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红袖挽着应如风来到了厅堂里。


    堂中摆着大大小小数个盒子, 上面都贴着七宝斋的封条。应如风拆开检查了一遍,见物品都完好无损,便对?烛心说道:“明日出发去?神医谷, 把这些礼物都搬到车上去吧。”


    “至于这个盒子。”应如风轻抚着一个扁扁的长方形盒子, 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朝红袖招招手, “你拿着吧。”


    红袖对这份礼物期待已久, 每天都路过门?房八百回,看看七宝斋的人来?了没,门?房大娘都被他问烦了。他今天一得知礼物到了, 便迫不及待地去寻应如风。


    “到底是什么?”红袖端起盒子就要打开。


    应如风摁住他的手背, “先别拆,这儿人多。我们回屋再看。”


    “搞得这样神秘, 让人家好着急呢。”红袖直勾勾地盯着盒子,企图从缝隙中窥得一线天机。


    应如风在他眉心点了点,“都已经在你手里了,还急什么?”


    “妻主?贯会吊我胃口。”红袖抱紧盒子,不满地嘟囔着, 微微噘起的嘴角甚是俏皮。


    应如风与烛心对?视了一眼,见她眨了下眼睛,便揽过红袖说道:“看来?你是真?的饿了。放心, 这些礼物绝对?能把你填饱。”


    “这是吃的吗?”红袖注视着应如风,试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答案。


    “等会你就知道了。”应如风抬腿离开了厅堂。


    红袖加紧步伐跟了上去?。往日他为了最?大程度的展现自己的风情, 走路都是不疾不徐的。这会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火急火燎的,恨不能插翅飞到房间里, 看看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让应如风这般讳莫如深。


    然而应如风像是故意不让他如意一般, 她摁住红袖的肩膀,把人带到怀中,“走这么急。东西又不会飞走。”


    红袖使起小性子,嗔道:“妻主?真?坏。”


    这几日,红袖的演技愈发的成熟,妻主?两个字他能喊出十八种叫法,时而字正腔圆,时而小意温柔,时而勾魂摄魄。任那些知道实情的人听了都以为她们假戏真?做了。


    应如风在女尊世界待久了,听到妻主?就像是听到老婆一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然而红袖变着花样的叫法,每次都让她心潮澎湃,时常想着该如何管教?这个不知端庄为何物的假夫郎。


    行到主?院中,应如风对?红袖说道:“到我房中来?吧。”


    “可以吗?”红袖惊喜地抬起头。


    这十来?日,两人虽然顶着妻夫的名义?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实际上各有各的房间。他知道应如风必须要清心寡欲,免得引起情蛊发作,但他私心里其实阴暗地盼着她偶尔发作一次,他便能借机成为她的发泄对?象。


    应如风刮了下他的鼻尖,“你不是早就想进来?了吗?每天在我房门?前转悠,以为我没看见呢?”


    “原来?妻主?看到了呀,也不唤我进去?服侍。”红袖嘴角往下垂去?,雾眼含怨地瞅着应如风。


    这副欲擒故纵的小表情,勾出了应如风心底最?深的罪恶,十分想把人抵在墙上好好蹂躏一番。


    “我要是真?娶了你,怕不是两个月就被吸成人干了。”应如风带着红袖踏过门?槛,啪嗒一下重重地甩上门?。


    丝丝缕缕让人意乱情迷的香气飘了过来?,红袖抬眼望去?,看到两根龙凤红烛立在床边的案台上,香气正是从红烛中散发出来?的。


    应如风的床帐和被褥全都换成了大红色,上面铺满花瓣,和新婚之时的喜床没有半分差别。


    红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这,这是?”


    “既要做戏,怎能不做全套?”应如风笑着坐到榻上,用桌上的小银壶倒出两杯酒。


    “怎么演?”红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大红色对?他有着致命的刺激,他头脑发热,有什么东西快速在脑中划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过来?,我教?你。”应如风勾了下手,红袖听话地抱着盒子挨着她坐下。


    应如风单手环过红袖的脖子,伸出一根手指顶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端起一杯酒,喂入红袖口中。


    温润的酒液从舌尖滑过,流进喉间。红袖喉结快速滚动着,酒还未下肚,便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歪着头靠到应如风肩上,伸出舌头,在她的锁骨上舔了一口。


    “好大的胆子。”应如风扣着他脖子的手瞬间缩紧,指尖摁入他的咽喉,眼中蒙上深沉的欲丨色。


    这一个月来?东躲西藏,又要抑制蛊毒,应如风被迫禁欲,现在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还得强忍着不能快进到吃正餐的环节。


    多年来?的皇家生活让她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吃东西必须从前菜,正餐,到餐后甜点,一道道的来?,绝不能跳过任何一个步骤。


    应如风重重地吸了一口红袖的耳珠,舌尖在耳洞边拨弄着,游走在他的耳廓上。红袖被应如风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弄得浑身发颤,嘤嘤哼叫着求饶。


    应如风玩了一会,直到手中人的声?音有些刺耳才满意地放开,若无其事地说道:“把礼物打开看看吧。”


    红袖这才想起手中还抱着惦念已久的盒子,喘息着嗯了一声?。应如风听得喉头发痒,掐了掐手心才缓和下来?。


    红袖双手颤抖着掀开盒盖,只?见里面整齐地摆着一套奇怪的玉器。


    “这些是什么?”红袖抽出一根玉器,举在光线下看着。玉器有三寸那么长,触手生温,通体没有一点棱角,十分圆润,“是发簪吗?怎么这样素?还很细?”


    “的确是发簪,但不是用来?簪头发的。”


    红袖望着应如风幽深的眸子,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那是干什么的?”


    “你见过喷泉吗?”应如风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红袖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答道:“在京城时见过一次。地上有一个小孔,时不时地往外冒水花,可有趣了。”


    “若是将喷泉口堵上,你猜会发生什么?”应如风撩起红袖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缠紧。


    “再拔开的时候应该会喷得更高?吧。”


    “真?聪明。”


    “这簪子跟喷泉有关系吗?有这么小的泉眼吗?”红袖不解地问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再看看别的吧。”应如风从他手中抽走玉簪,放回了盒中。


    红袖又拿起一对?铃铛摇了摇,“这是耳坠吗?妻主?为什么不做成针穿的,而是夹子状的?”


    他捏开一个夹在指头上,指腹被咬得紧紧的,不一会儿就充血了。


    “有点痛。”红袖取下夹子甩了甩手指。


    “没事,它?不是夹在耳朵上的,你的耳朵是不会痛的。”应如风捏了捏红袖薄到透明的耳垂。


    “那夹在哪儿?”


    “我来?教?你。”应如风抱起红袖往床上抛去?。


    红袖惊呼了一声?,下一秒便落入柔软的被褥中,溅起一圈花瓣。


    应如风食指伸进红袖口中,勾着软舌搅了搅,啵唧的水声?让空气急剧升温。


    叮当……


    扣子滚落一地,滴溜溜地在地上打着转。


    红袖平日里的风情全都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处子才有的羞涩。他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抱在身前遮挡住□□的身体。


    应如风毫不犹豫地抽出枕头,扔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红袖又拿起另一只?枕头,还没抱住,就再一次被应如风抽走扔掉。


    “真?是不听话呢。看来?该让你知晓些厉害了。”应如风勾起一抹邪性的笑,俯身吻了下去?,舌尖叩开牙关,肆意挑逗。


    红袖张开唇,失神地望着从天上垂落的大红床帐,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小狐狸,该还债了。”


    龙凤红烛燃了一夜,烛火将灭的那一刻,响亮的哭声?从主?院中传出,哭声?中没有半分悲伤,是纯粹的压抑到极致后得以释放的快乐。


    第二?日下午,红袖被应如风抱上马车的时候,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多少都有点奇怪。


    寒冬时节,红袖依然挑选了一件能够露出半截脖颈的小袄,青紫色的痕迹若隐若现。


    红袖凭着男人的直觉,居然发现江淼的眼中闪过羡慕的情绪。


    一夜痛并?快乐的折磨仿佛顷刻间从记忆中消除了,红袖抱紧应如风的脖子,犹如宣誓主?权般撒着娇,“妻主?,腰好痛。”


    “那给你揉揉。”应如风的手掌摁在红袖腰间,轻轻地摁压着。红袖想起昨夜她正是用同样手法揉捏自己的,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埋进应如风的颈窝里,不肯再抬头。


    “还有哪疼?也给你揉揉。”应如风唇角浮起一抹坏笑。


    “明知故问。”红袖气恼地在应如风颈窝中啃了一口。他双手捂住胸口,耳边又响起了那如同噩梦般的铃声?,脑海中浮现出那根和自己完美嵌合的细簪。


    “这么有力气,看来?不怎么疼。”应如风抿唇一笑,转向江淼道,“出发吧。”


    禁欲一个月是她的极限,昨日忍不住把小狐狸吃掉后,除去?情蛊的心更加急迫了。情蛊的效力实在过于惊人,两次都把人折腾惨了她的欲望才勉强平息。这样下去?,谁能顶得住?


    更让她不安的是,早上她睡下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真?实到让她分不清幻境和现实。梦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怎么都看不清长相。那人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似乎想要把她永远留在梦境中。


    “咦,那不是伊恒王子和蜜瓜吗?他们怎么也在这?”红袖的声?音打断了应如风的思绪。


    应如风往车窗外看去?,大街上的一家成衣店外,两名官兵正在盘问伊恒主?仆二?人。


    应如风让江淼把车赶了过去?,向官兵问道:“两位,发生了什么事?”


    官兵见是裴府的马车,客气地说道:“这两名男子鬼鬼祟祟的,问他们从哪里来?,也不肯说。我们正要把他们带回衙门?盘问。”


    “他们是我在喀兰的远房亲戚,裴某正是来?接他们的。”应如风说道。


    “他们两个是裴家主?的亲戚啊。那没事了。”官兵客气地让开了,示意伊恒两人可以离开了。


    哪个富人还没几个穷亲戚?这两名官兵不疑有他。更何况裴家不是她们这种底层小兵能得罪的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伊恒一听到马车里的声?音便愣住了,只?是心中不大敢相信。直到上了车,才发现确实是应如风。


    她旁边还坐着那个风情万种的红袖,只?是红袖看上去?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伊恒问道:“居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就为什么会在这儿喽?”应如风答道,她往车窗外看了一会,回头说道,“好了,那两个人已经走了,你们下去?吧。”


    “不行。你之前说好会送我回喀兰的。我现在回不去?了,你必须帮我。”伊恒原本想让应如风帮他找恩人,但又怕她嘲笑自己先前被劫持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我派人送你回去?。当日你离开我府上后,我派了人在约定的地方等你,只?可惜他们没有等到王子,不知王子去?了哪里?”应如风装作毫不知情地问道。


    伊恒当日自觉受辱,赌气不愿跟应如风的人交接,选择自行逃跑才碰上了那群库坦人。


    他不由得有些埋怨亦如风,不想让她好受,便道:“你又没什么事。为什么不亲自送我去?喀兰?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可我现在要去?河西,没有空送你去?喀兰。”应如风不假思索地拒绝。


    伊恒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河西?你去?那干嘛?该不会是去?神医谷吧?”


    “哦,你也知道神医谷?”应如风倒是没想到神医谷的声?名已经传到喀兰去?了。


    伊恒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怎么,你生病了吗?”应如风打量了一下伊恒,他虽然瘦了不少,但看着还是健康的。


    “是我阿爹。”伊恒面上浮现出深深的担忧,“他已经病很久了,我们那的巫医都说治不好了。可我听说神医谷的洛神医什么病都能治,我想去?问问。”


    “伊恒王子孝心可嘉,可我的这辆马车呢,它?不够宽阔,实在是不方便带着你。”应如风一想起之前和伊恒相处的时候就觉得脑壳疼,虽然有点感动于对?方的孝心,但她宁愿花钱雇别的车队带他去?,也不愿意跟他同行。


    伊恒看着宽敞到还可以再装四?五个人的马车,握紧了拳头,“我都这般求你了。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伊恒王子,你不要缠着我家妻主?。”红袖依在应如风胳膊上,面色不愉地望着伊恒,那眼神活脱脱正夫看爬床小厮一般。


    伊恒的眼神古怪了起来?,“你喊她什么?”


    红袖眉目含笑地望着应如风的侧脸,又念了一遍,“妻主?。”


    “你们?怎么可能?他不是小倌吗?”伊恒不敢置信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着。


    “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大兴皇女了,我娶谁自然是自己说了算。”应如风转脸朝红袖挑了下眉,颇有默契地一笑。


    红袖还是挺伶俐的,有些她不方便说的话,由他出面倒是十分合适。


    应如风如此说就代表着两人绝没有和亲的可能性了,然而伊恒听完并?没有心中一松的感觉。现在两人毫无关系,应如风的确没有必要带着他去?神医谷。毕竟那是他的爹,又不是应如风的爹。


    眼见应如风已经做出送客的手势,伊恒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去?。我可以报答你。”


    应如风不禁想起那一晚伊恒看到自己的脏脸后,也说过要报答她三个字,然而神情却是极为恐惧,仿佛生怕她黏上去?一般。她斜了伊恒一眼,“哦,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伊恒一怔,她的眼神与那夜恩人离去?前的那一眼莫名地重叠在一起。然而恩人救了他却不图回报,应如风只?会被他利诱,高?下立判。


    伊恒想了想说道:“我阿爹出自喀兰第一大族拓兹族,你救了他便是对?拓兹族有恩。拓兹必以重金相谢,绝不会吝啬。”


    “重金?若是令父遭蒙不幸,她们重新献个族中男子给大汗不是更简单。”在京城时,应如风时常听说某些人家正夫还没死,正夫娘家就已经选好嫁去?做填房的子弟了。一个嫁出去?的儿子根本不可能让娘家大出血。


    “阿娘宠侍甚众。”伊恒闭了闭眼睛,掩住眼中的郁色,“若是阿爹的病治不好,可敦之位必然旁落,拓兹族的位置也会岌岌可危。”


    应如风依然不大感兴趣,“你觉得我缺钱吗?”


    “若是拓兹族可以许你封地呢?”伊恒说出最?后的筹码,紧张地看着应如风。


    应如风一时沉默了,钱财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毕竟这个时代金银难以运送,而喀兰和大兴的银票又不互通,她总不能拉着几大车金银从喀兰回大兴吧。


    但封地却是完全不同的。今后若是太?女夫扶幼女上位还好,万一应如行复起,那她在萝城的事情早晚会被发现,到时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了。所谓狡兔三窟,要是可以在喀兰搞到一块封地,便是多了一个保命的机会。


    而且这个拓兹族她也听说过,族中专出美人,否则风流成性的伊柯大汗也不会娶了伊恒父亲。若是借机索要几个异族美人,想来?拓兹族也不会拒绝。


    应如风敲了敲手边的小几,“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好,我可以带上你。不过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妻主?,马车哪坐得下这许多人?”红袖立刻急了,应如风是什么样的个性他一清二?楚,恨不得把她周围所有的雄性都赶走,只?剩他一个才好。


    这伊恒王子一月不见,不知身上怎么多了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很容易引起女人的怜惜。他当初就是这样引起应如风注意的。除此之外,伊恒王子的桀骜也能激起女人的征服欲,所以他绝不愿伊恒和她们同行。


    江淼亦是不赞成地看向应如风,“小主?人,伊恒王子长相特殊,和他一起很容易引起注意,别忘了,很多势力都在找我们。”


    “我有我的打算。”应如风摆摆手,她看了看伊恒主?仆二?人,故意叹了口气,“况且他们两个加起来?凑不够一个脑子,孤身在外的确实很危险。如果是真?在大兴出了什么事,也影响两国关系。我就做一次好人吧。”


    伊恒听她当着面就说自己蠢,气得面红耳赤,“应如风,你凭什么这样说?”


    “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在大牢里蹲着了。不如你说说,你原本打算怎么躲过官兵盘问的?”应如风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之色。


    伊恒想了半天,看向蜜瓜,“你可有主?意?”


    蜜瓜缩着脖子摇摇头。


    伊恒哼了一声?,避开话题道:“你有什么要求?”


    应如风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生死有命,即便去?了神医谷也未必能治好你爹,但不论能否治好他,这块封地我都要定了。第二?,口说无凭。你要立下字据。第三,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不准擅自行动。能做到吗?”


    伊恒肺都要气炸了,“你怎么这般霸道?”


    应如风悠然地看着他,有恃无恐地笑道:“现在是你在求我,可不是我在求你。不愿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红袖拱火道:“伊恒王子如此尊贵,哪能吃得了苦?还是快些回喀兰吧,多陪陪令父也是好的。”


    难眠的夜


    伊恒浅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应如风, 起伏的胸膛忽然平静了下来。他伸出手,“拿纸笔来。”


    红袖不说这?话?,伊恒说不定真就气不过下车了, 可被他的话?一激, 反而坚定了要救父的心。红袖若是知道自己弄巧成拙, 恐怕会气吐血。


    伊恒很快签好了字据。应如风检查了一番, 伊恒字如其人, 一撇一捺都带着藏不住的锋芒。应如风确认无误后?,满意地让烛心把字据收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是我裴府的远房亲戚, 在外要喊我家主, 明?白了吗?”


    “是,家主。”蜜瓜答道。见主子没?有反应, 碰了碰他的手。


    伊恒憋着气,含糊地喊道:“家主。”


    应如风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车轮再次动起来,红袖忽然变得比早上更加柔弱起来,一会儿头疼, 一会儿手疼,时不时地就要跟应如风撒个娇。


    应如风顿时觉得昨晚下手还是太轻了,让小狐狸还有气力?勾引她?。要是车上无人就好了, 马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做点儿什么也不会有路人听得到。


    她?无奈地看了一圈车里的人, 手渐渐从红袖腰上向下移去,在挺翘的臀上狠掐了几把。


    红袖唇都快咬破了, 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再不敢随便作妖了。


    可应如风却没?有就此放过他, 将他搂在怀里,时不时便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揉上一把。害得他不得不一直拿袖子捂着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喘声就从嘴角泄出。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伊恒不禁想起那一夜被恩人拥在怀中的温暖。若是能嫁给恩人,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在她?怀中撒娇?被她?宠着,爱着?这?几日他时时在梦中与她?相见,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对恩人一见倾心了。


    伊恒不禁隔着包袱捏了捏恩人留下的披风。这?些日子他去了萝城大大小小几十?家成衣店,却根本找不到相同的料子。


    伊恒哪里知道,应如风的披风料子乃是东阳国进贡的,薄薄的一层便比寸许厚的棉花还暖和。这?料子不要说萝城市面上没?有,便是在原产地东阳国也十?分罕见。整个大兴见过这?料子的裁缝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伊恒这?些天一直不离开那家客栈,便是希望恩人注意到后?会回?来找他。然而这?么多日过去了,对方都没?有来过。伊恒有些沮丧,想来恩人那天晚上被他伤透了心。


    等他治好父亲,再说服外祖给他些人手,帮他来萝城找人,或许就更容易找到恩人了。若是再见到恩人,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不觉得她?丑,反而觉得她?很美,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


    想到这?,伊恒嫌恶地看了眼应如风。应如风长相出众,即便随意坐着,那股与生俱来的风流气质都让人忍不住侧目,仿佛她?天生就该被万人敬仰。但实际上她?只会趁火打劫。一颗心都是黑的,又怎么能跟侠肝义胆的恩人相比?


    应如风见伊恒突然瞪了自己一眼,怀疑他又要开始犯病了,严肃地说道:“我们快到城门?口了。等会儿别?乱说话?。”


    她?朝车窗外看去,城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为了避免盘查,她?们特?意从守卫一向松散的西?城门?出城。没?想到这?里居然多出了一队士兵,对要出城的百姓挨个盘查,看上去十?分严格。


    应如风和江淼交换了一下眼神?,没?猜错的话?,官兵是在盘查细作的同伙。


    应如风看着伊恒与众不同的样貌,又小声交代了他几句。


    队伍像蜗牛一样行进着,过了许久才轮到应如风一行人。


    领头的士兵还算客气,跟车夫问明?身份后?,对车内喊道:“我们正?在搜捕逃犯,还请裴家主带人下车。”


    应如风没?有为难她?,气定神?闲地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六个人一落地,周围百姓的目光立刻聚集了过来。


    “裴家主果然不一般,出行都带着三个美侍。”


    “那三侍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比我家正?夫都好看。”


    “你家正?夫要是有这?等美貌,恐怕早去裴府当侍了,哪还轮得到你?人家裴家主年轻好看又家大势大,你哪点比得上?”


    “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哎,要是裴家主也喜欢女人就好了,我们妻夫一起进去服侍也不是不可以。”


    “裴家主应该没?有那么不挑食……”


    检查的士兵听到议论声,也赞了句,“裴家主好福气!”


    应如风笑着解释道:“您误会了。裴某只有一位夫郎。左边这?两位是我的侍从,右边这?两位是我的远房亲戚,从喀兰来的,我正?要带他们出城游玩。”


    士兵眼中露出诧异,红袖妩媚轻浮,着实不像正?夫,有钱人的喜好果然不同寻常。她?心中感叹了一番,目光落在低着头的伊恒蜜瓜两人身上,“抬起头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在萝城期间一直住在裴府吗?”


