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山村神罚案19
在道长成功地令许多人成为了真神的信仰, 在这些人开始或多或少地沉沦之后,他便回到了苦草村。
道长本以为自己想要影响到整个苦草村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毕竟那么多人, 想要拉着他们在人间共沉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谁能想到呢, 苦草村的人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他们的谷欠望比一般人的强烈, 他们的恶意也比一般人的强烈, 好似这一方天地的恶意都汇聚在了此地。尤其是苦草村的男子, 他们的心中的恶意不必他多么费心,就这么被他引了出来。
于是,道长将整个苦草村拖入了无边的恶之中, 令这方天地变成了人间炼狱。每当他看着苦草村的人受苦,心中便会痛快不已。他一步一步地推着苦草村的人往前走,令他们无法回头。
不管是谁来到苦草村,都无法令他们回头了。整个苦草村,会在某一日彻底消亡, 除非有人能够容忍这样的人活下来。但是不可能的, 在道长的推动下,活下来的每个苦草村的人的手上都沾着他人的鲜血, 包括那些孩子。
除了真神和死亡, 苦草村的人对一切都没有敬畏感。这样的人活着, 这样的孩子长成了, 他们就是危害, 谁能不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砧上肉呢?说到这里,道长笑出声来。
他想要做的都做到了, 他没有任何遗憾了,他也不后悔, 更不会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后悔岂不是证明了他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不可能,他做的就是对的。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脸上的快意,白玉堂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你为了一己私仇,让那么多人丧命,有些生不如死,你难道没有半分愧疚吗?”
“愧疚?”道长猛地停下了笑声,疑惑地看着白玉堂,“我达成了我想要做的,我为何会愧疚?我为何要愧疚?我很高兴,很欢喜。”
在场的人看着眼前的男子,从心底深处泛出寒意来。这个人早就已经疯了,在不知道哪一日中疯了,他没有人性,就像是一头吃过人肉的行走在人群之中的野兽一般。
即便知道他的今日也是由他的过往造成的,但是这样一个人若是不杀了他,将来他一定会继续弑杀他人。他有一副好皮相,一张巧嘴,他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鼓动他人即可。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了?我哪里说的不够清楚吗?”道长不解地问道,“我可以再说一遍。”
“不必了。”包拯摆了摆手,“刘氏子,明日本府便会开堂审问,你将会得到你应有的惩罚。”
“那是应当的。”不知道是不是说完了往事,此时的道长看上去竟然颇为通透圆融。
如此看来,他们倒是成了恶人了。一时间,小花厅一阵沉默。
“将他带下去吧。”包拯挥了挥手,只觉得有些头疼。
道长很安分地被带下去了,只是在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笑了笑。他的笑容犹似水边的春柳,清新朗润。但是不知为何,白毓的心里总有一点不安,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古怪。
这点不安,在次日得到了证实。在公堂之上,道长将苦草村村民的所作所为全都说了一遍。而开封府的人却不能强行将他压下去,或者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否则围观的百姓便要说他们以权谋私了。
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苦草村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汴京,每个人都害怕苦草村的人村民。他们总觉得若是有这样的恶人活在世上,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也是他们受苦,说不定还会丢到性命。
道长的目的达到了,他要让所有人都畏惧害怕厌恶苦草村的村民,他要苦草村彻底在世间消失。不管是谁,都保不住苦草村,除非他要与世人为敌,也成为苦草村的同谋。
谁会愿意为了一群牲畜而受尽他人的指责和谩骂呢?苦草村注定要消失了。
也不知道道长是不是真的疯了,还是真的高兴于苦草村注定的结局,他甚至还给了包拯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被他所鼓动,开始信奉真神且为真神供奉了祭品的人。
这上面的人,有在汴京的,也有在其他州府的。一时间,海捕文书是一道道地发出去。
接下去的事情,包拯就不让白毓参与了。她听了太多道长和苦草村村民的心声,若是再叫她参与下去,怕她会情志不舒,气机郁滞(心理病),推她去教书了。
白毓自然知道这是包拯的好意,再加上她最近也的确是有些头晕反胃,便只一心教书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心声给她的冲击有些大,还是她太绷着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刚一入夜她就发烧了,还是公孙策及时给她开了药,阿然一直照顾她,深夜的时候才算是退烧了。
她的烧退了,其他人也才能安心下来了。
白毓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到从窗棂透过的点点的光,当即就明白此时大概是凌晨了。她有些口渴,头也有些晕,却不想睡了。于是她准备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去倒点水喝。
其实白毓也知道,今次情况特殊,阿然应当就在外间睡着,她喊一声她就能醒了。但是她想着阿然照顾她照顾了一夜,也是累了,还是自己来吧。只是她刚一动,就被人扶住了肩膀。
“无瑕。”
白毓抬眼看去,竟然是展昭。“你……你怎么在这里?”她仔细看去,他的双眼有些红血丝,眉宇间有些疲惫,但这些都比不上他看着她的眼神。惊讶,欢喜,担忧,都被糅杂在一起汇集在他的眼底。
不管是周叔还是白玉堂,应当都不会允许他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渴了是吗?我给你倒点水。”展昭扶着白毓靠坐着,而后去桌上倒了一杯清水来,递到了她的唇边,“慢些。”
这水入口微烫,想也知道大概是某个人一直用内力温热着的。白毓的心上涌出一阵暖流,垂眸开始喝水。是真的渴了,尽管是小口小口地喝着,但也很快将一整杯水都喝光了。
见状,展昭又去倒了一杯水。
白毓连连喝了三杯水,那种口渴的感觉才缓和了下来。她抬眼看向展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挤进了他的怀中,侧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仔细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展大人。”白毓的脸在他的怀中蹭了蹭,眼底是一片满足。
展昭的身子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将杯子放在了一旁,又伸手将被子扯了过来盖在白毓的身上,将她围了个严实,生怕她着凉了。
除了她刚来开封府的时候,他没有见过她这般虚弱的模样,尤其是昨夜她躺在那里,似乎无知无觉,当真是让展昭的整颗心如同沉入了冰湖之中一般。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失去她的那一日,从未有过的恐惧差点将他彻底淹没。
是以,哪怕知道不合适,他也还是偷偷地留在了白毓的房内照顾她。直到见到她醒来,直到她温热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展昭才觉得自己的心再次热了起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展昭抱着怀中人,温柔地问道。
白毓摇了摇头,“没有。”她仰起头看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难道周叔开恩让他留在这里了?不太可能。
“咳咳。”展昭轻咳了两声,眼神有些飘忽。
白毓懂了,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偷偷留下来的。”
“是。”展昭承认了。
“那阿然呢?”白毓不信周叔会让她一个人,以前总是要有人留在她的房中照顾她的。要不是因为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身旁时时刻刻有人,她们就会睡在脚踏上。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样,也觉着委屈了照顾她的人,白毓最多能接受旁人睡在外间。所以,此时外间应当有人才对。
展昭垂着眼眸,“我点了阿然的穴道,她会睡到天光大亮。”他抱紧了她,“抱歉。”
白毓笑了,笑意之中还透着几分虚弱,“你应当跟阿然道歉才是。”
“我过后会和她道歉的。”混杂着温柔和心疼的眼神落在白毓的身上,展昭不由得吻了吻她的额头,“但我不后悔。若是不在你的身边,我寝食难安。”直到再次看见鲜活的她,他才觉着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是以,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放她一个人的。
白毓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我会生病。”本来以为自己的身子都养好了,谁知道突然之间就给了她这么一下呢?想到接下来肯定还要喝上许多公孙先生开的养身汤药,她就不由得苦着一张脸。
虽然养身汤药比药汤好喝些,但也不多,而且喝多了谁能不腻呢?白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一定是逃不过的。
不管是周叔,还是包大人公孙先生,甚至是白锦堂和白玉堂,他们一定会死死地盯着她的。白毓抱着展昭的腰不放,还有这个人,他肯定才是那个时刻盯人的人。
唉,谁让她这次生病了呢,生病的人是没有人权的。猜到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白毓整个人蔫蔫的。
“怎么了?”展昭敏锐地发现了白毓的郁郁,侧脸贴着她的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
第102章 山村神罚案20
“我不想喝药, 不想吃养神汤药。”想到接下来的暗无天日的日子,白毓整个人蔫蔫的。
“那就不吃了。”展昭紧紧地抱着她,“只好你身子好了, 我们就不吃了,好吗?”
白毓幽幽地盯着展昭, “那也还是要吃啊。”而后她自己又叹了一声, “罢了, 我也知道不能不吃的。”她就是嘴上抱怨抱怨, 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肯定还是要吃的。
唉,她怎么就生病了呢?
“辛苦无瑕了。”展昭的手拍了拍白毓的背, 安慰的意味浓烈。
白毓笑了,仰头亲了亲展昭的侧脸,“我好辛苦的,展大人要多心疼我一些哦。”
展昭手上的动作僵了一瞬,而后说道:“好, 多心疼你。”说罢, 他落在背上的手上移,扶着白毓的后颈向前, 让她的唇到了他的唇边, 而后便含住了微微泛白的唇瓣。
他在对待白毓的时候, 向来是温柔且珍重的, 只怕自己过于孟浪了些, 她就会厌恶了他。但是此时此刻,展昭却是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带着几分狂热,还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似乎只有这样靠近, 才能够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白毓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因为他。应当是因为他吧,毕竟她刚才已经好很多了。以往都是她做主导,但这一次掌控全场的人却不是她了。
良久,展昭才放开了白毓的唇。他的手捧着她的侧脸,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角,眼眸之中墨色翻涌。若不是……
白毓的手虚虚地搭在展昭的腰上,微微急促地呼吸着,缓和着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情绪。她眼神迷离地看着展昭,“展大人。”
展昭像是被什么给迷惑了一样,又吻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却满是温柔了。他爱怜着怀中的人,将她视作容易破碎的珍宝,温柔地,一点点地爱怜着她。
如果说刚才的吻是炙热的,那么现在的吻就是缠绵的。不管是哪一种,都叫白毓浑身酥.软,那份绵绵的麻意甚至蔓延到了指尖。
等到展昭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更亮了些,自然白毓也能将展昭看得更分明了些。
他眼底的爱意和恐惧,都被她看得清楚明白。白毓的身子滑进展昭的怀中,整个人依偎在他的身上,“展大人也不怕被我传了病。”
展昭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吻落在白毓的眉心,一下,一下,一下,带着他不尽的珍惜和爱意。“抱歉。”
白毓笑着蹭了蹭展昭的肩,“倒也不用道歉,因为我挺喜欢的。”若是没有她的默许,他也不会这样逾矩了。嗯,不过她喜欢逾矩的展昭,和平时很是不一样。
展昭失笑,“再睡一会儿,等我喊你起来用早点?”
