑得肩膀都在抖:“你怎么这么可爱,人家话都没说完,‘只是’后面还有不好的呢。”
断章取义的霍闻声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平静地告诉他:“那都不是你现在要考虑,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这张图你画得很好,要不要改,要怎么改,那是之后的事。”
苏南不说话了,轻而缓的目光停在那幅手稿上。
“方可仕的话你也不信?”霍闻声又拿起了手机,“那我再给你找个珠宝收藏家。”
霍闻声原本是想找梁若的,但鉴于这是苏南的手机,而霍闻声又不记得梁若的电话号码,遂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位勉强有点眼光的人。
此时在自家三米大床睡得正香的赵自寒被电话吵醒,看到来电是苏南的时候,他睡意散了一半,毕竟他和苏南虽然有联系方式,但其实根本没啥联系,以为是霍闻声出什么事了,赵二公子很有良心地快速接听。
屏幕里没出现苏南的脸,只有一张手绘稿,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听到了霍闻声的声音:“这图画得怎么样?”
赵公子眯着眼睛,觉得自己的良心很多余:“你他妈疯了?不看看现在几点,让我来看你画的破图。”
霍闻声没生气,平静地说:“苏南画的。”
一听这话,赵自寒更气了,几乎是怒吼:“你大爷的秀够了没有?你老婆设计图画得好,你也没必要硬塞到老子脸上秀吧!大晚上的你们不去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在我这秀什么秀!神经!”
吼完他就把电话掐断,扔了手机。
霍闻声难得找了一通骂还没生气,跟苏南说:“听见了吗,他也说你画得好。”
苏南也没心情笑了,他埋首在霍闻声的颈侧,搂住他的脖颈,抱得很紧,心脏像是被灌了一汪热泉,又热又酸又涨的,甚至那点酸意蔓延到了鼻腔,热红了眼眶。
霍闻声手掌按在他的后背上,哄小孩儿一样:“宝宝,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我们不着急的,慢慢来好吗?”
苏南说不出话,紧紧地抱了他许久,像是从拥抱里汲取到了新的能量,他颤着声开口说:“好。”——
又是超粗长的一章!越写越感慨,我们霍公主怎么这么好(*ˉ︶ˉ*)
赵二公子:他好?他好个屁!
第75章 心软心酸
75
恰逢五一假期,霍闻声带着苏南去了赵自寒在崇明岛新开发的度假胜地度假,为了让他能够完全放松,霍闻声不许他带着那本速写本,也不许带iPad,总之和工作相关的一切,都不许带着。
迫于公主淫威,苏驸马只能听话。
去年十一月,霍闻声借口加苏南微信和他定下去崇明海钓的约定,如今半年过去才算应约,五月正值禁渔期,不过赵二公子的度假山庄有承包一批海域,自己的地盘随便玩玩也不影响什么。
这段时间气温回暖了许多,苏南的感冒好多了,霍闻声也就没让他只待在室内,赵二是个会玩的,玩腻了海钓,叫了几个朋友去海域附近的断崖玩跳水。
苏南一听眼睛就亮了,霍闻声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你不许去。”
“……”
苏南还没开口,一旁的赵自寒无语翻白眼:“我说公主,你是谈恋爱,还是喜当爹啊,苏南玩什么你也要管。”
霍闻声平静道:“他感冒还没好全,万一又发烧,你替他难受?”
赵自寒嘁了一声,小声骂了句“老妈子”,说我他妈就不该叫你来玩,又给你机会秀了是吧。
苏南忍俊不禁,对赵自寒说:“没事,你们玩吧,我在这钓鱼就好了。”
于是赵自寒和朋友们开着快艇去了断山崖,苏南就和霍闻声留在船上钓鱼。两人并肩坐在一快,各自掌着一支鱼竿,苏南想到小时候和祖父一起出海的事,捡着有趣的事儿和霍闻声说,旁边还有人在潜水,霍闻声也和苏南聊起他在澳洲大堡礁潜水的事儿,以及他还去过伯利兹的蓝洞,那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洞之一。
苏南很好奇,他很小就会潜水了,但是因为小时候出过一次意外,差点掉进不知名海洞,所以对海洞有天然的畏惧。
霍闻声倒不害怕,他只感觉到了安静,以及一种平静的疯狂感,置身其中的时候,什么烦恼忧愁都忘得干净。
这倒是和苏南感觉一样,他喜欢游泳,喜欢沉在水底,便是喜欢隔绝一切的感觉。
可是现在,不远处的海岸,有人尖叫欢呼着享受跳海的刺激,也有人安静地潜入深海,体会隔绝尘世的安静,这些曾经都让苏南觉得轻松的事儿,在这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吸引力。
他和霍闻声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吹着海风,说着闲话,夕阳落在俩人身上,满目碎阳闪烁,也是不可多得的轻松自如。
苏南安静地远眺波澜壮阔的大海,心里积郁的浊气好像也随风吹散,他忽然有些手痒,但手边没有画笔,于是拿出手机,拍下了海天一色,一场绝美落日。
钓了一下午的鱼,俩人收获颇丰,准备晚餐的时候,苏南也进了厨房,霍闻声坐在院子里,正好可以看到他在里面忙碌。
赵自寒拿着支雪茄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霍闻声拿手机拍苏南。
又被秀了一脸的赵自寒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霍闻声说:“我说大公主,我记得你以前谈恋爱也不这样啊。”
霍闻声侧眸看了他一眼:“哪样?”