    两人似是有些腼腆地抬起头,看向应如风。


    应如风帮他们回?答道:“他们没?怎么出过门?,怕生,您见谅。他们因着家中逢难,几日前到的萝城,之前没?找到裴府的位置,一直住在客栈中,今日才被我寻到。”


    “原来如此。”士兵点点头,又问了一些问题,应如风也一一应答。


    上头要求严查异族人,但这?两人是男子,又有裴府作保,所以士兵并没?有多怀疑,问题问完后?,便放行了。


    “等一下,我怎么不知裴府何时有在喀兰的远方亲戚?”几人还未来得及回?到车上,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应如风回?过头,一名?四?方脸,眉清目秀的女子骑着马朝几人走来。她?身穿铠甲,护心镜四?周雕着两只鹤,正?是本朝三品以上将军的服制。在萝城,只有守城将军辛无忧才有资格穿。


    应如风头皮一麻,顿时有些后?悔贪图那块封地。


    她?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恭敬地喊了声,“见过辛将军。”


    “裴贤侄回?来这?么久了,也不曾去我府上做客,让我好生伤心啊。”辛无忧尽径直朝应如风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别?那么见外,叫我辛姨就好。”


    应如风看向江淼,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款的茫然。


    “你娘难道没?有跟你提起过我?”辛无忧有些失望地问道,“你我两家可是世交,只可惜这?些年你母父二人一直漂泊在外,已有二十?余年未曾见过。听闻昔人已乘黄鹤去,让我好生伤心啊。”


    这?个假身份的母父居然还有世交?应如风顿时觉得有些棘手,“小侄几日前才回?来,家中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去辛府拜见,还请辛姨勿要怪罪。”


    “这?儿人多,我们到那边说话?了。”辛无忧带着应如风到了城门?旁的营帐中坐下,其余人都被她?留在了外头。


    辛无忧一坐下便问了许多有关她?母父的问题。


    应如风只道自小被寄养在别?人家,少见母父,直到近日才得悉噩耗,拿了信物回?到裴家,跟母父并不熟悉。


    辛无忧脸上现出遗憾之色,倒不似作假。


    见应如风也不说不出什么故人的消息。辛无忧转而问道:“你我两家世交,你母父不在时,我也一直帮忙照看,竟不知裴府在喀兰有远房亲戚。你可是被人蒙骗了?西?域人狡猾,向来对我大兴虎视眈眈。若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她?们手里,不要怕,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的。”


    没?想到辛无忧把她?单独带到这?里来,竟是如此目的,应如风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看得出这?位辛姨对自己确有几分真心。


    应如风略加思索便有了想法。此人对裴府知根知底,硬要说伊恒是自家亲戚是行不通的,她?恐怕比自己对裴府的了解深得多。


    “唉。”应如风面露难色。


    辛无忧顿时觉得其中有隐情,连忙说道:“你不要害怕,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在萝城,只要有我辛无忧一日,你便不用害怕任何人。”


    应如风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小侄不愿意讲,着实是这?件事有伤家母脸面。”


    “何出此言?”辛无忧不解地问道。


    应如风叹了一口气,“家母年轻时曾去喀兰做过生意,在那里认识了一名?当地男子。只可惜喀兰不许两族平民通婚,家母未能将那名?男子收入房中。外面那两人其实是那名?男子的儿子和侍仆。家母对此事颇感遗憾,遗书中让我多照顾那名?男子的后?人,我才将他们说做远房亲戚。”


    辛无忧听完感慨道:“确实是你母亲的作风。念旧情,心肠又软。希望她?们下辈子有缘,再在一处。”


    辛无忧唤来一个士兵,令她?将伊恒主仆二人请来。


    应如风忙道:“我怕他们觉得自己父亲行为有亏,并未告知他们其中的渊源。还请辛姨帮忙隐瞒。”


    辛无忧点点头,赞赏地看着她?,“你年纪小小,处事却甚是周全。在这?个年纪就会替别?人考虑,难能可贵。”


    应如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是家母临终所托,身为女儿岂敢有负?”


    不一会儿,伊恒二人便被带了过来,辛无忧在伊恒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穿着寻常布衣,却依然掩不住俊逸不凡的外表,开口道:“你既是裴府的远房亲戚,那便算不得喀兰人,也可做我大兴人。听闻你身世可怜,恰巧我的小女儿与你年龄相仿,你可愿嫁与她?,定能保你一生无忧。”


    在辛无忧看来,一个男子最好的归宿便是嫁入一个好人家。在萝城,除了裴家,再没?有比辛府更好的去处了。若是伊恒嫁到她?府上来,有她?照看,定能让故友在九泉下瞑目。


    应如风没?想到辛无忧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瞠目结舌地看向伊恒,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婉转点拒绝,不要触怒辛无忧。


    伊恒压根没?看她?,掷地有声地拒绝道:“我不能嫁。”


    “这?是为何?”辛无忧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已经嫁过人了?”


    “不是的。”伊恒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此生非她?不嫁。”


    他这?么一说,不仅辛无忧愣住了,连应如风都愣住了。


    大兴男子讲究含蓄,绝对不会把男儿家的心事吐露给外人听,便是非说不可也只会话?说三分。


    辛无忧想着西?域男子作风奔放,没?有与他计较,有些尴尬地问道:“你的心上人是何人?若是家世相当,我帮你做个媒也无不可。”


    伊恒咬了咬唇,纠结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应如风看着伊恒的表现,心里一惊。一个月前在京城时,伊恒显然是没?有心上人的,否则以他的性子根本藏不住。而且他那缱绻纠结的眼神?,与一月前也是完全不同的。


    他一定是在过去一个月中遇到心上人的,可他过去一个月不是一直被那群库坦人绑在马车中吗?


    应如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家伙不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爱上某个库坦人了吧?那几人要么掉了脑袋,要么在大狱里关着,不知道他喜欢的是哪一个。


    应如风生怕伊恒脑袋一热,把库坦人的事说出来,引火烧身。她?轻咳了一声,接过话?头,“多谢辛姨美意,既然他心中有人,那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是他无福。裴府中还有许多优秀的儿郎,小侄愿与辛府永结秦晋之好。”


    辛无忧笑着应道:“如此甚好。既然你们还要出去游玩,那我也不留你们了。天色已晚,早些出发吧。”


    “多谢辛姨,小侄告退。”应如风行了一礼,带着伊恒离开了营帐。


    两人走后?,辛无忧面色立时沉了下来,唤了一名?心腹到身边,吩咐道:“派几个人跟上她?们。喀兰人狼子野心,我担心他们会做不利于裴家主的事情。裴家主年龄小又单纯,可莫要让他们骗了。”


    一行人出城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天边,与太阳遥遥相对。


    江淼说道:“看来今天只能到最近的镇子住下了。”


    应如风的眼神?在伊恒身上转了一下,“唉,要不是你们两个,我早就出城了。你刚刚在辛无忧那儿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此话?当真?”


    红袖闻言大喜,看伊恒都顺眼了三分,“原来王子有心上人了呀。那怎么还来大兴和亲?”


    伊恒脸上浮起难得一见的羞涩,“那时还没?有。”


    红袖八卦之心顿起,“不知是何人,能让王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倾心?”


    伊恒抱紧自己的包袱,双眼中透出浓浓的崇拜,“她?是世界最厉害的人。”


    “最厉害的人?”红袖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追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反而和我们一道?”


    “我找了,但没?找到。”伊恒眼角泛起酸涩,捏着包袱的手指紧了紧。


    应如风越听越为伊恒感到可悲,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学,再厉害的神?医恐怕都治不好斯德哥尔摩,伊恒八成是没?救了。也不知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现在说不定已经没?命了,会不会直接崩溃?


    应如风打定主意绝不能告诉伊恒那些库坦人的下落。免得途中出什么差错。


    这?时,车夫突然发出了一个暗号。江淼转头对应如峰说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什么人?”


    “似乎是官兵。”江淼答道。


    应如风蹙起眉头,“难道辛将军还是怀疑上了我们?先到客栈,然后?引开她?们。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马车赶到了镇上的客栈中。


    几名?跟踪的士兵在外稍稍等了等,正?要跟着入住,却发现裴家的马车又驶了出来。只好披着夜色跟了上去。


    应如风和江淼站在窗边,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问道:“确定是官兵?”


    江淼目光一凝,“看她?们的追踪路数,应当是萝城驻军无疑。”


    “看上去对我们并无恶意。找个机会试探下,看看萝城军跟京城有没?有关系,然后?甩掉吧。”应如风说完便离开了。


    江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推门?走了出去,才猛然回?过神?,轻轻碰了碰刚刚被她?衣摆拂过的手背,低声道:“是,小主人。”


    与江淼一般心神?恍惚的,还有正?在用膳的伊恒。今日他拒绝辛无忧做媒后?,对方虽然没?有纠缠,但却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令他极为不安的问题。是他几日来一直都不敢去深想也不敢触碰的事,恩人是否已有夫侍?


    她?那样的女子,定然早有婚约了吧,可是他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做小的。伊恒心乱如麻,问向身旁的蜜瓜,“你说恩人会有家室吗?”


    蜜瓜答道:“主子说她?年纪很轻,那应该没?有吧。若是有,大不了给她?夫郎一些钱财,将他休了,再娶主子便是。”


    “她?那样的英雌,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背信弃义,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伊恒气道。


    蜜瓜语塞,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劝解伊恒。


    “我出去走走,别?跟着我。”伊恒心烦意乱,饭也吃不下了,扔下筷子朝客栈的院子中走去。


    月影如霜,落在兰草丛生的小院里甚是雅致。


    然而清幽的美景勾不动伊恒半分心弦。他的心思全在那不知名?女子身上。


    伊恒拐过一条小径,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立在前方。那个背影顿时与那夜恩人离去前背影重?叠在一起。伊恒激动到难以自抑,也不去想恩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去,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她?就会像在梦中时那般消失不见。


    “恩人。”伊恒放低嗓音,有些不自然地喊道。他知道大兴女子都喜欢柔美的男子,尽可能地敛起锋芒,将声音放柔和。


    应如风转过身,见是伊恒,奇怪地问道:“今日怎么突然知道感恩了?连恩人都喊上了。”


    伊恒而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脸色顿时变了,抬头便看见应如风身前还有一人,眼神?防备地盯着他,正?是被应如风从背后?拥住的红袖。


    伊恒咋舌,“怎么是你们?”


    “不是你来找我们的吗?你又在搞什么鬼?”应如风反问道。红袖握紧应如风的手,缩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在她?心中勾起阵阵涟漪。红袖害怕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伊恒每次出现都会精准地破坏花前月下的氛围。


    伊恒脸一白,嗫嚅道:“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你把我认成什么人了。”应如风狐疑地看着伊恒,他的眼神?四?下乱瞟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没?事。你们不认识。”伊恒转身飞快地跑了,一秒也不愿意多停留。


    红袖暗暗舒了一口气,转身见应如风若有所思地盯着伊恒离去的方向,伸出食指勾起她?的衣带,拉回?她?的注意力?,遥指着天上的明?月,“妻主,你看月亮好圆。”


    时值十?五,月亮大如银盆,异常美丽。


    应如风勾唇,“既然如此喜欢,不如我将那轮圆月送给你,如何?”


    “送给我?妻主难道有登天的本事不成?”红袖将应如风的衣带绕上指尖,眼睫微微垂下,依恋地说道,“只要妻主有这?份心,红袖就心满意足了。只盼妻主永远都不要忘了今日,也不要忘了我。”


    应如风拨开他额角的碎发,笑着说道:“我说送你,那定然是能做到的。难道你不相信?”


    红袖一怔,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呐呐道:“自然是信的。只是红袖脑子笨,想不出妻主要怎样送?”


    “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只盒子吗?”应如风头靠在红袖白皙的脖颈边,低声问道。


    “当然记得。”想起昨夜蚀骨销魂的酥麻,红晕从他的喉间升起,红袖有些磕巴地问道,“那跟月亮有什么关系?”


    应如风唇边的笑意深邃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其中有一支笔未曾用过?”


    天字号房中,红袖小腹拱起,绷直的脚尖微微颤动着,身下的床单皱成了一团,四?根缚在腕上的红绸是浑身唯一的装饰。


    房间中弥漫着的清甜的香气,一遍遍舔舐着白中透粉的娇嫩肌肤。红袖闭着眼睛,睫毛犹如蝴蝶翅膀般扑闪着。他紧紧地咬着下唇,极力?抵抗着犹如海浪般阵阵袭来的痒意。


    毛笔反复刷在同一点上,红袖仿佛变成了无根浮萍,被惊涛骇浪卷入旋涡,往无底深渊中坠去,他忍不住惊叫起来,“妻主,妻主,我不要月亮了。”


    应如风的手腕依然沉稳,丝毫不为所动,“既然要摘月亮,怎能半途而废?我说了要送你月亮,便一定要送。”


    毛笔下生出一株兰草,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晶莹剔透的甘露从草尖上坠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越来越快。


    “别?哭了。”应如风拿起一张帕子擦去水珠,“月亮不圆了,再重?画一遍吧。”


    “呜,我不要月亮了,饶了我吧。”红袖几乎要抓烂手中那片饱受蹂躏的床单了。


    “不想要月亮,就是想要太阳喽。”应如风又勾了几笔,动作越来越轻缓,“小狐狸别?急,都会有的。”


    如泣如诉的低喘沿着墙缝悄悄蔓延进周围的房间里。房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外面的房檐上,黑漆漆的眸子揽尽屋中的春色。


    他早已不是热血少年,自是明?白那低喘声意味着什么。可他却努力?说服自己万一听错了呢,身为暗卫,他必须过来看一眼,确定小主人的安危。


    看着应如风一丝不苟的动作,黑影不禁摸了摸后?腰,那里有一枚她?亲自为他刺下的印记,是贴身暗卫才有的殊荣。


    入眼的旖旎让腰间的印记刺痛起来。刺印时应如风还是个孩童,那时他除了痛,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今日才知,原来印不是只能刻在腰上,也不是主人和暗卫间独有的。


    纤纤素手握着毛笔肆意妄为,引得那泣声愈加散乱,不成曲调。江淼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看清她?到底在画什么。她?拥有数不尽的奇思妙想,令他一次次惊叹拜服,每多了解一分,都想得寸进尺,了解更多。


    砖瓦的碰撞声触动了应如风的耳朵。凤眼立时甩向窗外,“谁?”


    她?手中的笔失了分寸,重?重?戳下。红袖立刻被搔出眼泪,气息乱成一团麻,泪眼朦胧地说道:“呜,没?有人,是南飞的鸟儿。”


    应如风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了飞鸟振翅的声音。她?执笔走到窗边,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外头月光静谧,空无一人,刚才隐约感觉到的炽热目光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应如风拉好窗帘,坐回?床前,重?新专注于作画。她?自觉体内的艺术细菌有所增加,作画的同时还能奏乐。乐声随着笔锋的轻重?缓急起起落落,煞是有趣。


    红袖身为画布和乐器,显然与她?的感受并不相通,虚浮的痒意几乎快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若不是被红绸缚住手脚,他恨不得跪在她?身前求她?收手。


    房顶上,江淼抱着剑迎风而立,让风声掩住其余的杂音。他抬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苦笑了一声。暗卫私窥主人乃是大忌,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自己的失控。他在冷风中渐渐冷静下来,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事。


    第二日,红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比前日更怪了,面上总是忽然扬起欢喜,又很快恢复如常,周而复始。江淼偶尔看向红袖的时候,发现他总是在偷笑。


    红袖自是不会告诉他。他得到了一轮圆月,藏在了最隐秘的地方,是妻主亲手为他摘下的。这?是她?们两个人的秘密。昨夜漫长的折磨在月亮落下的那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红袖如同一只沉浸在花蜜海洋中的小蜜蜂,在心中雀跃飞舞着,压根没?注意到昨夜住自己隔壁的两人黑眼圈重?得可怕,仿佛被人在眼上捶了两拳。


    尤其是伊恒,他青春正?盛,正?是最为思春的年纪。昨夜听到那些声音,他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不可告人的画面,而画面中的人物是他和恩人。


    想象的画面往往比现实更具冲击力?,譬如恩人在颠簸的马背上将他……,恩人与他滚进草丛后?,将他摁入湿软的泥土中……,又或者恩人因为他的害怕而暴怒,没?有离开,反而将他欺在身下狠狠地……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根本无法入眠。


    他其实可以换房间的,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去换,反而默默地夹紧了被子,做了一件连蜜瓜都不敢告诉的事。


    入神医谷


    神医谷坐落于河西清远镇上。这里群山密布, 草木葱郁,山谷中?生长?着不少外界难得一见的花草与野兽,皆是可以入药的好材料。


    因着神医谷的影响, 清远镇成了不少游医的圣地, 她们聚集在?此, 期盼能够得到洛神医的指导, 精进医术。


    应如风一行人进入小镇后, 一路上竟然看到大大小小数十家医馆,行了?许久才找到一间客栈。


    这一趟旅程中?,应如风深深体会到古代交通的不便。先前从京城到萝城, 一路上都有宽阔平坦的官道。马车虽然跑得慢, 但是坐在?铺满软垫的车厢中?,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然而从萝城到清远的几十里路程, 道路却极为狭窄不平。马车颠簸了?一路,几人除了?江淼以外都昏昏沉沉的,要?不是胃里没什?么东西,定然会吐出来。


    几人一进客栈,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 “几位可是舟车劳顿稍感不适?小店里有药膳,专治此症状。”


    反正都要?吃饭,尝尝当地的特色也无不可。应如风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点头让店小二上菜。


    上来的菜色简简单单,都是一些家常菜。清远镇偏远, 自然是没有什?么厨艺非凡的大厨的,应如风不以为意, 夹起一筷子小菜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饱满的汁水便在?嘴中?爆开, 清甜的滋味令人胃口大开,先前的恶心?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应如风抬起头,只见先前还有些虚弱的伊恒红袖等人吃了?几口菜后,精神也逐渐好转了?起来。


    应如风招手把小二叫了?过来,“这药膳是什?么菜做的?”


    小二嘿嘿一笑,“这是我们清远的独有的菜,方子还是神医谷的神医给的呢。”


    应如风听她主动提起神医谷,追问道:“我们此次前来正是想去神医谷拜见神医,求方问药的。可否告知神医谷的方位?”


    应如风十分大方地掏出一锭银子放进小二手中?。


    不成想,那小二竟把银子推了?回来,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神医谷的神医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出现了?。以前神医每一旬都会有两日出山,在?镇子里替远道而来的病人们义?诊。可是自从上个月开始,神医便再也没有来过了?。镇上还几次派人上山询问,但去的人都在?山中?迷了?路,根本找不到神医谷的入口。”


    “有这种事。”应如风皱起眉头。


    小二说道:“我看几位精神还不错,应当也没什?么大病吧。镇上有不少游医,若是寻常的小病,她们也能看。”


    应如风道了?声谢,还是坚持问了?位置,将?银子赏了?小二后才挥退了?她。


    吃完饭后,几人进到屋中?,还没坐下?,伊恒便丧气地说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应如风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峰,沉声道:“我们在?这里猜也没有用,必得亲自去神医谷看看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伊恒反驳道:“可是小二姐说神医谷在?深山里头。那里有很多?毒虫毒草,还有瘴气。我们几人又不懂医术,如何?进得去?”


    应如风坐到茶案边,端起一杯药茶抿了?口,“带着你自然是没有把握,不过我与那神医谷有几分渊源。若是神医谷的人还在?,我亲自去拜访,定然能见到她们。”


    “你最?好能见到。”伊恒哼了?一声,十分不爽应如风总把他当累赘。


    应如风也不搭理他,转而看向烛心?,吩咐道:“烛心?,你在?客栈里保护红袖他们。我等会便和江淼一起上山去寻那神医谷。”


    “妻主,我也要?去。我不想跟你分开。”红袖倒不是非常想去爬山,只是不想让应如风和江淼独处。他总觉得江淼对应如风的心?思并不是普通侍卫对主人那般单纯。


    应如风斜了?他一眼,“你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上忙。我们还要?多?花精力保护你。还有,在?清远期间,你在?外便不要?称呼我为妻主了?。免得神医谷的人知晓我的身份后,以为我有所欺瞒。”


    “用不上人家了?,连妻主都不让喊了?。”红袖扭过身子,赌气般背对着应如风,余光却还瞟着她的动作。


    应如风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把你宠坏了?。我们有正经?事要?做,又不是出来玩,还使?小性?子。”


    “你们不是真的?”伊恒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可你们昨天……”


    伊恒想到昨夜听到的那些靡靡之音,立即住口不再说下?去,眼中?对红袖与人无媒苟合的鄙夷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红袖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转身拽住一小截应如风的袖子,楚楚可怜地求道:“如风,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跟着你。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我不也帮上过你吗?”


    应如风望着他依恋的目光,一颗心?都快被融化了?,“不一样,那时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好好待在?客栈里,别让我担心?,好吗?”


    见他还是不想放弃,应如风飞快地凑到红袖耳边低声说道:“非要?跟着我,是不是又想拆新礼物了??”


    红袖的尾椎莫名地腾起酥麻,想起那些奇奇怪怪,折腾得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礼物,脸上顿时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喉结上下?滚动着,“知,知道了?,我会在?客栈里好好等你的。”


    应如风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对江淼道:“走吧。冬日天黑的早。早去早回。”


    两人准备了?一番,便告别众人往神医谷行去。


    原书中?曾经?提到过,神医谷所在?的山谷钟灵毓秀,土壤极其肥沃,非常适合种植草药。除此之外,气候也非常宜人,适合病人修养。


    母皇曾在?一次征战中?受了?重伤,无意间闯入神医谷后,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被洛神医救起。母皇那时受伤极重,险些成为废人,但在?神医谷里待了?几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神医谷医术无双,除了?洛家数代?人的积累外,和这块得天独厚的山谷也有不小的关系,自然有许多?人觊觎神医谷的位置。然而神医谷有不少天然屏障作为阻挡,一般人轻易进不去,母皇当年也是误打误撞闯进外围,才被恰好路过的洛神医救了?起来。


    应如风根据书中?的说法准备了?避毒珠等物,以防万一。


    深山中?,江淼牵着一直咩咩叫唤的羊羔,不解地问道:“小主人为何?要?带着这只羊?”


    应如风解释道:“那神医谷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生长?的各类药草正是小羊爱吃的东西,它?可比我们会找。而且那神医谷的人要?灌溉药田,必然要?住在?山泉水附近。沿着山泉走便好。”


    两人沿着泉水一路向下?,很快变来到了?一片雾气缭绕的树林边。


    “小主人稍等,让我先进去探路。”江淼将?避毒珠挂在?腰间,大步往林中?走去,过了?一会儿见身体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地喊应如风进来。


    两人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其下?盖着的泥土松软,踩上去便会向下?陷去。


    周围时不时出现小型野兽的叫声。


    若不是有瘴气覆盖,这片林子也是一片悠然的景色。


    嗖嗖。


    两道犀利的破空声突然响起,难以辨明来源。江淼立刻转身扑在?应如风身上,将?她紧紧护进怀中?,两条手臂在?她背上勒紧。


    应如风有些诧异地推开他,“这不是暗器声,大概是风吹过某个夹角时的啸声吧。江淼,你什?么时候连这都听不出来了??”


