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古代言情 > 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 123.【正文完结】
    第123章 (加剧情)


    寺人殷勤斟茶, 鹤华接过茶,轻啜一口,笑眯眯开了口, “我知道阿父为何召我, 是为我的终身大事。”


    蒙毅心头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帝王, 帝王凤目敛了凌厉, 眼底是难得的温和。


    ——很显然, 帝王召皇太女并非政事, 而为私事。


    蒙毅静了一瞬。


    “臣告退。”


    短暂沉默半息,蒙毅拱手请辞。


    嬴政掀了下眼皮。


    蒙毅退出大殿。


    鹤华回头瞧了眼蒙毅,男人速度极快, 她转身回头的功夫,他便只剩一个背影, 这里的行宫修得远不如章台殿巍峨威严, 秀丽风光与关中大不相同, 绿叶成林中,男人只剩一片衣角,湛蓝色穿梭在长林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这不是在退出大殿, 而是步伐极快的避嫌。


    鹤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倒知道避嫌。”


    “我还未说,他便已经走了, 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似的。”


    “蒙毅素来如此, 妥帖谨慎, 从不叫人难做。”


    嬴政抬头瞧了眼绿林,林子里已没了蒙毅的身影, 帝王收回视线,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惋惜,“可惜,他大你太多。”


    “若他与你年龄相仿,朕便不会左右为难。”


    嬴政轻摇头,“王离性子跳脱,不够稳重,章邯心思太深,少了几分磊落光明,韩信更不必说,若他做了你的枕边人,只怕会将公卿大夫们气得罢朝还家。”


    “此三人缺点如此明显,如何能做你的枕边人?”


    嬴政微抬眉,目光落在鹤华脸上。


    鹤华忍俊不禁,“说来奇怪,阿父看的是他们的缺点,我看到的却是他们的优点。”


    “阿父觉得王离性子跳脱,不够稳重,我却觉得他直率坦诚,热烈张扬,是关中儿郎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种人最容易相处,不必猜度他的心事,因为他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能省下大把的推拉试探的时间,去与他策马同游,看戈壁黄沙,看阳春桃花。”


    嬴政眉头微动。


    王离的脾气的确算不得好。


    显赫的家世以及他的偏爱让这位出身王家的少将军张扬跋扈,恣意暴烈,哪怕在与十一的相处中,王离的暴脾气也时常发作,俩人吵吵闹闹,关系远不如十一与蒙毅融洽。


    比如说十一喜欢穿漂亮的小裙子,裙摆与披帛都要长长的,这种小裙裙瞧着好看,行动之间却颇为不便,王离又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俩人相处中总免不了踩到十一的裙摆。


    “你,你又踩了我的裙子!”


    小小的用力拽着自己的裙角,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小包子。


    “我不是故意的。”


    裙角上面的脚连忙收回,往后退了几步,“十一,你能不能不要穿这样的裙子了?”


    “你穿着这样的裙子,我都没办法带你去骑马了。”


    小奶团子捡起被王离踩出黑脚印的裙角,嫌弃地用手拍了拍,“我不,我才不要你带我骑马,就要穿这种小裙裙。”


    “咦,你不想去骑马了?”


    小王离纳闷得很。


    小奶团子下巴微抬,一脸骄傲,“想呀,我可以让蒙毅来教我。”


    “蒙毅说了,我现在年龄太小,没办法骑马,等我年龄大一点,他便亲自来教我骑马。”


    “蒙毅比你厉害多了,才不会让我从马上跌下来。”


    “你就不一样了,你自己都会从马上跌下来呢,怎么来教我?”


    “我那是在训马!训野马!”


    小王离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谁驯服野马的时候不会被马甩下来?”


    “别看蒙毅这么厉害,他训野马他一样会被甩下来!”


    “才不会!”