“好。”白毓的双手抱着展昭,“我睡一会儿。”说罢她便闭上了双眼,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了。
她睡着了,展昭却是没有离去。他将人放下,用被子将人裹得严实,而后就那么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若不是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音,他大概还会这么看下去。
展昭将一切东西都复原了,还用内劲外放解开了阿然的穴道,知道她很快就会醒来,这才从窗户跳走了。只不过他没有离开得太远,而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喊白毓起床。
用过早点就要吃药,白毓当然拒绝了展昭一勺一勺地喂汤药,端过来就是吨吨吨,几口就干了。
展昭失笑着摇头,差点忘了,他的无瑕吃药从来都用不上他插手的。
接下来的几天,白毓都在养病。虽然她都在养病,但是学生那边的课业没有停下来,而是暂时托付给了周叔。流程、教具和题目都有,算不上是什么难的。
就是白毓有些不好意思,又麻烦周叔了。不过全能的周叔一点都不介意帮她上课,只希望她早些好起来。如此,她就只能乖乖听话,养病吃药。至于旁的,她什么都没有管。
这一日,白毓见着外头的阳光正好,觉得自己待在房里都快要发霉了,就求了阿然放自己出去走走。她的要求也不高,就在开封府的花园里面走走就好了。
阿然也是心疼自家姑娘遭罪的这些日子,想着她身子好多了,又有自己在一旁看着,应当无碍,就同意了。
两人从院子出来,走走停停到了花园。白毓就想着在假山处站一站,休息一下。大概是因为她站在假山后,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看到她,这还让她觉得颇有意思。
白毓让阿然不要出声,她感觉这样可有意思了。按照小数和电视剧里面的套路,这个时候就应该能够偷听到别人说话了。不过在开封府,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大家都忙着呢。
真神和道长蛊.惑他人杀人一案让整个开封府上下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有人有那个闲心思停下来说闲话。其实白毓还有些愧疚,她本该也是忙碌的人之一。但是她现在在养病,谁都不许她插手,为了身体健康,免得以后拖大家后退,她也就只好承受这份好意了。
不过也因此,她让采买的人给开封府多多加餐了。一日三餐的标准都高了一些,每个人每日还都有菉豆汤喝。天气越发得热了,若是中暑了可不好。
就在白毓觉得肯定不会遇到和小说电视剧里一样的情节,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了有人在说话。嗯?难道遇到假山必定有话可以听真的是定律?她偷偷地往外看了一眼,是两个杂役。
“听说了吗?安置着苦草村的庄子被烧了。”
“整个都烧光了?”
“是啊,我爹娘进城的时候看到了,什么都给烧光了,可吓人了。”
“可是那个庄子不是我们……”说到这里,那个杂役左右看了看,这才继续说道:“那个庄子不是我们大娘子的庄子吗?”
“是啊。”大概是因为此处无人,这两个杂役又实在是想说话,就停下了脚步,“我们都知道那是大娘子的庄子,借给军巡铺关押苦草村的人。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苦草村的事情传出去了,人人畏惧,这畏惧过了,就成了恶念了。有了恶念,恶行也就停不下来了。”
“难怪今日包大人他们都出去了,原来是因为此事。那其他人伤着了吗?”
“没有。”那个杂役摇摇头,“除了苦草村的村民全都被烧死了,其他人顶多是被火燎了头发或者衣裳,倒是无事。”
“这么巧?”
“不是巧,是那些个防火的人将整个庄子上的人包括军巡铺的铺兵们都给药倒了,然后将他们给拖到了外面,再放的火。我爹娘也知道那个大娘子的庄子,特意停下来打听的。”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军巡铺,好几十号人呢,可不是一两个。”
“因为动手的人不止一两个,大约是几百人呢。”
“几百人?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有汴京城里的,也有城外的,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却联手将苦草村的人都给弄死了。”
“嘶——!这么多人呢?他们做什么呢?”
“因为害怕,怕要是苦草村有人活下来了,将来成为祭品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了。苦草村那些孩子未必会死,这样想想能不怕?你想想你自己,不害怕吗?”
“怕。”那个杂役想了想,认真回道。他怎么会不怕呢?那可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牲畜,他们就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唉,也许大人他们也在苦恼要怎么告知大娘子呢。”
“我觉得还是先别说了,大娘子还在养病呢。”
“我觉得也是。”
两个杂役对白毓是很感激的,因为她时不时地给买羊买鱼买肉买果子,整个开封府的人都过得比过往好。就连他们这样的杂役,最近也都胖了些,红光满面的,心中的感激自是不必言明。
这庄子被烧了,苦草村的人包括孩子都死光了,白毓向来心善,说不定会难过的。他们还是希望她在养好病之后才知道,免得病情加重了。
两个杂役又说起了别的事情,现在说的不怕人听见了,就这么走远了。
白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面色有些苍白。
“姑娘。”阿然扶着白毓的手臂,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白毓对阿然笑了笑,“我走得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阿然扶着白毓往回走,心里有些懊恼。她笨嘴拙腮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姑娘。要不她去等展大人,让他来安慰姑娘吧。
走进书房,白毓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出神。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然看了心中着急,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可能展昭已经回来了,就赶紧跑去找他。
展昭听了阿然的话,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包拯也听见了,挥手让他去找白毓,反正如今他们要做的事情不算多,不缺他一个。
听了这话,即便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展昭还是领了这份好意,朝着白毓的院子而去。他心中焦急不已,还用上了轻功,彻底把阿然甩在了身后。
至于阿然,想着自己此时跟着去碍事也不好,就去了厨房。她还是给姑娘炖些汤吧。
展昭到了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正在愣神的白毓,心下一疼,“无瑕。”
白毓回过神来,看到走进来的展昭,微微一笑,“你来了。”
他走到白毓的面前,将人揽入怀中抱着,“无瑕。”
第103章 风平浪静时
“都查清楚了吗?”抱着展昭好一会儿, 感觉自己心绪平静了下来,白毓才开口问道。
“查清楚了。”展昭点头,“并无什么幕后指使, 就是一帮害怕苦草村会成了祸害的人联合起来将庄子给烧了。那几个发起的人被抓起来了,但按照官家的意思, 关上几个月就罢了。”
不管是与不是, 官家发话了, 那么此事只能到此为此了。
白毓问道:“他们是怎么将军巡铺的铺兵都给放倒了的?”
“庄子上用的水是从外面引进去的, 他们在里头放了足量的巴豆,所有人都被放倒了。”展昭回道,“不管是吃的水还是用的水都有, 没有人不中招的。几百人一拥而上,即便是吃得少的人也都被制住了。铺兵们都被搬了出去,他们倒是没有伤亡。”
至于那些苦草村的村民,自然是无一人存活。他们不管有没有被巴豆放倒,都被那些人用绳子捆住了, 根本逃不走。想到自己去了看到的惨状, 展昭也是闭上双眼叹息了一声。
明明苦草村能够存活下来的每个人都是恶事做尽,但是看到那一幕, 谁又能不叹息呢?
白毓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展昭的衣裳, 半晌说了一句, “恶意只会带来恶意。”起源是苦草村对刘华一家的恶意, 而后是刘家小娃在恶意之中长大, 放大了他对世人和苦草村的恶意,现在则是世人对苦草村的恶意。
如此循环下去, 何时方能结束呢?
展昭的手轻轻拍着白毓的后背,“只盼着再不会有这样的案子了。”
这个案子没有牵扯到什么达官贵族, 却是叫人身心俱疲。展昭只盼着这样的案子往后不要再有了,置身在这种恶意之中,很难不被卷入那种痛苦和绝望。
“是啊,只盼着再不会有这样的案子了。”白毓这样说道,但心里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来,人性就是复杂的。很多时候可以看都人性的光辉,但也能够看到人性至恶。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无法杜绝,这就是人性了。
白毓又叹了一声,“让人给他们做个水陆道场,也告诉周遭的百姓,说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人世了。”
这水陆道场不是做给死人的,而是做给活人的。否则的话,她担心那附近的村子要就此萧条下去。
“好,我去找人。”展昭回道。
“不用啦。”白毓从展昭的怀抱中出来,仰着头看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忙着呢,这种小事不用你来,我让人去做就好了,他们会做的很好的。”
“好,听你的。”展昭知道自己若是坚持反倒是会让白毓苦恼,只能答应了下来。“无瑕,只要你需要,我都在。”
白毓笑了,对着展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来。
展昭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弯下了腰。
白毓搂着他的脖颈,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放心吧,我要是有用得到展大人的地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展昭温柔地笑了,“嗯。”
尽管知道展昭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白毓还是忍不住放纵了自己,依偎在他的怀中,多抱着他一炷香才放开了他。她推了推他,“展大人快去做事吧,早些来和我一同用饭。”
展昭无奈道:“好。”他伸手捏了捏白毓的鼻尖,“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不算。”白毓对着展昭眨了眨眼,“我这个人向来是还不等过河就会把桥给拆了的。”
“那么无瑕要如何过河呢?”
“飞过去啊。”白毓笑嘻嘻的,“因为我会吹牛的,吹着吹着,我就过去了。”
展昭失笑,“不用无瑕辛苦吹,我会抱着你过河的。”临走前,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这才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封府的人都在忙碌真神一案的后续。官家让人重启当年的刘华贪污受贿案,而后判处了道长剐刑。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杀害他人性命且唆使他人用残忍的方法屠杀百姓,他的下场注定不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华一案重启,临死前,道长的嘴角都带着笑意。但是一个受剐刑的人到死都带着笑意,实在是渗人得慌,百姓们害怕极了,他们也不接受道长的尸骨去乱葬岗。
要知道那些被抄家灭族的人好歹还能有个埋骨之地,但是道长没有,因为人人都畏惧他如虎。最后还是白毓出面,将道长火化了,而后洒向了荒野。
在白毓看来,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尘归尘,土归土,也算是有一个着落了。总好过这尸身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到处乱摆还带来疫病来得好。但是在百姓们看来,是白毓出马,用火刑化解恶人身上的凶煞之气,让他死了也不能化成厉鬼来害人。
虽然但是,反正也算是解决了?