    江淼垂下?头,哑声道,“是属下?失职了?。”


    “而且保护我不应该将?我挡在?身后吗?怎能将?背面暴露给敌人?当了?几天明卫就把暗卫的本领全忘啦。”应如风嘴上打趣着,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淼。


    “这地方太过隐蔽。我担心?过头了?。”江淼不敢抬头去看应如风的眼睛。关心?则乱,他刚刚的动作是本能而不是本领。


    这几天红袖对江淼若有若无的敌意,应如风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自是明白红袖心?思的,但她并不觉得江淼对自己?有意,只当红袖在?乱吃飞醋。


    她隐晦地试探两句,江淼不是笨人,自然是能听出她的弦外之意。若是她多?虑了?,那便当个玩笑。


    只是江淼的反应却让她略感不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准则,她绝不会与下?属产生多?余的感情。


    应如风想了?想说道:“江淼,若是你不想再做暗卫了?,我可以允你回到千影阁。再重新选个暗卫给我就好。”


    “属下?笨手笨脚,让小主人失望了?。”江淼声音低哑,手指紧握住剑鞘。他那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竟然无意间流露了?出来。他一咬牙跪在?了?地上,“恳请小主人责罚。”


    “你这是何?意?是要?威胁我吗?”应如风的声音不怒自威,“我从前便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下?属在?我面前跪来跪去。起来。”


    “小主人在?我身上刻下?印记的那一天起,属下?就已经?发誓,这辈子都是小主人的暗卫,若有二心?,必以死谢罪。”江淼额角的疤痕下?青筋凸起,坚毅的脸庞上写满羞愧,“求小主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决不会再犯。”


    “我说江淼,你们那死板的规矩也该改改了?。哪有职位必须做一辈子的?就是皇上当累了?,还可以去当太上皇呢。”应如风放缓了?声音,“你起来吧,以后不要?再随便说生生死死。不做我的暗卫,你也一样可以在?千影阁为我做事。”


    应如风向前走了?几步,江淼依然固执地跪在?原地。


    暗卫的思想终究与自己?是不同的,应如风叹了?口气,“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先找到神医谷的入口再说吧。下?不为例。”


    “是。”江淼理顺慌乱的气息,按下?不安的情绪,撑着剑站了?起来,继续牵着羔羊走在?应如风前面替她开道。


    两人走后,远处的灌木丛中?忽然冒出了?两颗脑袋。


    “姐,那两个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都走到这里了?。”


    “估计是带着解毒珠之类的东西吧。看来是有备而来,绝不能让她们进入神医谷。”


    “姐,可我看她们不像是坏人。”


    “你这个以貌取人的坏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坏人难道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吗?”女子在?男子头上敲了?个暴栗。


    “我知道了?。”男子捂着头,呐呐地说道。


    “快走吧,跟上她们。”女子站起身,沿着应如风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应如风沿着山泉走到了?一丈许高的颗巨石旁。青苔覆满石头表面,泉水流入石头的缝隙之中?,没了?踪影。


    “就是这里了?。”应如风高兴地说道,“我们下?去吧。”


    江淼看着黑洞洞的石缝,犹豫道:“属下?先下?去探探吧。”


    “不用,神医谷就在?这隧道的尽头,走吧。”应如风点起火折子,催促着江淼向下?走去。


    书中?描写过神医谷有个桃花源般的入口,初级狭,才通人,和这个石洞一模一样。


    江淼侧身挤过石缝,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前面的道路变得宽敞起来,泉水哗啦啦地流过,岸边并排走两人都绰绰有余。


    石洞中?十分温暖,没有沾染外头的寒意。应如风越走越觉得热,里衣浸出汗来,忍不住想要?把外衣脱掉。


    “真热。”应如风抬手在?脸边扇了?扇,“我要?洗洗脸。”


    她蹲了?下?来,伸手向泉水中?探去。


    江淼阻拦道:“这里头处处都透着怪异,小主人还是不要?随便碰水比较好。”


    “这溪水是从山顶流下?的,我们一路跟来,能有什?么问题?”哗哗的水花声响起,应如风喊到,“这水凉凉的很舒服。你也弄点儿吧。”


    过了?一会,两人才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又走了?数百步,拐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一道光源出现在?前面。


    应如风钻出山洞,一块刻着神医谷三个字的石碑登时映入眼帘。


    神医谷中?静悄悄的。一片片药田鳞次栉比,阡陌纵横。几排小屋依着山壁而建,十分简朴。


    应如风站在?谷口大喊道:“我是洛以寒的女儿。冒昧前来拜访,有事相求,还请前辈出来一见。”


    洛以寒是宫中?那位德卿的真名。应如风一上来就祭出了?大招。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了?几遍,只要?谷中?有人定然能听到。然而片刻过后,一切依然如故,什?么也没有发生。


    应如风等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既然无人出来相迎,便进去看看吧。”


    两人沿着石碑后的小路走入谷中?,跟在?两人身后的男子从石道中?探出头,“姐,她说自己?是师父的女儿哎。我们为何?不上去相认?”


    女子白了?他一眼,“她说是你就信啊。师父女儿早就在?宫变中?去世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估计是那两人想要?诈我们出来才这么说。她们刚刚碰了?石洞中?的泉水,那可是大罗神仙也抵不住的迷药。没有我们特制的解药根本防不住。等她们昏倒了?,抓起来盘问一番便是。”


    应如风走到最?外头的一间小院前敲了?敲门,毫无意外地没有人回应,她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立着许多?药柜,交杂着许多?草药的味道。应如风忽然捂住了?额头,“怎么回事?我眼睛好像有点儿花。”


    应如风靠着墙滑倒在?地。紧接着,江淼也支撑不住,眼睛眨了?几下?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了?。


    “这么快就晕了?。”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着粗布衣裳,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他身后的女子转了?转鬼灵精怪的圆眼睛,观察了?倒在?地上的应如风两人一番,才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她们能多?坚持一会儿呢。”女子撇撇嘴,“我去拖那个男的,你去拖那个女的。把她们带到试药的地方绑起来。”


    “为什?么让我去拖一个女人?”男子的手在?应如风身旁几寸的地方停留了?片刻,不知该从何?下?手。


    “这男人比牛还壮实,你那小身板能拖得动吗?”女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把她们俩全拖走吧?”


    “哦,好,都听姐姐的。”一双软若无骨的双手环上应如风的腰,费力地把她扶了?起来。昏过去的人无法支撑自己?,应如风失去重心?,整个人压上男子肩头,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间,弄得男子禁不住倒退了?两步,被她压在?了?药柜上。


    女子拿麻绳在?江淼手上套了?个环,毫不怜惜地向外拖去。虽然在?泥地上拖行倒也不怎么疼,但跟应如风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男子在?应如风身上乱推着,试图把她翻转过来。他的双手触上一处绵软的地方,身体没有缘故地燥热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忍不住又摁了?几下?。


    “傻蛋,你在?磨蹭什?么,快点。”女子在?门外催促道。


    “哦,好,好。这就来。”男子听到女子的催促声,慌乱地把手背在?身后,朝门口看了?看,发现她已经?离开了?房间,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也不敢再碰,生怕女子会返回来看到。


    男子转过身,稍稍蹲下?身子,试图把应如风背起来,可惜他力气太小,一双嫩手在?应如风身上乱试着,弄得应如风痒痒的,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应如风在?树林中?便发现了?那两株有些异常的灌木丛。小羊见到灌木总是会上前嗅嗅,找新鲜叶子吃,却对那灌木丛视而不见。


    应如风想着她们大概是神医谷的人,便没有打草惊蛇,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离开了?,但实际上一直都在?观察他们是否跟了?上来。


    书中?提到过神医谷前的石洞中?有一种特殊的物质,泉水流入后便会与之结合,在?地底热气的作用下?变成水雾在?洞中?弥漫,具有迷药的功效。


    应如风假意去碰水,实际上只是往里头投了?一个石子,她和江淼早有防备,丁点水雾都没有吸入。


    她听着男子错乱的心?跳声,心?道他是个纯情少男,估计整天在?神医谷中?,没怎么见过姐姐以外的女人。第一次跟外来的女子如此亲密地接触,才会有这般令人捧腹的反应。


    应如风故意滑到一个好背的位置,男子终于把她背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屋外走去。


    男子走得极为艰难,除了?力气太小外,应如风幽幽的体香时不时侵入他的鼻中?,柔软的脸颊更是来回蹭着他的脖颈,让他的脚步越来越凌乱。


    尤其是垂在?他肩上的那双手,随着惯性?每走一步便会碰到他胸前的敏感处,那丝丝麻麻的感觉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得病了?。


    应如风闻着男人布衣上浸染的药香,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只见一滴滴汗水从男子额上淌下?,他的小脸红扑扑的,像颗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应如风一向是怜香惜玉的,见这男子很好骗的样子,不再装得那么真实,稍稍用了?一点力,让他轻松一点。


    在?应如风的帮助下?,男人前进的速度快了?很多?,但他根本没有察觉背上的人变轻了?,只当自己?习惯了?她的重量。


    他背着应如风走进隔壁的一间小屋,小心?地把她放在?一张床上,坐在?她身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卷起衣袖擦了?擦汗,“姐,我把她背来了?。”


    “你还真是笨,居然把她背过来?不嫌累呀你。拖过来不就完了?。”那女子嫌弃地看着他。


    “她看着很干净,我不想把她弄脏了?。”男子低头看着应如风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手,嗫嚅道。


    “行了?,行了?,就你毛病多?。把她们锁起来吧。”女子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好。”男子弯下?腰,从床脚拉起一个锁链,撸起应如风的袖子,抓起手铐往她的手腕上扣去。


    哐啷。


    男子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的锁链,懵了?。


    “你没事。”男人呆呆地看着应如风充满兴味的眼睛,竟是忘了?挣扎。


    应如风握着白瓷一般细嫩的手腕,拉紧锁扣,回头去看江淼。


    江淼横剑在?女子脖子上,女子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京城的人果然狡猾。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江淼,把剑放下?,不得无礼。”应如风说道。


    江淼没有犹豫地放下?了?剑。女子摸了?摸脖子,防备之意丝毫未减,“别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我不会答应你们任何?要?求的。”


    应如风也不在?意,客气地说道:“敢问姑娘姓名?在?下?应如风,此次前来是因为身中?蛊毒,想求神医谷的前辈救命,绝对没有恶意。先前两位一直跟着我们,我们不知两位究竟是何?心?思,才出手自保。”


    女子还未回答,应如风身边的男子先一步开口答道:“我姐姐叫洛云波,我叫洛云澜。”


    洛云波满腹的弯弯绕绕付之东流,“傻蛋,你……”


    应如风转头看向洛云澜,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眸光闪动,如同一汪清水,没有半分杂质。即便是怀星,也不曾有过如此单纯的眼神。应如风不禁有些恍惚。


    “姐,应姑娘没有骗我们,她身上确实有蛊毒。”洛云澜抬头对姐姐说道。


    洛云波的语气依然生硬,“神医谷自身难保,我们无能为力,五皇女还是请回吧。”


    应如风脸上不见失望,反而说道:“云波姑娘,可否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或许我可以帮上忙呢。”


    洛云波坚决地摇头,“这是我们神医谷自己?的事,恕我不能相告。”


    “姐,要?不试试吧?我觉着她们挺厉害的,说不定可以帮到我们呢。”洛云澜看着姐姐越来越不善的眼神,声音逐渐变虚。


    闯花山寨


    应如风借机说道:“我不知神医谷发生了什么?, 二位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若是两位需要什么?,大可以告诉我, 我为求解蛊也会尽力相助的。”


    洛云波衣袖下的手指攥紧又松开, 叹息一声, “傻蛋, 你说吧。”


    洛云澜点点头, 对应如风解释道:“我们师父中的毒,必须要一味特定的药才能解。可解药生长的山上最?近来?了一伙贼人,在那里安寨扎营。我们去过几次都躲不过守卫, 还受了伤。但拿不了那个药, 就救不了师父。”


    洛云澜急得冒出泪来?,抬手去?擦发现?手腕还被应如风抓着。


    应如风不动?声色地松开他, 问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那座山正好?位于三座城池交界的位置,向来?混乱,哪座城都不愿意管。”洛云澜拿起帕子,捂在眼睛上拽紧,两道湿痕从帕子背面透出。


    应如风见?他奇特的擦泪方式, 不禁觉得有趣,“怎么?这样擦?”


    “我刚刚碰过毒药,用手去?擦眼睛不太方便。”洛云澜不假思?索地答道。


    应如风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提议道:“若是我可以帮你们拿到那个药,可否帮我解蛊?”


    洛云波毫不犹豫地说道:“要能拿到药, 应姑娘便是我们神?医谷的恩人。我们定然会尽全力为你解蛊。”


    洛云澜搭住应如风脉搏,思?量了一会说道:“你身上的蛊只要……”


    “洛云澜!”洛云波叫道, “你急什么?,她这毒又死不了人, 拿到药再说也不迟。”


    “知道了,姐。”洛云澜眼中闪过一抹愧色,低下头不敢去?看应如风的眼睛。


    洛云澜倒是个心软的医者,幸好?有个厉害的姐姐,不然应该很难撑起神?医谷吧。应如风不以为意,起身道:“事不宜迟,告知我药草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跟你们一起去?。”洛云澜急忙站了起来?,结果忘了自己?还被铐着,又被锁链拉着摔回?床上。


    “你要跟我们一起?”应如风惊讶地看着洛云澜,那半跪在床边的姿势着实有些诱人,半截细腰从粗布衣裳下露了出来?,她忽觉又如回?到石洞中一般热,连忙转开了眼睛。


    洛云波替弟弟解释道:“那药必须要特定的方式采摘保存,不然会药力全失。”


    “可是……”应如风担心地看着洛云澜,此人看上去?过于体?弱,若是没有他,派人偷偷溜进山贼寨子里偷草应当不是难事。带上他那就说不好?了。她问向洛云波,“不能带你吗?”


    洛云波拒绝道:“不行,我要看着师父,不能离开神?医谷。”


    “这……”


    “应姑娘,我很听话的,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洛云澜小?声说道。


    “好?吧。”应如风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去?了那山寨,你千万别自作?主张,不然我可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把你带回?来?。”


    洛云波冷笑了一声,竟是丝毫不担心弟弟死活的样子。


    两日后,花山脚下。


    一家茶铺的老板苦口婆心地劝着应如风,“这位姑娘,听老身一句劝,你可千万别去?花山呀。那里的山贼专抓漂亮女人。越是漂亮,被抓的可能性越大。像姑娘这般人物,是绝对逃不掉的。”


    应如风啜了一口热茶,“哦,这是为何?那山寨里都是男人吗?”


    茶铺老板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哪有男人出来?当山贼的?老身也不知道她们为何要抓漂亮女人。只是那些被抓走?的女人回?来?之后,一个个跟失了魂儿一样,治都治不好?。所以我劝姑娘还是绕路走?吧。”


    “不是我不想绕路,而是时?间紧急。必须得从这儿过。多?谢老板相告。”应如风喝完茶后,付了银钱便上了马车,朝着花山驶去?。


    那茶店老板望着遥遥远去?的马车,握着比茶钱高许多?的赏银,叹了一口气,“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次还是个人傻钱多?的,花寨主要赚大喽。”


    马车上,应如风问向身旁的洛云澜,“你可知花山寨为何要抓漂亮女子?”


    洛云澜摇了摇头。


    先前江淼曾经派出千影阁的探子潜入山寨中,打探消息。然而千影阁的探子都是男子,那山寨里全是女人,短时?间内根本混不进去?。即便是想被绑进去?都做不到。


    那群山贼正如茶铺老板所说,只会把美貌的女人掳上山,否则的话,只会劫点钱财,就把人放走?了。


    时?间紧迫,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应如风只好?亲自上阵,作?为人质混入山寨中。


    这花山坐落于三城交界处,无论去?哪一个城池都必须要经过这里,否则的话便要绕上大半月的路程。所以尽管这里有山贼出没,不少人还是雇了镖师,在大白天成群结队地从山路前通过。


    现?在已是傍晚,应如风这辆孤零零的马车在悠长的山路上格外显眼。马车上除了车夫,仅仅坐了三个人。


    应如风推开车窗,望着路旁光秃秃的树干缓缓向后退去?。


    寒风吹过,树枝胡乱摇摆着。噬骨的寒意刮红了耳朵,直往脖子里钻。


    应如风缩了缩脖子,正要关上车窗,忽然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停下!”


    吁的一声,车夫勒停了马,车厢颠簸了一下,缓缓地停在原地。


    车夫对车厢内喊道:“主子,有人来?了。”


    应如风掀开车帘,只见?十几个山贼持着刀拦在了路中央。为首的女子生着一双菱形三白眼,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刀,骑在高头大马上甚是吓人。


    不宽的山路被堵得死死的,根本躲避不得。


    应如风一脸害怕地对为首的女子说道:“各位英雌,我车上没有什么?财物。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


    那为首的女子一见?到应如风,登时?眼前一亮,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没有钱没有关系,有你就够了。小?的们,把她给我抓到山上去?献给大王。”


    慑于山贼的淫威,应如风哭丧着脸,乖乖地伸出手,任由山贼拿着麻绳捆缚起来?,跟着她们往花山上走?去?。


    应如风跟着山贼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口袋中的小?米几乎快漏完了,终于来?到了一个山寨中。


    花山山顶螺旋向上延伸出数个平台,山寨正建于一处处平台上,每一层都有严密的岗哨。应如风被带到了最?顶上的那一层。


    高山直插云霄,伸手可摘星辰。


    云层中建起大大小?小?十几处房屋,岗哨比先前那几层更为密集。


    应如风被山贼推进其中一个小?屋之中。屋中陈设简单,连床都没有,却有一个大大的梳妆台。


    三白眼把应如风摁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在这儿好?好?待着,别想逃走?。”


    她留下两个喽啰看着应如风,兴奋地离开了,看她高兴的样子,像是捡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般。


    门一关上,应如风便看向身旁的两名喽啰,和声细语地问道:“两位姐姐,在下一贫如洗,也就身边那两个小?侍长得不错,值些银子。你们不捉他们,捉我做什么??”


    “等会花寨主来?了,你自然就明白。”两个喽啰板着脸,不欲多?言。


    应如风试着套了几次话,两人口风极紧,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只好?放弃了。


    那花寨主该不会是弯的吧?应如风暗暗想着。


    王公贵族里女男通吃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不少人家里除了男宠,还养着女宠。不过应如风是个24k大直女,对女人没有丁点兴趣。


    想到可能要服侍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女人,她头皮都要炸了。难怪那些被放回?去?的女人都跟失了魂一样。这能不失魂吗?


    应如风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盼着江淼等人快点跟上来?。


    “乱看什么??”一个喽啰呵斥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这有三层守卫,可不要自讨苦吃。”


    “是是。”应如风畏缩着在椅子上坐好?。


    两个喽啰满意地点了点头,靠在一边闲聊起来?,说的都是寨子里的事,譬如上个月谁劫的银钱最?多?,哪条山道来?的人荷包更肥。


    两人正说的兴起,突然听到应如风叫道:“花寨主。”


    两人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忽觉后颈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再来?晚点,我就被洗干净送到老女人床上去?了。”应如风站起身,甩了甩被绑久了有些麻木的手腕。


    江淼替她解开绳子,解释道:“这寨子的守卫不似普通山寨那般松散,极为严密,我们为了躲开守卫花了些时?间。”


    应如风抬眼看向洛云澜,发现?他脸红红地站在一边,忽然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对他来?说可能有点过于超纲。


    毕竟那神?医谷里除了他师父,估计就只有她们姐弟二人,自是不可能讨论这种东西的。


    像江淼这样跟着她见?惯世面的熟男,就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以后得记着在纯情少年们的面前收敛下本性,免得吓坏他们。


    三人从小?屋的窗户翻了出来?,应如风扭头问向洛云澜,“接下来?去?哪采草药?”


    洛云澜指了指远处的山坡,一栋比其他屋子精致许多?的小?楼耸立其上。


    应如风瞪大了眼睛,“那里怕不是是寨主的住处吧。那草还挺会挑位置长。”


    洛云澜点头,无奈地说道:“那草向阳喜湿,正是建屋子的好?地方。不然我和姐姐也不至于来?了几次都拿不到。”


    山寨的守卫果如江淼所说,设置得极为精巧。每一个死角都有人盯梢,还有巡逻队在各处巡视。


    应如风心中怀疑这伙山贼并非平民,而是出自军中。


    三人一路上制造出不少动?静,吸引住一个个盯梢守卫的注意,才勉强来?到坡下。短短百米路,简直比刚刚上山那一个多?时?辰的路还要漫长。


    小?楼周围站着密密麻麻的守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去?根本不可能。好?在那山坡下延伸出一条小?路,三人对视了一番,便一齐往那条路上奔去?。


    小?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一侧是山壁,另一侧则是山崖,稍微一滑便会掉入万丈深渊,看着就腿软。应如风平视前方,紧靠着山壁,小?心地挪着步子。


    她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洛云澜,却发现?他如履平地,四下观察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转过一个弯,那小?路忽然宽阔了起来?。


    应如风大喜,一步跨了上去?,却看见?一整队喽啰站在不远处,朝着她们迎面走?来?。


    “把她们拿下。”双方对视了一秒,领头的喽啰立刻大叫了一声,带着其余人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


    应如风和江淼立时?握住了剑柄。


    两人剑还未出鞘,忽然看见?一阵粉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紧接着便闻到了一阵甜甜的味道。


    那十几个喽啰连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软倒在了地上。


    应如风僵硬地转过头,只见?洛云澜随意地拍了拍手,弄掉卡在手中的药粉,解释道:“放心吧,她们只是晕了过去?。”


    难怪洛云波一点都不担心她弟弟的安危,有这手段真不知道她们前几次是怎么?铩羽而归的。


    洛云澜走?到山崖前蹲了下来?,“那草药就长在下面的峭壁上。我必须下去?把它摘下来?。”


    “你不会武功,不如让江淼去?摘吧。”应如风提议道。


    洛云澜摇头,“不行。采摘这个草药要十二万分小?心,必须把根茎完整无损地挖出来?。你们不熟悉方法,肯定会伤着它的根。”


    洛云澜取出绳子,一端系在崖边的大树上,一端在腰间系牢,拉直后便往崖壁下爬去?。


    应如风望着逐渐绷紧的绳子,心不停地颤动?着,比先前走?那一人宽的小?径时?还要紧张。看来?在哪个时?代行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洛云澜往下爬了一会,停在了一处几近垂直的岩壁上,小?心地扒开山石和泥土。山石后露出了一簇绿色的草,看着跟普通的草没有什么?区别。


    洛云澜却如获至宝,取出了一把小?刷子,轻轻地刷开草根处的泥土。


    他的神?情一丝不苟,眼中只有那朵花,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应如风心中一动?。他一定很爱重自己?的师父吧,豁出命也要取到解药救师。若是她与他师父易地而处,不知道是否也会有人像洛云澜一般,不计代价地救自己?。


    怀星会吗?红袖会吗?或许会吧。但若是没有她,他们连保护自己?都困难,又怎能真的帮到她呢?


    应如风望着洛云澜小?小?的却异常坚韧的身影,目光渐渐深邃起来?。


    “找到了,她们在这儿,别让她们跑了。”


    应如风抬起头,只见?刚刚那个捉她上来?的三白眼带着一群喽啰冲了过来?。山石震动?,尘土飞扬。


    她向下一看,那株草似乎根茎很多?,洛云澜连一条都没有扫完。


    应如风皱着眉问向江淼:“这么?多?人你能拦住吗?”


    “这里位置窄小?,我可以抵挡一阵。”江淼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山贼,眸中寒光闪动?,抽出剑,将应如风护在身后。


    一道银光闪过,冲在最?前头的两个喽啰手中的刀剑就被卷了去?,向崖下坠去?。


    江淼手中的长剑舞出了一道道残影,将窄小?的石道护得密不透风。防不胜防的暗器时?不时?地从剑影中飞出,扎得喽啰们吱哇乱叫,排在前头的扑倒在地,后面的刹不住步子踩踏上去?,登时?乱成一团。


    应如风一边防着有人从后面偷袭,一边盯着洛云澜的进度。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绳子,生怕刀剑无眼,无意间砍断了绳子。


    三白眼见?自己?的手下久久拿不下一个男人,眼神?顿时?狠厉起来?,提起鬼头刀,向江淼冲来?。


    咣!