    小奶团子一脸嫌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己技术不到家,偏还去寻没被驯服的野马?蒙毅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当然不会被野马摔下来了。”


    小王离顷刻间涨红了脸,“你胡说!我马术好着呢!”


    “不好不好就是不好。”


    小奶团子拔高小奶音,“你连蒙毅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小时候的十一很乖,乖巧懂事,安静听话,别看年龄小,但心思比她的一众兄长姐姐们通透得多,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不用人来教,她自己便明白。


    但这样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一旦遇到王离,孩童之间的胜负心便来了,礼仪忘了,体统也忘了,属于帝国公主的进退有度更是被她丢到八爪国,定要在言语之间压过王离一头才算好。


    而那时的王离被他宠上天,连他最爱的幼子胡亥都不会随意对他甩脸子,在十一没有出生前,他从未受过这种抢白,而今十一出生了,奶声奶气会说话了,他天之骄子的人生便遇到了疾风骤雨,每次两人不欢而散,他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怀疑人生。


    诚如他所言,王离的脾气的确算不得好,恣意暴烈的少将军是自幼在咸阳横着走的关中儿郎,从来只有别人瞧他脸色,鲜少有他看别人心情。


    可当他遇到十一,那双长在头顶上的眼睛回到原本的位置,吵完架之后自己气得吃不下饭,但次日还是会别别扭扭去寻小十一,眼睛瞄一眼小十一,又飞快收回视线,声音硬邦邦,那双因看到十一灿烂笑脸而亮晶晶的眼睛却是软的。


    “哼,我比你大几岁,我便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小王离晃了晃自己手里提着的小点心,“喏,给你带的点心,吃完这些点心,以后就不许气我了。”


    点心是会吃的,但该气还是会气。


    在旁人面前乖巧懂事的小十一,最爱在王离面前使性子。


    俩人一起荡秋千,小十一困了,荡着荡着便依着王离的肩膀打起瞌睡,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不忘换了个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然后拽了拽王离的衣袖,小奶音软软糯糯,“我睡一会儿,你不许动哦,不许把我摔下去。”


    “知道了,啰嗦。”


    小王离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随手拢了下十一身上的外衫。


    但活泼好动的小儿郎到底没有再乱动,抬手把小糯米团子揽在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与小糯米团子一起进入梦乡。


    处理完朝政的他从秋千架前路过,看俩小人互相偎依着,头抵着头在秋千架上睡得正香,女官侍从小心翼翼守在一旁,轻手轻脚将两人分开,抱他们回殿里睡觉。


    俩人被抱开,小十一没甚反应,打着哈欠继续睡,小王离感觉到了,揉了揉眼,人尚未完全清醒,声音喃喃说着话,“我没动,你别发脾气。”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世代将门的小将军,帝王最宠爱的小公主,从家世到相貌无一不匹配,仿佛他们生来便该在一起。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嬴政眉头微动,凤目里的凌厉之气消散许多,“王离是个好孩子,值得你的喜欢。”


    “是阿父与上将军教得好。”


    鹤华笑眯眯道。


    “王贲?”


    嬴政轻嗤一笑,“王贲只会教他轻挑风流,一身纨绔习气。”


    鹤华忍俊不禁,“上将军哪有这般不堪?”


    “他以前荒唐得很,如今上了年龄,才敛了性子,是人人敬畏的上将军。”


    嬴政道。


    平时的嬴政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今日与鹤华话家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的话便多了起来,主动聊起王贲做过的荒唐事。


    “王离的母亲与你母亲一样,是位亡国公主,燕国的公主,被王贲亲手灭掉的燕国。”


    嬴政道,“只是这位公主与你阿娘不一样,有着公主名头,却无公主待遇,活得连宫里的侍女都不如。”


    “王贲势如破竹攻入燕地,燕王慌不择路割地纳降,又听王贲血气方刚尚未娶妻,便听信近臣之言,送王姬于他,使美人计让他暂缓攻打燕国的脚步。”