赵自寒吸了口雪茄,似骂似答:“骚包,臭显摆。”
赵自寒算是比较了解霍闻声的人了,也是极少数里见证了他两段感情的人,有此一问,也的确是因为霍闻声和从前不一样,从前闷着骚,现在明着骚。
这并非说是他付出感情的多少不一样,而是方式不一样,从深沉内敛,温柔克制,到时常傲娇,过分显摆。
这一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苏南,也可能是因为霍闻声自己,赵自寒看不明白,他对苏南的了解远不如对季昀的了解,可他能感觉到两个人身上有一样的东西,都有对所热爱之事的执着努力,对所追求之道的坚韧不折。
这是霍闻声欣赏的东西。
霍闻声没回答,目光远远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苏南,在赵自寒吸第二口烟的时候,霍闻声轻而缓地开口:“我也并非天生就会爱人,知道应该怎么谈恋爱。”
苏南在学着如何让一段感情变得稳定而长久,霍闻声又何尝不是一样。
赵自寒表情古怪地看了他片刻,旋即笑起来:“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傲娇怪承认自己一件事做得不好。”
霍闻声莞尔:“就这一件你还没比我强多少,难怪相亲相到现在没结果。”
赵自寒心口一噎:“……我特么再跟你聊感情我就是猪。”
霍闻声:“好的,猪。”
“猪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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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度假大概是有用的,五月中旬的时候,苏南终于画出了一张让自己满意的设计稿,一枚名为“Sunshine”的胸针。
主题贴的是太阳,但主石选的却是一块黑色欧泊石。蛋白石是较为特殊的名贵宝石,体色为黑色时,会将宝石内部变彩效应显得更加璀璨夺目。苏南就是在这样一颗璀璨的蛋白石上环绕着铂晶骨架,镶嵌大小不一的黄钻,白钻以及黄碧玺,做出太阳光芒四射,营造出一种旭日高升,将黑暗太空照得灿亮的感觉。
方可仕看过之后,直言夸赞,这次没有“可是”,只有一句“比那晚的银河环绕黄钻的胸针设计更好”。
有了这一点突破,苏南的压力稍微释放了那么一些,也不再整日整日地与香烟为伴,霍闻声很欣慰,那日正好有个聚会,霍闻声特地叫来赵自寒品鉴一番,给二公子气得竖中指。
与此同时,霍闻声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那颗蓝宝石原石的切割方案终于定下来了,要开始着手设计。
在珠宝行业中,足够大的原石,本身就具备收藏价值,十多年前在克什米尔开出来的一块六百多克拉的原石,前两年才在苏富比拍出了近亿的高价。
霍闻声买回来的这颗虽然没那么大,产地也不是克什米尔,但其价值也是够得上八位数的,他决定将这颗原石切割,镶嵌,可以说是一场豪赌。一是在赌切割之后的蓝宝石能否保持价值,二则是赌这颗石头能不能给Lynx带来举世皆知的热度。
经过多名宝石专家的鉴定于商议,首选方案是以保重为主,切去杂质过多无法留用的边角,以枕形切割保留最大最完整的部分,这个切割方式预估可以保重在400克拉左右,如果效果理想,是可以达到增值目的的。
毫无疑问这颗蓝宝石将是这次高珠设计的重头戏,拿下这颗蓝宝石的设计,也就等于拿下了高珠发布时的C位,从此在珠宝圈,乃至世界珠宝圈都将名声大噪。
苏南没怎么太在意这件事儿,仍旧和太空系列的项链设计死磕,高强度的工作和高压力的创作让他瘦了好几斤,却仍旧过不了他自己那关,即便方可仕也已经认可。
于是方可仕在被霍闻声的用高强度的工作压榨之后,来和苏南聊过一次,让他试着将这颗蓝宝石加入到项链设计中,算是给了他一个定向的方向。
这是方可仕解决困境的方式之一,与其放纵思绪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寻找突破口,不如先给自己锁定一个命题,卯足了劲儿往一个地方冲,说不定就能杀出一条血路。
苏南左右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这么试了试,卡壳的思绪还真有了点动静。
五一假期之后,苏南感冒好转,霍闻声便将别墅的泳池改造了一番,挖深泳池的同时,还增加了一个三米跳台,让苏南可以在这里跳个够。
霍闻声不让苏南抽烟,苏南便都把压力释放在泳池里。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他照例在泳池里发泄似的游了一通,然后回到工作室,透过落地窗望着楼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琢磨方可仕给他的命题作文。
温热的夏风将桌上的稿纸吹得乱飞,风声裹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夏日里让人觉得放松,苏南却紧皱着眉头,直到他瞥见被霍闻声和赵自寒夸过的那张银河为主的胸针设计,那晚的记忆复又苏醒,被霍闻声拥抱安抚的宁静感重新捕获苏南的思绪。