    刀剑碰撞的声音震得应如风头发都飘了起来?。


    三白眼能当上头领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一把鬼头刀挥得虎虎生威,一力降十会,任江淼剑法多?精妙,都难以硬接势大力沉的劈砍。


    再加上此处空间太小?,身法施展不出来?,难以躲避,江淼一时?间落了下风。


    没挡几下,江淼的虎口就被震开了口,鲜血流得半个手掌都是,沿着剑柄滴滴哒哒地落在地上。


    他咬着牙硬抗,一步也不肯后退。


    山顶寒风呼啸,汗水却浸透了江淼的衣衫。


    他坚实的后背牢牢地挡在她面前,应如风想帮忙都帮不上,只能不断望着岩壁上的洛云澜,祈祷着他的速度再快一点。


    扑哧,刀尖划开皮肉的声音响起,应如风白色的衣袍上多?了一道血痕。


    江淼胳膊上被划开一道口,不断向外喷射着血水,触目惊心。他连捂都没捂一下,紧握着剑,丝毫不敢放松。


    应如风瞳孔一缩,大吼道:“别打了,我跟你回?去?见?你们寨主。”


    “小?主人,别怕,援兵马上就到了。”江淼气息隐隐有些不稳,声音喑哑地说道。


    三白眼狡猾地一笑,“你说的援兵该不会是那群在山里迷了路的男人吧。”


    江淼气息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被伤口处传来?的暖意抚平了。


    江淼撇过头,只见?应如风捏住他的胳膊,用撕成条状的外衫一圈圈缠了上去?。


    应如风边给江淼包扎边说:“你们寨主应当也不想见?到我缺胳膊断腿吧。”


    “你是不能缺胳膊少腿,但这两个男人就不一定了。”


    洛云澜恰在此时?从崖下爬了上来?,半个身子刚伸过崖壁,三白眼就举起鬼头刀往应如风身旁的绳子上斩去?。


    应如风挥出一剑,勉强挡过,但那鬼头刀接二连三地斩下,洛云澜根本找不到空隙上来?。


    梆!


    应如风的剑被刀荡开,刀锋斜切向绳索,滋啦一声,两指粗的绳索立时?崩开了。


    寨主选媳


    “全都住手。”洪钟般的声?音在山崖间回荡开。


    三白眼一听到这个声?音, 立时停了手。


    洛云澜扣着崖壁苦苦支撑,身体不可抑止地往下滑落。应如风眼疾手快地拉住洛云澜的手腕,一鼓作气地将他提了上来。


    洛云澜一个趔趄跌入应如风怀中, 还没来得及后怕, 就闻见她身上的血气, 忙站直身体在她身上摸索着, “你伤在哪了?”


    “不是我, 是江淼。”应如风指了指江淼的胳膊。


    洛云澜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拿出?药粉,替江淼重新包扎上药。


    应如风这才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披虎皮的霸气中年女人出?现在了路的另一端, 先前还凶狠无?比的三白眼像小兔子?一般乖乖地站在她身后。


    中年女人目光如炬,紧紧地锁在应如风脸上, 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觊觎。


    中年女人大步走?了过来,仔细地观察着应如风的脸,抚掌大笑道:“好!好!果然?不错。这一次他总该满意了吧。”


    应如风顿时有些茫然?,难道这女人不是花寨主?寨主还另有其人?


    应如风回到刚来时的小屋中,如同干尸一般由着几个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姑娘笑一笑呀!笑起来才好看。”一名?女子?看着镜子?里面容僵硬的应如风, 劝解道。


    “呵呵。”应如风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药草是拿到了,但是她们三个人根本?无?法从众多山贼的包围圈中突围,为?了小命, 只得束手就擒。


    “姑娘这笑可真难看。”女子?毫不避讳地说道。


    想到自己要去服侍一个女人,应如风脸上的肌肉更僵硬了, 冷眼看着她,“你觉得我笑的出?来吗?”


    女子?奇怪地说道:“我家公子?生得花容月貌, 姑娘看了必定喜欢,为?何会笑不出?来?”


    “你家公子??”应如风的声?音变了调。


    “是啊, 我家公子?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只可惜他眼界甚高,看不上山寨中的女子?。寨主只好每天下山劫掠一些漂亮女子?上山让他挑选。只可惜几个月过去了,一个公子?能看上眼的都没有。那些没被?选上的女子?离开时,个个失魂落魄,如丧考批,都舍不得离开呢。”女子?笑着说道。


    “姐姐你早说啊!”应如风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登时变得明亮起来。


    要是早点知道,花寨主是给儿子?挑媳妇,她非但不跑,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应如风好奇地问道:“你说先前被?捉上山的女人皆是没被?公子?看上,才会失魂落魄。你们公子?究竟生得有多美?”


    应如风阅男无?数,口味也极其宽泛,却?也没有哪一个男人能让她失魂落魄。


    难道是兼具怀星的灵动,红袖的妖媚,追月的出?尘,赵辰辰的软糯,洛云澜的单纯?应如风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惊尘绝艳的大美人。


    “我大字不识几个,实在描述不出?公子?的样?貌,姑娘一见便知。”女子?认真地将?应如风的头发挽好,拿起几只簪子?在她头上比划着。


    “戴白玉簪吧,比较合我的气质。”应如风主动指点道。


    那玉簪一入鬓,果然?给应如风又添了几分贵气。女子?夸赞道:“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我家大王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山顶小楼。


    “娘,我不要嫁。除了鱼姑娘,我谁都不嫁。便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来了我也不嫁。你莫要再逼我了。”一道生气时依然?柔和的声?音在楼中响起。


    “男子?哪有不嫁人的?赶紧嫁人,给我生个孙女才是正经事儿。不嫁人,等娘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花寨主苦口婆心?地劝道,“今天抓来的那个女子?,风流倜傥,潇洒不凡。你老娘见着都喜欢,恨不能变成?男人嫁了,绝对比你那鱼姑娘好。”


    “你想嫁自己去嫁。这世上绝没有比鱼姑娘更好的女子?。”


    “见雪,你是娘生的,娘还能不了解你?你看了保准喜欢。”


    “那如果我看不上呢?”花见雪反问道,“娘可以从此以后不再逼我去相见女人了吗?”


    花寨主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行,今天这个你不喜欢,娘便再也不逼你了。我大不了抱个孩子?上山做养女。到时候,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应如风站在门外?听着娘儿俩吵架,不禁有些汗颜。原来花公子?早已有了恋慕的女子?,她一腔热血顿时冷了。


    “花寨主,人到了。”送应如风来的喽啰见房里安静下来,连忙通传道。


    花寨主拉开门,眼神热切地看着应如风,“裴姑娘快请进来吧。”


    应如风随着她走?进房中,这是一间十分精巧的男子?卧房,装饰与山寨中的其他房间仿佛两个世界。


    浅绿色的床帐从顶上垂下,遮住了方正的大床,床前摆着一个柜子?,上头的花瓶中插着几枝绿梅,花瓣上的露水还未干,显然?刚摘下来不久,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绿梅后悬挂着一幅工笔画,画中的女子?摇着一柄折扇,慵懒地笑着。


    想来这个女子?就是那位鱼小姐吧。只可惜画风稚嫩,女子?长相着实有些抽象,看不出?所以然?。倒是那把折扇应如风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见雪,还不快来见过裴姑娘。”花寨主说道。


    应如风的视线从画上移开,只见一名?男子?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他身段优美,一身绿色的衣裳衬得他如同春日里抽条的柳树枝,垂入心?湖,荡起片片波澜。


    应如风光是看这背影,便觉得他正脸一定是十分好看的。尤其那不情不愿的小模样?,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让人禁不住想要帮他顺毛。


    “花寨主,花公子?。”应如风抱拳行了一礼。


    花见雪听见她的声?音,忽然?浑身一震,急切地转过身,朝应如风看来。


    应如风也看向了他,此男子?果然?像先前那女子?所说,甚是不凡。五官脱俗自是不必说,难得的是他通身的气质仿若雪地里的精灵一般,生气勃勃,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便能让盎然?的春意覆盖冰雪。


    花见雪看清楚应如风的脸后,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鱼姑娘,真的是你?”


    应如风凝眉看着男子?,她定然?是不认识他的,否则即便记不住名?字,就凭这张脸,也会留下模糊的印象。


    花见雪见她全然?陌生的眼神,并不失望,反而?走?上前,腼腆地说道:“鱼姐姐,我是小雪,四年前,你在林城的牡丹阁救过我。”


    应如风终于知道那把扇子?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四年前,她离京游学?时,曾经到过林城。


    那里的女子?流行用折扇,在扇面上留下名?家的画作诗词,挥开时便能尽显不俗的品味。


    她也跟风买了一把,扇子?正面是咸鱼二字,背面是神仙二字,意为?咸鱼赛过活神仙。此扇每次出?场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盖过其他人的风头,让她着实得意了一阵。


    只是扇子?她记得,牡丹阁她也记得,小雪这个名?字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花公子?认错人了吧。”应如风揉了揉额角,“在下并不姓鱼。”


    花见雪激动地说道:“不会认错的。见雪那时只有十二岁,刚被?卖入牡丹阁,被?那里的爹爹逼着学?……艺。我趁他不备从后院里逃出?来,慌乱中撞到鱼姑娘。是你替我赎了身,还把我送回了家。”


    “你是那个小孩啊。”应如风隐约想起一个瘦瘦的小不点,与眼前水灵灵的少年判若两人。


    这世上不平事太多,她虽然?懒得去管,但若出?现在眼前,她还是会伸出?援手,攒攒功德。做好事不留名?,估计鱼姓是她当时随口编得。


    “可你不是住在林城吗?”应如风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花寨主打断了两人,“裴姑娘原来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还请允我到正厅设宴,以谢姑娘的恩情。”


    “承让了。”转眼间成?了花公子?的救命恩人,看来离开这里应当没什么?问题。应如风松了一口气,抬腿往外?走?去。


    花寨主拉住急着跟上去的儿子?,等应如风出?门后,小声?说道:“难怪你眼界那般高,谁也看不上,原来见过这般女子?。你那破画可是十万分之一的风采都没画出?来。”


    花见雪赧然?,伸手扯下墙上的画,“娘,裴姑娘刚刚看见了这画,不会不高兴吧。”


    花寨主摸了摸他的头顶,眼中一片慈意,“放心?吧。她一看便是肚量非凡的人,怎会与你计较这等小事?娘一定让你嫁她为?夫,全了你这四年的相思。”


    “若是她不愿,娘别强求。”花见雪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安。


    花寨主摆摆手,“怎么?会?我儿一点不比她那两个夫郎差。”


    花见雪闻言先是一喜,尔后又是一片怅然?。


    宴席上,应如风瞧着花见雪不似先前那般活泼,问道:“花公子?怎么?了?”


    花见雪下意识地看向母亲。


    花寨主朝应如风敬了一杯酒,闲聊似的问道:“裴姑娘可已娶了正夫?”


    应如风眼皮一跳,思索着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触怒花寨主,“我前些日子?刚娶了正夫,可惜那时不识得花寨主,不然?也可请你们喝一杯喜酒。”


    花寨主手中的酒杯在唇边顿了顿,“那我要恭喜裴姑娘了。不知你家中共有几位夫郎?”


    “几位?我只有一位正夫。”应如风答道。


    花寨主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跟你同来的那两名?男子?是……”


    “他们一位是我的侍卫,一位是神医谷的大夫。不瞒花寨主说,此次冒昧来扰,其实是为?了摘一种只在花山生长的草药。我被?歹人下了毒,必须要那草药救命。还请花寨主恕我不请自来之罪。”应如风诚恳地说道。


    坐在应如风对面的花见雪焦急地插话道:“裴姑娘中了毒?娘,你快把草药给大夫,让他给裴姑娘解毒。”


    花寨主看了眼沉不住气的儿子?,那真挚的关心?半点不作假,也不知道自己要是中了毒,儿子?能有这么?急不。


    “快去把另两位贵客请上来。”花寨主对三白眼吩咐道,继而?转向应如风,“何人敢给裴姑娘下毒?你是见雪的恩人,便是我花山寨的恩人,我定替你报了这仇。”


    也不知她要是说出?应如行的大名?,花寨主的气势是否还能这么?足。应如风笑着摇了摇头,“那歹人已经下了狱。而?且我这毒并非无?解,只要拿到解药后在神医谷调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如此甚好。”花寨主笑道。


    几人正说着,三白眼就把江淼和洛云澜带了上来。江淼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了,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他抬头见应如风没事,神情稍稍松懈了下。


    洛云澜也看到了端坐于客席上的应如风,十分惊讶于现在的局面。若是他姐姐在这,定会以为?应如风和花山寨是一伙的,但洛云澜心?思单纯,什么?都想不到。


    三白眼领着两人在应如风旁边坐下。


    花寨主向洛云澜询问了几句应如风中毒之事,洛云澜不明所以,幸好应如风替他答了,才没有说漏嘴。


    花寨主关心?地问了几句后,忽然?话锋一转,“裴姑娘家中只有一位夫郎,后院未免太空了些。此次你在外?求医,身边也没有个可心?的人儿。不如纳小儿为?侧室,为?你侍疾。”


    “娘……”被?母亲当着应如风的面提亲,花见雪不禁羞红了脸,但又忍不住看向应如风,期待着她的反应。


    “这……我一介平民,花寨主的爱子?给我做侧室,岂不委屈。”应如风本?以为?花寨主会要求她贬夫为?侍,没想到花寨主居然?会如此提议,倒让她有些震惊。毕竟花寨主只有花见雪一个儿子?。


    “你是平民,我还是山贼呢。你娶了见雪,就是我的好儿媳,花山寨的二大王。莫不是裴姑娘觉得我儿不配给你做侧夫?”花寨主见她竟然?没有一口答应,眉毛倒立,露出?几分怒气来。


    “怎么?会?花公子?如此美貌,我只是担心?他心?中委屈。”应如风登时想起了伊柯大汗,这年头怎么?霸道岳母横行,个个都非要把宝贝儿子?塞给他?


    花见雪见应如风隐隐有推辞之意,也顾不上男儿应有的含蓄,急忙道:“见雪被?裴姑娘救下后,就已立誓,此生非君不嫁。若是裴姑娘嫌弃我入过那腌臜之地,便让我做仆做侍也是好的。我愿意一辈子?服侍裴姐姐。”


    江淼出?自千影阁,对人的长相极为?敏感,过目不忘,一看见花见雪就认出?他是当初那个小男孩。再听他这番肺腹之言,登时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看向应如风,只要她丁点不愿,他便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人强迫于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应如风身上时,洛云澜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她的毒,不需要人侍疾。”


    这是侍疾的事情吗?应如风不禁被?洛云澜惹得想要发笑。


    紧张的氛围莫名?地缓和了些,应如风见花寨主还挺听儿子?话的,便主动对花见雪说道:“我当初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图回报。你从未与我接触过,我不一定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完美。不如这样?,待我病愈之后,便请花公子?到我府上玩几日。我们相处些时日再说,也免得你以后后悔。”


    花见雪见她松了口,一口答应了下来,激动地看向母亲。


    花寨主虽然?觉得不大妥当,但架不住儿子?哀求的眼神,只得同意。


    接下来便是推杯换盏,一派其乐融融。


    席间,花寨主说出?自己昔年曾是林城军营的一位副将?,后来貌美的夫郎被?上司看中,上司给她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流放到了花山附近,然?后强行抢去了她已有身孕的夫郎。


    花见雪就是那个孩子?,起初因?着父亲受宠,继母也把他当亲儿子?养着,没有人敢打他主意。可后来父亲郁郁而?终,他就被?主父背着继母发卖了。


    他被?应如风救下送回后没多久,花寨主便逃回了林城,屠了上司家满门,带着花见雪回到花山落草为?寇。


    应如风听完唏嘘不已。花寨主倒是个有血性的女人,若是在军中遇着一个好上司,定能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光看花山寨的守卫布置,便可一窥花寨主在布阵防守方面的军事才能。


    应如风三人在花山上宿了一晚后,便向花寨主告别离去了。临行前,花寨主给了她一块花山寨的令牌,见此令如见寨主,俨然?是把她当做儿媳看待,还让三白眼亲自送她们回神医谷。


    应如风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花山脚下。


    “老板,来五碗茶水。”


    “来喽。”老板提着茶壶和碗从茶铺中走?了出?来,一抬头,发现来人竟是应如风,大惊失色,“你居然?没事。”


    三白眼瞪着老板,鬼头刀扎在了地上,“你这是何意,敢诅咒我们二大王。”


    “焦大姐,把刀收起来,别吓着老板了。”应如风不赞成?地看着她。


    三白眼立刻收起了刀,“是是,二大王。叫我小焦就行,大姐二字小的可当不起。”


    应如风抿了一口茶,“你也不要叫我什么?二大王,怪怪的。”


    茶铺老板呆若木鸡地站在了原地。她见大名?鼎鼎威震花山的三白眼居然?对应如风如此尊敬,还管她叫二大王,脸色活像见了鬼。


    “老板,茶很好喝,多谢了。”应如风笑着付了银两,在三白眼的护卫下,登上马车远去。


    老板望着远去的马车,许久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走?进屋中,“老头子?,见了鬼了,居然?有人全须全尾地从花山寨出?来了,还成?了二大王。这是什么?大神通啊?”


    回到神医谷后,洛云波姐弟二人便急匆匆地炼药去了。应如风无?事可做,在谷中随意游荡着。


    听见谷中的树林中传来练武的声?音,她循声?走?了过去,拨开树枝,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花叶皆被?斩成?了碎屑,萧萧落下。


    “你伤还没好,就急着练剑,岂不是事倍功半?”


    江淼听见应如风的声?音,手腕抖了下,转过身问道:“小主人怎么?来了?”


    “从花山寨回来这一路上,你似乎都很沉闷。是有什么?心?事吗?”


    “属下惭愧,武艺不精,险些连累了小主人。”江淼声?音嘶哑,似是一夜未睡,额头上疤隐隐泛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已经很好了,不用太苛责自己。况且你的武功本?就是走?轻灵路子?,在山崖上无?法闪避,被?焦大姐克制了而?已。若是在平地上,你未必不如她。”应如风宽慰道。


    江淼对自己的武功从来都是自信的,甚至可以说是自负。能成?为?暗卫,都是与同期互相残杀,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胜者。


    头一次战败让他产生了深深的羞愧感,一定是他最近总是胡思乱想,心?境不稳,才会如此。


    那花寨主不放心?地派三白眼送她们回来更是让他有了危机感,没了超群的武功,他还有什么?资格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他必须要靠练剑摒弃多余的想法,精进武功,才能不被?取代,一直保护她。是以他丝毫不敢因?为?受伤就耽误练功。


    见江淼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坚持要继续练剑,应如风恼火地抓住他的伤处,“疼不疼?”


    “不疼。”


    应如风又摁重了些。


    “不疼。”


    应如风咬牙又加重了些力道。


    鲜血从绷带中渗了出?来,眼看着伤口就要重新崩开,江淼依然?坚持道:“不疼。”


    他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胳膊。


    应如风终是不忍心?再继续摁下去,拉起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向树林外?拽去,“回去休息,这是命令。要是在伤好前再让我看到你练剑,你就给我滚回千影阁去,不准再跟着我。”


    江淼知道自己不该再因?为?她的话动摇心?境,可她拉起他的那一刻起,心?中漫出?的甜意甜得他两眼发黑,再也克制不住压抑了数日的心?魔。


    回到住处,应如风把绷带放在了江淼面前,“喏,把伤口重新包扎下吧。”


    江淼褪下半边袖子?,露出?肩颈处蜜色的肌肤,宽阔的肩膀上鼓起大块结实的肌肉。


    手感应该很好吧。应如风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江淼单手拿起绷带,在自己胳膊伤处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没法给自己包扎。


    “真不知道谁是谁主人。还要我伺候你。”应如风抬起江淼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绷带,替他包扎起来。


    她的手偶尔不听使唤地向上爬去,捏在没受伤的部分,蜜色的皮肤渐渐绷紧,肌肉下的青筋变得狰狞。


    “我师父醒了,他想要见你。”洛云澜敲了下门,没等里头应声?便推门走?了进来。


    互相治病


    看到应如风正在给江淼包扎伤口, 洛云澜咦了一声,“怎么裂开了?昨天我包扎得很好呀。我来吧。”


    洛云澜从应如风手中接过绷带,忽略了江淼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应姐姐不用等?我, 我姐姐在外面呢?你快跟她一起?去见师父吧。”洛云澜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 主动提醒道。


    应如风此行的目的正是拜见这位神医谷的前辈, 当即说了声好, 便朝门外走去。


    应如风一出门, 果?然看到洛云波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波姑娘怎么这样看着我?”应如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小鬼出去一趟,就跟你这般熟稔了。连我这个姐姐的话?都不听了。”洛云波阴阳怪气地说道。刚才来喊应如风的时候, 洛云澜礼数都忘了, 不管不顾地往里走,她拦都来不及拦。


    “有?吗?可能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想法吧。”应如风笑了笑。


    “你们应家女人?就没有?善茬。”洛云波小声抱怨了一句。


    洛云波领着应如风穿过山谷深处的树林,拨开一片垂在山壁上的藤蔓,一个狭小的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若不是洛云波带她来,应如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外谷那几?间屋子只是神医谷很小的一部分, 山壁后别有?洞天。


    洛云波主动解释道:“我师父中毒后便一直在这里修养,这里的寒气可以?抑制毒性的发作。”


    “你们师父的毒解了吗?”应如风关心道。


    “师父喝下?药后,身上的毒去了十之八九, 再修养数月便可痊愈。”多亏了应如风,才能拿到解毒的药草, 想到这,洛云波的声音和缓了不少, 到让应如风有?些意外。


    两人?穿过长长的石道,路过了数个石室, 走进了最深处的一个石洞中。


    石室中简单地摆放石桌石椅,一名男子站在石桌前,背对着门口,手中捧着一本书卷。他穿着青衣,肩上披着一头白发,看上去甚是沧桑。


    “师父,应姑娘来了。”洛云波提醒道。


    男子慢慢地转过身来。


    应如风行?了一礼,抬起?头,瞬间张大了嘴,“德卿爹爹,怎么是你?”