    “燕赵之地多美人,燕王在宗室里精挑细选,又将自己膝下的公主全部见了一遍,挑中了一位最为漂亮的公主送给王贲,希望这位公主能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迷惑王贲,保存燕国。”


    “哪怕无法迷惑王贲也无妨,只要他收了这位公主,朕就会对他的忠心产生怀疑,撤下他三军主将的将军官职,让危在旦夕的燕国多存活一日。”


    “燕王大张旗鼓给王贲送美人,若换成其他将军,定然义正言辞拒绝,而后上书朕,言自己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莫说只是燕国美人,纵然燕王将王位拱手相送,自己也绝不动心。”


    “可王贲与旁人不一样,王老将军的谨言慎行不曾学到半分,关中贵族的纨绔习气却学了十成十,听闻燕王要给他送美人,便美滋滋给朕上书一封,言燕赵之地多美人,言自己尚未娶妻,燕王送的美人他笑纳了,待班师回朝,再领着美人拜见朕。”


    “奏折送到咸阳,把公卿大夫们气得仰倒,骂王贲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被美色迷了心,身为大秦冉冉升起的绝世将星,怎能娶一位亡国公主?”


    “亡国公主可纳,却不可娶。”


    “可为侍妾宠姬,不可为上将军的夫人。”


    “但偏偏,王贲对那位公主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嬴政啧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揶揄之色,“而那位燕国公主,更是一位妙人。”


    “见了王贲,便迫不及待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燕国军备情况,还言燕王都割地求降了,她身为燕国公主还有什么公主该有的担子?”


    “灭国之际把她推出来送死的国家,不配成为她的母国。”


    “她这位燕国公主,在被燕王盛装打扮送给王贲之际,便已经不再是燕国公主,而是一个只想在乱世之中活下去的普通人。”


    “好通透的一位公主。”


    鹤华有些向往,“可惜她去得早,我无缘结识她。”


    嬴政颔首,“自幼被磋磨长大的人,身子骨弱得很,生王离之际又落了病根,没几年便走了。”


    “她去世的时候王贲领兵在外,朕亲自去送的她,她说自己等不到她的将军了,叫我跟王贲说声抱歉。”


    嬴政轻轻一叹,“她半生颠沛流离,是被人随手捏死的蝼蚁,与被人利用到极致的棋子,唯有遇到王贲之后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可惜终究福薄,不能与王贲白头到老。”


    “大王,我怕是等不到将军了。”


    回光返照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薄薄的背靠在引枕上,轻声与他说着话,“我平生有三恨,一恨生于燕国王室,二恨遇将军太晚,三恨自己身体孱弱。”


    “可天意如此,我也无法,只能偷一日是一日,偷两日,便算我的幸运事,是老天见我前半生太苦,便施舍给我一点甜,让我临死之际回顾往生,不至于半点留恋不曾有。”


    “大王,我很知足,只是舍不得将军与离儿。”


    “将军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易得罪小人,望您念在他对您一片忠心的面子上,多护他一护。”


    简在帝心威威赫赫的上将军在她眼里是需要人保护的儿郎,而咸阳城有名的小霸王,在她心里更是小可怜,“离儿虽出身将门,金尊玉贵鲜花着锦,可父辈光芒太盛,对他来讲未必是好事。”


    “陛下,离儿日后若是走左了路,忘您念在老将军与将军的面子上,多多劝诫他,莫让他下场凄凉,曝尸荒野。”


    “放心。”


    他沉默良久,缓缓吐出几个字,“孤会的。”