寂静蔓延,又是一阵风起,窗外绿意盎然,池水如碎阳璀璨,苏南脑中灵光一闪,堵塞的思绪忽然通了,他急切地坐回到办公桌前,拿出纸笔。
窗外树叶簌簌,热风呼呼,附和着室内铅笔摩擦纸面的声音,让一切浮躁变得悠然而宁静。
一直到夕阳西斜,霍闻声拎着西装外套回来,走到工作间门口,苏南刚好停下手中的笔。
房门打开,苏南便循声抬头看过来,他总是紧锁的眉头这会儿是难得放松的,因为消瘦而变的深邃的眼睛涌动着明亮的光彩,过往的那些疲倦与烦躁,此刻都被欣喜和愉悦取代。
这张脸又一次焕发了生机,比从前更加摄人心魄。
不过转瞬,苏南便站起身,快步朝着霍闻声跑过来,他耳朵上夹着的铅笔掉在地板上,也没去管,就这么张开手臂,飞扑过来跳进霍闻声怀里。
“我画出来了。”苏南告诉他。
在短暂的怔然之后,霍闻声好似感同身受,被欣喜与兴奋拥抱,他收紧手臂,埋首在苏南耳边,沉沉的嗓音有很明显的心软,和很少见的心酸。
“宝贝真棒。”
梦里長
点心老师真棒!
应该还有个两章就完结了呢( ̄▽ ̄)
第76章 给你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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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项链的设计舍弃掉太空这个过于宽泛的概念,将元素锁定在更具体的银河上,环绕一圈,正好可以让那颗重达四百克拉的蓝宝石挂在银河之尾。
四百克拉的蓝宝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毫无疑问是极为抢眼的存在,所以项链绕脖的部分最好是以简约为主。
苏南舍弃了最初模拟太空星球的彩色宝石镶嵌,只用白钻和透明水晶交互镶嵌在一指宽的铂金骨架上,同时为了搭配和谐,所有钻石水晶都使用枕形切割,且为了保留银河非实心的断连式状态,苏南大胆地用了透明珐琅无托镶钻,点出银河璀璨,却又不喧宾夺主,这是个看着简约,却又非常精细而和谐的设计。
其中以透明珐琅无托镶钻最难攻克,这是以工艺闻名世界的Arpels最新的工艺技术,国内目前会的人比会Mystery Set的人还要少。
苏南有过担忧,但霍闻声说这并不是大问题,找一个能做的工艺师傅要比找一套如此出彩的设计简单得多。这一点方可仕的想法和他一样。
在蓝宝石设计比稿的会议上,苏南这套设计赢得了方可仕的肯定,打败赵总监及其组员,成为那颗蓝宝石镶嵌的首要考虑设计。
其实在比稿之前,赵总监就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苏南对那颗蓝宝石是否有过想法,苏南当时还在和太空死磕,只说没什么想法,赵总监温和地笑了笑,还鼓励苏南勇于尝试,说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赵总监能在lynx待二十多年,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领着组员做的“古韵”系列高珠还算不错,保住了lynx的面子。
然而让苏南意外的是,在这个蓝宝石专项的竞稿上,赵总监组员拿出的设计不如人意。他倒是没有不高兴,反而夸赞苏南的设计的确出挑,再适合不过。甚至在方可仕让他负责蓝宝石切割时,主动提议让苏南来负责,毕竟那是苏南的设计,他还懂切割,自然是比他合适。
起初苏南还以为对方是因为霍闻声的关系,所以做这个顺水人情,捧着他,后来才知道人家只是明哲保身,顺便把他推进火坑。
蓝宝石的切割出了问题。
在切除边角杂质的过程中一切都很顺利,透过抛光的切面可以看到蓝宝石内部色带分布均匀,且净度也很不错,肉眼可见只有些小包体和牛毛纹,然而谁也没想到,当激光仪器继续往下切时,宝石内部的一道牛毛纹变成了裂纹。
切割师发现这件事,当即停了手,将这事儿汇报。
苏南当时正在赵女士这里吃饭,这段时间他忙工作,将近一个月没回小楼,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便抽空回来陪赵女士吃饭打麻将。
而霍闻声也因为苏南的状态好转,终于去了北市处理推后半个月的合作签约。
接到电话,苏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吓得赵女士都变了脸色,苏南又笑起来,只说是工作上的事有些问题要处理,拿上车钥匙就着急忙慌地往公司赶。
切割室里气氛凝重,宝石专家和切割师傅正在商量补救方案,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苏南了解清楚情况,也亲自去看了石头的状况,刚放松的心情再次被阴霾笼罩,不多时赵总监和方可仕也赶了过来,紧急召开会议。
“如果按照最初方案继续往下切,这条裂纹还有可能会扩大,蔓延到色带上,不管刻面怎么切,都会影响最终的成色。”切割师傅神色凝重,“现在要么赌一把这条裂不会再变化,继续往下切,要么直接改换台面,把裂都切了。”