    洛以?寒的眼中闪过一抹恨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应如风不禁额头有?些突突,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让她很是不安。


    要?知道洛以?寒可以?说是整个宫中性子最为淡泊的皇卿。他从不参与宫中的争斗,应如风每每从他宫中路过的时候,都会看到洛以?寒捧着一卷医书静静地读着。


    母皇偶尔当众与他有?些亲昵的动作时,他的表情也都是淡淡的,绝对不会像某些皇卿那般眉飞色舞,耀武扬威。


    “小五,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洛以?寒问道。宫中皇女太?多。皇卿们通常喊皇女们的排行?作为代称。


    “京中待不下?去,只好远离了。我也想问德卿爹爹为什么会在这里?”应如风心中有?太?多疑问,恨不得立刻问个够。


    “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师父是神医谷的谷主,为何?不能在这里?”洛云波反问道。


    “原来你就是神医谷的传人?。”应如风惊讶地看向洛云波。按照洛以?寒进宫的时间,神医谷的传人?应该至少比她大十多岁才对,可是洛云波看上去跟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


    洛云波纠正道:“不,神医谷的传人?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弟。”


    洛以?寒看出了应如风的疑问,解释道:“云波和云澜都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入宫时她们年岁还小,不过她们姐弟俩自小就天赋非凡,我每年都会回来省亲,给她们传道受业。”


    “云波,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小五单独说。”洛以?寒吩咐道。


    洛云波在外头的时候拽得要?命,在舅舅面前倒是跟弟弟一样乖的像个小猫,立刻从石洞中告退离开了。


    当她的脚步声消失后,应如风急忙问道:“德卿爹爹,母皇现在究竟在何?处,她可安好?”


    “在这里便不要?叫我德卿爹爹了。”洛以?寒微微蹙眉。


    应如风愕然,“那叫什么呢?”


    “喊我洛爹爹吧。你母皇她没事,你不必担心。”洛以?寒提起?妻主的时候,声音中的寒意淡了许多。


    “母皇她没有?事,那为何?不出来主持大局?朝廷如今一片混乱,几?位皇姐妹……”洛以?寒的女儿也在那场宫宴中失去了性命,想来他也是因此一夜白头。应如风自知失言,顿住了口。


    洛以?寒眼神暗了暗,“皇上她不出面,自然是有?原因的。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时机到了,她就会出现。”


    他不说应如风也不好再问,只是心中的谜团反而?更多了。


    应如风转而?问道:“那洛爹爹为何?不在宫中,反而?回到神医谷来?还中了毒?”


    洛以?寒捏皱手中的书卷,“有?些事恕我不能相告。我听云波说你中了蛊毒,伸出手让我看看。”


    应如风挽起?袖子,朝他伸出了手。洛以?寒伸出三指摁上她的脉搏。


    洛以?寒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半柱香后,他收回手问道:“这蛊毒是谁给你下?的?”


    “是一个苗疆男子,叫蓝潇,是应如行?的人?。”


    “小六是何?时跟苗疆的人?勾搭上的?此蛊不是一般的情蛊,而?是以?养蛊人?的精血为食,要?养十年才能成,据说能够通灵的蛊。”


    应如风脑袋嗡嗡作响,“那人?说,我必须爱上他才能解蛊,这不会是真的吧?”


    “下?这个蛊在你身上,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你若是出事,下?蛊之人?一样会死。他不会是你惹下?的情债吧?”洛以?寒用着十分笃定的语气问道。


    “我在苗疆的时候可是规规矩矩,每天都跟着母皇,哪有?机会惹情债?更何?况这样厉害的人?物我要?是惹上了,怎会忘记?”应如风使?劲地摇着头。


    “这蛊并非不能解,只是……”洛以?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暂时无法替你解开。想来日后你见到那苗疆男子,会有?机缘将它解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克制蛊虫的方法告诉云波,到时候她可以?给你行?针,这蛊虫短时间内不会再对你产生影响。”


    应如风不禁有?些失望,洛以?寒明明知道解法,却?不愿意相告,也不知道有?什么内情。


    应如风也不强求,继而?问道:“洛爹爹可记得伊柯大汗?她的可敦生了重?病,其子伊恒王子希望能替父亲求医问药。不知你可否为他诊治?”


    洛以?寒点点头,“你把?他带过来便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洛以?寒有?些倦了,便让应如风退下?了。


    洛以?寒望着应如风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后,喃喃道:“陛下?,小五和你最像,又最不像。真难以?相信,你和沐惊尘会生出如此没有?野心的女儿。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应如风回到外谷后,便让江淼去把?在清远镇等?她的伊恒四人?带到神医谷来。


    应如风去找洛云波帮自己行?针,结果?洛云波嫌麻烦,将此事推给了洛云澜。


    洛云澜带着应如风进了一间石室。应如风看着他忙碌准备的身影,终于明白披着麻袋都好看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他只是穿着一件毫无光彩,甚至有?些丑陋的粗布麻衣,可那麻衣下?露出的白皙脖颈和秀窄修长的双手却?迷得她根本挪不开眼睛。


    洛云澜端来一碗药,“应姑娘,你把?这药喝下?,等?会我为你行?针的时候会好受一点。”


    应如风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这药好难喝。”她伸出舌头用手扇了扇。


    “难喝吗?”洛云澜的脸上露出不理解,“难道我煮得不对?应该是甜的呀。”


    “不苦啊。”洛云澜尝了一口,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唇上的药渍,看得应如风瞳孔狠狠地一缩。


    “真的不苦吗?我尝尝。”应如风向前倾去,不小心越过了他手中的药碗,停在了洛云澜的唇边。鼻息热烈地交织在一起?,只要?再稍稍靠近一点,就会碰上那片还沾着湿意的唇。


    洛云澜看着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应如风,忽觉晕眩,她的眼睛仿佛致命的幻药,勾得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洛云澜的嘴唇软软的,应如风本来只是想要?调戏他一下?,却?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猎人?绝不会把?到手的猎物放走。


    她抬手扣住洛云澜的后颈,迫着他张开嘴,迎接她的侵入。他的口中弥漫着药汁的苦涩,可是时间久了,竟然变成了回甘,别有?一番滋味,诱着她不断加重?侵犯。


    洛云澜就像一张白纸。应如风忍不住想要?把?这张白纸捏在手中,折出属于自己的痕迹来。


    洛云澜睁着澄澈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一遍遍刷在她的眼皮上,错乱的呼吸让应如风担心他快要?昏死过去。


    应如风稍稍松开他的脖子,低声问道:“舒服吗?”


    洛云澜慌忙放下?药碗,抬手捂住滚烫的脸颊,“舒服,嘴巴很舒服。就是脸很烫,身体很难受。我好像生病了。”


    “那我帮你治病,好不好?”应如风哄诱道,“病很快就会好。”


    洛云澜怔怔地问道:“应姑娘也会治病?”


    “不会治别的。”应如风勾唇,“但恰好会治你的病。”


    她的手探进麻衣中,粗糙的质感磨得她的手背痒痒的。


    洛云澜望着应如风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浩瀚的宇宙星辰,任由她一丝不苟地探寻着病根。


    不一会儿,石洞中便弥漫起?石楠花的气味。


    “还难受吗?”应如风吻了吻他绯红的脸颊。


    “不难受,好舒服。舒服得要?晕过去了。”洛云澜睁着大而?无神眼睛,魂仿佛还在天上飘着。


    应如风突然涌起?一股诱骗良家的愧疚。怎么就忍不住把?大夫给调戏了呢?


    想到洛爹爹住的石室就在这附近,应如风背后一寒,叮嘱道:“不可以?告诉你姐姐,也不可以?告诉洛爹爹。好吗?”


    “为什么不能说呀?”洛云澜问道,“这种病我从未听师父说过,我还想请教他。”


    当初洛云波怕洛云澜问一些令她尴尬的问题,把?相关的医书全都藏了起?来。也不知她若是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悔不当初。


    “你师父现在还在休养,你也不想让他为你忧心吧。这病我比洛爹爹更懂,你有?什么问题,来请教我就好。”应如风睁着眼说着瞎话?。但凡洛云澜学过点相关知识,她这谎话?都撒不下?去。


    应如风起?身洗了洗手。浸在寒凉的冷水中,手心却?依然滚烫,犹如握着烙铁。


    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吧,也有?一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应如风在心中默默说道。


    应如风按捺住荡漾的心思,喝下?了那碗早已凉透的药。


    “应姑娘,我来替你行?针吧。”洛云澜精神稍稍恢复了点,在石桌上摊开针包。


    应如风点点头,解开扣子把?上衣褪了下?来。


    洛云澜看着她肚兜下?又大又白的两团,忽然想起?那日碰触时的手感,精神再次恍惚了起?来。


    “不,不用脱这么多。隔着里衣就可以?行?针。”他磕巴地说道。


    “哦,这样啊?没想到你的针法这么厉害。隔着衣服也能找准穴。”应如风穿起?一件里衣。只是那薄薄的里衣在她趴下?之后,根本遮挡不住什么。


    洛云澜看着光滑如玉的后背,手里的针转了许久都不敢扎下?,生怕抖得太?厉害,不小心扎歪了。


    “怎么了,洛小大夫?”应如风挺起?身问道。


    “我在想怎么下?针。”洛云澜看向针包,仿佛那里藏着大乾坤一般,不敢去看应如风的眼睛。


    “那你多想想。”应如风正色道。她趴回了石床上,不再出言调戏,免得纯情小大夫把?持不住,真地扎歪了。


    应如风安静地趴着,洛云澜终于找回了医者的理智,抽出银针,往应如风背上扎去。


    他下?针速度很快,逼着蛊虫沿着既定的路线疯狂游走逃离,应如风经脉中阵阵绞痛,额角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她的背上扎满密集的银针,蛊虫也被?逼入了丹田之中,困在了一处。蛊虫不甘受困,呈困兽之斗,几?乎要?从她的皮肤中钻出来。


    洛云澜取出一块寒玉,放在那条蛊虫上方。寒气浸入皮肤,蛊虫渐渐平静了下?来,仿佛陷入了冬眠。


    “应姑娘,你还好吗?”洛云澜收起?她背上的银针,关切地问道。


    应如风没有?回答他,双手死死地抓着石床,几?乎要?在上面抓出十个洞来。


    洛云澜暗道不妙,急忙蹲下?身抬起?她的脸,应如风双眼红得可怕,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


    “你哪里不舒服?”他努力回忆着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但怎么也找不出来,“我去喊师父过来。”


    洛云澜刚跨出一步,忽然间天旋地转,被?夹在了冰凉的石床和火热的躯体之间。


    粗布衣裳没有?什么阻力,就变成了两半。


    应如风咬上他凸起?的锁骨,立时听到一声绵长的哼叫,惹得她咬得更深。


    蛊虫在被?冰冻住之前,会爆发出不小的能量,所以?洛以?寒特意吩咐洛云波给应如风行?针。


    他没有?提及此事,洛云波便没放在心上,反倒让洛云澜羊入虎口。


    洛云澜从前行?医的时候,不是没有?遇到过见色起?意的女人?,但他只要?弹弹手指,藏在指尖的药粉就足以?让她们失去行?动力。


    可他不知为何?,非但不想推开应如风,反而?有?些享受体内如同电击般的酥麻。


    他想起?初遇时她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腕,在他快要?掉下?悬崖时拥他入怀,还有?刚刚替他诊治怪病的一幕幕。


    明明才认识几?天,却?像认识了好几?年,有?着好多好多的回忆。


    鲜活的回忆渐渐变成了空白。


    应如风抬起?头,深深浅浅的牙印如同某种烙印,弄皱原本洁白无瑕的白纸。看着身下?之人?如同魂魄离体般颤动着,她忽然不想停下?来了。


    蛊虫爆发的能量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她的理智就开始恢复了,可偏偏情欲又涌了上来。应如风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外力在作祟,而?是发自内心的。


    只要?洛云澜说一句不要?,她就立刻停下?来。应如风在心中画下?了一道线。


    遗憾的是,洛云澜始终都没有?去触碰那条线。开弓没有?回头箭,出笼的野兽也不会主动回到笼子里。


    ……


    “行?针要?这么久吗?傻蛋,你不会技艺不精,把?五皇女扎出毛病了吧?”石洞门口,洛云波看着躲在应如风身后不肯出来的洛云澜,狐疑地问道。


    “没有?。是我怕疼,让他慢一点。”应如风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心虚。先前她还有?点愧疚,但洛云澜表现得实在是过于享受了,让她反而?觉得自己亏了。


    “既然你没事了,我们神医谷跟你两清了。等?那位王子过来问完诊后,应姑娘就请回吧。”洛云波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多谢云波姑娘提醒。我也不愿打扰神医谷的安宁。”应如风答道。


    “那就好。”洛云波伸手抓向洛云澜,“你躲什么?快跟我晒药去。我一个人?要?累死了。”


    洛云澜避开她的手,“我东西还没收拾好,收拾完就去。”


    “行?吧。”洛云波悻悻地离开了,临走前还嘟囔着,“小鬼越来越不听话?了。”


    等?姐姐离开了,洛云澜捂着脱开针线的布衣从应如风背后走了出来。他声音低落地问道:“应姑娘,你要?走了吗?”


    “想赖在这,你姐姐也不让啊。”应如风无奈地笑道。


    洛云澜莫名地想哭,是和刚刚的哭完全不同的感觉。


    “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应如风突然问道。


    “我不能离开。”洛云澜咬了咬唇,“我答应过娘和师父,永远不离开神医谷。”


    “为什么?你师父自己不都能离开。况且你走了,不还有?你姐姐吗?”应如风不解地问道。


    “我不能说。”洛云澜抱起?药箱,像是害怕应如风再追问下?去一般,扭头跑了。


    既然他不愿,应如风便只当是露水情缘。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不过是时间长一点和短一点罢了,没有?什么分别。


    当晚,江淼就带着伊恒等?人?来了。


    红袖一见着应如风便笑着扑了上来,诉说着分离几?日的想念和担心。


    应如风捏了捏红袖的脸,正要?回应几?句,红袖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他抓起?应如风的手嗅了嗅,问道:“你身上怎么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伊恒也偏头过来看着应如风,不过他显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红袖有?此一问很多余。


    江淼呼吸一滞,立时想到早上她帮自己包扎时的场景,伤口处忽然灼热起?来。


    “你说哪一个男人??”应如风漫不经心地问道。


    红袖立刻急了眼,“哪一个?有?几?个?”


    “我数数。”应如风掰起?了手指头,认真地数了起?来。


    红袖委屈地问道:“有?我好看吗?”


    应如风想了想,“都比你好看。”


    红袖先前的欢快顿时没了影,仿佛被?抛弃了一般,垂下?头,单薄的背脊微微起?伏着。


    “好啦,骗你的。”应如风揽住他的腰,在软肉上捏了捏,“谁能比你这只狐狸还漂亮?”


    红袖的心情一会天一会地,气苦道:“你就会拿我寻开心。”


    伊恒看着应如风逗弄红袖,心中莫名的酸涩,她绝不会这样逗他,只会欺负他。他开始怀疑自己并不讨女人?喜欢,所谓的西域第一美人?都是周围人?讨好他的说辞。是不是那夜他说出以?身相许,恩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去?


    门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洛云澜一直跑进树林中才停了下?来。


    虽然知道应如风没有?发现,但他还是回头看了看,万一她发现了呢?


    他帮姐姐晒完药后,一空下?来,又想去找应如风。他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一件最干净好看的。但跟她身边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们一比,简直不堪入目。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他好想扔出一把?药粉,把?那些男人?全都毒倒。


    亲近自然


    应如风送伊恒去见了洛以寒后, 先行离开了?。她出?来的时候,在石洞外的树林中,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身影。


    “洛小大夫。”应如风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个身影似是受到了?惊吓, 猛地晃动了?一下。


    “应姑娘, 你怎么来了?”


    应如风走了?过去, 低下头, 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撒着一大片撕成碎屑的残叶。显然是人撕的, 不是自然风化的。


    “怎么了??”应如风在洛云澜身边蹲下,定定地看着他?。


    “我有点不舒服。”洛云澜抚着心口答道。


    “哦,又不舒服了?。”应如风挑起他?的下巴, 见?小脸上?比下午多了?几分气闷之色, 柔声?道,“让我来给你?治一治, 怎么样?”


    洛云澜嘴唇翕动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石洞中被她亲吻的滋味。


    现?实与记忆重?叠在一起,温暖的嘴唇再次碰上?他?的,吮住他?的舌尖,在他?的唇齿间掠夺着。


    避无可避的颤栗感从天灵盖向下蔓延, 穿透四肢百骸,洛云澜努力地模仿着她的动作,挑动舌尖与她纠缠在一起。


    直白的引诱着实难以招架。应如风摁上?他?的背, 入手的是与下午不同的触感。这件衣裳应当?洗了?很多次了?,比之前的软上?很多。想象着洛云澜白嫩的身体时时穿这件衣裳, 把布料磨得柔软,应如风心头一阵火热。


    应如风用舌尖推开想要得到更多的洛云澜, 抚摸着他?的衣服说道:“换了?件新衣服。”


    洛云澜难堪地抱住胸,“旧的, 不好看。”


    “衣服不好看,但是人好看,小大夫穿什么都好看。”应如风低头含弄住滚动的喉结,滚烫的手掌抚上?被粗糙麻衣包裹的窄腰。


    下午才体会过的酥麻再次从尾椎窜起。洛云澜搂住应如风的脖子?,将自己往她嘴中送得更深了?些。


    明明蛊毒已被遏制,但应如风觉得体内的气息又开始大肆翻涌,如同蛊毒发作一般折磨着她。


    月亮,树林,枯叶。


    应如风从来没有在这种场景里?做过于理不合的事情,但那双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手,却不肯给她转移阵地的时间。


    轻吟声?淹没在了?浩瀚的月光中。


    洛云澜明明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可却出?乎意料的主动。他?对人体的了?解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撩得应如风两颗肾蹭蹭冒火。


    淅沥的流水声?与干燥的树林格外相配。


    “什么动静?”伊恒拜别洛以寒后,从石洞中走了?出?来,忽然听?到树林中隐隐传来蛇类游动的声?音,不禁害怕地叫了?一声?。


    洛云澜怕把他?招过来,不敢再像之前那般主动,立刻停止了?动作,靠着树干站定。


    应如风却不知收敛环住他?的腰,肆意游动,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洛云澜憋红了?脸。他?沉迷于应如风治病的方式,仿佛躺在云端上?一般舒服。他?只盼着伊恒快点走,因为他?实在要忍不住了?。


    应如风倒是不急,看着刚刚还无比主动的大夫突然变得隐忍,心中升起一股恶趣味。她借着风声?的遮掩,在滑嫩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着,犹如在鉴赏一块上?好的缎子?。


    摸了?一会,她又把手抽了?出?来,指尖隔着粗布麻衣,轻轻地转着圈。


    粗粝的摩擦又痛又舒服,洛云澜忘乎所以地叫出?了?声?。


    应如风没想到洛云澜的忍耐力居然如此之弱,连忙理好两人散乱的衣裳。


    听?到叫声?,伊恒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看到靠在树上?的那个身影,又一次顿住呼吸。明知道那人是应如风,但他?却忍不住联想到恩人。


    “你?在做什么?”伊恒问道。


    “有事吗?”应如风丝毫不掩饰被打断的不悦。


    “没事。多谢你?带我来见?洛神医。我阿爹有救了?。”伊恒声?音中透出?许久不见?的喜悦。


    “恭喜你?。夜晚风大,早点回?去吧,免得着凉。”应如风催促道。


    她的大腿根被戳得发疼,着实没什么心情跟伊恒闲聊。


    “伊恒,是你?在那边吗?”就在伊恒要走的时候,又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两种不同的脚步声?朝树林里?走来。


    “是我。”伊恒答道。


    “你?看到小主人了?吗?”江淼问道。


    他?身边还跟着红袖,红袖最善于搜寻应如风的身影,一眼便看到那个站在树边的熟悉轮廓,和几乎与她重?叠的另一个多余的轮廓。


    “如风,你?和谁在一起呀?也不向我们?介绍一下。”红袖朝着两人所站的树干走去。


    应如风无法,只得将洛云澜挡在身后,对红袖说道:“回?去等我。”


    “就不能让我瞧瞧吗?我就想瞧瞧到底是哪家哥哥?是不是生得比红袖还漂亮?红袖也好让贤。”红袖左右看着,恨不能眼睛拐个弯绕过应如风。


    “你?哪来的贤让?没事就早些回?去。”应如风没好气地说道。


    红袖不敢惹恼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去,企图偷摸看清那取代他?跟应如风一起赏月的人究竟是谁?


    江淼倒是不用猜,这外谷除了?在场的三?个男人以外,就只剩洛云澜了?,除了?他?还能是谁?


    想起他?先前还误以为应如风手上?的男子?气息是自己留下的,便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你?来找我有事吗?”应如风转向江淼。


    “得了?些京中的消息,想向小主人禀报。”江淼极力掩饰住声?音中多余的情绪,如同往常一般答道。


    “嗯,你?先回?去,我待会就去找你?。”打发了?三?个人,应如风长舒了?一口气。


    洛云澜从她背后走了?出?来,自卑地说道:“你?带来的人生得真好看,打扮得也好看。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应如风拥住他?,“我觉得你?生得最好看。小大夫喜欢什么样的衣服首饰?我都可以送给你?。不过咱们?见?面的时候,你?可得穿自己的衣服。”


    “你?喜欢看我穿这样的衣服?”洛云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这样的衣服,我房间里?有很多件。你?想看的话?,我都可以穿给你?看。”


    用着不染尘俗的眼睛,说着如此让人想入非非的话?,简直是绝杀。便是青楼里?的小郎们?,也不带这样撩人的。


    应如风在他?头顶轻揉了?三?下,“好,我晚上?便去找你?。”


    应如风找到江淼的时候,他?正在脑中练剑,像是发呆一般。


    “京中发生什么事?”应如风在他?眼前招了?招手。


    江淼说了?下应如行等人的近况。


    应如风疑惑道:“这种事也值得你?专门来找我说?这跟十天前比也没有什么变化啊。”


    怕她对自己提供的消息失去兴趣,江淼补充了?一句,“听?说怀星公子?病了?。他?好像不相信小主人还活着,以至忧思过度。”


    怀星对应如风来说究竟是有些不同的,她叹道:“真是个小傻子?。回?去后帮我带个口信给他?。哎,可惜他?的身份太引人注目,不能把他?带走。”


    没有吃到口总是不甘心的。是夜,应如风等到万物?静谧,所有人都入睡之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直奔洛云澜的房间而去。她相信洛云澜一定也和她一样,难以入眠。


    “如风,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呀?”红袖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


    应如风回?头看见?红袖坐在院子?中的长凳上?,摸了?摸鼻子?,“睡不着,出?来逛逛罢了?。”


    “睡不着是因为想谁想到睡不着吗?”红袖酸酸地问道。


    应如风笑道:“我瞧你?现?在越来越不知分寸了?,有些事你?不该问的。”


    红袖嗯了?一声?,声?音如同晚风一般萧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就回?去睡觉。”


    红袖一起身,脖子?上?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铃响,在一片寂静中,甚是诱人。


    叮叮当?当?的响声?随着他?摇曳的身姿远去。


    若是往常,应如风定然魂都被勾去了?,但她很快就想起另一个更惦记的人,转身没入了?黑夜中。


    第二日清晨,住在外谷的几人用早膳时,独独应如风和洛云澜没有来。


    “傻蛋愈发懒了?,这时间居然还没有起来。”洛云波看着凉掉的粥抱怨道。


    红袖见?应如风不在,胆子?又大了?起来,想起昨晚勾引失败,他?气得牙痒,“忙着勾引女人,怕不是累坏了?。想起也起不来。”


    他?已经知道外谷只有四个男人,应如风昨夜去见?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洛云波眼中闪过恼意,攥紧筷子?,死死地盯着红袖。


    红袖丝毫不惧,“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


    烛心顿觉不妙,她跟随应如风多年,应如风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了?,君王不早朝那是时常发生,红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是红袖可以在这里?拱火,她却不能让人扰了?主子?的清静,连忙拦住洛云波,“洛大夫息怒,主子?绝对不是那种人,你?消消气。”


    “她不是那种人,谁是那种人?”伊恒火上?浇油地说道。能让应如风不好过,他?可太开心了?。


    一道香风刮过,屋内的人顿觉手脚无力,烛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云波气冲冲地往洛云澜的住处奔去。江淼及时地闭住了?呼吸,但他?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跟在后头。


    “洛云澜,你?给我滚出?来。”还躺在应入风怀中呼呼大睡的洛云澜骤然惊醒,慌忙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了?起来,把一地的衣服塞进衣柜中。


    昨天玩了?一晚上?的换装游戏,两人直到天亮才睡下,实在是想早起也起不来。


    洛云澜拉开一条门缝,从里?头挤了?出?来,又急忙把门关上?。


    长姐如母,洛云澜向来对姐姐怕得紧,如今看她脸色不佳,心惊胆战地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洛云波大步越过他?,向房中走去。


    “哎,姐,你?不能进。”洛云澜慌忙拉住她的衣袖。


    砰的一声?,木门被洛云波一脚踹开,变得四分五裂。


    洛云波一抬眼便看到应如风穿戴整齐地站在弟弟房中,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云波姑娘,早啊!”