    他一生不曾疑王贲,将王离看得比自己的子女还要重,尽管王离不及蒙毅沉稳,不及章邯文武双全,但在他心里,王离仍是十一枕边人的第一梯队。


    他从燕国公主身上看到亡国公主的另一种可能。


    若有一日大秦灭亡,他希望未来的大秦公主们放下一切,拥抱未来,如燕国公主一样洒脱通透,而不是把一切背在自己身上,为了虚无缥缈的事情荒度一生。


    大秦能有今日的昌盛,他欣慰,可也心疼另一个十一。


    他从未想过,他的女儿竟然比她母亲更刚烈决绝,血骨生花,重铸秦骨与血肉。


    嬴政眼底有片刻的黯然。


    但那只是短短一瞬,转息之间,他还是威加四海的始皇帝,他抬眉看向坐在自己下手方位置的鹤华,声音温和且笃定——


    “皇太女不需要名义上的皇夫,也不需要做选择。”


    帝王缓声道,“喜欢哪个便与哪个在一起,不喜欢了,便分开去寻下一个。”


    “人生很短,但人生也可以很长。”


    “在漫长岁月里,朕希望你永远不要作茧自缚,自寻烦恼。”


    “这是朕对你感情之事的唯一教导。”


    番外—蒙毅


    番外——蒙毅


    “谢谢, 不用陪同,我自己走走就好。”


    蒙毅婉拒村长书记的好意,自己驱车上山。


    这是作为驻村书记的最后一天, 今天之后, 他就会回到市里,继续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深入基层扎根基层是华国公职人员的必经之路, 他也一样。


    两年前, 他从京市来到这里, 一个被大山环绕的小山村, 这里没有通电,没有柏油路,吃水靠井水, 收成看天意,与日新月异的华国相比, 这里落后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与科技经济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格格不入。


    听说他被选调到这里, 部队里的大哥打来电话,嘱咐他不要对组织有意见,选调的地方越是贫穷,就越能凸显他的个人能力, 这是组织对他的考验,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信任,换成其他人, 组织还不放心把人丢到山沟沟里呢, 怕他们把原本破败不堪的小山村糟蹋得更加贫瘠。


    人人都想去沿海城市的百强县, 那里经济好,有文化, 治理起来也轻松,但那些地方经济已经定型,换谁过去都一样,公职人员到了那儿,都是按部就班沿着前人的老路走,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像是架在上面的傀儡,没有半点意思。


    还是小山村好,经济低迷到约等于没有,稍微改善一下,就能让老百姓过得滋润些。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几代人都会念着你的功,看你的眼神跟看神似的,恨不得把你名字写在自家堂屋的墙上,跟那些泥塑神仙并列在一起,一天三柱香供起来。


    老百姓的日子好,GDP也会蹭蹭往上升,等选调结束,漂亮的政绩让组织们对你更加信服,晋升评职称不在话下,如果一切顺利,指不定还能成为未来最年轻的市里的一把手。


    蒙毅歪着头用肩膀夹着手里,一边听电话里传来的大哥语重心长的话,一边整理资料。


    办公桌上摆着厚厚两摞资料,一摞是山村的资料,一摞是各种产业的公司,这些产业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与基本资料。


    ——这些资料是他一早便准备好的,为的是为未来驻村做准备。


    他被选调到山村并不是传言中他仗着家世得罪了人,被人恶意报复,发配到蚊子到了都要饿着出来的偏远小山村做驻村书记,事实的真相截然相反,去山村是他自己要求的,是他主动找组织沟通,要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落后山村,所以才有他选调入山村的公告。


    为什么要去与世隔绝的陌生乡村?


    除却自己自幼所受的社会主义教育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他应该去那。


    自记事起,他便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他看不清少女的脸,只听到她在哭,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仿佛自己的天塌了,把她压在里面,她在里面出不来,他需要去找她,然后,带她走出来。


    家里人全是公职人员,不信鬼神不信佛,对他的荒诞梦境嗤之以鼻,梦境闹得实在凶的时候,便拿了国旗党旗放在他床头,他那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红军爷爷还把自己的勋章翻出来,压在他枕头说,说任凭什么厉鬼,见了红军都得退避三舍。


    红军打的就是封建恶鬼。


    但他觉得她不是鬼。


    她只是一个被留在过去的人,在等有人带她走出来。


    那一年神话的电影电视剧大爆,他因与男主同名被好友调侃,“你最近还做梦不?”