这道裂不仅连接着必切区域,还处在与色面平行的位置,继续切不敢保证裂纹不会继续蔓延压过色面,而将裂纹区域都切掉,则不可能再将石头保重在400克拉左右,最好的情况也只剩300克拉,还会改变折射率,影响宝石本身的色散,色泽表现达不到皇家蓝级别,一样影响最终价值。
其实就只是考虑这颗蓝宝石原石的话,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放弃继续切割,让它仍旧以原石的状态保存,只要裂纹不再变化,这依然是一块可以收藏的原石,只是价值打了个折扣而已。
可是这个蓝宝石还承载着lynx高珠发布的吸睛之途,霍闻声买宝石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就此放弃会让外界对lynx的珠宝工艺生疑,也不见得就比继续往下切更好。
会议开了一场接一场,没人愿意承担风险继续往下切,于是保守派逐渐变多,决策风向倾向放弃这颗原石,这也就意味着苏南的设计,也只能随之报废,除此之外,他还成了众矢之的。
蓝宝石具备多色特性,所以在切割蓝宝石时,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确定好宝石台面,不仅要选择足够透亮的位面,还要与色带平行,利用蓝宝石的折射率,和光的全反射原理,让色散效应发挥到最好。
这颗蓝宝石的台面确定,是苏南和切割师傅根据设计、原石特性,综合考虑确认的。
当时无人反对,这会儿出了事倒有人开始马后炮,说在定下切割台面的时候没有考虑好,这才发生这种事儿,明里暗里说是苏南的责任。
赵总监很是遗憾地拍着苏南的肩膀,宽慰似的说:“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提出的台面定向算不得错,谁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儿呢,可惜苏先生为那套设计费的心思了。”
“的确,”方可仕帮腔,只是话说得没那么好听,“就算当时交给赵总监负责,也还是这个结果。”
赵总监一噎,只能干笑着打哈哈。
苏南对此缄默不语,直到会议室的人散了个干净,他才又走进了切割室。
看着宝石上那道细小却掌控生死的一道细纹,苏南久违地感觉到了深重的疲惫和无力。
一直到夜色渐深,从机场赶回来的霍闻声走进切割室,苏南仍旧坐在椅子上,盯着那颗宝石,手边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散落的各种检测文件,扫描图案。
苏南神色疲惫,见到霍闻声也没有变得轻松。“回来了呀。”
“嗯,”霍闻声走过来,“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苏南没说话,低郁的目光复又看向那颗切了一半的原石。
霍闻声将西装外套放在椅背上,口吻随意:“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石头裂了个缝。这个不行,我们换颗切就是了。”
他说得轻松,玩笑话一样让苏南脸上有了点笑:“这又不是白菜,想买就能买。”
霍闻声抬手按在苏南的头顶上,俯身靠近,和他一起看向那块石头:“你忘了我在兰卡买了个菜园吗,总能找到合适的那棵白菜。”
苏南笑出了声,霍闻声的手下移,指腹磨蹭着他的侧脸:“所以别担心,有我在呢。”
他这段时间瘦得厉害,脸上没有了肉感,霍闻声指腹在他下巴磨蹭片刻,然后用了些力,迫使他抬头的瞬间俯身吻在他的嘴唇上。
“不想我吗?”他用气音,蛊惑人心,“在这陪石头,不如回去陪我。”
当然是想的,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让苏南的心情好转,除了霍闻声没有别人了,回去之后两人做了很久。
苏南坐在霍闻声怀里,近乎发泄似的摇晃腰肢,也不像从前一样咬着嘴唇堵住声音了,而是任由破碎的叫声随着碰撞如浪潮般汹涌。
低吼,喘息,破碎而短促的尖叫。
霍闻声由着他,在他没力气的时候掌着住他的腰,一边吻他,一边开始凶狠地进攻。
让他湿了眼眶,眼泪和热汗一起往下淌。
闹到后半夜,苏南几乎筋疲力尽,只能依靠霍闻声抱他去浴室,再给他抱回来塞进被子里。
苏南抱着霍闻声的腰,在快要睡去的时候,忽然说:“那颗石头我不想放弃。”
霍闻声一怔,喉间挤出一声上扬的疑问。
苏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声音沉闷:“在我知道那颗蓝宝石不能用的时候,我有一瞬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差劲儿了,所以老天总和我作对。”
先是费尽心思画出来的设计图被剽窃,然后陷入新设计的瓶颈,好不容易画出来了,然后石头裂了。
就没一件事是顺利的。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苏南只可能是在心里想一想,万不可能说出来,那样显得他很软弱,还很矫情。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惧怕在霍闻声面前暴露软弱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向霍闻声表达委屈,索要支持。