    应如风一开口便是掩饰不住的疲色,洛云波看着弟弟脖子?上?盖不住的颜色,再看看关不住门的衣柜,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扬手就要朝应如风撒一波毒药。


    洛云澜眼疾手快地抵住她的手,而江淼也适时出?手,把应如风带离了?房间。


    “姐,我是自愿的。”洛云澜挡在应如风前面,不让姐姐接近应如风,“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


    这时,食堂中的那几人也赶到了?现?场。


    应如风一眼扫过去就看见?红袖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跟她对视,她眼中登时闪过一抹厉色。


    应如风转回?头,换上?笑脸,“云波姑娘,何必动怒?我是真心喜欢令弟的。只要他?愿意跟我回?去,我一定护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可能,我弟弟他?绝不可能跟你?走的。你?休想打他?的主意。洛云澜,你?给我过来。”洛云波看着被一句喜欢骗得晕头转向的弟弟,大怒道。


    洛云澜看看姐姐,又回?头看看应如风,眼中现?出?犹豫之色,一步也没有挪动。


    洛云波怒气更盛,洛云澜一向是很听?话?的,短短几天,就变得如此不听?话?,都是受了?应如风的蛊惑。


    “我虽然不是皇女了?,但还颇有一些家私。不知云波姑娘为何不愿?”应如风不解地问道。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无论如何你?是皇女还是什么,我弟弟都不会嫁给你?的。”洛云波扯过洛云澜,厉声?道,“送客。”


    “我今天若是弄不明白原因,是绝对不会走的。”应如风说道。洛云波从一开始就对她存着敌意,她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对方了?。


    “小五,云波,你?们?不要吵了?。”一道沧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应如风抬起头,只见?洛以寒出?现?在了?众人后方。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应如风却感觉得出?他?心情极差。


    洛以寒对洛云澜招招手,“云澜,你?随我来。”


    “洛爹爹。”


    “师父。”


    洛以寒并没有跟她们?两人说话?,领着洛云澜朝石洞中走去,留下洛云波和应如风大眼瞪小眼。


    石室中,洛以寒看着洛云澜干干净净,没了?守宫砂的胸口,声?音又沧桑了?几分,“你?已经把身子?给了?她。”


    “是。”洛云澜嗫嚅道。明明师父从未对他?发过火,但他?不可抗拒地感到害怕。体内残余的欢愉顷刻间烟消云散。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我给她行针之后。都怪我学艺不精,没能控制住蛊虫的余威,不怪应姑娘的。”洛云澜偷眼看着师父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


    洛以寒看着他?不安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他?也是这样跪在姐姐面前,求她允嫁,如今这一幕何其相似。


    洛以寒轻叹了?一声?,“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能要求你?做到。只是你?娘生前最恨应家,当?年你?和云波都立过誓,此生绝对不会与应家人有任何纠葛。”


    “师父,我知道我答应过娘。可我第一次看到应姑娘,就喜欢上?她了?。而且她还救了?您,就算应家有什么罪过,也不该她来背负。”


    “可你?知道吗?喜欢她的人有很多。日后,当?她一颗心要掰开分给十几个人,你?要等上?十天半月才能见?着她一次,而你?们?的孩子?对她来说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时,你?就会明白,她不是你?的良配。你?去看看随她来的那三?个男子?,哪个不喜欢她?难道你?想跟他?们?争一辈子?吗?”洛以寒的声?音很平静,落在洛云澜耳中却犹如一记记重?锤。


    洛云澜垂下头,“我不想。”


    洛以寒松了?口气,“既然不想,那以后便在谷中好好待着吧。按照家规,你?本来也是该招赘的。如此一来,你?是否为处子?也不是那么重?要。我先送她们?离开,免得你?姐姐忍不住出?手。”


    洛以寒说完就往外走去。


    “师父。”洛云澜叫道,“我好喜欢她。我不想嫁给别人。”


    洛以寒顿住了?脚步,声?音冷酷了?许多,“你?在这里?跪着,想清楚再起来。”


    洛云澜望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攥紧了?衣角。衣角还存着昨夜欢愉的气息,他?一遍遍地摸着,目光渐渐变得坚决,“师父,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争不过他?们?呢?”


    应如风一行人是在洛云波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中离开神医谷的。尽管她还想再见?洛云澜一面,但洛云波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洛云波暴怒的时候,眉心鼓起一颗鲜红的痣。应如风看着那颗痣,忽然想起一个被她遗忘的书中细节。


    她的母皇拥有绝对的大女主万人迷光环,哪怕到了?人迹罕至的沙漠戈壁,那里?也得藏着两个及以上?的绝世美男,等着她临幸。母皇在神医谷养伤的时候,谷中不仅只有洛以寒,还有洛以寒的姐夫,一位已经怀孕数月的美貌孕夫。


    洛以寒的姐姐不喜欢医术,喜欢做生意,所以才让洛以寒继承了?神医谷谷主之位,她则常年在外经商。那时,洛以寒姐姐的死讯突然传来,姐夫伤心过度,几度险些流产。


    她的这位母皇极好人夫,每次战胜敌国之后,都要把敌营里?的极品人夫搜刮一遍,纳入后宫。当?然他?们?都是自愿的,不愿意的也不曾听?说过。所以安慰有孕鳏夫这种事母皇自然是义不容辞。


    一来二去,这位姐夫也爱上?了?母皇,还挺着肚子?就把身心都交出?去了?。谁曾想,就在母皇打算带着二美离开神医谷时,姐姐居然死而复生回?来了?。


    见?母皇同时“继承”了?她的弟弟和夫郎,甚至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姐姐当?即立誓此生与应家不共戴天,姐夫也不得不留了?下来。


    这位姐姐在原书中是个勾结敌国做卖国勾当?的炮灰反派,很快就把自己作死了?。那位姐夫也因为爱上?妻主之外的人,内心饱受折磨,郁郁而终,没有进入后宫,所以应如风一直都没想起来过。


    而反派姐姐最大的外貌特征就是眉间有一颗红痣。


    想起这件事,应如风顿时汗流浃背,她们?应家母女二人把洛家男人全都霍霍了?,洛云波居然没有提刀砍过来,足以见?得涵养之深。她不敢再去看洛云波,走到了?洛以寒身边。


    应如风带来的那一车礼物?都被洛以寒婉拒了?。以他?的脾性,的确也不需要这些礼物?。应如风没在强求,只是从其中拿出?一套头面,递给洛以寒道:“这是我答应送给云澜的,请洛爹爹替我转交。”


    洛以寒接了?下来,却没有答应。


    应如风目光在神医谷巡梭了?一圈,没有看到洛云澜的身影,只好转身离去。及时放手强求不来的缘分,便是将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走出?神医谷,应如风忽然转身,看向跟在最后,一路都安静如鸡的红袖,“红袖,你?给我过来。”


    应如风命其他?人在外头等着,带着红袖上?了?马车。


    “我不要戴这个,求求你?了?,如风,大家都会看到的。”红袖在车中哀求着。


    “真不戴?”应如风眼中毫无波澜,仿佛把选择权交给了?红袖。


    “不想戴。”红袖见?她松了?口,喜笑颜开地跪坐在应如风腿边,蹭着她的腿。


    “好,回?去后你?就离开裴府吧,我会给你?另找住处。”应如风撩开车帘便要喊其余人上?车。


    “不不不,我戴,我戴。”红袖泫然欲泣,再没了?先前挑事时的威风,主动趴到应如风腿上?,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轻点。”


    片刻后,应如风拉着红袖的手腕下了?马车。


    一下车,大家就被红袖屁股上?一摇一摆的大尾巴夺去了?目光。


    伊恒忍不住摸了?上?去,“怎么弄的,跟真的似的。”


    红袖怕他?发现?端倪,立即绷紧了?身体,尾巴呼地立了?起来。


    伊恒更加好奇了?,拽了?拽狐尾,发现?十分牢固,根本拽不动。


    红袖被他?拽得难受,几乎快哭出?来了?,求饶地看向应如风,“别让他?玩了?。”


    应如风捉住他?的尾巴,拿尾巴尖轻搔着伊恒的手心,“就是真的,好玩吧,随便玩。”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应如风还用力地摇了?摇,弄得红袖抓紧了?足尖,绷成了?一根弦。


    应如风拉过一匹马,“车上?闷,我和红袖骑马回?清远镇。”


    她上?了?马,向红袖伸出?手,用力一拉,红袖就飞了?起来,落在马背上?。


    江淼看向马上?的红袖,眼中流露出?羡慕。


    搁在一天前,红袖看到他?的眼神,一定会露出?得意的笑容,可现?在他?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了?。


    他?要夹着这条尾巴跑马十几里?地回?清远镇?红袖吓得浑身都软了?,低声?跟应如风求饶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挑事了?。让我坐车回?去吧。”


    后院起火


    应如风温柔地圈住他,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马鞍上,应如风怀抱着狐狸美人?, 蓬松的大尾巴在两人之间摇摆, 马儿才走了?几步, 红袖便浑身酥软地倒在应如风怀中, 若不是她双手?穿过他的腋下, 紧紧夹住他的腰,他定然会?滑倒马下去。


    应如风挥起缰绳,喝了?声驾, 马儿立时向离弦的箭一般撒开马蹄飞驰。


    路边的风景极速倒退, 红袖抓紧应如风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慢点, 慢点,求你了?,尾巴要掉出来了?。”


    “放心,不会?掉出来的。”应如风含上他红到透明的耳廓,夹住马肚子, 奋力催促。


    颠簸的马背上,狐尾仿佛风中起舞的旗帜一般,恣意招展, 上上下下地拂在应如风的胳膊上,痒得她不断加速挥舞缰绳, 驱着马儿跑得越来越快。


    “要出……出……来了?。”一滴泪落到了?应如风的手?背上。她亲吻着红色的眼尾,心底不多的野性被全?然勾了?出来, 尽情地施展着马术,驾着马儿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上全?力奔跑。


    “我忍不住了?。”


    “停一下, 求你停一下。”


    红袖几度晕厥在马上,然而他仿佛在做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每每醒来身下依然是起伏的马背,那根欢脱的狐尾摇摇摆摆,仿佛永远没有疲累的时候。


    应如风是抱着红袖下马回到房间的。


    红袖的双眼没了?焦距,双手?连抱住她脖子的力气也没有,靠在她胸口软成一滩水。


    直到应如风叫了?水,把他放进浴桶里,他才在热气中慢慢恢复了?生气。


    褪在地上的衣袍湿漉漉的,沾染的体香浓到香薰都遮不住。应如风指尖沿着红袖的脖颈插进热水中,取下摇了?一天的狐狸尾巴。


    红袖咬着唇,闭上了?眼睛,仿佛一颗被彻底磨去棱角的石子,可以任意把玩,予取予求。


    应如风忽然感到一阵燥热,牙尖嘴利的狐狸玩过,风情摇曳的狐狸玩过,奄奄一息的狐狸却是见都没见过。


    应如风在危险的边缘游走着,红袖却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低声哀求道:“今天真的不行?了?。”


    应如风的眸色深了?深,“你这张小嘴,惯会?骗人?的。行?不行?,得我亲自查了?才知道。”


    浴桶中的水位线极速升高,清澈的水渐渐变得浑浊。


    接连几日,红袖都自称身体不适,告病在床。


    再出现时,他仿佛一只?被拔去爪牙的老虎,不仅不再挑事,还会?主动关?心大家,像是换了?一个?人?。


    边塞车行?。


    车行?老板向应如风等人?抱怨道:“哎,最近库坦人?又来抢劫了?,出关?的道路被她们堵了?,没有人?敢出关?,除非不想要脑袋了?。”


    伊恒一听到库坦二字,手?脚一片冰冷,过去一个?月里的痛苦经历不可抑制地钻进脑子里,让他胆战心惊。


    “这样啊,要不你再等等,过段时间再回喀兰?”应如风问向伊恒。


    “可我阿爹的病……”伊恒自然不想再碰到凶恶的库坦人?,他握着怀中的药方,犹豫道,“按照洛神医的吩咐,药越早服下,痊愈的几率越大。”


    “这倒是容易,你手?书一封,我帮你把药方飞鸽传书回去不就?行?了?。”千影阁在喀兰是有自己人?的,传递消息不是一件难事。


    伊恒脸色好转,“就?按你的法?子吧。飞鸽传书比我自己回去还要快,你多传几次,免得鸽子半路被打落了?。”


    “为了?我的封地,我也会?尽力的。”应如风笑道。


    伊恒的表情凝住了?,先前那点感恩的心顿时消失不见。


    虽然西域人?日常觊觎大兴的富庶。缺粮缺钱的时候,时常来边境骚扰,但应如风还是觉得这一次不大寻常。库坦人?不久前才肆虐过一次,按理说短时间内不会?卷土重来,她隐隐觉得这件事跟那两个?库坦细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应如风回到萝城后,特?意去拜访了?辛无忧,旁敲侧击地问及这次不寻常的骚扰。


    辛无忧对这件事也是十分关?注,她向应如风提及库坦人?这次来势汹汹,数量比前几次多了?数倍。萝城是大兴西部边境的第一大城,跟边境之间紧隔着几座小城。若是那几座小城失陷,萝城首当其冲。


    除此之外,辛无忧还告诉了?应如风一件事,那便是她即将成为萝城的下一任城主。


    应如风听到此事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当城主那不仅意味着权力,还意味着责任。作为一条咸鱼,岂能单此重任?


    她推脱再三后才了?解到,这城主其实?只?是一个?虚职。


    二十年前,萝城还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家。城中除了?王室外,还有四大世家。当年母皇攻打萝城时,四大世家主动推翻王室,投降大兴。


    为了?给还未投降的国家做表率,母皇主动提出四大世家可以在萝城中保留从前的地位。虽然军队要由朝廷派来的将军掌握,百姓也归知府管理,但四大家族可以推举出一位城主,作为地位的象征。


    四大家族商量后,决定各家家主轮流做四年城主,而今年正好轮到了?裴家。


    虽说是个?不参与实?事的虚职,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如风还是懒得接手?。但她听说城主是每一年秀男选拔的拍板人?之后,突然起了?兴趣。


    若是在秀男中发现不错的小郎,那她便能浑水摸鱼,自己享用了?。反正如今母皇不在宫中,也免得小郎们去京城受那深宫寂寞之苦。


    红袖被应如风教训过后,虽然连着几日都心有余悸,但想到再也见不到洛云澜,尾巴又翘上了?天。


    围绕在应如风身边的几个?男人?,伊恒有心上人?,绝对不会?跟应如风相纠缠。江淼是她的下属,看应如风的态度,应该不会?跟他更进一步。


    他,红袖,依然是唯一能接近应如风的男人?!


    然而红袖没得意多久,就?得知了?一个?噩耗,裴家来了?个?青春年少,貌比潘安的客人?,花见雪。


    应如风因着先前在花山寨时的承诺,时常单独带着花见雪出门游玩,留红袖在家处理杂事。红袖知道后,气得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一日,应如风看出红袖的小心思,便在早膳时提出带他和花见雪一同出门逛街。


    红袖故作埋怨道:“如风既然要和花公子出门,何?苦带我这个?多余的人??”


    他本想着应如风会?来哄哄自己,毕竟以前这一套小把戏百试不灵。结果?应如风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不想来,那就?算了?吧。”


    花见雪非常贴心地说道:“红袖哥哥每日主持家务繁忙,怕是没有气力陪我们逛街。要是哥哥有什么想买的,不妨告诉见雪,我帮哥哥带回来。”


    “谁是你哥哥?”这不是反复说他老吗?红袖看着花见雪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气得放下筷子走了?。


    两人?出府后,府中的下人?告诉红袖,他离开后,应如风还特?意安慰花见雪,叫他宽容自己的任性。


    花见雪乖巧地说他一点都没在意,只?是心疼裴姐姐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贴心听话的人?。


    红袖听完从没有过的头?风都要发作了?。


    在裴府中,对花见雪不满的不止红袖一人?。


    每次众人?一起吃晚饭时,花见雪都会?特?意把一些?肥腻但好吃的菜推到伊恒面前,无比真诚地说道:“真羡慕伊恒哥哥的胃口,能吃这么多。我想吃都吃不下。”


    伊恒受不住美食的诱惑,又怕长胖了?恩人?不喜欢,每吃一口都饱受煎熬,晚上躺下后抱着鼓鼓的肚子,更是难以入眠。


    有了?共同的敌人?,又没有利益冲突,红袖跟伊恒渐渐放下对彼此的成见,成了?朋友。


    “如风又被小妖精给勾走了?。”红袖走进伊恒房中坐下,烦闷地晃着椅子扶手?。


    “她往日天天喊你小妖精,如今你反而把这名头?放到了?别人?头?上?”伊恒不留情面地笑出了?声。


    “你就?知道笑,等日后你找到了?心上人?,指不定跟我一样。”红袖愤怒地说道。


    “她才不会?像应如风那样,你不要随便诋毁她。”伊恒不高兴了?起来,“就?算有,那也是狐媚子勾引她,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滚蛋。”


    “哦,你有什么办法??”红袖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伊恒也不藏私,“我阿爹跟我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抓住妻主的心,首先要知道她喜欢什么。只?要了?解那花见雪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迷住应如风的,就?能对症下药。”


    “喜欢他美貌,年少?”红袖有些?丧气地垂头?,“我又不能改变容貌,或是让时间倒流。”


    “你不要这么肤浅啊。而且我觉得你比他好看。”伊恒发自真心地说道。他在衔玉府的时候曾对红袖产生过点点嫉妒,但对花见雪却是丝毫没有。


    红袖更加烦恼了?,“怎么知道她喜欢他什么?她们在人?前的时候也就?罢了?,单独一块的时候我又看不到。谁知道那小妖精私下里都耍了?什么手?段?”


    伊恒支起下巴想了?想,“她们又不是时时都在房中呆着。这不刚出门逛街,你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红袖有些?犹豫,“被发现了?怎么办?”


    伊恒怒其不争,“集市又不是他花见雪开的,难道只?允许他逛,不许你逛吗?意外碰上有什么奇怪的?”


    红袖反问道:“那你敢不敢陪我一块去?”


    伊恒自是不在怕的,“看你胆小的。去就?去。”


    应如风每日陪着花见雪出门游玩,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他,纯粹是为了?躲懒。


    自从挂上城主的虚职,每日来借机来拜访讨好她的人?络绎不绝。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为了?裴家的兴盛,应如风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们,便借着陪花见雪的由头?躲出去。


    出门后,她象征性地陪花见雪在街上走一会?,便会?找个?借口离开,让仆从陪着他,自己则上荔香院听曲去了?。


    花见雪很乖,对此从来没有异议,反而帮她遮掩。这么懂事的男人?应如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再加上和他一起时倍感轻松,所以在府中的时常与他呆在一处。


    这一次,应如风又如同往常那般,和花见雪在集市上逛了?几家店后,便道:“我见着个?熟人?,你先自己逛会?,我去跟她打声招呼。”


    花见雪听话地点头?,“裴姐姐不用管我,赶紧去吧。你身上担子重,应酬完在唤我一起回府便是。千万别着急,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见雪真乖。”应如风摸了?摸他的头?,愉快地带着烛心离开。若是换成红袖,保准要听他阴阳怪气一番才能脱身。一次两次是情趣,次数多了?便会?让她有些?不耐烦。


    花见雪望着应如风远去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滑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对旁边的仆从们道:“陪我去书铺看会?书吧。”


    花见雪一转身,忽然看到两个?虚影晃过。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看到某个?摊位后露出的半个?鞋面后,突然对仆从改口道:“算了?,不想看书了?,去卖脂粉的铺子那看看吧。”


    见花见雪毫无异状地走远,红袖才和伊恒从摊位后走了?出来,心虚地问道:“他没看到我们吧?”


    伊恒轻松地说道:“我们都穿成这样了?,迎面碰上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你放心吧。”


    为了?不被应如风和花见雪认出来,红袖和伊恒特?意穿了?身与各自平日里风格不符的衣裳。红袖穿了?白衣,伊恒穿了?黑衣,一样首饰都没戴,还加了?个?帷帽遮脸。


    “她们怎么分开了?。我们现在跟谁走?”红袖望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离开方向,犹豫道。


    伊恒斩钉截铁,“当然是花见雪了?。你要了?解的人?是他,说不定他是特?意支开应如风,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伊恒是王子,比他见识多,红袖不疑有他,立即快步跟上花见雪。


    花见雪的身影拐过一条街后不见了?踪影。


    红袖和伊恒四下看着,然而街上人?头?攒动,根本找不见花见雪。


    “两位公子要不要进来看看,我们店里有好东西,保准你买了?之后让妻主欲罢不能。”


    就?在红袖焦急寻人?之时,一道声音不大,却格外令人?心动的吆喝飘进了?他耳中。


    自从花见雪来了?,应如风就?没再碰过他,每日陪着那小贱人?。应如风虽然也没跟花见雪有越界的举止,但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时时呆在一处,相谈甚欢。


    他几次故意加入进去,可两人?谈的都是他不知晓的趣闻轶事,他想插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应如风跟他呆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和他聊女男之事以外的事。


    所以应如风的冷淡让只?会?以色事她人?的红袖很慌。若是应如风对他的身体都没了?兴趣,那他还怎么留在她身边?


