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
四分之一决赛是bo3赛制，也就是三局两胜。
第一局，kok战队遗憾告负。
双方比分，零比一。
红魔队只要再赢下一局，就能拿到半决赛的入场券。
此时kok战队的维修区。
气氛低迷，鸦雀无声。
与外面观赛席上的喧闹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四名机甲手从各自的机甲里下来，一个个臭着脸一声不吭。
维修师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连大气也不敢出。
没人主动说话。
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成为众矢之的。
“咔哒、咔哒、咔哒……”
肖白在压抑的气氛中悄悄偏过头，看到身旁的许燃星正旁若无人地摆弄着手里的一只魔方。
他知道，这是她的小习惯。
她在思考的时候，手里喜欢摆弄点小东西。
有时候是魔方，有时候是笔，有时候是机械钳，还有的时候，手边能摸到的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魔方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五阶魔方在她手中漂亮的旋转着，一块块颜色在她细白的手指下逐渐一点点复原。
他实在佩服许燃星的心理素质。
在他的印象中，她仿佛永远是这么一副泰然自若、从容不迫的样子。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肖白往她那边凑了凑，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头顶上方响起一声：“许燃星。”
许燃星循声抬起头，看向维修区的二楼。
肖白顺着许燃星的视线看去，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掩嘴小声说：“糟糕，我忘了跟你说，赵狗之前一直在找你。”
许燃星淡定回答：“你没忘，之前跟我说过。”
发消息的时候就说了。
然后被她选择性地无视了。
肖白口中的赵狗，就是kok战队的战队经理赵勋。
因为性格实在太狗了，只要有利可图，就可以端出一副谄媚奉承的样子，活像条鬣狗。
所以队里不少人私下里都偷偷叫他赵狗。
赵勋西装笔挺地站在维修区二楼的栏杆边，向下看去。
一众维修师间，一眼就能注意到许燃星。
赵勋暗暗心想：
果然不愧是赞助商们点名要的顶级神颜。
就像是顶级的人偶师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足够赏心悦目。
此刻她站在人群里，穿着跟周围其他维修师一样的黑色队服，再简单朴素不过，却总能让人第一眼就看到她，然后无一例外地被惊艳。
赵勋居高临下地朝许燃星勾勾手，正色说：“你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许燃星站着没动，略微皱了下眉。
肖白好奇：“你说……赵勋找你干什么？”
许燃星：“不清楚。”
肖白：“比赛还没结束呢。现在让你过去……这不合适吧？”
第二局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们只有三十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
机甲手们被主教练喊去休息室里商讨下一局的战术。
维修区里其他维修师们则开始争分夺秒对维修区里的四台机甲进行维修。
争取在下一局比赛开始前，将它们恢复到最佳状态。
现在正是维修师们最忙碌的时候。
作为维修组的一员，不该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
奈何赵经理在战队内的话语权远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他说什么，所有人都得照做。
许燃星偏头朝维修组长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维修组长一边无奈叹气一边摆摆手，说：“你去吧，我会让其他人接手你负责的部分。”
说着，就点了肖白接替，让他补上许燃星的位置。
许燃星将手里的魔方塞进口袋里，转头朝赵经理离开的方向去了。
……
中场休息时间。
场馆中心的赛场地图正在快速修复着。
场中大战后的狼藉逐渐被清空，恢复如初。
巨大的《机甲之光》徽章平铺上地图上。
徽章上交叠着一柄红色的炎剑和一面蓝色的冰盾，一金一银两只翅膀环抱它们，星辰点缀其间，设计精致又大气。
场馆上方的光幕中正在回放第一局比赛的精彩瞬间。
一台kok战队的机甲在比赛中途撤回维修区。
镜头跟着它转向维修区。
画面中出现了好几道穿着kok战队黑色队服的忙碌身影，他们正在争分夺秒地拆卸、替换机甲上损坏的零部件。
这时候，镜头忽然给了其中一名维修师一个特写。
许燃星路过时偶然一抬眸，猝不及防间看到自己一张放大的大脸怼在光幕上。
她：“……”
大可不必这样，真的。
果不其然，她的特写镜头一出现，观赛席上立即响起一片热议：
“看看看！许燃星！绝了，这么看果然长得好漂亮！”
“噢噢噢噢！我女神认真的样子好美啊！”
“有这神颜怎么不去娱乐圈？维修师又不赚钱……”
“嗐，也不能这么说，顶级维修师还是挺赚的。但很显然，她只能算是顶级花瓶，哈哈哈哈哈哈。”
“离谱，kok的维修师是没别人了吗？怎么次次比赛都派她上场？kok都输多少次了！”
“你的意思kok输比赛全是维修师的锅？笑死，什么时候维修师这么重要了啊？”
“反正我觉得她作为维修师没什么可挑剔的，做得挺好的。”
“无功无过吧，换句话说，就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一时间，观赛席上充满了褒贬不一的声音。
许燃星过耳不过心，没什么触动。
她脚步未停，一边走一边顺势回忆了一下，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境地的——
啊，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学校要求每位学生毕业前至少要实习一次。
院里给她列了十几个选择方向，比如军部的军工部门、比如科研院的机械研究科室、比如机甲制造企业的研发中心，再比如……职业机竞基地。