“可我还是不想就这么认了,”苏南仰起头,声音轻缓但坚定,“我偏要迎难而上。”
他的一双眼睛还泛着潮湿水雾,如一汪冷潭,映着窗外的月光,冷锐而明亮。
霍闻声安静地凝视着,第无数次为这样一双眼睛而心动。他低头吻在苏南眼尾,像是在虔诚亲吻月亮:“做你想做的,我给你兜底。”
三天后,关于那颗蓝宝石的处理方式迎来的最后的决策会议,霍闻声也到了场。
赵总监领着团队,给出了一套新的方案,改换梨形切割,将裂纹区域最大限度地切除,这样可以将这颗宝石保重在300克拉左右,而去不掉的那一点细裂纹,可以通过后续镶嵌用铂金爪遮挡固定。
而配套的镶嵌的设计,赵总监也已经准备好了,正是他做的那套“古韵”系列中的“若水”项链。
面对方可仕的提问,赵总监均给出了可以落地的答案。
苏南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总监侃侃而谈,对上视线的瞬间,没有错过对方眼里闪过的一丝得意之色。
随着方可仕的问题结束,参与会议的珠宝专家和切割师傅频频点头,甚至闻声而来的几个其他部门的高层也都面露赞许。
只有霍闻声面无表情,在高层们朝他投来目光的时候开口:“还有其他意见吗?”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就在赵总监胸有成竹,志得意满时,苏南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有。”
梦里長
这章剧情没写完,所以可能还要两章才能完结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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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们赢了
77
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向会议桌尾,看向苏南所在的位置。
赵总监眯起眼睛:“苏先生有何高见?”
“我的高见先不谈,我们先谈一谈那颗蓝宝石原石为什么会裂。”苏南看向他,眼神显露出很少见的冷锐来。
赵总监皱起眉头,心头忽觉不妙:“什么意思?裂纹的事在座各位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苏南没回答,而是径自打开电脑,调出了一张蓝宝石裂纹图,投影在大屏幕上:“如赵总监所言,大家都知道那颗原石切割失败是因为b17这道牛毛纹演变成了裂纹。细纹在切割过程中变成裂纹的情况不算少见,往往属于突发状况,不可预测,也不容易避免,但如果这事儿一开始是可以避免的呢?”
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的人听见这话都来了精神,随着苏南复又调出一份电子文件,那些不以为意的一双双眼睛都开始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这是一个月前,那颗蓝宝原石的初版评估报告,其中明确写了那道细纹有小概率在切割时演变为裂纹。但是后来提交上报的确认文件,却没有这句话。”苏南视线移向赵总监,“赵总监,你怎么看?”
赵总监瞳孔骤缩,下意识看向首座上的霍闻声,这位大老板神色平静,情绪冷静,身边的方可仕也是同样,显然是早就知道,赵总监顿时心神不安起来,脸上却还是强装着镇定。
“我还能怎么看?这文件既没有盖章,也没有上级签字,我怎么看都像是伪造的,苏先生这个时候搞出这么一份文件,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没有签字没有盖章,是因为检测组小张在撰写好这份文件之后,还没来得及提交给上级,就因为赵总监的好心建议删掉了这句表述,所以有了后来我们所看到的签了字盖了章的那份评估文件。”苏南用极其平静的口吻说出石破天惊的话。
全场哗然,赵总监当即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觉得我说得够清楚了,看来赵总监眼神好,注意到这么一件小事,耳朵却不太好,听不清事实经过。”
这话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和平时的苏南截然不同,甚至让面瘫的方可仕都有了错愕的表情,这样的苏南可一点都不软,满身戾气,锋芒毕露。
赵总监在lynx高层的位置上待这么久,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就连在座的几位股东,乃至霍闻声都没有过。听到苏南这话他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苏南,你简直放肆!”赵总监大声呵斥,眼尾瞥了一眼霍闻声,压着怒气没骂回去。