    红袖的脚尖不由得往那家店指去。


    伊恒其实?也一样好奇。他如今恨不能学?会?所有勾人?的手?段,好在找到恩人?后将她一举拿下。


    “你想进去看看吗?”


    “你呢?”


    “我们不买,进去看看就?出来。”


    “对,随便看看。”


    两人?顿时把花见雪抛诸脑后,互相半推半就?地进了?那家店。


    等两人?进了?店,花见雪才从隔壁的脂粉铺子中走了?出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若无其事地往书铺去了?。


    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杵在门口,他见红袖二人?走了?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二位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徐公我说,保准让你满意。”


    红袖道:“说说你这有什么吧。你刚刚的吆喝可当真?”


    徐公会?意,“啊。这位公子最近可是失了?妻主的欢心?不如试试我们这新进的水粉胭脂,用上之后保准容光焕发,让妻主另眼相看。”


    “还有擦身体的香膏,草木香,花香,果?香等各类都有。其中有些?成分,嘿嘿,都是男人?,你懂的,保证女人?闻了?走不动道。”


    红袖不屑一顾,“真是骗子。这些?东西我会?没有吗?哪里会?让她欲罢不能?”


    “看两位公子的身段,也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如此还锁不住妻主的心,恐怕需要提升下内在美。”徐公打量着两人?,故作高深地说道。


    红袖出身青楼,自是明白道上的行?话,目光一凛,拦住要发作的伊恒,“请徐公细说。”


    徐公朝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努了?努嘴,“这儿外头?的人?能看着,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两位诚心想买,可随我去楼上详谈。”


    伊恒自从被库坦人?绑架过之后,警惕心提高了?许多,但又好奇地紧,便吩咐蜜瓜在外头?等着,若是一会?不见他们出来就?回府喊人?,免得徐公包藏祸心。


    徐公不以为意,等伊恒交代完后就?带着两人?上了?阁楼的小屋,关?上了?门。


    红袖看着屋中各种奇怪的物品,不由得咋舌。他本就?在青楼中学?过很多理论知识,又被应如风用各种道具实?践过,可以说是见识颇丰,然而这里的东西他竟有大半都没见过。


    伊恒这样的雏鸟更是如同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脸没有最红只?有更红。


    “徐公我年轻时姿色平平,可却是家中最得妻主宠爱的。一月三十日,妻主至少宿在我这二十五日,家中孩子有一半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你们可能猜出原因?”徐公出声夺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徐公请讲。”红袖声音不再似之前那般傲慢,立刻谦虚了?许多。


    徐公嘿嘿一笑,“都是男人?,你们也别不好意思听,那自然是靠着一柄不倒的金枪。”


    “那谁没有?你的能有什么不一样?”伊恒一脸不相信。


    徐公一本正经地说道:“年轻时自然不觉得。但男人?随着年纪增长和侍奉妻主的次数增多,容易变得软趴趴,颜色也不再粉嫩。”


    “但哪个?女人?不是视觉动物?不论怎么嘴上讲得多好听,心里爱的都是擎天柱,不是蔫黄瓜。”


    两人?沉默,话说的有理,但他们也没见过别人?的,无从比较。


    徐公取出两张相同的卡片分别递给两人?,上面从左到右分布着十种颜色,由白到粉到黑。


    徐公介绍道:“这是小店依据多年来的调查,按照女人?的喜好程度制作的颜色卡。这十种颜色下标的数字越小,越受女人?喜欢。”


    红袖在二和三上来回看着。他以前是二,还没伺候过应如风几次就?有三的趋势了?,按照徐公的说法?,那岂不是再侍寝几次,就?得被应如风厌弃了??


    红袖身侧,伊恒目光凝重地盯着最右边,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保持光泽,就?不侍寝吧?”红袖急忙问道。


    “公子别急,小店自有破解之法?。你们请看。”徐公拿出两瓶药水放到桌上,“左边这一瓶是养颜水,日日擦拭,便能保持光泽。”


    “那若是已经失了?光泽呢?”红袖心急如焚,他不仅想回到二,还想变成一。


    徐公握住右边的药水瓶,“那就?得靠右边的这一瓶了?。这是我精心研制出的美体水,只?要擦上几滴便能见效。用上一段时间,保证你的枪傲视群雄,让妻主爱不释手?。”


    “真有用吗?”


    “多少钱,给我多来几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红袖扭脸看着比自己着急数倍的伊恒,古怪地问道:“你不还是……”


    “要你管。”伊恒的脸黑得像色卡上的十号。


    “两位公子放心,小店有口皆碑,不信你去街上打听打听。若是还不放心,我演示一番便是。”徐公十分自信地拿出一杆逼真的黑色假枪,递给红袖,“你先摸摸。”


    入手?是手?感类似的皮料,两人?摸过后,又还给了?徐公。


    徐公拧开药水瓶,将假枪浸入瓶中,过了?一会?拿出来后,那黑色假枪竟然变成了?纯白,若不是底部未浸入的部分还残留着些?颜色,两人?都要以为徐公掉包了?。


    “怎么样,这下信了?吧。徐公我得脸多年的秘诀可有一半在这了?。”徐公拿布擦干假枪,又一次递给他们观摩。


    两人?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傍晚,应如风听完曲,悠然地去书铺与花见雪汇合,一同乘车回府。


    回到府上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前头?,应如风下车后,便见红袖和伊恒从车中走出,跟在他们身后的蜜瓜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应如风看着一身白衣的红袖,眼睛眯了?起来。


    白色往往代表着清纯,飘逸,可穿在红袖身上,却是风骚动人?,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前几日他出现时,恨不得把所有珠宝都插在头?上,耳朵打上十八个?孔,跟一颗移动的圣诞树没什么区别,实?在有些?碍眼。


    现在素净的模样,对比之下着实?抓人?。


    应如风连扶花见雪下车都忘了?,走过去揽住红袖的腰,“早上喊你去逛街,你不去,原来是有约了?呀。”


    红袖怕应如风见着自己没打扮过的丑模样,慌忙戴上帷帽,放柔了?声音,“早上有些?不舒服,后来好了?,就?又想去了?。如风,你不会?怪我吧?”


    “既然好了?,晚上洗干净在房中等我。”应如风撩开他的皂纱钻了?进去,在他干干净净的耳垂上浅咬了?一口,像是做了?个?标记一样。


    “裴姐姐,江淼大哥好像有事找你。”花见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站在一边的江淼先是一怔,见应如风的目光投了?过来,不由自主地说道:“是有点事。”


    “那去书房说吧。”应如风应道。


    “等我。”应如风在红袖耳边轻声道。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红袖的屁股被狠狠地揉了?一把。


    应如风离开后,红袖立刻抓起伊恒和蜜瓜,健步如飞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那徐公可真有几把刷子,我只?抹了?些?他赠送的香膏,就?勾得如风回心转意,我得赶在如风回来之前,把那美体水刷上,给她一个?惊喜。”


    马车边的人?都散尽后,花见雪才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若是有人?此刻遇上他,定会?觉得他唇角的弧度颇有些?诡异。


    应如风与江淼来到书房,谈论一会?即将到来的城主就?任礼。此次典礼设在四大世家中排名第二的程家,到时将是应如风到萝城后,首次在大众面前公开露面,马虎不得。


    两人?商量完大致的计划,应如风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兴冲冲地往红袖房间奔去。


    她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痛苦叫声,而且不止一个?人?,心中一惊,连忙推门进去。


    家主难当


    红袖身上盖着一条被子, 捂着小腹,交叉着腿,难受地在榻上扭动着, 嘴中不断地发出痛叫声。而他旁边躺着同款姿势的伊恒。


    “这是怎么了?”应如风坐到红袖旁边问道。


    红袖满头大汗, 眼睛都睁不开, 五官扭曲着摇了摇头, 根本说不出话。


    应如风急道:“到底是怎么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蜜瓜, 站着干嘛,快去?喊大夫啊。”


    蜜瓜见?主子似乎真的不对?劲,支支吾吾地说道:“红袖公?子和主子用了美体水。不太方便?喊大夫。”


    ?“美体水?那是什么东西?”应如风闻所未闻, 疑惑地问道。


    “是一种药水。说是能够漂白……呃……特殊的地方。”蜜瓜实在说不出那个有辱斯文的词。


    应如风哪还有不明白的, 憋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捂着小腹翻来覆去?的两?个男人, 骂道:“你们俩是哪个牌子的傻鸟,这东西也敢乱用?就算要用,不先在手上试一试,就敢往命根上擦?”


    红袖又羞又恼,对?那花见?雪又恨上三分。应如风最?近对?他总是淡淡的, 他每天戴着各种首饰,穿着各种压箱底的衣裳,费尽心思勾引也不见?她晚上过来自己房间。红袖心急如焚, 既然外在无法提高,那只?能提高内在了, 他哪还顾得上分辨真假,才会上那徐公?的当?。


    “好痛, 真的好痛,像有火在烧。”伊恒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红袖眼前越来越花, 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应如风又好气又好笑,这俩人要是生?在现代?,那绝对?是什么入珠,增大尺寸等小广告的目标客户。


    “让我看看。”应如风无奈地把红袖抱了起?来,放到了太师椅上,分开他的腿放在扶手上,撩起?他身?上的被子。红袖潜意识想要并拢腿,但他实在痛到脱力?,仿佛有团火在吞噬自己,表皮都已经烫破了。


    应如风左右摆了摆已经完全?发白的,绷得很紧的枪,目光一凝。


    要说这是美体水倒没有说错,她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看来所谓的美体水大概率是类似双氧水的化学物质,能够烧灼氧化人的皮肤,达到美白的效果。只?不过用完还具备不具备原本的功能,就不再考虑范围内了。


    卖这东西的人还真是歹毒。


    应如风拉下红袖身?上的被子,朝外喊道:“来人,送几桶冷水来,要快。”


    侍男立刻拎进来几桶水。


    应如风等他们退下后,掀开红袖身?上的被子,将他抱在身?前,双腿张开成一字坐在自己腿上。


    她胳膊卡着不让他合拢腿,如同?给小孩把尿一般。


    “蜜瓜,你看着,等会也给你主子这么弄。”应如风吩咐道。


    蜜瓜呆呆地看了过来。


    被这样抱着就已经够羞耻了,居然还要被别人观摩,即便?是男人也非常难以接受,红袖羞耻至极,想要哭闹却没有半分力?气,只?能任由应如风摆弄。


    蜜瓜的目光如同?利箭,他原本只?是枪疼,现在心口跟着一起?疼,恨不能把先前相信徐公?的自己扇上两?个大耳瓜子。


    红袖扭过上半身?,把脸藏在应如风的肩窝中不敢抬头。


    应如风从水桶中舀起?一瓢水,从他□□浇了下去?。


    刺骨的冰冷冲击着,红袖浑身?颤动,狠狠地缩紧了。


    应如风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又舀起?一瓢水从上往下浇去?,没有水龙头,只?好手动制造流动的水。


    几瓢水浇下去?,红袖逐渐适应了寒冷,而那要命灼烧感似乎也消失了。


    见?他身?体放松了下来,应如风关?心地问道:“好点了吗?”


    红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应如风,如同?一只?大病初愈的小狐狸,试着并了并腿,“好点了。”


    红袖停顿了一下,又十分担心地向下看去?,“就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是不是坏了?”


    “看上去?是坏了呢。怎么办?”应如风笑得灿烂。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拿我寻开心。”红袖看她又是那副逗弄他的表情,气得在她颈窝中狠狠地拱了两?下。


    应如风拿起?毛巾擦去?他身?下的水,把人包裹起?来,抱进里间的床上放下,“不会有事的,休息两?天就长好了。以后别再随便?相信这种东西了,没事多动动脑子。”


    红袖蒙着被子嗯了两?声。他的脸算是丢完了,只?恨没个地缝让他钻。


    应如风笑了笑,没再揶揄他,等他睡下后,就吹熄了蜡烛,关?上门离开了里间。


    她对?外头的蜜瓜道:“就按我先前所做,给你主子解痛吧?。”


    应如风回到自己房中,着人去?唤花见?雪,打算等会一同?前往膳房用膳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蜜瓜慌慌张张的求见?声。


    应如风走出房间问道:“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那法子对?我家主子没用,他反而越来越难受,几乎快昏过去?了。”蜜瓜招呼着应如风回到红袖房中。


    伊恒在椅子上痛苦扭动着,身?下湿漉漉的,水滴沿着椅子面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应如风摸着下巴问道:“怎么会这样?你是怎么弄的?”


    “就是像你那样啊。”蜜瓜答道。


    “这……我得看看才知?道。”应如风为难地说道。


    “不行,你不可以看。”伊恒不知?哪来的力?气,捂住小腹,大声叫道。


    “我不看我怎么知?道原因?”应如风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不愿意,那先等着吧,我命人去?外头请个医男过来。”


    “那还要多久,我受不了了。”伊恒崩溃得问道。


    “一去?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吧。”应如风想了想又说道,“要是你不介意女大夫的话,府上就有,比较快。”


    “那跟你有什么区别。”伊恒涕泪横流,声音模糊得快听不清了。


    “主子,要不就让家主看看吧。”蜜瓜劝道。


    若是看了,伊恒好了之后还不得闹腾死?应如风摆摆手,“算了,我可不想看,怕长针眼。你先等着吧,我这就去?叫人。”


    “家主,求你看看吧,万一真坏了,主子以后可怎么办啊?”蜜瓜见?应如风要走,直接掀开了盖在伊恒身?上的被子。


    应如风便?是不想看也已经看了,只?得收回迈出的脚步。


    伊恒试图抓回被子,然而手上无力?,根本拽不动。事已至此,他实在是太想从疼痛中解脱了,抽泣着说道:“你不准说出去?。”?


    伊恒不是红袖那种粉白的,而是紫黑的,难怪他未经人事也会上这种当?,看来的的确确有需求。估计他抹的量也比红袖多许多,伤得太深,以至于流水冲洗都难以恢复。


    “你这是用了多少美体水啊?”应如风感叹道。


    “总共四瓶,主子泡了三瓶。”蜜瓜替伊恒答道。


    应如风一阵无语,又让侍男送来几桶水,拉起?伊恒的腿,压到他头顶。


    伊恒的腿是紧绷绷的,极富弹性,不似红袖的腿那般软绵绵的,一摁就会陷进去?。新奇的手感让应如风多摁了几下,直到伊恒整个人折叠起?来。


    大片风光,一览无余。


    伊恒嘶哑地哭喊,“你不准这样看我。”


    “自己抱着腿。”应如风命令道。


    伊恒只?顾着哭,没有动作。


    应如风扇了一巴掌,“快点,你还想不想好了?”


    伊恒又羞又痛又恼,抽抽哒哒地抱住膝窝。


    应如风把瓢从水桶中扔了出去?,直接提起?一桶水,冲了下去?。伊恒仿佛海洋中的一叶扁舟,紧紧团成一团。应如风接连倒了十多桶水,见?白色的斑点不那么明显了,才收手问道:“好点儿了吗?”


    伊恒浑身?上下都是水淋淋的,不知?道是泼的水还是汗水。他空洞的双眼中有着难以湮灭的绝望,虚弱地呢喃,“我不知?道。”


    应如风弹了弹,见?还能缩,便?道:“应该没事了。蜜瓜,给你家主子擦擦吧。我先回去?了。”


    “谢谢家主。”蜜瓜目送应如风出了门,回头看着伊恒还保持着姿势,便?道:“主子,她已经走了,可以把腿放下来了。”


    伊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腿。他身?体比红袖强壮很多,倒没有昏昏欲睡,脑中清晰地回放着刚刚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世界暗淡无光,恨不得一头撞向柱子,再也不要醒过来。


    全?都被她看光了,以后见?着恩人,他要怎么解释?


    他被应如风看了身?子打了屁股还弹了枪,除了有特殊癖好的女人,哪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男子?


    伊恒越想越觉得未来黯淡无光,越哭越激动,竟是比刚刚疼痛时哭得更加厉害。


    应如风等侍男传膳的间隙,把江淼喊了过来,“红袖他们俩是怎么知?道美体水的?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把手伸到裴府来?”


    江淼抬头看向正在应如风身?旁安静吃饭的花见?雪。


    花见?雪见?两?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看向应如风道:“见?雪先前就想和裴姐姐说这件事,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


    应如风见?他如此爽快地承认,倒有些意外,“美体水是你给他们的?”


    “见?雪怎会有那种东西。今日?下午你离开后,我去?了脂粉铺子买了些新近流行的口脂。”花见?雪脸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裴姐姐,你看看,可好看?”


    丰润的嘴唇薄涂着一层豆沙红,边线并不明显,自然地晕开,有着丝绒般的质地。


    应如风盯着忽然贴近的唇,脑海中只?有一个反应,这张嘴一定很好咬。


    她的手比脑子先有了动作,拇指摁上花见?雪的唇角,缓缓划下,在弹软的唇珠上拨弄着。


    应如风的声音和她的动作十分不协调,“好看。那跟美体水有什么关?系呢?”


    “我从铺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位哥哥。正要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他们进了……那种地方。”花见?雪说话的时候,舌尖偶尔擦过她的指尖,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应如风盯着指尖转瞬间干涸的湿痕,“哪种地方?”


    “我说不出口。”花见?雪闭上嘴,眼睛偷偷瞄向江淼。


    唇脂在她的指甲上印出一抹红痕,几乎跟含着没有什么区别。应如风看着花见?雪鬼黠的小模样,目光幽深了起?来。


    她抬手制止江淼,“我就想听见?雪说。”


    “总之就是那种好人家小郎不会去?的地方。”花见?雪欲要咬唇,结果一不小心咬在了应如风指尖,他倏地一惊,抱住应如风的手仔细吹着,“对?不起?,没有咬疼裴姐姐吧。”


    不仅不疼,还酥酥麻麻的。被一双滑腻的小手握着,应如风哪还有什么心情追责。


    就算红袖他们会进那家店有花见?雪刻意引导,那两?人会上当?也得怪他们自己贪心。


    “都怪我没能叫住两?位哥哥。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告诉你,可那时车上还有烛心。我为了两?位哥哥的名声,便?没有说。回到府中,你又有事,我便?想着有空了再和你说。两?位哥哥没事吧?”花见?雪满眼关?切地问道。


    “人倒是没事,不过估计得好一阵才能恢复。”应如风叹道。原本的计划被打乱,美好的夜晚泡汤了,真是令人郁闷。


    “那美体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花见?雪双眼懵懂,“我只?听人说过那铺子里卖的都是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却不知?究竟是什么。裴姐姐能告诉我吗?”


    “就是能让身?体任何部位都变白的东西。骗人的,你可别学他们,会把身?体弄坏的。”应如风想起?红袖被自己冲洗时窘迫的模样,顿觉口干。


    不得不说,以前觉得把一只?粉色的小鸟养大是乐趣,现在看来,让小鸟缩成一团,捏着软软的,也别有一番趣味。


    花见?雪破口而出,“我不会的。我身?上特别白,比脸还白。”


    他意识到自己失言,说最?后一句话时音量低的快听不见?。


    应如风看着他流畅的肩颈,衣襟处露出的一小块雪白让她浮想联翩。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但通体雪白的名器却是闻所未闻。


    她突然想起?花见?雪刚到裴府时,弄不清楚该如何使用她开发的简易淋浴洗澡,她就让红袖去?教他。


    红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从那之后就对?花见?雪没好脸色。她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想他怕不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动起?歪脑筋,想要美白。


    应如风并不打算碰花见?雪。毕竟跟山贼牵扯不清,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但红袖见?过花见?雪洗澡后,危机感变得如此之强,应如风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好奇的念头。


    在她看来,红袖的硬件已经非常优越了,能让他忌惮必然不是凡物。花见?雪有美貌招人的爹爹,当?过副将的威武娘亲,如此完美的基因相结合,能诞生?过人的天赋倒也不足为奇。


    看应如风盯着自己久久不言,花见?雪一慌,软软地跪在应如风膝前,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裴姐姐,都怪我不敢进去?拦住他们,害得红袖哥哥不能服侍你了。你罚我吧。”


    五道浅浅的指痕在雪白的脸上浮起?,花见?雪没了往日?的明媚,眼神畏畏缩缩地,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一般。


    若是这印子换个位置,再添些青紫色,那将是绝配。应如风抬手摁上巴掌印,眼神幽深,“怎么罚你?”


    花见?雪磕在应如风的鞋面上,柔软的腰贴在地面上,翘起?那让她想要落印的地方,“任凭裴姐姐处置。”


    江淼身?为男子,在旁边看着都觉着我见?犹怜,如果他不知?道真相的话。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花见?雪设计的,他早就知?道徐公?做的是什么勾当?的,引红袖去?根本就是故意的。


    花见?雪一套又一套的洗白方法连江淼都觉得后生?可畏。千影阁都没有几个这么出彩的新人。


    江淼不知?道的是,花见?雪能够在继母的后宅中长大,吃了难以想象的苦。他的父亲虽然受宠,可性子极其?软弱,每日?顾影自怜,根本没心情管儿子。无数明枪暗箭打在花见?雪身?上,他被迫长大,学会自保,学会反击。


    红袖虽然长在青楼,可自小就是最?好的苗子,被楼里呵护着长大。勾女人的方法学了不少,但跟男人斗的手腕是一点没有。伊恒是王子,事事有父亲顶着,从不用自己操心。这两?人在花见?雪面前,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花见?雪还没出手,他们已经倒下了。


    红袖是半夜醒来的,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那处还是麻木的。


    一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他的脸就止不住地发烫,哪怕在黑夜中,也忍不住把脸埋进被褥中。


    “公?子,你还好吗?”守夜的侍男听到里头的响动,出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子时。”


    红袖睡了一下午,一点困意也没有,便?道:“进来把蜡烛点上吧。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虽然名分是假的,但应如风还是给了红袖一些管家的权力?,省得他每日?无所事事。像是与萝城其?他家族男眷的迎来送往,礼尚往来,都由他负责。


    红袖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这些事看得十分重要,件件事都要亲自过问,绝不假手于人。在他看来,这可是裴府男主人才能有的权力?。


    “有几家夫郎送了请帖来。公?子请看。”侍男奉上请帖时,目光在红袖的裆部瞄了下。


    “你在看什么?”红袖立时变身?敏感肌,尖叫着问道。


    “我没有看。我什么都不知?道。”侍男慌张地说道。


    看着侍男两?分同?情三分嘲讽五分憋笑的眼神,红袖颤抖地问道:“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不然我把你月例扣完。”


    侍男只?好说道:“是听花公?子的侍从说的。花公?子主动跟家主承认了错误,家主亲自惩戒了他。”


    “他是故意的?”红袖联想起?街上发生?的一切,头脑一阵晕眩。他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想抓花见?雪的把柄,反而被他耍了。


    “公?子,你没事吧?”侍男看着摇摇欲坠的红袖,担心地问道。


    “还没死。等等,你说家主惩戒了他?怎么惩戒的?说详细点。”红袖心中一阵甜蜜,应如风果然更看重他,没有偏袒那小贱人。他可得好好听听这惩戒的细节,方能消气。


    “家主亲自带着竹板,藤条去?了花公?子房中施刑。我来值夜时恰好路过,花公?子哭得可惨了。”侍男说道。


    “什么?在他房中施刑?没有旁人?”红袖顿觉不妙。那两?样东西,应如风曾在他臀上比过,最?后被他撒娇躲了过去?。


    “没有。”侍男答完眼前的人就没了踪影。


    红袖站在花见?雪屋外,听着那一阵阵随风飘散的哭声,拳头都握紧了。那哪是什么哭得太惨了,怕不是哭得太爽了。


    那抽搭几下又哼唧几下再喘几下的声音,他都能想象出应如风把人抱在腿上,打一下,揉揉屁股,再哄上好一会。要是真打,这么久了,哪还有力?气哭?