    “要是做,就把梦里发生的事情牢牢记住,然后按照梦里发生的地方去找梦里的人。”


    “指不定你跟男主一样,有个公主等你等了上千年。”


    好友手肘撞着他胳膊,揶揄与他说着话,“你可千万别跟电影电视剧里的男主一样,找到了公主,但是还是BEB得很惨烈。”


    “想什么呢?一边去。”


    他抬手推开好友,一向温和的他难得有些不耐烦,“我梦里的人才十四五岁,对这么小的女孩儿起念头,心思得多脏?”


    他感觉她是他的妹妹,或者女儿?


    很亲密,也很熟稔,大概率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所以她在哭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揪心,恨不得把自己心剜出来送给她,只要她能重新绽开笑颜。


    可生活不是电影电视剧,废墟中重新建立起来的新中国更不会有鬼神,那些荒诞梦境大概率是他从小看书看多了,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问题不大,时间长了就好了。


    随着他慢慢长大,这些乌七八糟的梦境都会从他脑海消失,然后被007的工作所取代,天天写资料写得怀疑人生。


    但哪怕他熬了几个通宵写材料,休息下来之后,他梦到的还是她,只是这次不是哭泣中的她,而是小小的她,他依旧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她身上穿的衣服与朝代,只感觉到她软乎乎的一团,抱着他的脖子在撒娇,声音奶声奶气,能把他的心都给融化了去。


    梦醒之后的他陷入沉思。


    ——或许,他应该去看看她。


    正巧到了他该下基层的时间,他上报组织,来到这个小山村,一为响应国家号召,扶贫偏远山村,二是为了梦境。


    他在梦里从未看清过她所在的环境,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就在这儿,在这个极其贫困落后的小山村,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选调公示结束,他拖着行李与资料来到山村,驻村书记是两年一轮岗,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他走遍山村的每一个角落,听过山里老人说的每一个故事,却没有让他找到梦境里的女孩儿,甚至连关于女孩的丁点故事都不曾听过。


    山里通电了,通水了,通路了。


    贫瘠的原始山村让他的招商引资下成了旅游胜地,山里人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成了网红打卡地,那么多的故事与传说,却没有一个属于女孩儿。


    她不是这里的人,她也不在这里。


    梦里的荒诞故事更像是他想象出来的东西,他不应该去挖掘山里的故事传说,他应该去协和看看精神科。


    两年时间让贫瘠山村焕然一新,政绩十分亮眼,考评结果更是一骑绝尘,得到组织的高度赞扬,任期尚未结束,他被提干的任命书已经抵达山村,他瞧了一眼便收回包里,然后在任期的最后一天,辞别前来送他的村干部与村民,独自一人驱车上山。


    他刚来时,山里没有公路,而现在,盘山高速已修到半山腰,方便让上山进山的村民们使用,他把车开到高速尽头,然后下车,踩着山路继续往上走。


    前几日刚下了雨,山路并不好走,他深一脚浅一脚拨开灌木走在泥泞里,偶尔鞋子会打滑,但他凭借两年上山下山的丰富经验让自己及时抓住周围灌木,不至于掉下去。


    雨后来山上的确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今日之后,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踏入这里,所以他还是想来转转,看一看这个让他极为熟悉又极为陌生的地方。


    然后他在山上遇到一个人。


    这个女孩儿他很熟悉,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只知道某天突然出现在村里,小丫头吃百家饭长大,他来的那一年她身上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着不知道谁送给她的鞋,脚指头露在外面,上面还沾了泥水,湿哒哒踩在看不出颜色的鞋面上,怎么看怎么可怜。