苏南并没有理会他的暴喝,平静道:“我昨天已经问过负责撰写评估报告的小张,他亲口告诉我是赵总监好心提醒他,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述会影响切割师的判断,若没有太大的影响,给个确认的表述会更好。”
说到这,他拿出了一段小张自述当时情况的录音。
短短几句话播放完毕,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赵总监脸色铁青,特别是在对上他叫来的老股东时,他又迸出一股劲儿否认道:“胡言乱语!仅凭一个小职员的一面之词,一张不知真假的文件,你就想把这么大的一口锅扣我头上,苏南,我自问对你还算客气,你为了推卸责任,搞这么一出来针对我未免太过分了。”
文件当然是真的,苏南这几天快把那块石头研究出了花,自然包括所有的检测资料,他也没想到会意外在回收站的记录里看到这篇评估初稿。
也是这个时候苏南才知道,难为他的不是什么老天,而是这个狡猾的老头。
之后苏南去找了撰写报告的小张,小张是个刚毕业的应届生,眼睛毒,但胆子小,当时听了赵总监的话,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所以删掉这句概述。
“到底是我针对你?还是你针对我?”苏南冷笑。
从苏南在香港拿奖开始,霍闻声种种力捧的行动让公司传出了不少传闻,其中不乏有霍总有意让苏南来Lynx做高级总监,这让赵总监心生忌惮,所以他利用李明,诱导陷入瓶颈的李明去剽窃苏南的作品,虽然没能成功在最开始就挤走苏南,但却让他确认苏南的确和霍闻声关系匪浅。
那么苏南来了lynx来做高级总监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所以他一边明面上待苏南亲切,展露善意捧着他,一边暗地里找机会给苏南使绊子,正好碰上这颗蓝宝石,他可不就得好好利用。
虽说不能将过错全都按在苏南身上,但可以让苏南的设计就此报废,只要他拿下那颗蓝宝石的镶嵌,他依旧是赢了苏南,稳坐总监的位置。
可他没想到苏南会在这个时候揭穿他。
但是那又如何,这文件一不是他写的,二不是他审,发现那道细纹可能是裂纹的是那个小职员,删掉表述的也是那个小职员,他不过是提了个醒。
只要他要死不认,蓝宝石裂了的责任,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苏南,你不要太过分了,”赵总监说,“说到底你现在还不是Lynx的人,就算有人给你撑腰,撒野也要看清楚场合!”
提到撑腰的人,赵总监特地邀请来旁观的许股东瞥了一眼霍闻声,悠悠开口道:“这位小兄弟既然不是公司的人,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文件?今天这会是为了解决宝石的问题,不是为了搞出新的问题,公司挑选合作的设计师多少也要考虑人品,私人恩怨闹到这里来,简直胡闹!”
三言两语把苏南说成了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外人,他的揭穿和问责变成了不顾场合的因私报复。
赵总监稍稍平复了情绪,顺着话说:“如果你是不服我的设计方案,那就请你拿出更好的方案,而不是用这种推卸责任方式恶意竞争。”
苏南简直想笑,他也的确笑了:“方案我当然有,但在那之前,大家不如先看一段监控。”
那段监控画面不够清晰,却足够看清里面的人是赵总监和小张,两人在检测室门口说话,说了什么听不清,但监控时间和那份检测文件上的时间只相差五分钟,已经足够证明苏南所言非虚。
会议室再次陷入安静,苏南平静的目光先后掠过赵总监,和先前那位替赵总监说话的股东,最后停在霍闻声的脸上。
“我相信是非公正自在人心,我也希望设计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纯粹的事情。”
全程保持安静,神色平静的霍闻声在这一刻露出微笑。
“这能说明什么?”对上股东狠厉的眼神,赵总监还在仓皇辩驳,“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和他随便聊了几句,我——”
“够了。”霍闻声沉声开口,“还有什么话就去和监事会说,顺便说说你儿子在加州的千万信托基金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一出,赵总监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全无,肥厚的嘴唇轻颤着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苏南的揭发全都是霍闻声的默许与支持,这一出杀鸡儆猴,成功震慑了所有人。
让他们明白,在lynx利用职权玩阴谋诡计不行,贪污受贿更不行。
随后不久,监事会便来人将失魂落魄的赵总监带走,方可仕轻敲桌面:“会议继续。”
苏南便是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神情平静地拿出了他的方案,再次将会议搅弄出新的喧哗。
“我的方案是,将那颗原石均分为二。”
会议室再次鸦雀无声,这次是惊的,就连方可仕都猛地扬起眉梢,错愕开口:“均分?”