而白毓则是在给她的学生们考试,结业考试。都已经教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若是还能过,她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她本来能教的东西也不多。虽然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叹息,觉得自己之前和法医学的太少,以至于能教的太少。
不过还好,虽然之前有人并不是很认真,但后来也全都卯着劲在学习。所以这结业考试是全员通过了,只是有人的成绩好些有人的成绩好些。成绩前三名的,她自掏腰包给他们三人送了一具人体骨骼模型,用作鼓励他们。
开封府的王仵作就是第二名,魏仵作就差了一名,是第四名。不过王仵作和魏仵作的关系好,他们都商量好了一同用这个模型。
“愿各位能以所学为百姓伸冤,便是历经风雨,不忘初心也无愧于心。”白毓笑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几十号人。
“谢过先生教导。”众人朝着白毓行礼,郑重又肃穆。
此时,阳光正烈,似乎在照亮众人的前路。
六月二十四乃是二郎神的生辰,汴京城西灌口的二郎庙每逢这一日就会成为汴京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二郎庙在万胜门外一里左右的地方,宫中会提前一日派人前来呈上供品。并在二郎庙门口会搭上一个露台,教坊司会在露台上演奏,间或有杂剧和舞蹈。(注)
为了能够烧到这头一炉香,百姓们也是想尽了办法。有人二十三日晚上就在庙外排队,也有人提前住进二郎庙中,只等着二十四那一日起来烧香。那一日,城里城外的人都会来烧香。
这一日,从早晨到傍晚,各色表演令人目不暇接,跳索,相扑,鼓板等等。大殿钱还会竖起两根幡竿,高达几十丈,且还会有人爬到这幡竿上表演,很是精彩。或是装出神鬼的模样,口吐烟火。
“好厉害。”二郎庙前,白毓看到幡竿上的人,时不时跟着身旁的人一起鼓掌叫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表演,还表演得这样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展昭一边护着白毓,不让旁人挤到她,一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无瑕若是喜欢,我也可以……”
“什么?!”白毓大声回道。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说话声,表演声,乐器声,声声入耳。展昭的声音太小了,她实在是没有听清楚。
展昭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之后再与她说吧。要是叫他大声喊出来,嗯咳,他也实在是张不开那个口。
“好吧。”白毓的目光又落在了幡竿上,又开始鼓掌叫好起来。
看着这样鲜活的白毓,展昭的目光温柔又欣慰。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了,此时此刻鲜活的她才能叫他觉得安心。
送走了那些学生之后,开封府好像也迎来了风平浪静的日子,好些日子都只有一些平常的事务,再没有什么大案子了。于是,正逢二郎神生辰,展昭就约了白毓出来散心。
白毓还没有参加过这种节日呢,自然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这二郎庙果真是热闹啊,让她开心极了。
不过到底是六月下旬了,正午的日头还是很烈的。白毓实在是不耐热,只要先败退了。不过她决定先去附近的酒楼待上一段时间,等到不那么热了再来凑热闹。
这可是二郎神的生辰,一年也就一次呢。
展昭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两人一同走向附近的酒楼。
正当六月,大街小巷的路口都在卖水饭,看上去就很适合这个时节。不过白毓的目光都被满大街的各色果子给吸走了,义塘甜瓜、卫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鹅梨、金杏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个个果子摆出来,当真是让许多人无法拒绝,至少白毓是无法拒绝的。
“无瑕,你的身子还没有彻底好透,不能吃太多果子。”展昭见状就明白了,只得提醒道。
“可是我好想吃。”白毓可怜兮兮地看着展昭,“一年就一次呢。”她眉眼皱巴巴的,看起来实在是委屈极了。
展昭到底是抵不过她的目光,“那一种尝一个?”
“太好啦,我就知道展大人舍不得我难过的。”白毓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而后就小跑向了那些卖果子的小贩那里。
“大娘子,您来点甜瓜?甜着呢”
“还是来点水鹅梨吧,解渴着呢。”
“我这桃子也很是水灵。”
现在大多是汴京人都认识了白毓,尤其是卖东西的小贩和店家,他们可不会忘记大主顾的模样。因为开封府的人都称呼她为大娘子,他们便也跟着这么称呼了。
白毓笑了笑,而后手一挥,“这些我全都买下了。”挑什么挑,成年人就是要全部拿下!
第104章 家产继承案1
暮色四合, 二郎庙前的表演结束了,前来烧香的人也开始慢慢散去了。人都散了,白毓和展昭自然也往回走。
“今日开心吗?”展昭看向走在身边的人。
“开心!”白毓用力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二郎庙这般热闹,我还以为只有大相国寺才会这么热闹呢。”
展昭笑着说道:“大相国寺的确是热闹的, 既然二郎庙已经来过了, 可要过两日和我和一同去大相国寺烧香?”
他这么说不是单纯要带着白毓去烧香, 而是想要带她去那附近转转看看。大相国寺很是热闹, 她一定会喜欢的。自然,她若是喜欢喜欢的话,去烧香也未尝不可。
“好啊。”白毓笑着点头同意了。反正近来开封府没有什么大事情, 她便是跟着展昭出去玩了也没什么。
只是白毓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的时候说话不能够说太早,以及千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体质。有的时候插旗子插得太开心了,这旗子就要倒了。
两人回到了开封府之后就各自去休息了。
夜深了,此时的大相国寺内一片寂静, 只有还在燃着的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
大相国寺内是有客院的, 内里住着前来烧香拜佛的客人,也有几处住着外地来的学子。有些是因为不想回乡以免浪费了读书的时间, 便在这里住下的;也有些是囊中羞涩, 住不起客栈又觉着一般的旅店过于嘈杂, 便在这里住下, 以待来年科考。
“吱呀。”一处客院中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朝着后山走去。
虽然此时天色漆黑,但可能因为锦袍公子已经走习惯了这条路, 他并没有被磕绊到,走的颇为顺当。直到他到了后山的湖水前,这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大相国寺养锦鲤的地方,也是香客们在烧香拜佛之后会来走走看看的地方。有的若是看上了哪条锦鲤,只要给大相国寺供奉一些香火,就能够把锦鲤带走了。
是以这里的锦鲤养得很是不错,色彩斑斓,很是养眼。
不过锦袍公子来这里不是为了看锦鲤,毕竟谁会在深夜的时候来这里看锦鲤呢?他走上了一艘小船,将灯笼挂上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夜风吹得越发得紧了,山林间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听着颇为吓人。
“你来了吗?是你吗?”锦袍公子也有些害怕,小声地问着。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那几声鸟叫。
锦袍公子越发得害怕了,就想着还是下次再说,今夜且先离开吧。他起身,而后身后去拿自己的灯笼,却在下一刻,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不知道是闻见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最后的神智消失前,锦袍公子在捂着自己的那个人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印记。原来是你,你怎么能……
锦袍公子彻底失去了意识,被那人给放倒在小船上。小船晃荡,挂着的灯笼也跟着晃荡。
“石兄,昨日那篇文章我有几处不懂之处,今日想向你讨教一番。”
“李兄说笑了,你我共勉才是。”
清晨,两个学子走在山林间,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昨日一同看过的一篇文章。这两个学子身家较为贫寒,是以住在大相国寺中等待来年科考。他们两人在大相国寺住下以后,意趣相投,便成为了朋友。
两人最爱在清晨的时候出来走走,尤其是走在山林间,觉着自己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而且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讨论,既能够让身子强健些,也能够让一起进步。是以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一向都会出现在这后山。
“李兄,那是什么?”石学子看到岸边停着的小船上好像有个人,有些奇怪,“有人躺在上面?”
“难道这么早还有人来这里看锦鲤?”李学子也有些奇怪。除了他们两人,一般而言在这个时辰是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在后山的。现在有人在锦鲤湖的小船上躺着,自然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们过去看看?”
“也好。”
两人走向锦鲤湖,只见小船上仰躺着一个锦袍公子,他的双目紧闭,神情带笑。他的一只手放在腹前,另一只手就在湖面上。他的手腕像是被什么给隔开了,鲜红的血液还在往外蔓延。
锦鲤湖中的锦鲤都被吸引了过来,像是在吸食他的鲜血一般。湖面上这一侧挨挨挤挤的都是锦鲤,色彩斑斓。这画面看上去诡异又绮丽,像是那些话本中的神鬼故事一样,震撼人心。
石学子和李学子两人见了这画面,当场愣在原地。半晌后,两声凄惨的叫声在后山响起,这两人惨叫着朝大相国寺跑去。
“死人了,死人了!”
“锦鲤杀人了,锦鲤杀人了!”
开封府,白毓困意尚在就被阿然从被子里给挖了出来,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姑娘,大相国寺的锦鲤杀人了。”阿然一边帮白毓梳头发一边回道,“大相国寺的和尚前来报案,包大人要带着众人过去。姑娘之前说过若是有案子一定要喊醒您的,我这就把您给喊醒了。”
“应该的。”白毓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不过下一刻,阿然手上凉凉的帕子敷上来,她就清醒了许多,“利落些就行。”
“放心吧,姑娘。”阿然示意白毓照照镜子,“是不是很合适?”
“太合适了。”白毓笑着点头,“阿然真是聪慧。”
“那是自然。”阿然自得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在马车上放了早点,姑娘这就走吧。”时间不等人,只能在马车上用早点了。
白毓笑了,“阿然真是越发得贴心能干了。”她也觉得她安排得非常好,没想到啊,当初光会吃饭用蛮力,经常一脸茫然地看着别人的阿然也成长了不少。
果然人还是要有历练,这样才能够长大。
白毓匆忙地出了门,一抬眼就看见在门口等着自己的人。她小跑了过去,笑着看他,“展大人,你来接我的吗?”