    这种不是孤儿但胜似孤儿的人是驻村书记的重点关注对象,更别提小丫头神神叨叨的,精神有点不正常,七八岁的年龄,话都不会说,身世凄惨又是弱智,悲惨buff简直叠了一遍又一遍,让刚来村里的他把第一个帮扶对象便定了她。


    他是家里的老来子,更是同辈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只有旁人照顾他,鲜少有他照顾旁人,可当了驻村书记,又遇到这样的孩子,就不得不学着照顾人。


    国家对既是孤儿又是低能儿的政策很好,可以送到专门的学校里由国家养着,但二丫的智商仿佛都用在跑路上,每一次把她送进去,不出三天她便能跑回来,赤着脚跑进大山里,把村干部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这样的事情多了,他便不再执着把二丫送到学校里,而是把二丫放到村里养着,专门请了一个家里同样困难的大姐照料着,既让二丫有饭吃,也让大姐挣钱贴补家里。


    两年任期结束,新的驻村书记来到山村,他除了交代村里的事情外,还对新书记交代一遍又一遍,让他对二丫多上心,莫让旁人欺负了她。


    当然,若是觉得难做,他可以把二丫带走,家里的长辈们退休之后没事干,逢年过节便催婚,他正好领个孩子回家,给老爷子老太太们找点事情做。


    “蒙书记,您这话就是瞧不起我了。”


    新书记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怀着一腔热血来到基层,一身的棱角尚未被社会打磨,听他说这话,脸拉得比驴还要长,“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我还照看不好了?”


    “您放心,您走之后,我把小姑子栓我身上,我去哪都带着她。”


    “有我一口饭,就绝不会让她喝一口汤。”


    新书记信誓旦旦向他保证。


    这样的话说出来,他便不好再带二丫走,便又嘱咐新书记几句,便辞别众人自己驱车上了山,哪曾想,在这里,他竟然又遇到二丫。


    小姑娘是偷偷跑出来的,懵懵懂懂来到山上,刚下完雨的山路不好走,小姑娘的智商又有问题,不懂最基本的如何保护自己,踩着松软潮湿的泥路摔了下来,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看得他眼皮倏地一跳。


    “二丫?”


    他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完全没有反应,失血过多的身体逐渐发冷,他不敢耽误,立刻背着小姑娘下山,驱车便把她往县里的医院送。


    “这……我尽力吧。”


    县医院的老医生叹了一口气。


    “砰——”


    护士关上手术室的门。


    “蒙书记,对不住!”


    新书记接到消息赶到县医院,入冬的季节跑得满头汗,见了他,便不住道歉,“我就送送您的功夫,二丫就不见了,我跟村干部在村里找翻天了,都没找到她,幸好您在山里捡到她了,要不然我真没办法跟你交代!”


    老村主任羞愧得直搓手,“蒙、蒙书记,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蒙毅点头,“大家对她都很上心,但——”


    急促响起的铃声打断蒙毅的话,“小毅,快回来!”


    “爸爸脑淤血进了ICU,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大哥的电话如晴天霹雳,让他不敢再耽搁,在医院门口的银行取了几万现金交到新书记的手里之后,他便连忙买票回京市。


    先汽车,再飞机,飞机启飞,冲入云霄,而是县医院手术室的门也缓缓被打开。


    “二丫,你终于醒了!”


    熬了几个昼夜的新书记喜极而涕,就差抱着病床上的小姑娘叫祖宗,哆嗦着手给蒙毅发消息报喜讯,“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没脸见蒙书记了!”


    “蒙书记的爸爸进了ICU,蒙书记连夜赶回去照顾他爸爸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发完消息,新书记笨手笨脚给小姑娘倒水,“你放心,你在蒙书记那里是女儿是妹妹,在我这儿也一样,我就是自己饿着肚子,也得把你给照顾好。”


    空洞眼睛的缓缓转动,“蒙……书记?”


    “二丫,你会说话了?!”


    新书记手一抖,差点把水洒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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