其实已经有不少人想笑了,但碍于刚才发生的变故,只能憋着,当然也还是有人没忍住嗤笑了一句:“他是疯了吧。”
好像是苏南说的不是方案,而是让人啼笑皆非的疯言疯语。
设计组的副总监拧着眉开口:“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在开玩笑,”苏南脸色不变,动作从容地打开自己准备好的方案。
和赵总监先前的那套方案相比,苏南的方案要大胆得多,他不仅是要将那颗蓝宝原石一切为二,还改变了最初的台面选择,挑战切出两颗不管是大小,还是颜色,都相差无几的蓝宝石,预估重量可以保持在一颗两百克拉左右。
在场众人的表情随着他的发言开始从错愕转变到惊愕,然后嗤之以鼻。
霍闻声也幅度很小地扬了下眉梢,像是刚知道苏南的打算。
他也的确是刚知道。
在那晚说出不想放弃之后,三天里苏南不是把自己关在公司的切割室,就是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工作室,又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苏南只告诉他关于赵总监做的那些事儿,没说他对那颗石头有什么打算,也没说他在这三天里,重新画了一稿太空系列的项链设计图。
依旧是为了搭配蓝宝石切割方案,在银河项链原有的基础上收窄星带骨架,拉开间隔,做出或平行或交错的多圈环绕设计。同时也在骨架的色彩上做出改变,用或深或浅的银色交错,辅以透明水晶镶钻的设计。而原本作为吊坠的蓝宝石一分为二之后,则分别坠于脖颈前后,对称呼应。
这是一套比原来的银河更加繁复多变的设计,而最让人惊喜的不是它变得更加璀璨好看,而是苏南采用了类似太极意境的环绕设计,可以通过精密的机关设计,拆蚊香一样将项链骨架以深浅色为界拆开,一分为二,变成两条颜色深浅不同,但造型一模一样开口choker,实现一款三戴。
这无疑是比前作更加出彩也更加精密的设计,可方案再出彩,也改变不了在场众人的固有思维。
天然蓝宝无疑是珍贵的,越大越稀有,因此切割首要原则就是保重,一颗原石能保证出三百克拉克重,就绝无可能切成两个一百五十克拉。
所以苏南的意见不是大胆创新,而是勇于找死。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这样想法,看向苏南的目光满是不屑与轻嗤,嗤笑他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可惜了这组设计。
“这个设计的确不错,但是这么切,还真是有些想得太简单了,”设计组中某位领导点评,“我还真是没见过谁在能保重的情况下,另辟蹊径非要切成两颗,实在没必要。”
苏南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他仍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天然蓝宝石珍贵,是因为它稀有。品质好、质量大的就更稀有,所以为了保值,切割时不去减少宝石的克重,可是三百克拉的无烧蓝宝如今也不算少见,不提鼎鼎大名的Blue Belle of Asia,去年在泰国珠宝展上就展出了一颗321克拉的无烧蓝宝石。”
说着他顿了顿,视线环顾一圈,加重了语气:“但两颗出自同一块原石,色带纹路分布都完全相同的蓝宝石,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论稀有度,一对200克拉的双生蓝宝价值绝不会比一颗有裂的三百克拉蓝宝少。”苏南双手按在桌沿,掷地有声道,“这不是没必要,而是开创先河!Lynx想要在珠宝行业闯出一片天地,就不能只做站在风口上的猪,而是要成为那个新的风口!”
苏南第一次在设计汇报中展露如此强势的一面,不同于从前的谦逊温和,而是锐利凶狠,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足猫,看着娇小瘦弱,却是非洲大陆最强的捕食者之一。
加上他刚才搞掉了赵总监,对面的一位领导甚至迫于他那一瞬间迸发出了威势而短暂地噎住,愣了片刻才开口:“那你又如何能保证,切出来的那颗蓝宝石能做到一模一样,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苏南并没有退缩,他缓慢地直起身,嗓音淡然,但绝对自信:“不试试怎么知道切不出来呢?”
这话狂悖且不负责任,先前因为赵总监而受气的股东没忍住开口:“简直是荒谬,难道公司要把那块价值千万的石头给你做实验品吗?”
说着他视线扫向了首座上的霍闻声,开口却是喊得“小方”:“你找来的设计师是不是太狂傲了?”
莫名被点名的方可仕没理他,直接看向切割师:“唐师傅怎么看?”
切割师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师傅,切了数不清的宝石,经验丰富,他仔细查看了苏南方案中可行性的那一页,方案中将蓝宝石色带分布,以及个别纹路都写得清清楚楚,可见苏南的确是有过深入研究,不是信口开河。
会议室变得安静,足足过了有三分钟,唐师傅才斟酌开口:“按照这份方案所说,改变台面的选择,裂纹可以说是没有影响了。而这颗原石色性特殊,色带对立分布,切割精细的话,只要宝石内部不出现新的裂纹,是有可能切出两颗色泽纹路都差不多的石头的,但是要做到一模一样,可能性极低。”
随着专业人士的话音落下,苏南方才强势扳回来的那一点优势顿时消失,那位股东底气更足了。
方可仕拧着眉心,那双总是明确而锐利的眼睛少见地出现了几分犹豫,于是他转头看向了霍闻声。
霍闻声始终是那副冷静的表情,只在苏南拍桌子的时候,露出些许笑容,此刻又恢复平静,他抬眼看向切割师:“也就是说,不是没可能。”