“嗯。”展昭点点头,“我想阿然已经帮你都准备好了。”
“是。”白毓笑着回过身冲阿然招招手,示意她不用跟来了,“我家阿然越发得能干了。”她这语气骄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然是她的孩子呢。
展昭失笑,“确实如此,走吧。”
两人到了门口的时候,众人也都到齐了,便一同出发。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原本展昭也是上马的人,不过如今他是上马车的人。
白玉堂看着展昭自然地撩着袍子上了马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哼,果然猫就是会得寸进尺。不过看在他之前总是陪着妹子,又让她变好了起来,他就暂时当做看不见吧。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也当做看不见。展大人和未来小舅子之间的矛盾,他们还是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不然可能要当一条池鱼了。
马车上,白毓捧着杯子,喝着热乎乎的豆浆。这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淡淡的甜加上白糖糕,是她近来的最爱。
展昭也陪着她吃了一两块,就停了下来。
“锦鲤杀人是怎么一回事?”白毓问道,“阿然说的不清不楚的。”这话猛地一听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至少她的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有锦鲤被污水给感染了,而后变成了怪鱼,长出了四条腿开始上岸吃人了。
不过白毓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什么科幻频道,将那个不靠谱的想法给挤出了脑子。
展昭说道:“今晨,两个寄宿在大相国寺的学子在后山散步之时,发现有人死在了锦鲤湖中。因为死相有些诡异,两个学子大约是被吓着了,有些语无伦次,于是就传出来了这句话。”
至于锦鲤杀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白毓放下了杯子,“我们原本还说好了一同来大相国寺逛一逛呢,结果是这样来的。”她就说她之前觉得哪里不太对,原来是她过得太清闲了啊。
她就说嘛,这该死的体质是不会让她过得太清闲的。不过想一想,前些日子的清闲好歹是享受到了,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展昭神情间有些抱歉,“无瑕,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毓手中的杯子给堵了个正着。
“喝一口?”白毓笑眯眯地看着展昭,“我觉得味道不错。”
展昭的耳根子有些红,接过了她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这是她用过的杯子。他的脑子里就这么一个想法。
白毓登时就笑得更欢快了,果然,在欺负她家展大人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展昭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她。她是故意的。
白毓对着展昭眨了眨眼。就是故意的,谁让他好欺负呢。
一行人到了大相国寺,寺门口已经有几个和尚在等着了。而旁边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怎么都不肯离去。不过还好有先他们一步到的军巡铺铺兵守着,他们倒是不敢进大相国寺里面去看热闹。
“包大人。”大相国寺的监正一直在等着,心中焦急不已,看到开封府的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快请进。”
今日的事情要是不解决了的话,对他们大相国寺的声誉可是一个大大的打击啊。他身为监正,自然是着急上火的。
包拯点头,“请。”
“请。”
第105章 家产继承案2
开封府众人在寺监正的引路下, 一路朝着后山的锦鲤湖而去。路上,他们听见的都是寺监正的声音。
“大相国寺的锦鲤向来有灵,许多香客都会求几尾锦鲤回去, 本寺也是照顾得很好的。它们吃喝不愁,绝对不会喝人血的。”
“不知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在本寺的锦鲤湖杀人, 这才传出了吃人的流言, 但是那些锦鲤真的不吃人。”
“锦鲤湖附近已经被本寺的弟子都给围起来了, 绝不会有人擅自靠近的。”
“除了寺中弟子和昨夜在大相国寺投宿的香客, 没有其他人进入寺中。”
“包大人……”
寺监正一路上都在说话,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大相国寺的弟子不会杀人,还有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还请担待。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汇聚成了一句话,他们大相国寺真的不会杀人的!
听出了寺监正的话外音的白毓有些想笑, 不他还挺会见缝插针的嘛。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笑意, 毕竟他都已经这么辛苦了,自己还是不要雪上加霜了。不过……她看着这大相国寺, 眼底满是惊奇。
不愧是大相国寺, 大气辉煌, 还带着佛家的气息。这个时候白毓就有些痛恨自己的文化水平了, 描述不出来啊, 嗐。
走在她身旁的展昭见她左右张望,眼底满是好奇, 莞尔一笑。他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他人能够看向她的可能, 却不会让她看不见。
后面的白玉堂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是越来越觉着这两个人腻人得慌了。难道有心上人都会变得这般吓人?那他还是自己一个人吧,也落个一个潇洒自在。
不多时,众人就到了锦鲤湖。因为无人敢靠近,寺监正也不让人靠近,是以这锦鲤湖外面一圈都围着人。不过看得出来,军巡铺的铺兵大约是比他们早了一小会儿,之前应该是大相国寺的和尚们守着的。
“这位是寺中主持。”寺监正引着他们到了一个长得略胖的和尚面前,“之前就是主持带着人都在锦鲤湖边的,不管是寺中弟子还是其他人,都不能真正靠近锦鲤湖做手脚。”
为了能够摆脱大相国寺杀人的嫌疑,整个寺庙都在努力啊。
“阿弥陀佛。”主持叹了一声,“老衲保证,在石学子和李学子两位香客发现此地之后,绝无他人擅自靠近。”
包拯说道:“多谢主持和监正费心了。”
“包大人说笑了,此乃本寺应做之事。”
在他们到了锦鲤湖之后,王仵作和魏仵作已经开始检查尸首了。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在四处查看此地是否有机关之类的东西,至于白毓,她则是跟在包拯的身边,去见那些和死者相关的人。
大概大相国寺的主持和监正也很担心会再出什么事情,是以和死者有关的人都被他们请到了这锦鲤湖附近的亭子里。一开始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大相国寺背后的关系复杂,且他们请来的是开封府包拯。
众人担心自己若是不配合,难保不会被认为是杀人行凶之后想要逃脱才会万般抵抗,只能忍了,都在这亭子里等着。索性这亭子不小,他们坐在里面,下人在外面站着,还是可以忍耐一二的。
等到人来了,他们就见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跟在包拯的身边,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这小半年下来,汴京城中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开封府中有一个女官的存在。再消息灵通些就知道,她最擅长的是勘破人心,还有一些小老百姓认为她能够看穿人心中所想,所以才会如此厉害。
达官贵族对此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确将白毓放在了眼中,也对她颇为忌惮。尽管她官位低微,但是她可以直达天听,又有能力又在包拯麾下,他们可不会小看他们。
这亭子中的一些人也是如此,他们当然知道白毓的能耐。是以他们在看到她的时候,脸色才会难看,不是因为他们杀了人,而是因为担心会被她看出一些自己的隐秘。
人人都有不想宣之于众的隐秘,偏偏这位白女官能够看穿许多,这叫他们如何不脸色难看呢?
主持假装没看见那些人难看的脸色,对着包拯说道:“这一家子是死去的那位公子的家人。”
包拯看向那家人,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的打扮,而后问道:“尔等何人?”
一个身穿素衣的妇人走了出来,回道:“回禀包大人,我等是朱家布坊朱老爷的家眷。”
朱家布坊?包拯觉得有些耳熟。
一旁的公孙策小声道:“包大人,朱老爷此前意外落水而亡,案子是由刑部经手的。”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案子,也是因为案子闹大了才知道的。
朱老爷落水一案闹大了,并不是因为他是被人谋杀或者案子出了什么纰漏,而是因为朱老爷的三个儿子为了争家产一事,大打出手,闹得汴京城内几乎是人人皆知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向来都颇为受百姓们在茶余饭后的欢迎。尤其这个案子牵扯到三个亲生儿子争夺父亲遗留下来的家产,百姓们想到自家,也难免会点评一二,是以不知道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说到朱老爷落水,包拯也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在他的同僚之间也曾被提及,只不过他当时听过就算了,没想到今日会碰上。
白毓当然也知道朱家布坊的朱老爷,还有他的三个儿子的事情。不过不是因为他们争夺家产的事情,而是因为朱老爷曾经找上门,说要和她的布坊合作。周叔曾告诉过她,不过因为她对生意的事情不太懂,就全权交托给周叔了。
她的布坊已经是发展起来了,那些女子也开始自己养活自己了,不管前路如何,好歹不是一条死路了。而且有皇帝给他们做靠山,敢下手对付布坊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是以,便出现了想要和她的布坊合作的商人。只不过有些人还在观望,而朱老爷是最先提出来的。不过嘛,世事无常,他后来意外落水身亡了,周叔也就找了别人合作。
朱夫人大概也能够猜到包拯和公孙策在说什么,神情便有些拘谨。
朱老爷落水而亡,这是横死,朱家一干人等担心朱老爷会变成怨鬼,是以这朱家家眷是前来大相国寺为他上香祈福。不仅如此,他们担心不够虔诚,还特意在大相国寺住了好几天,再请了大相国寺内的高僧为他做法事。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做法事才做到了一半,朱家就有人身死了。
朱家的主人家都在大相国寺入住了,是以此时众人也都在这里。包括朱老爷的夫人,两个儿子,和他们各自的媳妇,以及一个小女儿。朱家的第三代还没有出生,是以也就这么些人了。
说起来这朱家还是挺特别的,特别在这四个孩子都不是一个人所出。没错,朱老爷的四个孩子都是不同女子所生,只是这每个女子都是他的正室,而不是什么妾室。
朱老爷年少之时家中颇为穷困,他和邻居家的女儿成婚了,育有一子。只是这第一任夫人在他刚要发家的时候就过世了,为了自己能够继续打拼,也为了照顾大儿子,他就娶了第二任夫人。
这第二任夫人在朱老爷发家之后也生了一个儿子,只是很可惜她死于难产。第二任夫人的娘家看着已经发家的朱老爷,不愿意失去这么个好女婿,也不愿意他们外孙被其他养,于是就把第二任夫人的妹妹嫁了过来,这就是第三任夫人。
第三任夫人兢兢业业地养着自己的外甥,在生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又要打理家务又要照顾两个孩子,把自己给累死了。
朱老爷认为自己大概是克妻,就不想再娶妻子了。可是没有妻子料理家务,和其他商人之间的人事往来也很不方便。于是,他就娶了自己的表妹,一个丧夫且被认为是克夫的寡妇,心想这一次她总不会死了吧?
寡妇表妹就是第四任夫人了,她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不过因为家中有三个儿子了,朱老爷也不在意。再者表妹看起来身强力壮,怎么看都是不会找事的,他很是满意。
于是,这朱家的四个孩子都是由不同的夫人所生,看起来情况实在是颇为复杂。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朱老爷的布坊越来越大,越来越挣钱,而他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谁曾想,这一次死的人是他自己呢?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吧,他之前还一直等着孙子出世呢,只是他是等不到了。
朱老爷死了之后,他那三个儿子就反目成仇了。尽管他们原先的感情也没有多好,但是在朱老爷在世之时,还是能够勉强保持住所谓的兄弟感情的。
朱老大是长子,最受重视;朱老二和朱老三是亲兄弟也是表兄弟,会联手起来,看着也能和朱老大势均力敌。只是朱老爷死之后,他们三人彻底翻脸,也不顾什么亲兄弟或者表兄弟的情谊了。
毕竟这情谊什么的,哪里有银子重要呢?也正是因此,争家产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人尽皆知。他们倒是不觉得丢脸,只有朱夫人和朱小妹觉得丢脸。
死在锦鲤湖的锦袍公子是朱老三。
第106章 家产继承案3
除了朱家人, 还有另一家人在场,他们是怀化将军郑将军的夫人和儿子。因为郑将军在边关戍守,因为郑夫人担心郑将军, 便到大相国寺为他上香祈福,而她的儿子是来陪她的。
这小小的亭子里倒是有不少人, 开封府一众进来之后就更显得拥挤了。见状, 包拯便决定让他们轮流到亭子外面的空地上回话。
朱老大和朱老二心中有些烦闷, 既然开封府人都已经来了, 为何不能够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呢?即便是大相国寺中的大殿也行啊,总好过在这里待着,附近还有尸首。
只是两人只敢在心中不满, 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他们本就是商户子弟,又没有高人一等的读书天赋,最好的前途就是跟朱老爷一样行商。只是他们也没有朱老爷行商的天赋,一看就是只能混吃等死的,不然也不会拼了命地和兄弟争抢财产了。
不管是钱还是权, 两兄弟都不行, 自然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尽管这只是他们自以为的,但于他们而言也是忍气吞声了。
郑夫人却是直接说道:“我们已经在此处久候多时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包大人, 怎么包大人是想让我们一直站着说话吗?”