当时她在长长的名单里一眼相中了kok机竞基地。
原因无他，纯粹就是因为其他几个选项全部在别的城市，而kok基地距离她家就只有两百米。
从她家里出门右转，再过一个路口就是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很难不心动。
许燃星一时懒癌发作，没有多想就选了kok。
然而事实证明，人一旦偷懒，往往非常容易把自己坑死。
命运的齿轮狠狠转动了两百米。
然后她亲手把自己送进了kok战队这个不靠谱的大坑里。
kok战队，是新洲星职业机竞联盟二十支常规赛战队之一。
战队成绩常年在中上游徘徊，经常被机竞粉丝们调侃为八强守门员，因为近几年kok战队的最佳战绩就是四分之一决赛。
若只是如此，也没什么。
关键是这支战队从上到下都存在各种问题。
管理层对战队成绩漠不关心，一门心思想靠机竞捞钱；
机甲手们则自诩是老板们的摇钱树，并不将教练和维修师们放在眼里；
不受重视的教练组和维修组只好手拉手原地躺平摆烂。
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一脉相承的人心浮躁。
许燃星在进队第二天才发现了这个坑爹的事实。
无奈半年的实习合同已经签了，想走走不得，只能熬到这个赛季结束。
……
赵勋将她叫到了特别贵宾观赛包间。
肖白之前提过一嘴，赵勋今天会在svip包间里接待几位战队的赞助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她过来，十有八九就是跟这个有关系。
svip包间位于场馆视野最好的位置。
从大片的落地窗向外俯瞰，能将整片赛场和左右两座维修区尽收眼底。
许燃星进房间的时候，里面只有赵经理一个人。
赵勋负手站在落地窗前。
三十来岁的年纪，西装笔挺，金丝眼镜。
从服帖的头发丝到脚上锃亮的皮鞋，全身上下都透着精明狡猾的市侩感。
他对她露出亲切的微笑：“来了啊，坐。”
许燃星不为所动地站着没动。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说。”
赵勋大约是早就习惯了许燃星这副态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主要是想跟你聊聊续约的事。”
许燃星目前签的是实习合同，合约期限截止到这个赛季末。
大家心知肚明，以kok今天的表现来看，他们很大概率即将止步今天的四分之一决赛。
一般来说，kok根本不可能签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维修师。
一没能力，二没经验，签来干什么？
这要换了别的实习生，赵勋绝不会主动坐下来跟对方聊续约。
但许燃星是不同的——他从她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商业价值。
想到这里，赵勋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跷起腿，双手交握搭在右膝上，说：“咱们之前聊过，当时没来得及说太多，这两天我特意为了你的事去找了老板，努力帮你争取到了一份条件非常优渥的合约。你要不要看看？”
说话间，一面光屏在许燃星的面前打开。
她垂眸扫了一眼，光屏中显示的正是一份草拟的合同书。
赵勋还“贴心”地用红色字体标注出了kok给她提供的高额年薪，以及各种额外的收入和奖金。
零零总总加起来足有五六百万星币，的确堪称优渥。
赵勋给出这份合约的时候，心中有十足的把握。
他认定许燃星只要看了这份合同提供的年薪，就一定不会拒绝。
对于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维修师来说，这是一份他们十年都赚不到的天价合约。
没有理由拒绝。
许燃星抬眸看向赵勋，问道：“为什么？”
赵勋：“什么为什么？”
许燃星：“我认为我当前的工作内容，不足以匹配这样的薪资水平。”
赵勋笑了。
果然，只有学校里刚出来的孩子才说得出这么天真的话。
精明的社会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更不会做没有目的的慈善。
“那看来你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我。”他露出和善的微笑，仿佛一个慧眼识珠的伯乐，“我在你身上能看到这份价值，甚至将来很可能还会更高。当然了，这也说明我们kok的诚意十足。圈内绝对不会有第二支战队能开出这样的高价了，kok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
许燃星觉得他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她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赛场上地图还没有完全恢复，处处可以看到大战后硝烟弥漫的痕迹。
kok刚输了一局，接下来局面非常不利。
赵勋作为战队经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她谈新合约。
怎么想的啊？
她缓缓问道：“所以，你觉得我的这份价值可以体现在什么地方？”
赵勋心想，这小姑娘还算聪明上道。
他最喜欢跟聪明人聊天了。
他又打开了一份附加的代言合同，说：“相信你也听说了吧，今天有不少赞助商过来看比赛。他们看中了你，希望你能配合一下他们品牌的宣传。”
许燃星问：“怎么配合？”
赵勋心说总算说到重点了。
他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一套衣服，说出今天的目的：“很简单的，只要在今天接下来的比赛中穿上这个就好。过两天再配合品牌方几场小活动。”
听起来，的确很“简单”。
许燃星垂眸看去。
那是一套叠成小方块的kok队服。
黑色的主色调，上面印着银白色的队徽和赞助商等线条图案。
上衣底下压着的并不是队服统一的长裤，而是一条同色系的短裙。
裙摆印着一个眼生的品牌logo。
裙子长度很短，目测大约到她膝盖往上十五公分。
此刻她终于了然。
原来在这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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