这话一出,稍微有点脑子的就都明白大老板的倾向了。
唐师傅蹙眉,还是不敢赌,迟疑片刻说道:“我的建议是用赵总监的方案,梨形切割保重,这最稳妥。”
霍闻声闻言看向方可仕,询问他的意见。
方可仕沉思片刻说:“设计上来说,我欣赏苏南的作品,但切成两颗,风险太高。”
站了苏南,又没完全站苏南。
随着他俩说完自己的看法,其他高层也都频频点头,支持赵总监的方案。
虽然赵辉人品不行,但方案还是可以的。
霍闻声没有开口,沉默蔓延,众人心思各异,刚才那么一出让所有人知道霍闻声就是在给苏南撑腰,但现在毕竟是关乎几千万乃至过亿的决策,大家也都还是觉得霍闻声作为继承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要去偏向自己的小情人。
可霍闻声却在这时候看向苏南,平静开口:“可我觉得可以赌一把。”
话音一落,在座众人皆是神情剧变,就连方可仕也扬了下眉头,那位股东和几位高层同时愕然,好像霍闻声是什么为色所迷的昏君一样。
“这似乎不妥。”
“哪里不妥?”霍闻声看向那位高层。
那人道:“苏先生是设计师,画画图可以,但是宝石切割这方面,唐师傅都不敢保证的事儿,交给他,是不是有些……”
“没错。”那位股东也在这时候接话,“闻声啊, 我知道你欣赏这位设计师,但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这关乎未来高珠的销售额,若是成了还好说,若是不成,以后怕是在霍老那里都不好交代。”
都搬出霍闻声爷爷来施压了,苏南眉心轻皱,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霍闻声却在这个时候朝他看过来。
眸光平静,却让苏南感到他的坚定。
“我当初买下这块原石,就是在赌它的价值能超过Blue Belle of Asia,结果赌输了。现在苏南的方案等于是又给了我一次机会。”霍闻声轻笑道,“我想连本带利地赢回来,就得抓住机会,不是吗?各位想当风口上站着的猪,我不想。”
那位老股东一噎,想斥责他偷换概念,拿出长辈派头劝阻,可霍闻声已经不打算再多听废话,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各位还有什么废话,可以等到我赌赢了再说。”
方可仕:“……”你赌赢了,那就真是废话了,谁想不开还去说?
可霍闻声心意已决,那股东再不满也的确压不过继承人,他到底是比赵总监要老奸巨猾,遂不再开口,且等着看霍闻声玩脱。
事已至此,一切按照苏南的预想发展,他早就知道自己离经叛道的方案会受到阻拦,也知道霍闻声会支持他。
可他却又不想让霍闻声受到指摘,所以他在说出方案之前,先解决了赵总监。
至于那颗蓝宝石……
苏南看着霍闻声,像个宣誓的骑士:“我一定拼尽全力,让你赢。”
“错了,”霍闻声笑道,“是让我们赢。”
这一次上天没有为难苏南,一切都非常顺利。
蓝宝石原石在改换台面一分为二之后,并没有出现新的裂纹,色带也均匀地被一分为二,经过四个小时的锉磨,全球唯一一对同料同源的双生蓝宝就此诞生。
不过短短几分钟,无数人蜂拥而至,冲进切割室欣赏那两颗经历无数磨难才诞生的蓝宝石。
灯光照耀下,闪耀着几乎灼目的火彩,极净而深邃的皇家蓝,犹如黎明时刻深蓝的天幕星海闪烁,又如深蓝海底波光粼粼,它们遥相呼应,却又一脉相承。
人群簇拥着那两颗蓝宝石,发光发热的却是苏南的名字,没有人在看过这两颗宝石之后,还能对苏南说出讥讽的话语。
所有的质疑都在这瞬间变成惊呼,那些等着看笑话的眼神,在此刻化作深深的钦佩。
那是对宝石璀璨的折服,也是对精巧技艺的信服。
苏南坐在椅子上,神色疲惫,但眼睛明亮。
霍闻声闻讯赶来时,便看到他独自坐在人群之外,总是笔挺的腰背这会儿因为疲劳而微微佝偻,额发被汗水打湿,翘着一圈又一圈的小卷卷,这会儿他不再是锋芒毕露的黑足猫了,是温顺又可爱的小绵羊。
三米开外围着蓝宝石的人群仍旧嘈杂,不时传出惊叹的赞美。
苏南似有所感,回头对上霍闻声心疼又心动的目光。
安静地对视了好几秒钟,他才开口说:“我们赢了。”
他的声音疲惫,低缓,甚至有不易察觉的轻颤,霍闻声听见了,于是走过去,朝他张开双臂:“嗯,快来抱抱。”
强撑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无尽的疲惫和无尽的委屈像山洪暴发一样朝着苏南侵袭而来,他笑起来,像是飞累的倦鸟,抬手抱住霍闻声的腰,埋首在永远向他张开的怀抱。
霍闻声掌心安抚似的摸着他的发顶,指腹触到他脸侧皮肤一片湿热时蓦地顿住,旋即安抚的动作变得更加轻缓,包含着无尽的爱怜。
在腰腹衬衫同样传来湿热的触感时,霍闻声掌着苏南的脸侧,迫使他抬起头。
苏南其实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不受他控制,热泉一样不断往外涌,冲刷出绵绵不绝的热切与依赖。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目光里铁石心肠,霍闻声最不能,于是他俯身低头,用亲吻代替指腹替苏南擦掉眼泪。
“做得很好,我的宝贝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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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長
下一章应该就完结了,我今天要是写完的话,晚上就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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