至于她身旁站着的郑郎君, 一身锦袍却垂头耷脑的, 看起来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这个听话不是指的乖巧的那种, 而是没有主见的那种。所以尽管他好像对郑夫人的言语有些不敢苟同,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就这么一个罩面, 白毓就知道这位郑夫人大概作风颇为强硬,儿子也只能乖乖听话的那种。
包拯听了郑夫人的话, 眉眼不动,道:“此地宽阔好说话,只能委屈一番郑夫人了。”
他是故意要这些人都在这里回话的,因为朱老三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这会让他们的心中不安,他们才会想更多,心声才会更真。如此一来,白毓能听见的也会更多。
若是那真凶心绪起伏之下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都暴露出来,那才叫做一个好呢。所以,包拯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离开这里的。
郑夫人还想再纠缠一番,她可不想在这里站着说话,实在是太有失体统了。可是她的袖子被郑郎君给扯了一下,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了,忌惮地看了一眼跟在包拯身边的白毓,不说话了。
白毓:“???”
怎么有一种自己也成什么大人物的感觉了呢?算了算了,这个不重要,还是案子比较重要。
此时,展昭走了过来,“包大人。”
包拯问道:“朱三郎君情况如何?”
展昭回道:“他是被人用了迷.药给药倒之后,再用匕首划开了手腕,失血过多而亡。”
“既然如此,如何会有锦鲤包围着他?”包拯虽然在和展昭说话,但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却都在面前的这些人的身上。他目光如电,仿佛要将这些人心中的龌龊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船之下有一个水囊,水囊中有一个小机关。”展昭回道,“这水囊里装着掺了迷.药的酒水,机关让这酒水点点滴滴地往外流,那些锦鲤不是醉了就是中药了,游不走,看起来就像是包围着朱三郎君一般。”
那个小机关设置得虽然简单却是颇为巧妙,若不是他和白玉堂有经验,若是来的是一般衙门的人,说不定还真的会被骗过去。如此一来,这汴京里可是又要有新的传说了。
“原来如此。”包拯点头。他明白凶手这么做大约是想要将见到朱三郎君尸首的人给吓着,好让对方可以忽视掉一些东西,如此凶手逃脱的可能就更大了。他可没有忽视掉石学子和李学子发白的神色和微微颤抖的手。
石学子和李学子此时听见了包拯和展昭之间的对话,知道不是什么神鬼作怪,更不是朱三郎君的魂魄盘桓不去,心中的恐惧这才消散了。他们的脸色变好了些,手也不抖了,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读书人温文尔雅的模样了。
只是刚才他们那害怕不已的模样已经叫在场的人都给瞧见了,想要对他们另眼相待怕也是难了。
包拯看向面前的这些人,“本府需要先问过一番,排除一些人杀人的可能,如此就只能辛苦各位了。”言外之意就是想要离开这里去屋子里是不可能了,还是忍着吧。
在场的人自然都听懂了,他们点头表示同意,即便是郑夫人这样强硬性子的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要被当成杀人凶手了,他们又不傻。
白毓的目光却是在郑郎君的身上转了一圈,因为她听见了他的心声。
【这个妇道人家,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惹是生非。若不是家中还需要她的话,真是想让她赶紧去死。】
这话中满满的恶意,竟然是对着郑夫人的。郑郎君表面看起来是受制于郑夫人的,是一个听话懦弱的儿子。但实际上他却能够影响郑夫人,否则她也不会因为他扯了袖子就改变了决定。
但是更让白毓惊讶的事,郑郎君的心声之中是满满的对郑夫人的恶意。这可不像是对待自己的生母该有的态度,反而像是对待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她心中想着,这位郑郎君到底为何要做出这种伪装呢?难道他是杀人凶手?
是不是的,要查过之后才知道。白毓不会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妄下断论,否则会影响她的判断的。
先被单独问话的是朱夫人,因为她性子有些怯弱,实在是害怕,所以就朱小妹陪着她。
包拯问道:“朱夫人,朱三郎君是何时离开房里的,你可有察觉?”
“不曾。”朱夫人摇摇头,因为女儿就在自己身边,她看着胆子大了许多,“其实他们三个都和我不亲近,去哪里也不曾和我说过。而且我们来大相国寺借宿,男女之间是分开住的,是以除了每日里的上香祈福,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在何处。”
她虽然是朱老爷的表妹,但实际上年岁和他差得挺多的,也就比朱老大的年岁大上几岁。再加上朱老大这三兄弟很有自己的主见,她当他们的母亲,委实是有些艰难。
在还没有生下朱小妹的时候,朱夫人甚至不认为自己是朱家的一份子。直到小妹生下来了,渐渐长大了,朱老爷喜欢朱小妹这个聪慧的女儿,朱家三兄弟又觉得一个女子妨碍不了他们,朱夫人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我也不爱问他们,免得被冷嘲热讽。只要我和小妹好好的,其他的就随他们去吧。】
很意外的是,白毓竟然能够听见朱夫人的心声。她还以为像她这般怯弱的人是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听得见。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这位朱夫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她竟然能够听得见对方的心声。
包拯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在看到白毓给的示意之后,突然问道:“朱夫人上一位丈夫是怎么过世的呢?”
朱夫人猛地被问到这个问题,像是被吓了一跳,而后半垂着眼眸,半是伤感地说道:“他命不好,出去做工的时候砸伤了腿。家中的银钱不够,即便是花光了也没能救得了他,后来他就过世了。”
【我命不好,碰上这么个爱打人还爱喝酒的。他遭了难,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只需不管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听到这里,白毓看了朱夫人一眼,而后继续听着她的心声。
原来这位朱夫人早先嫁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工做得一般还爱喝酒,喝了酒就打人骂人。她的前任公公婆婆自然没事,而且他们也会躲起来,那就只有朱夫人遭难了。
当时她被他打得皮开肉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娘家没用,公婆帮着隐瞒,她又被打在外人见不得的地方,无人能帮她。朱夫人的力气也没有那个衰人的大,每次反抗还会被打得更惨。
如此过了两年,她的前任公婆在下河捞鱼的时候不小心落了水。本来若是放弃手中的鱼还能活,却是贪心不肯放手,等到旁人去救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这么没了气息。
朱夫人还以为自己要过得更惨了,会被那个衰人打得更惨。谁知道那个短命鬼竟然用失去父母心中痛苦不已做借口,四处喝酒。在他喝到醉醺醺的时候回家,却失足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
两条腿都摔断的人,就跟废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原本朱夫人若是好好地照顾他,他还是能够活下来的。可是她又不是什么犯.贱的人,被打成那样还无怨无悔地照顾他。
于是,朱夫人就在人前装着对他很好,但背后却是完全不管他。一天一顿饭,饿不死就行,至于吃药?家里的银钱都叫他喝酒喝光了,没有钱买。
就这样,他熬不过一个月就死了。他不算是朱夫人害死的,却间接和她有关。如此,朱夫人就开始守寡了。虽然人人都心疼同情她,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
后来就是朱老爷要续弦了,她这个守寡克夫的表妹就这么入了朱老爷的眼。虽然朱夫人当时有些害怕,但是想想嫁给他总好过再次被她娘家嫁给什么又穷又横的人。
不管如何,朱老爷好歹有钱,她能够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就算是死了也不会什么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她就成为了朱老爷的第四任夫人。
白毓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这位姐姐哪里怯弱了,伪装功夫一流啊。
第107章 家产继承案4
白毓又将目光投向朱小妹, 却没有能够听见她的心声。但是见她时时刻刻维护朱夫人,情绪也略微有些激动,就知道她的内心不是彻底平静的那种。
好了, 这位朱小妹的身上没有半点问题,可以换下一位了。至于朱夫人, 虽然她的心声中似乎朱老三的死与她无关, 但是前车之鉴还是让白毓将她放入待定人选之中。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白毓看向了展昭, 微不可见地点了点, 表示她这边暂时没有问题了。
展昭眨了眨眼,便去将朱老大夫妇带了过来。至于朱夫人和朱小妹,且先让她们回到亭子里。
朱老大的神情有些不耐烦, 但不知是何缘由,就那么一直忍着,“我怎的知道老三会去哪里呢?我连白日里都不知道他去哪里,更遑论是深夜了。老三和我的关系只能说一般,你们要是要问, 也应该问老二才对, 他们可是表兄弟呢。”
说到表兄弟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很是看不惯。若是在争家产之前他还要伪装一番, 现在伪装已经没有必要了, 谁不知道他和自己的两个弟弟闹翻了呢?
【那个人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关我什么事。他死了正好, 少一个人跟我抢家产。该死的老头子,我是长子, 家产里面七成都应该是我的。他居然没有留下遗嘱,害得那两个王八蛋和我抢。】
只是站在朱老大身旁的朱大媳妇神情有些着急的模样, 只是似乎朱老大平日里积威甚重,她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白毓将目光投向了朱老大,他做过什么呢?“朱大郎君对自己的弟弟似乎颇为不满。”
朱老大看到是白毓问话,眼底带出了几分不屑,“是啊,我很不满,这件事情整个汴京城都知道,怎么大人不知道吗?”
【女人就应该乖乖地待在家里生孩子,做的什么官。】
好了,她懂了,这位看不起女人。白毓上下打量了一下朱老大,“朱大郎君似乎很是看不起我?怎么,你觉得官家不应该封我做官?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官家不满呢?”
她的话让朱老大彻底变了脸色,“没有没有,白大人想太多了,我如何会不满官家的决定呢?我就是因为失去了弟弟,心中悲痛,所以才会看起来脸色难看。”
【该死的jian女人,居然拿官家来压我。若不是我时运不济没有考上科举,这个官就应该我来当,什么女人都滚去死。女人不是在家生孩子,就是应该留在青楼里面伺候男人。要不是朝廷查抄了青楼,我也不会也没有地方去。要是我当了官,一定重新办青楼,把这个女人也送进去伺候我。】
朱老大的面上认着错,但是心里的恶意却一点都没有少。【到时候我要听着这个女人的哀嚎声,像打死以前的ji女和我的妾室一样,活生生打死她们。这样的话,我心里才会痛快。】
“是吗?”白毓挑眉,“可是我看不出来你对弟弟的死有什么悲痛,倒是看出来了你对女子的不满。”而后她当即拉下脸,“朱老大,你如此不满官家的决定,还颇为愤恨,看来你是对皇家对朝廷都十分不满了。”
“我没有,我……”
“说起来,”白毓对着朱老大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我看朱老大你浑身戾气,想来应该打死过不少人。只是瞧你这身无二两肉的无能样,大概也就只能够在弱女子的身上逞能了。不知道你打死过多少个人呢?”