    “花公?子也太惨了。”赶上来的侍男感慨道,“公?子,你该消气了吧。这儿风大,早点回屋吧。”


    “这么同?情他,我教你解救他的方法。”红袖阴恻恻地看向侍男。


    “公?子心肠真好,以德报怨。”侍男听完流露出钦佩之色,转身?而去?。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应如风弹棉花弹得正上头,突然被打断,十分不悦地问道:“何事?”


    侍男在门外喊道:“红袖公?子身?子不舒服,求家主过来看看。”


    想起?红袖那副可怜样,应如风心软了下,“好,我等会过去?。”


    应如风低下头,花见?雪下身?仅剩一条到大腿的短裤,翘着光溜溜的小腿在她膝上趴着。


    果然如他自己所说,肤白胜雪,连脚底都是莹润的白,一点别的颜色都不掺杂。


    冬日?衣衫厚,应如风一层层剥着,如同?揭开有着不同?夹心的千层小蛋糕,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新的口味。


    仅剩最?后一层,她反到不急了。好饭不怕晚,猴急吞下去?,连味道都体会不到,只?剩个饱腹的作用,便?没了意思。


    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享用这最?后一层。


    应如风拉平花见?雪的裤脚,板着脸教训了一句,“以后不准再如此行事了。”


    花见?雪从她腿上滑下,起?身?服侍她穿好外衣,把扣子一颗颗仔细扣好,半点也不马虎,“这么晚了还要奔波,容易着凉。若是我生?了病,便?是再疼,也不会半夜惊扰裴姐姐的。”


    “真是个乖孩子。”应如风抬起?他的下巴,奖励似地咬上丰唇,舔了舔依然饱满的唇脂,“不错,很甜。”


    屋外冬夜的寒风凛冽,应如风却丝毫不觉得冷。她的掌心还残留着被棉花撞击的余热。


    掌心的余热很快被另一种热取代?。


    城主就任大典


    “如风, 到底坏没坏吗?你检查出来了吗?”红袖声音焦急,腮上还挂着两行泪,然而低垂的狐狸眼中却是半分急色也没有。


    “唔。”应如风盘着光滑的核桃, 略微思索了一下, “你也别太?难过, 虽然不如从前, 但应该还能用。”


    红袖嘴角的得意?消失了, 再也体会不到把应如风抢回来的快乐,慌忙往下看去,“不如从前了吗?”


    “要是和从前一样?, 你喊我来做什么?”应如风手上用了点劲, 似笑非笑地看着红袖。


    “花见雪年纪那么小?,没什?么经验, 我怕他服侍不好你。”红袖身着一件黑色的半身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臂上,并不贴合皮肤,随便就?能看见胸前泄出的赤粉。他下身则是空档,这样?一来, 寝衣不仅不多?余,反而给予了应如风更多?遐想的空间。


    红袖微微低着头,眼睛却向上看着, 那副可怜的模样?任谁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应如风手摁上他的肩头,把玩着, “怎么,你经验很多??服侍过多?少女人?说来听听。”


    红袖颤了颤, 身上的寝衣滑落到腰际,“不, 没有。只?有你。”


    “笨蛋小?狐狸。”应如风勾起寝衣在指尖缠紧,耐心地等着扣子一颗颗崩开,“男人可不是经验越多?越好。不然,为何只?有初夜才能卖上价呢?”


    红袖低头在应如风胳膊上吻了吻,“我从前只?有你,往后也只?有你。”


    应如风声音温柔了许多?,“我已经罚过花见雪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以后不许再胡闹了,听到了吗?”


    “我吃这么大亏。他就?受了那么点罚。”红袖不甘心地说道。


    “那你之前跟着他又是想做什?么?没脑子就?安分点,省得自讨苦吃。”应如风点了点他的眉心。


    花见雪又不是她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客人,从头到尾认下的罪名也不过是没来得及阻止二?人进入徐公?的店,她还能怎么罚?无论前朝后宫,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无可避免。她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盯着。红袖能不能独善其身,只?能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红袖抱着她的腰,埋进她怀中嗯了一声。但他心中却是不服气的,只?觉得应如风偏心,于是更加忌惮花见雪了。


    应如风知道他今天受了太?大打击,抱着安慰了一会?,没有让他侍寝,“好好休息。过几日就?是城主就?任大典,到时你可代表着裴府的脸面。”


    一想到自己?可以顶着正夫的头衔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行走,红袖立刻把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迅速躺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应如风在他身侧躺下,将他拥入怀中。


    啧,虚荣又好哄的小?狐狸。


    三?日后,应如风一早起来用过粥饭,带着府里的一行人登上马车,前往程家大宅。


    程家家主程毅松是上一届城主,按照以前的风俗,每任城主交接仪式都是在上一任城主家举行的。


    程家距离裴家不远,都在东城区。城里的名流富户大多?居住在这里。


    宽敞的道路拥挤不堪,毕竟是城主就?任大典,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便是无名小?卒,也想要争一张请帖混进去,好给自己?脸上贴金,回去跟街坊邻居显摆,也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不过应如风并不需要担心交通拥堵,谁敢阻拦今日的主角城主大人呢?马车纷纷避让,让裴府的马车先行。


    程家大宅气势恢弘,光是大门就?有数丈之宽,门槛更是高得吓人,足以见得尽管国?破,这些世家生活地依然很富足的。


    裴府的马车还未停稳,门房就?已经飞奔而去,通报给家主。应如风刚一落地,程毅松便笑着迎上来,“裴家主,这还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前些日子几番邀约,也不见你来。”


    程毅松约莫三?十岁左右,身材较胖,有几层下巴,看上去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


    应如风欠身赔罪,“我刚回萝城,对?裴府的事务还不太?熟悉,忙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都未理?顺。请程家主见谅。”


    “哎,我可没有责怪之意?。裴家家大业大,能理?解。”程毅松面上笑容不减,“各位请随我来。”


    应如风身后跟着红袖等人。她今日没让红袖自己?打扮,而是请了妆郎给他梳妆。


    人靠衣裳马靠鞍。褪去风情摇曳的常服,换上端庄大气的礼服,再加上庄重的妆容,红袖看上去颇有几分宫里皇卿的气势,任谁都想不到他出身风尘。


    程毅松身边路过的下人,频频侧目,觉得两人甚是般配。


    红袖后面跟着花见雪和伊恒。应如风本来不打算带伊恒来的,但伊恒觉得说不定能在这里遇到恩人或者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坚持要来。应如风被他缠得烦了,再加上红袖说情,便答应下来。只?不过他的长相太?过特殊惹眼,所以蒙了面巾。


    江淼和烛心则跟在最后头。


    几人跟着程家主在走廊上穿梭着,程家宅院雕梁画栋,一步一景,走了一会?悠悠梅香就?从走廊的小?窗里飘出,沁人心脾。


    程家主向她们介绍道:“今日的宴席便是设在梅林里。”


    应如风一出现在梅林里,交头接耳的名流贵族不经意?地将目光投了过来,刹那间竟然晃了眼。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梅林骤然间安静了下来,连风吹落梅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能让程家主亲自领路相迎的,除了那位新任城主兼第一世家家主的裴家主,还能是谁?


    这是裴家主第一次在人前露面。一见她的真容,与座之人各个心中惊诧。裴老家主不过中上之姿,怎么生得出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儿?


    乌发用白玉冠竖起,一双凤眸似黑曜石,流转间溢光流彩,自带风流。薄唇微翘,露出和煦的笑意?。她朝众人微微颔首,忽然间有如春风拂面,吹开满园风霜。


    她盛装出席,专属于城主的礼服上绣着目露凶光的猛虎,与慵懒的气质结合在一起,不仅不相斥,反而添了几分摄人的光芒。犹如穹苍之上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她是裴家家主?传闻不是说她在外头长大,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吗?”


    “裴家怎么可能把女儿放到乡野之地养着。这种传闻你也敢信?”


    “说的也是,这气度裴老家主也不如,真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说裴府与皇室有旧,该不会?是送去宫里养着了吧?”


    “你看她身后那几个侍郎,个个如花似玉,说不定还真是出自京城。”


    应如风一行人一走过,众人便如同沸腾的水一般议论开了。


    应如风的坐席摆在梅林中央的观景台上。偶尔有风吹过,朵朵白梅便会?落在发梢肩头,美不胜收。


    应如风在程家主下首坐下。一入座,便有一道让人不太?舒服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干瘦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坐在她的对?面。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落梅。


    “这位是贾家主贾乐语。”程毅松见应如风面露疑惑,连忙介绍道。


    应如风举起面前的酒杯,“贾家主,幸会?。”


    程家主指着贾家主身旁的中年女子,“那位是王家主王琴知。”


    中年女子神情怯懦,看上去不似一家之主,倒似是那贾家主的跟班。


    应如风再次举杯致意?。


    对?面两人也回了礼,贾乐语笑着说道:“裴家主好厉害,年纪轻轻就?坐上家主之位。你我四家同气连枝。一直不见裴家主出来,还以为裴家主跟我们有了隔阂。”


    应如风自是把先前的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贾乐语目中精光闪动,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程毅松见众人都已入座便道:“时辰差不多?了,开席吧。”


    随着侍男们将一叠叠茶点如流水般奉上,一群漂亮的舞郎脚步轻盈地走到宴席中央,伴着乐声起舞。


    他们身披轻纱,仅有要处被包裹。如同一只?只?冰蝶在风雪中起舞。尽管周围摆满炉火,但这么冷的天,应如风呼一口气都能结出冰雾,舞郎们却连丁点颤抖都没有,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勾在女人们的心上。


    辛无忧坐在应如风右下,斜着身子靠过来称赞道:“这一个个舞郎身材形体竟是一般无二?,看上去整整齐齐,当真是赏心悦目。”


    应如风原本没在意?,听辛无忧说了以后仔细瞧着,果真如此。找这么多?漂亮的舞郎不难,但若要高矮胖瘦,身材比例完全一致,倒是十分难得。若是让这二?十几人排成一列,背后看去定能重叠在一起,如同一人一般,一点突兀的地方都不会?有。


    奏乐弹琴的乐人亦是长相出挑,各有各的韵味。抚筝的典雅,拉二?胡的清冷,弹琵琶的妩媚,吹箫的飘逸。


    应如风的目光在其间巡梭着,心道世家大族果然有底蕴,这阵仗比荔香院可强多?了。难怪她们一个个洁身自好,从不流连烟花之地。


    众人喝着酒,赏着舞,不多?时便觉着微醺。


    贾乐语笑着问向应如风,“裴家主,你瞧我这舞郎们如何?”


    “哦,这些舞郎是贾家主带来的吗?”应如风由衷地赞道,“怎一个好字了得。”


    “他们个个都是打小?精心挑选培养的,还没破过身子。裴家主继任家主又即将成为城主,我还未曾送过礼,不如就?将他们送给你做贺礼吧。”贾乐语的话惊得周围人一齐看向她,培养出这样?一群舞郎,花费的心血可想而知,她竟然如此轻易地拱手送人。


    应风受宠若惊,“这如何使得?”


    虽然忍得很努力了,但她嘴角的笑意?却压都压不下。她从来没收到过这般合心意?的礼物,看来当城主的好处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红袖也忍得很努力,但他答应过应如风谨言慎行,只?能强压下怒气,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扎在舞郎们身上。


    “裴家主这么说,可是他们入不得你的眼?”贾乐语故作?遗憾地问道。


    “哪里?只?是他们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想必是贾家主的心头所爱。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能饱饱眼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应如风笑着答道。


    “裴家主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不如赠我一份回礼如何?”贾乐语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回礼?贾家主想要什?么?”应如风捏在酒杯上的手指一顿,难道这老太?太?对?裴家有所图谋?


    贾乐语的目光穿过应如风的肩头,眼尾的皱纹笑成一朵花,“不如用你身后那名侍郎交换,如何?”


    “侍郎?”应如风顺着她的目光扭头,视线意?外地落在带着面巾的伊恒身上,“他?”


    “没错。”贾乐语的目光牢牢锁在伊恒身上。


    贾乐语活了六十多?年,从未在男人脸上见过如此深邃桀骜的眼睛,狠狠地挑起了她的欲丨火。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只?看眼睛便已经如此,她实在难以想象,面巾下是怎样?一张勾魂动魄的脸。应如风身侧另外两位小?郎已是世所罕见的美貌,都没有遮挡。带面巾的那位一定是太?好看了,应如风才舍不得让人看。


    应如风倒是很愿意?拿伊恒去交换一堆美男,变废为宝简直太?值了。只?可惜伊恒不是她能说的算的。


    应如风看了眼标志的舞郎们,叹声道:“您老误会?了,他不是我的侍郎,是我的远房亲戚。这次带来是想让他见见世面。裴某可无法代替他母父做主,将他送给贾家主。”


    伊恒的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对?面的老太?婆居然想用一堆舞郎来交换他,把他当货物一样?看待,简直是奇耻大辱。再听应如风颇为可惜的语气,若他真是她的侍郎,这会?恐怕已经被她迫不及待地送出去了。


    伊恒想到自己?身子都被她看过,她居然一点占有欲都没有,身下的坐垫如同长了倒刺,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贾乐语依然不愿放弃,“他是裴家的儿郎?不知他母父是谁?贾某愿抬他进府做侧室。这群舞郎就?当是对?裴家主的谢礼了。”


    应如风扭身问向伊恒,“哎,你觉得怎么样??年纪大的知道疼人。贾家主这把年纪,还不得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疼?不如你就?从了她吧。”


    “你……”伊恒被遮住的脸扭曲到抽搐,气得说不出话。


    花见雪在旁边煽风点火道:“是啊,女人年纪大了好,女人越老越有味道。”


    “那你怎么不去?”伊恒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我年岁小?,跟裴姐姐这样?的年龄差正合适。”花见雪害羞地看了眼应如风,“更何况那贾家主也没有看上我呀。”


    人到暮年,精力有限。贾乐语早就?不在乖巧类型的美男上浪费时间了,更喜欢驯服小?野狼,在他们身上找回年轻时的活力。


    伊恒完美契合她的胃口,尤其是他受辱后愤怒的眼神,更是惹得贾乐语枯木回春。


    应如风看伊恒的眼神像是要杀人,轻叹了句年少不知奶奶好,便不再逗他。


    她坐直身子说道:“不瞒贾家主说,正是因为暂时联系不上他母父,我才将他带在身边。不如等她们回来,我再向她们说说贾家主这份良缘。”


    辛无忧也在一旁附和着,帮应如风作?证。


    贾家主哪能听不出应如风话里的推脱之意?,但她根本不信这套说辞,以为应如风舍不得割爱。她深深地看了伊恒一眼,嘴上没再纠缠,眼中的侵占欲却是丝毫不减。


    程毅松适时地转开话题,“难得我们四位家主共聚一堂,等会?儿城主就?任大典结束后,三?位莫要忙着离开。留下来叙叙旧再回吧。”


    应如风见其他两人没有异议,也点了点头。


    那群舞郎下去后,又上来了一个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应如风听着不太?习惯,萝城的戏曲唱法跟京城大相径庭,不过几个小?生的演技倒是可圈可点,生动的表情引人入胜。应如风欣赏着台上的人,而她对?面的贾乐语却在欣赏着她身后的人。


    伊恒被贾乐语看得很不舒服,几次想要发作?都被江淼拦住了。他不愿意?让那老女人再打量自己?,又没带蜜瓜,便拉了拉红袖,“陪我去更衣吧。”


    红袖见着应如风的目光落在一个又一个小?郎身上,也觉得气闷,不想再坐在这儿喝醋,便点了头。


    两人在庭院里逛了一会?儿,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侍卫匆匆走过。


    “通知守卫巡逻得紧一些。官府传下消息,库坦细作?又开始活动了,千万不能让她们混进宴席,惊扰了里头的贵人们。”


    “听说官兵半月前差点把她们一网打尽,没想到她们居然有帮手,带着东西跑了。出来活动的可是跑掉的那些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当时有个女人弃马逃走。马匹购买都是有记录的,据说那马居然是……”


    两名侍卫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伊恒心神俱颤,手心浸出汗来,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红袖拉住他,“你往哪去呀?走错路了。”


    伊恒推开他,“你先回去吧,我不太?舒服,还想在这边转一转。”


    红袖身负扮演裴家主正夫的职责,不能离席太?久,只?好先行回去,“等一会?就?是就?任典礼了,你记得早点回来。”


    红袖离开后,伊恒立刻沿着那两个士兵离开的方向奔去。那夜弃马而去的人可不就?是他和恩人。这可是他半月来听到的唯一一条和她有关?的线索,他绝对?不能放弃。


    应如风见红袖一个人回来,问道:“伊恒呢?”


    “他不太?舒服,想要在园子里多?逛会?。”红袖答道。


    应如风有些无语,一个男人孤身就?敢在别人家到处乱逛,她就?知道不该带伊恒来的。


    一直到城主就?任大典开始,伊恒都没有回来。


    程毅松慷慨激昂地感谢了一番皇上,感谢了一番朝廷,接着把萝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感谢了一遍,最后又总结了自己?当城主期间的政绩,洋洋洒洒地致辞了小?半个时辰,听得应如风热泪盈眶,直打哈欠。


    程毅松把城主令牌交给应如风后,应如风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荣幸之至,就?回到自己?的坐席上坐下了。


    就?任大典结束得如此之快,所有人都没想到,众人甚至连恭喜都没来得及说。


    程毅松轻咳了两声,“城主大人不拘小?节,大家也不要拘束,坐下用膳吧。”


    应如风目光一扫,却发现坐在对?面的贾乐语不见了踪影。


    应如风回头看了眼依然空置的伊恒座位,问向江淼,“贾家主去哪了?”


    “小?主人上台接城主令时,有一个侍男过来跟贾家主说了几句话,她就?离开了。”


    “那就?是才离开没多?久。伊恒怎么还没回来?你且去看看。”一群人端着酒杯来敬酒祝贺,应如风不动声色地吩咐完江淼,笑着迎了上去。


    江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应如风让红袖接替自己?,回到坐席边。


    江淼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属下没在园子里找到伊恒王子,但看到贾家主往客房去更衣了。”


    “好端端的突然更衣?难不成看我当城主激动到尿裤兜里了吗?看我年轻,就?不把我放在眼里,随便就?敢对?我带来的人下手。”应如风冷眼看向上首的程毅松。


    程毅松正和几位萝城官员推杯换盏,忽觉背上浮起一层寒意?。她朝寒意?来源看去,却什?么人都没看见。


    她余光扫见应如风朝外走去,连忙叫住应如风:“城主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胜酒力,想去更衣。程家主没有什?么意?见吧?”应如风斜睨了她一眼,更衣二?字咬得很重。


    应如风的目光淡淡的,程毅松却莫名觉得胸上压了一块大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城主请便。”程毅松目送着应如风远去,这才觉得轻松了下来。她心中一阵别扭,自己?怎么怕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了?就?是被应如风撞破,贾家主那边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为了个男人跟她们三?家翻脸不成?


    客房在梅林外的一处小?院里,袅袅异香从小?院中飘了出来,站在门外都能够闻到。


    应如风一脚踹开门,房间里异香大盛,贾乐语一双枯瘦干瘪的手正要往床上摁去。


    “什?么人?”贾乐语听到门响,正要回头,忽觉后颈一痛,便没了知觉。


    江淼把贾乐语拖去了隔壁房间。应如风走到床榻边,只?见伊恒面颊潮红,闭着眼躺在枕头上,身上卷着被子,像是被洗净等着侍寝的皇卿一般。


    “伊恒,醒醒。”应如风拍了拍他的脸,手心被烫得缩了下。伊恒的腮帮上凸起一个球状物,哼哼唧唧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


    他双睫颤动着,口中呜呜哼叫着,一副催情香吸入过量的模样?。


    应如风不禁觉得奇怪,伸手捏开那张因为药物而过分红艳的唇,两指探进他的口中。


    指尖触到一个鸡蛋大的球体。应如风定睛一看,伊恒舌尖上竟然压着一颗夜明珠。难怪他的声音如此销魂,随便一个音节都令人脸红心跳。


    应如风拨弄了一下夜明珠,伊恒突然哼叫了一声,合上唇吸住了她的指尖。


    突如其来的酥麻差点让应如风跪倒在床边。她连忙抽出手指,指尖带出几抹缠绵的银线,串着一颗颗露珠,止不住地从伊恒唇角滑落,流进了被子裹住的地方。


    应如风在他脸上拭干手指,抬手揭开被子。正要拽他起来,却被入眼的情形惊住了。他居然什?么都没穿。


    伊恒的白不同于中原人,是那种大理?石一般,没有光泽的冷白。明明烫的心惊,视觉上却是冰凉的。


    前几日还见过的森林被砍伐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还挺讲究,估计是让侍男们先给伊恒狠狠地洗刷修剪了一番,才没来得及下手。若是不那么讲究,估计就?得手了。


    应如风摁上那颗红到妖冶的守宫砂,红色立刻向周围泛开,滑滑腻腻的,她不禁多?揉了两下。


    不知她若是让这颗惹眼的红点消失,伊恒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如风终是没有点炸药桶的勇气,四下找起伊恒的衣裳。


    她的指尖一离开,伊恒就?呜咽地哼叫起来。被夜明珠压住的声音很低,像小?猫儿叫一般抓肝挠心。


    应如风在衣柜里找到他的衣裳。拿起一件小?衣,伸手欲要把人抱起穿上,伊恒忽然岔开双腿攀上她的腰,用力一勾,应如风一时不备,抓着小?衣撑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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