【七个。不对,她怎么会知道的?】
“包大人,朱老大生性凶狠,一看就知道手上沾过鲜血。我们还是应该好生调查一番才是。”白毓的脸色难看极了。若对方只是看不起女子,她顶多就给他一点脸色看,却没有想到他还打死过人。
呵呵,这个垃圾,他别想翻身了。在大宋,就算是有卖身契的奴仆都不是能够随意打死的,他一个没有官身的商户子弟倒是有能耐啊,打死了这么些个女子。
她要是不把他踩死的话,她就不是白毓!
“来人。”包拯的手挥了挥,“将朱老大押后再审。”白女官的态度如此,想来这个人的心声里面怕是暴露了许多,大约是事关人命。既然如此,自然要将朱老大关押起来,查清楚再说。
“我不是……”张龙赵虎扑了上来,将朱老大的双臂往后一剪,又用东西塞住了他的嘴巴,让他无法再口出秽言了。
他们一看就知道这个朱老大肯定是杀过人了,并且还对大娘子不满。呵,他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对大娘子这般态度?张龙赵虎决定将朱老大关进大牢的时候,将这件事情透露一点给狱卒。
如今开封府上上下下,谁没有承过大娘子的情?到时候狱卒肯定会好好招待他的。那些狱卒都是经年的老手了,还都是祖辈一辈辈传下来的,手段有的是呢,一定让朱老大有苦说不出却又看不出来伤,呵。
朱大媳妇看到朱老大被抓走了,第一反应是往后看了看亭子的方向,好像要看谁的反应一样。但是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包拯,却还是有些害怕,又看向了白毓,“白大人,他不会再出来了,是吗?”
“若是查出来他确实是杀过人的话,他的确是再出不来了。”白毓看出来了,比起伪装功夫一流的朱夫人,这位朱大媳妇才真正性子怯弱的人,“你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朱大媳妇迟疑了片刻,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是,我有话要说。我要告发夫……朱老大,他曾经打死过七个女子。有的是他买回来的妾室,有的是以前的青楼女子。白大人,我这里都记下来了。”
说着,朱大媳妇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条丝绢,上面还绣着字。看得出来,她是日夜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可能是怕放在哪里就会被发现了。
白毓却是眼尖地发现朱大媳妇的手上好像有伤。是了,朱老大这般性子暴烈的人,能够打死其他女子,怎么会放过朱大媳妇呢?恐怕她也是日日夜夜都在他的暴力威胁之下夜不能寐吧。
所以,她才会在认定只要朱老大身上的罪证确凿,自己就能脱身的情况下将证据拿出来。
朱大媳妇像是感觉到了白毓的视线,不自在地扯着袖子遮挡自己的手臂。很显然,她不想提及此事。
既然如此,白毓就挪开了目光,假装没有看见。
朱大媳妇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也挨过打。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
白毓凑过去和包拯他们一同看丝绢上的内容,上面绣着朱老大在何时何地打死过谁,那女子又是谁。内容不算多,但足足是七条人命,是七个女子的斑斑血泪。
要不是现在朱老大已经被拖下去了,她一定要上前踹上两脚出出气。只敢将自己的拳头对着不如他身体强壮也地位不如他的弱女子,什么没有用的懦弱狗东西,简直是死不足惜。
不对,她不能这么侮辱狗狗。狗狗又乖又可爱,比朱老大有用多了,她不能够这么对待狗狗。白毓气得双手都攥紧了。
包拯等人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而后将这份丝绢给收了起来。
包拯看着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朱大媳妇,不免问道:“朱家无人知晓此事吗?”
朱大媳妇的脸色当即有些奇怪,她顿了顿,回道:“除了娘和小妹,其他人都知道。”
朱家三兄弟对朱夫人和朱小妹是看不起却又十分排斥,家中的事务不让朱夫人插手,也不让朱小妹插手,更不会让她们知道。虽然朱家三兄弟知道朱小妹是女子,他们都在的情况下是无法继承家业的。
可是朱老爷实在是喜欢这个女儿,他们认为朱老爷将来会给朱小妹的东西一定不少。她得到的东西多了,他们的东西不就少了?是以他们自然不喜欢她。再加上朱夫人的年岁和他们相差不太多,这就让他们一致认为朱夫人肯定是图谋他们朱家财产的女人。
尽管提亲的事是朱老爷提起来的,但是朱家三兄弟就是认为是朱夫人的错。是以他们的事情从来不让朱夫人知道,自然朱小妹也不会知道。而朱老大性子暴烈会打死人这样的事情,更不会让她们知道了。
公孙策眉心一皱,“既然朱老大有这样的把柄在手,为何此前争家产的时候,朱家另外两个兄弟不拿出来用呢?”只要告发朱老大杀人,那么他就会进大牢,家产也就落到朱老二和朱老三的手中了。
朱大媳妇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我性子卑弱,不被朱老大看得起,他们也一样,是以有些事情并不让我知道。但是我猜到一二了,他们两个人也有把柄在朱老大的手中。”
否则的话,朱老大杀人的事情不可能不被朱老二和朱老三拿来用的。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整个朱家里,也就只有朱夫人和朱小妹是个人了,也就只有她们将她当成个人了。
可惜她以前总是被拘在朱老大的身边,不能和别人来往,也不敢和别人来往。否则的话,她会知道的更多些。
这是全员恶人啊。白毓的目光投向亭子里,看着还在那里等待着的朱老二。
第108章 家产继承案5
现在爆出了朱老大是个家暴杀人犯, 那么朱老二呢?
朱老二看上去憨厚老实,要不是身上那身衣服和饰品,看着像是个庄稼汉, 他对着开封府众人笑着,就更像了。
【也不知道这事到底什么时候过去, 我还想玩两把呢。唉, 可惜现在还不到关扑的时候, 太可惜了。】
白毓知道了, 这是个垃圾赌.博男。那么看起来来秀雅端庄的朱二媳妇呢?
【为何白女官这么严肃地看着我?难道她知道我放债了?也不对啊,我早就收手了,根本没有人会发现。应该是怀疑我杀了三弟……不对, 这件事情更糟糕!】
白毓都沉默了,这对夫妻还真的是夫妻啊。般配,太般配了。
明面上,汴京城内除了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是不允许关扑的, 更遑论是开赌局了。否则的话, 之前赌局一案,樊楼的管事也不会不敢说实话了。
在道长和真神的案子结了之后, 官家下令要清查汴京城内大大小小的赌局, 就连关扑都被管理了起来。一时间, 汴京城内都安静了许多, 官家也满意地看到国库充盈了许多。
至于那些损失巨大的庄家, 和无处可去的赌徒,官家就不予理睬了。而朱老二就是一个赌徒。
之前大概是有朱老爷在, 朱老二倒是还能够克制几分。再加上有朱老三帮着遮掩,他的事情没有在朱老爷的面前暴露。但是朱老爷一死, 无人能够管束他,出门去赌的次数就越来越高了。
不过近来官家清查各个赌坊,朱老二没有得地方去了,就只能够待在家里赌。若不是近来的变化,明显已经开始上瘾且要无法控制的朱老二,恐怕就已经要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了,尤其是他还打起了自己媳妇的嫁妆的主意。
朱二媳妇是个死要钱的,之前还曾经放过印子钱。只是因为官家下令,近来朝廷查得紧,她收手了,这才暂且没有被查到。她根本就不愿意自己的钱被别人用了,就算对方是朱老二都不行。是以他们夫妻近来一直吵架。
这些,都是白毓从他们夫妻的心声之中听到的。成吧,一对恶人夫妇,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两个人身上的事情虽然也可以抓起来审问,但是开封府事情多,就不准备插手了。
不过并不是说就不管了,在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时候,公孙策已经盘算好了让哪个衙门接手此事了。
而后,轮到今日的死者朱老三的媳妇了。她看起来小家碧玉的,此时眼眶泛红,眼泪时不时落下,大概是因为朱老三的死,看起来很是可怜的模样。
嗯,如果白毓没有听见她的心声的话。
【该死的朱老三,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家产还没有争到手呢,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跟大房和二房的人争?该死的朱老三,就知道走旱道,还是被人走的,这个没有用的狗东西,怎么不被野兽吃光了呢?现在三房的钱就那么点,我要怎么养我的玉郎?该死的!】
很好,朱老三是一个恶心骗婚男,他是个断袖分桃的,还是在下面的。不过朱三媳妇也不甘人后,她养了个小白脸。嗯,蛮好的,互相给对方戴绿帽,都不吃亏,挺好挺好。
再之后,就是问过朱家的下人。不过朱家的下人就那么三四个,一来是因为他们在大相国寺内,不好带太多人。二来是因为他们到底是商户人家,太过招摇过市岂不是告诉别人自家有钱?
所以在朱老爷还在的时候,朱家的下人就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动手。也正是因此,三个儿子才能够在朱老爷的面前隐藏住那些龌龊事。
问过了这些下人,结果什么结果都没有,他们连心声都没有。朱家的人都问完了,目前看来虽然恶人多,但是没有找出凶手是谁啊。
白毓有些苦恼。目前看来这朱家好像没有人是凶手,难道还能是郑家吗?不过一切都不能妄下断论,还要再看看。
郑夫人见朱夫人是和她的女儿一同过来的,也带着郑郎君一同走过来了。“我儿子想要陪着我,没有问题吧?”她那神态,高高在上的,仿佛在说要是有问题的话,也与她无关,她就是要这么做。
而站在她身后的郑郎君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仿佛一个只会听母亲的话的受气包。
当然,白毓并不相信这位郑郎君是个受气包,毕竟她可是听过他的心声的。在他的心声里,对他的这位母亲是满满的恨意,怎么都不像是正常的母子关系。
“郑夫人。”包拯突然严词厉色,“你要知道你此时乃是可能杀害朱三郎君的凶手之一。你这般态度嚣张,难道是要告诉本府你杀了人,但本府却拿你没有办法吗?”
刚才开封府众人看起来颇为平和,而她又想到自己的丈夫正在边关打仗,其他人都要为此让步,开封府大概也是如此。郑夫人便觉得他人所说的包拯如何如何强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无能罢了。像她,就能够让包拯为她让步。尤其是他问话的时候将自己放在最后面,难道不就是因为他忌惮她吗?
这样想着,郑夫人的心就越发得飘,态度也就越发得跋扈起来。但是此时,她被包拯这样严词厉色地喝了一顿,当即又害怕起来了。
虽然她的丈夫是在边关打仗没有错,虽然官家登基之后这武官的地位有所提升,但终究还是比不过文官的,更何况这县官不如现管。她若是真的被包拯一铡刀给铡了,她丈夫就算是想要回来帮她撑腰也没用了啊。
【不行,至少要在夫君回来之前保住性命,我可不能死了。】这样想着,郑夫人的气焰当场就消下去了。
虽然气焰是下去了,但是郑夫人到底要是端着将军夫人的架子,不肯先说话。
尽管如此,开封府众人都看出来她的态度变化了。于是,公孙策开口问道:“不知郑夫人和那位朱三郎君可曾认识?”
“认识。”公孙策给了台阶,郑夫人自然就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我们郑家在寺内的院子和他们朱家的院子相邻,见过他两三次,也算是认识吧。”
虽然那个朱三郎君死了还让她被包拯怀疑杀人是比较晦气,但每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她都很是恭敬,说话也好听。所以,郑夫人对他的态度还行,此时也没有否认。
朱老三的长相清秀,再加上嘴巴又甜,所以郑夫人倒也不觉得他有多么可恶。当然,他今日死了,还给她造成了麻烦,往日的什么好都就此消散了,她还是颇为厌恶他的。
包拯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说男香客和女香客的院子是分开的?为何你的院子会和朱三郎君的院子相邻?”
“我……”郑夫人害怕包拯,被他这么一问,一开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和我儿住在一起,他是男客,自然会住在朱三郎君隔壁的院子。”不过说着说着,她的态度倒是又理直气壮起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连朱大郎君都能生下来了,就算是住在朱三郎君的隔壁又能如何?我还和我儿住在一起呢。”
她在心底想着这开封府的人当真是不会说话,若不是她脾性好,肯定要和他们打起来的。郑夫人好不心虚地想着。
白毓:“……”
“既然如此,你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公孙策又问道。
“没有。”郑夫人摇头,“我自从来了大相国寺之后,一向都睡得很沉,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还是佛祖的地方好,我来了之后就日日都睡得香,不像之前经常睡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来这里之后我能一觉睡到天亮。】
白毓的眉毛一扬,问道:“郑夫人以前睡得不好?”
郑夫人忌惮地看着白毓,“是啊,人上了年纪之后就容易睡得不好,我也是来了寺中才睡得香甜了些。”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位白女官,她可是厉害着呢,若是叫她看透了什么,那可就不好了。【难道她知道自己曾经打死过奴仆,所以才这么看着我?但是那又不怪我,是她不好,竟然想要勾.引将军。】
白毓:“……”
她还没有问呢,这位就自己交代了。很好,也省得多问了。这件事情记下来,然后告诉包大人他们。惩奸除恶是她的本分,希望以后郑夫人不要太感激她才好。
话说回来,郑夫人到了大相国寺之后就睡得香了,难道是因为心情放松了,所以才会如此?不对,心情好也不能代表全部,或者说……
白毓突然看了郑郎君一眼,脸上故意带出了几分高深,“郑夫人果真是好命,来了寺中就能睡得香。当然,郑郎君恐怕也是起了不少作用。若是没有他,郑夫人怕是不会睡得太香。”
郑夫人还以为白毓是在夸奖她的儿子,这笑容当即就挂在了脸上,“那是自然,我儿乖巧听话,有了他,我可是舒心不少。”
她是这般表现,但郑郎君却不是如此。他总觉得白毓话中有话,而且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难道她看出了些什么?
【不可能。即便人人都说白女官好似有看穿人心之能,那也不可能真的会看穿人心。她不可能看得出来我给娘下药了,不可能的。所以她一定是在吓唬我,想要让我自己招供。】
白毓:哦豁,我听到了。
第109章 家产继承案6
她就说嘛, 怎么可能那么巧,在家多年睡不好,一到寺庙就睡得好了?她这么久都没有到过寺庙吗?这不可能。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果然不出所料, 这里面的确是有问题。郑郎君可真够厉害了,给他亲娘下药。白毓心想, 到底是他天生心狠还是内里有什么缘由, 才会让他对自己的亲娘下手。
“郑郎君, ”白毓朝向郑郎君站着, “郑夫人果真是疼爱你,这般夸赞于你。”
郑郎君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白女官说的是, 娘对我再好不过了。”
郑夫人也是一脸的骄傲和满足,“我是你娘,自然是该对你好的。”
郑郎君孺慕地看着郑夫人,眼底似乎还在闪着泪光。看起来,真的是再是让人感动不过的母慈子孝的画面了。
前提是, 白毓没有听见这两人的心声。
【幸好我把当初那个勾.引夫君的jian人给弄死了, 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儿子?可恨若不是我不能生,哪里还能轮得到她?】
郑夫人看上去是一脸的慈爱, 仿佛有多么爱郑郎君这个儿子一样。但实际上这个儿子是她抢来的, 还是去母留子。白毓很怀疑, 郑夫人心口一直在声讨的那个女子, 当真是如她所说吗?
【就算是我亲娘又如何?每时每刻都在控制我。若不是三郎劝解我, 早就弄死你了。可是现在三郎也死了,我还有何畏惧的?早晚有一日, 送你下去见三郎去。】
白毓的双眼微微瞪圆了。郑郎君以为郑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但还是想要杀了她。并且, 他好像还和朱老三有关系,听着这语气,很是亲密。等一下,朱老三他是喜欢男人的,而郑郎君的亲密的语气,该不会……
她将目光放在了郑郎君的身上,她刚才可是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丝一毫死了情人的难过。若非是她能够听到心声,完全看不出来他和朱老三之间有联系。
别的先不说,这位郑郎君的伪装功夫实在是到位。
“郑郎君,”白毓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母慈子孝”,“你和朱三郎君之间有往来吗?”
【她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我有哪里暴露了吗?】
郑郎君的呼吸乱了一瞬,而后马上掩饰了过去,“我家借宿的院子就在朱三郎君的隔壁,我们之间也算是互相有往来。”他不能否认他认识朱老三,否则很容易暴露。
他们明面上的往来都是没有什么遮掩的,也肯定会有小沙弥看见他们之间的往来。若是他直接一口否认了,那才是下下之策。
“这样啊。”白毓笑了笑,而后又问道:“既然郑郎君和朱三郎君之间是朋友,怎么不见你为他的死感到难过呢?”
郑郎君的身子有一些僵,面上却依旧还是那位唯唯诺诺的模样,“我们也不算是太熟,只是聊过几次。他死了,我也有些难过,但仅此而已了。”
“仅此而已啊。”白毓拉长了声音,笑容很是有些意味深长。
【她该不会真的看穿我和三郎之间的关系了吧?不可能,我们就在娘的眼皮子底下来往她都不知道,这个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一定是她在故弄玄虚。我千万不能露出了破绽,让她给发现了。】
郑郎君袖子里的手都攥紧了。
“郑郎君,你杀过人吗?”白毓突然问道。
郑郎君猛地抬眼看向白毓,眼底好似闪过了慌张,“白……白大人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她看出了什么吗?不可能的。我可没有杀人。】
白毓的眼神闪了闪,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郑郎君。他的心防挺高的,这么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些什么了。于是她看向了包拯,示意他自己问完了。
郑夫人和郑郎君就这么回到了亭子里,只是他们走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郑夫人像是要骂人,但郑郎君低头不搭理她,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怕是要大吵一架。嗯,看来等他们回去以后,需要有个轻功好的人去偷听一下了。
他们走之后,白毓就把郑郎君和朱老三之间可能有的关系都说了出来,以及郑夫人和郑郎君之间的恩怨。今日的案子虽然只牵扯到了两家人,但是这两家人的事情可是比好几家的事情还要多呢。
老实说,要是在她哪里,放到了网上去,那必须得让人说一声离谱,再说一句现实果然比小说和电视剧还要离谱。
“我怎么觉着那个郑夫人有很大的可能是杀人凶手?”白玉堂道,“她将郑郎君看得那么紧,若是她知道儿子和朱三郎君好上了,难保不会发疯杀人。”
展昭说道:“其实郑郎君也未必没有可能,若是郑夫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郑郎君若是想要拜托麻烦,他也有可能会对朱三郎君下手。”
“暂且不能让他们离开大相国寺,晚上他们可能会吵起来。”包拯看向展昭和白玉堂,“如此就要麻烦展护卫和白少侠了。”
“遵大人令。”
而后,王朝马汉将石学子和李学子带了过来。
“你们二人为何到这锦鲤湖来?”包拯问道。
“学生来后山背书答题。”石学子恭恭敬敬回答,“我和李兄经常来此。”
李学子跟着点头,“学生二人平时都会来这里,寺中的僧人也都知晓此事的。”
包拯又问道:“你们和朱三郎君可曾认识?”
两人同时摇头。
“学生除了早间,几乎都在房中苦读,和朱三郎君之间并无往来。”石学子回道。
李学子跟着说道:“我们倒是遥遥见过,朱三郎君似乎想要过来和我们交谈。不过当时他的身边站着那位郑郎君,他们好似说了什么,就没有过来了。”
果然有人看见朱老三和郑郎君之间的往来。白毓心想。此时包拯的态度越发的严肃,这两个学子的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了,不过她依旧没有听见他们的心声。
于是她朝着包拯摇了摇头。
包拯挥手,让这两人离开了。“看来这个案子没有这么快解决。”他这般说道。
一旁的公孙策笑道:“看来大人是想要一打照面就将凶手抓出来。”
包拯笑笑,捋了捋胡须,“确实如此。可惜了,天不随我愿。”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
白毓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锦鲤湖,此时阳光洒满了湖面,浮光跃金,不胜美丽。若是只看这美丽的锦鲤湖,谁能想到这里是杀人现场呢?
虽然目前这朱家和郑家两家人的杀人嫌疑最高,但也不能够排除其他人和朱老三起冲突,而后冲动之下将他杀了的可能。于是,寺庙中的和尚沙弥,还有一些只是来上香的香客全都被问过了。
不过他们都没有离开他人视线去往后山的时间,心声也完全没有问题,更和朱老三没有什么联系,于是他们就都离开了。只有朱家和郑家,必须留在大相国寺过夜。
至于开封府一众,因着大相国寺内的厢房足够,他们也都留下来在寺内过夜了。
虽然如此,入夜之后,开封府众人却是都没有入睡。一些衙役和军巡铺一同守在寺庙外,也有守在锦鲤湖边的,展昭和白玉堂则是早就出去了。包拯、公孙策和白毓睡不着,便在同一个厢房中等着他们回来。
长夜漫漫,于是公孙策和包拯便起了兴致,开始教导白毓下棋。他们本想着即便是能教一些基本的也行,谁知道……
“应当放在这里。”公孙策无奈地挪动了白毓的棋子。
白毓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啊,公孙先生。”而后她丧气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这下棋对我来说太难了。”
这围棋术语就让她有些头疼,什么目,边,星,什么挂,飞,挡,还有什么小目,高目,目外,一时间太多挤到了她的脑子里面,真的让她为难,她听得头晕。而且经常是公孙先生说一句,包大人又说一句,她听了这句就忘了那句。
刚学会的就被下一个挤着忘记了,下着下着,她就开始下五子棋了。白毓的心中流泪满面,下棋之前还想着自己能够成一个下棋高手呢。现在看来,什么下棋高手,她说不定连五子棋都快不会下了。
而且……白毓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叹了一声,“我觉得不像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教我下棋,更像是二位借着我的手在下棋。”老实说,一开始她还是能够看得懂一点点的,但是随着棋子越来越多,她就看不懂了。
这一看不懂,脑子就开始成浆糊,人就开始麻了。看着这完全看不懂的棋局,白毓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咳咳。”包拯轻咳了两声,“既然如此,还是改日吧。”他也是一时技痒,看着公孙策下的好棋,就不由得开始应对上了。
公孙策也有些赧然,“我找一本基础的书,你且先看看吧。”包拯的棋子一落在棋盘上,他就忍不住想要回过去,倒是一时忘记了这是在教导他人下棋。
嗯,还是先让白毓对棋有一些基础的知识吧,否则她真的会被他们两人给绕晕了的。
“好。”白毓也觉得自己学说不定还能够会一点点呢。她起身站到一旁,“我看展大人和白玉堂也没有那么快回来,大人和公孙先生不妨下一局?”
两人对视一眼,“也好。”
“大人,我们回来了。”
两人刚坐下来,棋子刚要放上,就听见了这么一声。
第110章 家产继承案7
包拯和公孙策两人对视了一眼, 只能够略带遗憾地将棋子收了回去。罢了罢了,只能下次了。
白毓则是动作麻利地去给门外那两个人开门了,“展大人, 阿弟,你们回来了。”她每次看到白玉堂的时候, 就喜欢喊他阿弟, 然后看到他吃瘪的表情就会很开心。
就像现在。
白玉堂憋屈道:“是兄长。”
“是阿弟。”
一旁的展昭笑看着这对姐弟玩着这个已经玩了无数遍的小把戏, 他们好像总是玩不腻, 他看着也是颇为有趣。尤其是在白玉堂总是被白毓压制着的情况下,那就更有趣了。
是的,看似温柔包容的展大人其实也是有些恶趣味的。
不过两人还是有分寸的, 也就是在门前扯了两句,而后就进来了。此时,包拯和公孙策已经将棋子和棋盘都收起来了。
“如何了,可曾听见什么?”包拯问道。
展昭正要说话,白玉堂先开口了, 道:“包大人, 公孙先生,你们不知道, 今夜可太精彩了。”说到这里, 他的神情还有一些恍惚呢, “我觉着我在江湖上乱晃多少次都碰不上这么精彩的事情。”
他的心里都开始想着是不是要留在开封府了, 真的是太长见识了。不过要是他留下来了, 怎么着也得有个位置吧?总不能比展小猫的差太多吧?若真是那样,他锦毛鼠的脸面可没地方放啊。
今夜, 展昭和白玉堂去往朱家和郑家人处潜伏。本以为没有那么快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没想到他们倒是“配合”得很, 很多东西都在往外爆。
“娘,你今日在面对包拯他们的时候,太过于强硬了。”比起在外面那副懦弱听话的模样,此时的郑郎君看起来很是强硬,脸上还带着戾气,“你要知道爹临走时可是说过了的,不让我们给他惹麻烦。”
“我哪里惹麻烦了,我不过是……”郑夫人刚想要狡辩,在对上郑郎君的目光时,声音和态度都变得温和了下来,“我不过是见不得被人踩在我们郑家之上而已,我后来不也是好生地配合了吗?”
“如此最好。”郑郎君看向郑夫人的眼神满是警告,“娘,你若是不能安安分分的,待爹回来,我一切都会如实禀明的。”
郑夫人好像对郑将军十分害怕,听到郑郎君这么说,当即依旧神情更为紧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肯定安分。”
她保证过后,郑郎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声,而后软化了态度,“娘,我们在汴京之中就是人质,若是爹打仗有个什么失误,官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安分守己,如此才是不给爹添麻烦。”
听到这里,展昭眉心紧锁,而白玉堂则是在黑夜中翻了个白眼。瞎胡扯,就算是他这个江湖人都知道,官家从不把边关武将的家眷给扣留在汴京,只要不离开大宋境内就行。
因为官家认为,该背叛的人就算是扣押着家眷也没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背叛,难道就会对自己的家眷心有眷恋?是以,官家从不扣留武官家眷。
也不知道是这对郑家母子想得太多,还是那个郑将军想得太多。
郑郎君和郑夫人再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后郑郎君就从郑夫人的房中离开了。房顶上的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当即就分开了。白玉堂去跟着郑郎君,而展昭则是留下来。
屋内的郑夫人看着郑郎君是真的离远了,也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之后,突然唾了一口。“jian人生的就是jian种,每次都要用将军来压制我。若不是我生不出来,哪里轮得到你来压制我?”
郑夫人说着说着,像是气急了,在房里转了起来,“要不是我,你早就跟着那个jian人一同去死了,哪里还能够在这里气我,你竟然还敢……”说到这里,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反正这个小兔崽子也只能这段时间压制我了。待将军回来,我一定要告诉将军,让他收拾这个小兔崽子。”郑夫人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所说的美好未来,开心了不少,“在将军心里,还是我最重要的。”
大概是真的开心了,郑夫人也不继续转圈骂人了,而是去休息了。
展昭听着屋内平稳的呼吸,知道她已经睡熟了,便离开了。
而白玉堂则是跟着郑郎君,一路看着他在院子外面转了一圈,像是想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却又不想去。他站在院子门口迟疑了许多,最后还是转身回到了院子了,回到了他的屋子里。
说起来也不知道郑夫人对郑郎君的管束严,还是郑郎君要死死地看着郑夫人,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就罢了,房间还就在隔壁。于是白玉堂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又看到屋顶上的展昭了。
对上展昭的脸,他又翻了个白眼。刚才分开作甚,郑郎君他又不做声。
展昭默默地笑了一下。
而后两人细细地听着郑郎君屋内的动静。
“该死的……该死的……要不是你,三郎他……”郑郎君不像郑夫人那样情绪外放,只是从吐露了几个字罢了。而后,屋内便悄无声息了。
展昭和白玉堂却没有离去,因为他们听到屋内的呼吸不仅没有平缓下来,反而还慢慢地加重了,呼吸的主人应当是在压抑着些什么。
他们就这样一直等着,果然,等到郑郎君从屋内出来了。只是他不是从房门出来的,而是悄悄地翻窗出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决定分开。白玉堂去跟郑郎君,而展昭则是去看看朱家人可否有些什么。之前他倒是去朱家的院子听了一会儿,但除了相互指责,他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才来了郑家这边。
但是现在,展昭觉得自己若是回去看看,难保不会听到些什么。大概是一种直觉吧。以前他是不相信的,但是认识了无瑕之后,他觉着信一信也未尝不可。
当然,很快他就会感激自己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白玉堂跟上了郑郎君。他的轻功乃是江湖顶尖,郑郎君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不过这郑郎君似乎对大相国寺很是了解,竟然是从小路出去的。而且看起来他的身上还是有些拳脚功夫的,至少能够躲开军巡铺的铺兵和开封府的衙役。当然这也是因为在今夜之前,包拯已经告知了铺兵们和衙役们,让他们巡逻的时候宽松些。
不过这也只是对内不对外,若是有外人要闯进来,那么自然是不一样的。
因为铺兵们和衙役们一定程度上的视而不见,再加上这郑郎君的身手尚可,他还真的从客院出来了。而后,他一路朝着后山而去,看方向应当是锦鲤湖。
难道他们这就要抓到凶手了?白玉堂有些兴奋,连忙跟上。
不过没想到的是,郑郎君并没有去往锦鲤湖,他在半路的时候拐了一个方向。虽然此时只有天上微微的月光,但是郑郎君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看起来这里是一个小水潭,不过这水潭里是活水。水潭对面有一块可以躺着三四个成年男子的平坦的大石头,月光下似乎在微微发光一般。
郑郎君绕过了水潭,整个人躺在了大石头上,面朝上,似乎在想些什么。
隐在暗处的白玉堂皱眉,这人该不会是来这里发癔症的吧?不可能不可能,他肯定是……
“三郎,对不起。”郑郎君突然开口,“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我娘似乎发现了我和男子在一起。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你,但是很快她就会查到了。就算只是蛛丝马迹,我也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郑郎君翻了个身,手虚空地抬着,像是在侧躺着抱着谁一样。“我不能够让娘知道我喜欢男子,绝对不能。若是我不能给郑家传宗接代,她一定会放弃我的,一定会跟爹告状的。就算是我爹,他也不会想要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的。”
“三郎,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我杀你也是不得已,我不是真心想要杀你的。”躺在往日恩爱过的地方,郑郎君似乎情绪翻涌得厉害,脸上就开始簌簌往下落泪,“我们往日那般恩爱,你一定会体谅我的心情的,你也一定不会想我被郑家放弃的。我不能没有郑家,否则我就什么也不是了。三郎,你原谅我吧,你原谅我吧。”
听到这里,白玉堂的双眼都瞪圆了。他差点就要冲出去抓住郑郎君,大喊一句好你个凶手。但是来之前包拯告诉他了,一定不能够冲动。于是,他忍了。
“三郎,我也不想的,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郑郎君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都在说着原谅,却对自己怎么杀人的毫不提及。
白玉堂虽然烦躁,但也是按捺着性子等着。他虽然性情有些急躁,但是关键时刻,他从不拖后腿。于是他就一直等着,只是后来的郑郎君再也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了。
他在大石头上躺了一段时间,而后就起身回去了。白玉堂一路跟着郑郎君,直到听见他彻底睡了,这才去找展昭,想要告诉他自己抓到真凶了。
“郑郎君是杀人凶手?”展昭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不可能,我这里听到的是朱家三媳妇才是杀人凶手。”
难道还能有两个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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